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個黑暗的清晨裡醒過來,身邊全是雨水的味道,伴隨着濃重的血腥味兒,讓人鬱郁作嘔的同時,我感到的是羞恥的飢餓。
果然還是被這裡的魔鬼們同化了麼?
我苦笑,看着不遠處躺着的兩具死魂,無比諷刺,在鬼界一切都是以實體存在,包括這裡的鬼魂,我只是看到了最骯髒的一種罷了。
我起身,氣力已經全部恢復,第二次天劫給了我許多曾經不可能擁有的力量。
而,飛花殺人只是其中的一種。
我經過那兩具屍體的時候,發現,手心裡的藍薔薇早已經枯萎,只剩下兩片佔着血色的藍靜謐的躺在地上。我輕輕笑笑,轉身離開。
藍華,你看,你的本體染上鮮血一樣的讓人作嘔難堪。
我收拾了一點行李準備去凡世尋找摩羅,我不知道,沒有我,她是否會一直安全,儘管她的身邊早已經出現了一個可以永遠承諾保護她的藍華。
走的時候,琉璃還在冥河邊哀哀的仰望着那盛開在冥河最中心的薔薇花,她的眼神和我化爲人形每一年見到的都一樣,一樣的寂寞與哀愁。
我想,她當初一定有過意氣風發的模樣,所以上蒼用她下半輩子的幸福來抵換。
我記得摩羅曾經說過,琉璃是神界第一公主,曾經深愛過自己的弟弟云然,最後,靈魂無意中來到神界,尋找到傳說中的藍蓮花,和鬼王薔薇在衆鬼衆的要求之下成婚,那個時候的薔薇表現得很淡然,直到,琉璃因爲沒能有一個完滿的洞房花燭夜,在一個下着大雨的夜晚,給薔薇下了藥,之後便有了藍華。
薔薇一直沒有原諒琉璃,儘管她並沒有做錯些什麼,但是摩羅曾經在薔薇的內侍官那裡打聽到,薔薇曾經喜歡過一個叫黃昏的女子,那女子曾是鬼界的鬼奴,現在卻是神界的百花上神,是琉璃的弟媳婦。
薔薇深覺得對不起黃昏,便很少與琉璃見面,從此每當我從冥河邊上經過,總會很常見到琉璃孤獨寂寥的背影。
我在琉璃的身邊停了下來,看了半晌後,輕輕對她說:“我要去凡世找摩羅,你有什麼要我帶給藍華的麼?”
“我沒有什麼東西要帶給他,但是請你給他一句話,你告訴她,有些事情最好想清楚再做決定,我不想給她斷尾。”
琉璃對待藍華永遠都是一副嚴厲模樣,藍華與薔薇長得極像,一方面看見他她會想起那個深愛的男子對她的避而不見,心中很惱火,另一方面,藍華是薔薇的孩子,將來必定是這鬼界的女王,她不想讓薔薇失望。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決定離開。
她又叫住了我:“見到藍華,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她最近一定過得很不好。”
我頓了頓,終究還是答應:“我會的。”
對於我來說,琉璃只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女人,薔薇給了她尊貴的身份,卻忘記要給她一顆溫柔的心。
我打着青綠色的油紙傘穿越凡世與鬼界的結界處,迎面,便是灼熱的日光撲面而來,我靜靜的站在油紙傘下,望着渺無人煙的無邊荒野,只覺得內心一片寧靜。
伸出手,當在黑夜裡不見日光的手與熱烈的日光相接,灼燒感從指尖蔓延到手背。
這便是凡世最美麗的日光吧。
我揚脣微笑,恍惚間似乎見到那個永遠一身淺色藍袍的女子狼狽的站在不遠處看着我,衣衫破敗,只是一眼,我就知道她過得並不好,儘管這是妖魔鬼怪可以隨意橫行的凡世,但是,藍華過得不好。
“藍華......”我叫着這個名字,差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出事了。”她直直的盯着我,輕聲說:“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出事了。”
“我沒有出事。”我一點也不願意告訴她,我曾經差點被毀掉的事情,因爲,我早就知道,在藍華的心裡,只有摩羅是她的朋友,綠葵什麼也不是,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之後還是這樣,我早就不應該對任何人有奢望。
“是麼?可是,小蝶說你天劫到了在受苦。”
“我的天劫是到了,那摩羅的也到了吧。”我揚眸輕輕的看着她,“難道不是麼?”
“綠葵......”她猶疑的看着我,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你還真是閒,幫摩羅抵擋了天雷之後還要來找我,我可受不起。”我撐着油紙傘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眼神,一步不停的從她的身邊離開。
“綠葵,對不起。”她叫住我,永遠都是說不厭額那三個字。
“你沒有對不起我,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我沒能回頭,所以永遠看不到那個一直活在黑暗裡,女子臉上深深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