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雲嵐的傻瓜一直沒有告訴我的是,那個叫琉璃的女子來此找的靈藥是純靈之血。
世人只知道純靈之血在妖魔界的輪迴深淵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卻經常會遺忘了,純靈之血不會只是單獨的存在,血液的流淌必然需要載體的儲存,而這個載體必然是妖魔,妖魔必然不會是茹毛飲血的肉食妖魔,那麼具有純靈之血的便只會是純靈的植物。
我曾經有過一個很美麗的朋友,那是一個精怪,長得像個墮落的天使,帶着光明與黑暗的氣息,經常在我向往自由的歲月裡,化作一隻雲色的燕尾蝶輕輕駐在我蒼白色的竹花上休憩,煽動着蝶翼,一直守護着我,仿若從我出生開始,它就從未離開過。
於是我給它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我叫它——如風。
像風一樣的自由——風之自由。
我們從未講過一句話,也從未有過一絲交流的想法,只是我知道,它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會守護着我,直到有一天,我撐不住歲月的倉皇,匆匆老去,死去。
但它卻在一個倉皇的黃昏裡,飛去了一個我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我想那個地方一定叫做歸墟,是亡靈的住所,那些沒有來生的東西死亡後都會迴歸到那裡,然後化作飛灰。
我的守護獸死在了我最喜歡的一個黃昏裡,死在了一個叫做琉璃的女子的劍下,然後,化爲灰煙,煙消雲散。然後,我的愛人救了那個被我的守護獸打傷的女子,爲了不讓那個女子找到純靈之血,爲了護着那個叫黃昏的傻瓜,他努力地讓女子愛上了他,然後,期望會護得我一世平安,他修得仙體,帶着那個叫琉璃的女子離開,用自己修煉數千年的靈氣救得了帝君,然後約定和琉璃成親,安安穩穩過一生。
可是……
他忘記了,純靈之血不會流之於任何不屬於它的人手裡,沒有載體的同意,沒有人可以得到純靈之血,除非,那個人想要死無葬身之地,否則絕不會妄想要動純靈之血!
他是在一個黃昏回來的,那天是他和帝女成親的日子,他站在那個幽深的竹林,眼神溫柔而寧靜,是多年以前恣意盎然的模樣,快樂的無憂亦無慮,只是……
只是追過來的不是天兵不是天將,只是那個叫琉璃的女子,她一身血色紅妝,胭脂在粉白的臉上也遮不住那一抹比竹花還滄桑的白,那是濃濃的怨恨之色,惡毒且滿含驕傲。
“爲什麼逃?”女子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的竹林裡迴盪,“爲什麼?你告訴我,雲嵐,爲什麼?!”
“抱歉……”男子在風裡沒有遺憾的微笑,淡淡的表情不起一絲波瀾,“因爲我不曾愛過你。”
“你說謊!你說謊!”女子瘋狂的尖叫起來,美麗的容顏上沾滿塵埃,“你都要和我成親了,爲什麼在我們成親當日說不喜歡我?爲什麼?!”
“我不願我愛的人受一絲委屈,就算死亡,也在所不惜。”
“你愛的人?”女子詫異,“你究竟愛的人是誰?”
“那女子不是你,她不尊貴,也不是那樣美麗,更不會那樣聰明,但是情之一事,總該是強求不得。”男子在風裡微笑,眼含愛意,“我護了她這麼多年,我不想放棄……”
“那你就將我的尊嚴置於地上不顧我帝女的顏面,踐踏我的自尊嗎?”
“我並無踐踏你尊嚴之說,是你自己要與我成親,非我不嫁,我只願給你一個徹底的悲劇纔會換得回我和她永遠的安寧。”男子的話殘忍又美好,他給了她永遠的絕望,給了那個被他守護着的女子永遠的幸福,她是天界最尊貴的公主,帝君最鍾愛的女兒,居然比不過一個妖魔界低賤的妖魔,這讓她的顏面何存,這讓她在三界如何再尊貴的活下去?!
這樣的下賤東西,她是絕不會放過的!
“雲嵐,你最好祈禱我沒有見到她否則,我絕不會輕饒了她!”女子大怒,一掌揮在一旁蒼翠的竹子上,立時,那些被掌風劃過的竹子化爲飛灰。
“公主,其實你不必這麼大動干戈,竹子乃花中君子,即便是妖也無需如此。”
我在雲嵐的身邊淡淡的笑,擡手,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是我第一次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