葉琰醒來了雖說是好事,但並不比昏睡着過得舒坦,這次爲了救慕容瑾體內劇毒反噬得相當厲害,一開始葉琰還能忍耐住,到了後來卻是疼得眼淚不停,慕容瑾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卻被他生生掐出一道道血痕來,甚至有點時候抓他不住,看着他倒在牀上打滾卻無能爲力。慕容瑾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更爲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他全身都在顫抖,眼神竟開始有些渙散了,他哭着喘氣,疼得厲害的時候無助地喊着:“瑾哥哥,好疼,我好疼……”
慕容瑾看着他的模樣心痛難耐,如果這樣的痛苦能爲他分擔,甚至全部讓自己來承受該多好,可是他根本幫了葉琰,除了抱着他安撫他做些無用的事情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琰兒,下個月我們去京城好不好,聽說有胡人來朝貢,有很多新鮮的東西可以看。”慕容瑾毫無頭緒地說些無用的話,葉琰竟也真的跟着他的話想着,“京城?”
慕容瑾抱着他,親親他汗溼的額頭,“對啊,京城,年下的時候京城最是熱鬧,京城有家第一酒樓,聽說一到臘月就每天都有新鮮的菜式推出。”葉琰聞言輕笑着道:“會不會不好吃?”他盡力不去在意身體千蟲百蠱的折磨,開着玩笑。慕容瑾將他抱在腿上,讓他趴在自己懷裡,一手不輕不重地撫着他的後背,臉與他的緊緊相貼,“如果不好吃,我們就砸了他的招牌,讓他再也不敢開門,怎麼樣?”葉琰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無賴的話來,不由咯咯笑了起來,“人家會不會報官啊?”
慕容瑾把他臉上的冷汗都擦去,“他報官我們就跑,誰能跑得過我呢?”說罷轉頭親葉琰的眼睛,“到時候我揹着你跑,你可要抓牢我。”葉琰用力吸了口氣,放在慕容瑾肩上的手突然握緊,慕容瑾被他驚得不敢動,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肩膀。葉琰心口猛地一陣劇痛,他沒了力氣再說話,不由自主地咬住下脣,卻沒想到慕容瑾捏住他的下巴把手遞了過來。只見慕容瑾輕笑道:“別傷了自己。”而葉琰已經不由自主地咬住遞過來的大手。
入夜後慕容瑾又抱着葉琰泡了一次藥浴,葉琰被折磨了一日在藥浴中漸漸睡了過去。慕容瑾不由慶幸,還能睡着總是好的,這張小臉不過兩日就消瘦了一圈,下巴似乎更尖了,此時睡着了總算看着不那麼嚇人了。將葉琰抱回牀上用厚厚的被子裹好,慕容瑾才起身到外間。
阿昌見他出來連忙上來稟報:“剛剛吳夫人來過,說是總鏢頭醒了。”慕容瑾疲憊地點頭,“醒了就好,遠威怎麼樣了?”阿昌道:“應老先生已經去看過了,說是可以讓他恢復行動,但是內力還得明日才能恢復。”慕容瑾這時想到阿強說過勞羽也中了毒,還是對方解了毒後才說話的,勞羽和吳遠威同時都中了毒,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怎麼會沒事呢?突然他摸到腰間的香囊,這個香囊是葉琰在出發前讓他戴上的,葉琰不是女子,自然不會這些女紅,香囊中的香料肯定不簡單,是不是這香囊有防毒的功效,他才能在三人中安然無恙。
“慕容莊主!”楊柳突然在門外喊道,慕容瑾連忙起身去看,“怎麼了?”只見楊柳氣喘吁吁地說:“有個花匠不見了!今天白日裡我還看見他過來,現在我找遍了整個鏢局都不見他人!我懷疑他就是那個給總鏢頭的內賊,你們快去追他!”慕容瑾想起之前葉琰說過的那個給他送草藥的花匠,“你還記得他的模樣嗎?”
楊柳想了想,竟沒法想起那人的模樣,“我明明仔細瞧過他的樣子,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了呢!”他着急地在原地打轉,可任憑他怎麼努力都沒有那花匠樣貌的半點記憶,怎麼會這樣?阿昌看他這樣不由笑了起來,慕容瑾回頭看他一眼,他連忙收起笑容,“莊主,對方如果真的是內賊,說不定跟秦釗有些關係,擅使蠱毒呢?”
慕容瑾看楊柳的情況心裡也知道那花匠肯定做了手腳,“你去問其他花匠是否有印象,如果沒有,便朝秦釗方向追。”阿昌領命離去,經過楊柳身邊不由拉住他,“你別想了,回去歇着吧。”楊柳瞪大了眼睛看他,這討厭的粗人居然來關心他,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剛想譏諷他幾句,不過阿昌早就出了院門。
阿昌到其他兩個花匠房內詢問,結果與楊柳一樣。而那個花匠此時已經出了城門。
奚旻離開豫州便往南走,洗去易容的臉龐竟有一道明顯的疤痕橫在眉上顯得有些猙獰。他對着河水輕輕撫摸額上的疤痕,眼神陰暗下來,片刻後便騎馬去追秦釗。
秦釗剛出河南地界,在一處隱蔽的農家裡休息,沒想到竟看到這個臉上帶着疤的少年,說實話他並不想看到這個人。“你怎麼來了?”
