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的小院,春遲在前廳前前後後轉了好多圈,看着那漸暗的天色,不時地伸長脖子往外望。
突然,只聽前院簾子打起,春遲一個喜悅,三步並兩步地跑出去,“小姐,你回來了啊……”
“啊”音未落,春遲已經張大了嘴巴。
“夫,夫人……”
顧夫人徑直走過去,“聽說少夫人病了?”
春遲眼圈一紅,“嗯,那天下水救了沈小姐,就昏了兩天,一直高熱,就不見好。”
顧夫人平靜地聽完。
“大夫可看過?”
“看過,就是上次的李太醫。”春遲囁嚅,生怕顧夫人一個心血來潮要去看病中的小姐,慼慼然道:“李太醫說,最好靜養,連少爺也最好少去探望,不然恐風寒傳染……”
顧夫人眉頭一皺,她的視線在春遲身上上上下下繞了幾圈,春遲心如擂鼓,卻也努力鎮定。終於,顧夫人道:
“即使如此,那就算了。”
春遲總算鬆了一口氣,她趕緊走到顧夫人前,殷勤打起簾子,勤腳快手地歡送顧夫人。
顧夫人脣角勾了勾,她若有似無地朝梅馥臥房方向看了一眼,春遲緊張,還好顧夫人真心沒有看小姐的打算,眼見她擡腳踏出門檻,春遲正要歡呼矇混過關,顧夫人卻突然回頭。
“你弟弟生得聰明伶俐,我看着十分喜歡,讓張婆婆帶他去取點心去了,一會應該就到。”
弟弟?什麼弟弟?!
春遲心中納罕,只好裝傻道謝。就在這時,張婆婆領着一個藍衣少年迎面走來,那少年一見春遲,猶如像餓了一天的小獸見到可口的鮮肉,歡脫地奔進來,一邊喊着“姐姐”,一邊狠狠一撲,差點把她灌倒。
這不就是……春遲一眼就認出了這少年是歡喜閣的,梅老爺做壽那天,這孩子扮演花漪紅的丫鬟,雖唱功還顯稚嫩,但那角本就是個喜角,專增樂搞笑的,在玉詞記悲悽的基調中顯得尤爲出彩,讓人印象深刻,梅長安看着高興,還專門讓人封了賞。
春遲心中一咯噔,雖隱隱覺得梅馥這段日子和花漪紅走得有些近,但一時半會還有些轉不過彎來。但梅馥沒有出嫁前,經常也弄些神神叨叨的無厘頭舉動,讓她這貼身丫鬟經常打掩護幫襯,這一出,大抵也和梅馥脫不了干係。這樣想着,下一秒春遲已經誇張地摟過翠生,好似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親熱地牽着他的手再次想顧夫人道謝。
門簾打下,春遲做賊一般地往外看了看,確定顧夫人已經走遠,悄悄掩下里門,一個回頭面露殺氣拉過翠生。
“怎麼回事?小姐在哪?”
翠生嚇了一大跳,實在不明白前面還巧笑嫣然的大姐姐怎麼突然就變得如此可怕。他眨了眨眼睛,在春遲差不多要跳腳的催促下,趕緊把花漪紅交代的事情前前後後交代了一遍。
花漪紅考慮周全,梅馥在他那裡,一時半會也不會醒來,自己冒然送回,侯門大戶,難免遭人詬病,給梅馥帶來閒話。於是打發翠生前來報信,讓她的貼身丫鬟趕緊把她弄回去要緊。
春遲想了想,拉過翠生,從裡屋找了個籃子,把顧夫人送的糕點和一些水果一類的吃食盡數裝滿,便牽着翠生大大方方地出了去。臨走前,又叫住一個丫頭,假模假樣地叮囑她少夫人在裡面睡着,有什麼事立馬進去伺候。
梅馥給人感覺向來是沒法沒天的跋扈性子,春遲耳濡目染,便也狐假虎威氣勢十足,再加上顧少元縱容,兩主僕行走顧府,橫行一方。
那丫頭哪裡敢說個不字,春遲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出院門前再次向其他人交代,少夫人屋前有那丫頭守着就好,其他人各就各位,若有人來訪,就說少夫人病了推了就是一類云云。
她不敢露出破綻,沒有叫顧府的轎子和馬車,而是出府後僱了一輛馬車。正當馬兒奔起,春遲在車廂裡鬆了一口氣時,卻不知道,身後一輛不起眼的藍色馬車也緊跟其後,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