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從竹窗灑進來,勾勒着妝臺前那女子的倩影格外妙曼,自從梅馥離開顧家,沈冰柔消瘦的身姿似乎豐腴了一些,原本清麗的身姿變得嬌豔起來,她雙手捧着胭脂,對鏡抿了抿,然後勾脣笑起來。
“我們家大姑娘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除了少元,誰配得上?”
沈夫人愛憐地替女兒攏起頭髮,怎麼看怎麼滿意,她是來幫沈冰柔挑選嫁衣的,她沈家的大小姐豈能委曲求全去給人做妾,這下剷除了梅馥,她心中一塊大石纔算落地,沈夫人想了想,捧着女兒臉蛋細細交待。
“對了,梅馥當初的陪嫁可不少,你過去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些東西收過來,要做一家主母,必先掌握家中經濟大權,記住了嗎?”
沈忠仁雖然是個愚忠耿直的人,但他的夫人卻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幾房姨娘都被她收拾得夾着尾巴做人,沈冰柔深得母親真傳,加之飽讀詩書,又比她娘厲害百倍。
“娘你就別操心了……”
沈冰柔反交待道。
“喜帖可都差人一一送到了?眼看就要到日子了,可別出什麼差池……”
雖然女兒嫁給前途無量的顧少元,沈忠仁心中也十分滿意,但對小事他到底不怎麼上心,都是沈冰柔母女一手張羅,沈冰柔看起來柔弱,心卻大得很,親自擬了上百封喜帖,遍請朝中權貴,昔日閨蜜,勢必要在衆人面前揚眉吐氣。
經她提醒,沈夫人倒是起身招小丫頭過來替她披上大氅。
“是了,還是女兒心細,娘這就去前頭問問。”
沈冰柔送母親出門,廊下鸚鵡見了她,撲着翅膀叫道。
“顧夫人好!顧夫人好!”
沈冰柔聽得高興,便親自取過長鉤銀勺舀了核桃仁餵它,逗弄一陣,丫鬟玉桃匆匆跑過來,沈冰柔斜了她一眼。
“怎麼了?咋咋呼呼的!”
玉桃戰戰兢兢地開口。
“小姐,顧府的小五告訴我,官府雖收了梅馥的休書,卻沒把她的戶籍轉出,聽說……是顧少爺交待扣下的,也、也就是說……按律法,梅馥現在還是顧府的正夫人,小姐您嫁過去,最多隻能算是如夫人……”
啪嗒一聲。
沈冰柔手上銀勺落地,廊上鸚鵡見食物沒有了,越發賣力的邀寵。
“顧夫人!顧夫人!”
“閉嘴!”
沈冰柔反手猛地揮袖,扇得諾大的鸚鵡幾乎摔下架子,揮着翅膀一陣撲騰。
沈冰柔轉身回房,呯地一聲砸上門,然後玉桃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驚心的摔打聲。
人前的小姐弱柳扶風不勝嬌怯,可是她私底下的性子,玉桃這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頭是再清楚不過了。
沈冰柔十歲那年,表妹和爭她一方墨玉筆洗,她大方笑道“不過是個玩意,妹妹喜歡,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該讓給你的。”大人們都誇她謙讓懂事,誰知一轉身,她就趁着表妹睡下將那筆洗摔了個粉碎。
一個筆洗尚且如此,何況顧府少夫人之位呢?
玉桃兀自想着,沈冰柔已經從屋裡出來了,她面無表情地將一對金錁子遞給玉桃,然後小聲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玉桃聽着,神情中閃過一絲驚懼,但見沈冰柔神色如常的樣子,還是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