奚旻對他行禮,“慕容瑾被葉琰救活了,葉琰練的是蝕心。”秦釗聞言震驚不已,這中原之中怎麼會有人修習蝕心,這是五毒教絕不會外傳的秘技,他無所忌憚地放了阿強一行人就是仗着中原無人知曉蝕心,慕容瑾必死無疑。“你怎麼知道!”他惱火地怒問,這個人他看到就覺得煩,帶來的消息更是讓人厭惡。
“慕容瑾帶着葉琰回了鏢局,葉琰昏睡不醒,正是受蠱毒反噬的跡象。”
秦釗一掌劈開手邊的桌椅,他沒想到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少年竟然學了蝕心,但是更讓他惱火的是慕容瑾還活着,還好好的活着。這時一個更讓他惱火的聲音響起:“小的之前就勸過尊主行事需謹慎,切不可……”秦釗氣急一揮袖就將奚旻打出大門,奚旻重重摔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他不敢再說話,低着眉眼等待秦釗的斥責。
“本座行事如何不用你來教!你給我滾回牧州,再敢私自離開教壇,下一個藥人就是你!”奚旻狼狽地站起身,低着頭道:“是。”說罷,他又頓了頓,“尊主,勞羽還有用。”秦釗冷冷看他一眼,似在說他多事,他只能轉身離開。
慕容珩接到阿昌的消息後馬不停蹄地趕到豫州,再見到慕容瑾和葉琰時竟發現兩人都瘦了許多,尤其是葉琰,整個人似是削了肉般,瘦的有些可憐。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你們兩個瘦成這樣?”慕容珩坐在兩人房內,關切地看着兩人。葉琰此時還未恢復,毒噬的痛苦仍在折磨着他,只能虛弱地看了慕容珩一眼,那一眼可把慕容珩心疼得不行,“琰兒,珩哥哥回去給你買好吃的,一定很快就胖回來了。”
慕容瑾聽了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弟弟腦袋一巴掌,琰兒再怎麼小也是他嫂子,怎麼說話的?葉琰看他二人的樣子,憋不住偷偷笑了起來。慕容瑾道:“別胡說八道。讓你來是有正事讓你辦的,小羽被對方帶走已經有三天了,現在已經出了河南道,你帶人去把小羽救回來。”
慕容珩摸摸腦袋,不由對自己兄長這次翻的跟斗有些後怕,慕容瑾堪稱武林中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即便是對上江湖的前輩也沒有輸的可能,但是這次不僅輸了,而且輸得相當慘烈,自己重傷,琰兒受累,還把自家兄弟給丟了。這事若是傳揚出去,以後慕容山莊的名聲可要大打折扣。“連你都輸了,對方是何方神聖,武功竟高到這個地步嗎?”
慕容瑾聞言尷尬地沉默了,片刻後,“你師父就在隔壁院子裡,你先去給前輩行禮,一會兒再跟你詳談。”慕容珩一愣哪裡還會不識趣,連忙跑了。
待慕容珩走了,慕容瑾緊了緊抱着人的手臂,低頭看着葉琰,葉琰此時也看着他,蒼白細瘦的手指緊緊抓着他的衣襟,似乎也有些緊張。慕容瑾看着他殷切的目光,不由軟了心腸,輕輕吻了吻那雙漂亮的鳳眼,低聲道:“琰兒,我對小羽……”葉琰抓着他衣襟的手頓時青筋暴起,他連忙握住放到脣邊吻了又吻,“你別動氣,聽我說完。我對小羽確實有過曖昧情愫,但你知道,我跟他並沒有任何逾距之舉。你我成親之後,我更是不敢有半分親近他的意思。”
葉琰忍着痛苦擡頭癡癡地看着慕容瑾,“瑾哥哥,你,喜歡我嗎?”
慕容瑾低頭輕啄那淺色的薄脣,額頭與他的相抵,“喜歡,喜歡得總想時時與你親近,不想和你分開。”葉琰滿心的歡喜幾乎要漲出胸口,只覺身上竟半點也不痛了!他沒有聽錯,慕容瑾說的就是喜歡他,想要與他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瑾哥哥,我好歡喜,我原以爲,你不會喜歡我……我好高興!”
慕容瑾看到那雙他迷戀至極的鳳眼彎起來竟是如此動人,那眼中還含了晶瑩的淚水,讓他既着迷又心疼,“琰兒……”他突然有些後悔,爲何不早些明白自己對葉琰的心意,若早些對他坦誠,是不是就能早些看到這雙眼睛滿含笑意裝滿幸福的樣子,他的琰兒要的不過是簡單的一句喜歡。他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