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冰冷的窒息在空餘的胸口瀰漫,逐漸麻痹她的全身,眼睜睜看着一堆保安疏散已經不安的賓客,眼睜睜看着救傷人員將情緒不穩的霜擡走,眼睜睜看着連仲逸肅冷擔憂的神情,握緊霜的手在她面前離開再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幾個黑衣人強行拖起,一步一步拖離會場,將她與連仲逸的距離越拉越長
想起與他重逢的那一次,他擁住霜在電梯裡熱吻的畫面,想起他拉着霜當她是陌生人那般離開,想起他追她追到停車場,想起他複雜的眼神直說着不要怨他,想起他不經意間劃過的鄙夷,想起那次她甩了他一耳光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
連仲逸,回眸的那一眼,與她在空中匯聚,她看着他握緊霜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那眼神飽含太多她看不清的神色,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溫晴終於忍不住心頭的堵塞,痛哭出聲!
這一次,她深深明白,她徹底失去那個年幼追逐的背影,那個曾陪伴她記憶深處無數個黃昏落日的抱貓少年,已經一步一步消失在她的生命中,要正式告別那個背影了麼,那是儲存在她心靈深處最聖潔、最純真的背影,多少年來,歷經污濁她仍渴望的聖潔依戀,這一刻,要真真正正說再見了麼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胸口涌溢出來,儘管她不確認連仲逸是否就是那抱貓的少年,她仍是哭得泣不成聲
“溫小姐,溫小姐?”
一道溫暖熟悉的聲音,將深陷苦痛的她拉回現實。擡眸,原來卻是奇巖。
“溫小姐,你沒事吧?”奇巖站在溫晴面前,示意護士幫她清理額頭的傷口,“剛纔的事非常抱歉。”
“抱歉?”溫晴揚起淚眼迷濛的眸子,冷冷盯住奇巖的模樣,幾乎忘記額頭上還殘留剛纔的傷痕,“這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對不對?”
奇巖的一聲抱歉,令她恍然明白,今日所做的一切,原來仍是他們的圈套!她迫切想要回國的心,太急了,以至於掉入那兩萬盧布的陷阱,萬萬想不到的是,竟然扯上連仲逸
“對不起,溫小姐,請您體諒奇巖的苦心。九日期限不到,無論如何‘獵鷹’是不會放你走的,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會將你帶回來。”
看着溫晴梨花帶淚的臉龐,卻透着深冷的眸光,奇巖低聲驚歎,這個女子,明明上一刻哭成淚人,這一刻竟又可以如此冷靜地對待他,她真是他見過最堅冷的女子,即便是哭泣,在讓人忍不住憐惜的同時,又無法不讚嘆的欽佩。
深吸一口氣,溫晴痛苦地眨了眨酸澀的眸子,清湛的眸光,在拂過層層晶光之後,她問道:“連仲逸,是不是也是你們安排的?”她現在相信,獵鷹沒有什麼做不到,近乎變-態的惡劣!
“連先生只是湊巧來了這裡,我們也只是碰巧開了個小玩笑。”
奇巖略過厲瑩霜,看溫小姐的反應,應該並不知曉厲瑩霜就是厲三少的妹妹想到這裡,看着溫小姐清麗的容顏,主人怕是早就想到這層關係吧,奇巖暗暗心驚,他已經無法確定,九日之後,溫小姐一旦失去記憶,究竟會是怎樣的局面
“小玩笑?”溫晴忍不住低吼,十指幾乎扣入掌心,發顫的疼,“我和連仲逸已經是過去式了,爲什麼你們這麼殘忍,你沒看見那個女孩兒幾乎瘋掉麼!你沒聽見她磕在地上的響聲,你沒看見她滿臉鮮血麼!”
她看見了!
並且深深震驚!
如果她兩次看見連仲逸擁着霜淡然地走過,是一種傷害的話,那麼今天這次也一併償還給霜了,甚至是更殘忍的方式,哪怕這是她無心的傷害她從沒想過,笑得那麼燦然,那麼妖嬈美豔的女子,愛連仲逸竟會愛得這麼瘋狂。
“溫小姐,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尤其是在主人面前,請您不要再提及今晚發生的事情,免得主人不高興。另外,也請小姐別再做無謂的反抗了,順從主人的旨意,九日之期一到,相信主人就會重放你自由”
“爲什麼!奇巖,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非得要我留九天?究竟我該怎麼做,你們才肯放過我?獵鷹不會無緣無故地抓人,是不是,你們總有理由的,告訴我,那個理由是什麼!”
奇巖低嘆,幾乎是苦口婆心,溫小姐”格太倔,不輕易服從的女人,在主人面前必定吃不少苦頭,然而他隱隱感覺着,主人對她的放縱,似乎不同於以前女子,尤其是她剛纔那一曲琴聲
而她的聰慧令奇巖欽佩,她的冷靜更令他折服,奇巖回想起早晨,當她將那五百盧布甩在主人臉上時,無所畏懼的神情,的確也震撼了他!
可是,“對不起,溫小姐,獵鷹還有一個原則,就是每做一件事,從來不需要對誰交代!”
他抱歉地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原諒他跟在主人身邊這麼多年,已經冷漠到不知道笑容是什麼,總之,主人會抓她回來,除了塞科爾娃事件,他相信,絕對和拉斯維加斯那晚有關,但主人的事情,他向來都是照辦,從來不會質疑。
她臉色冷清!
“希望您能體諒。請溫小姐跟我們上十九樓,主人已經在那裡等候。”
奇巖歉意地頷首,垂眸,隨意觀察到溫晴的手腕處,已經腫成紅紫!猛然想起昨晚主子將她手腕擰到脫臼,“溫小姐,你的手”
她竟然拆掉紗布,忍痛彈奏了那麼震撼的一首曲子!
奇巖暗暗驚訝,溫小姐的堅強,已經令他再次折服!於是轉而對護士說道,“替溫小姐的手腕處好好包紮一下。”
“不必了!”
她冷然拒絕,手痛遠遠不及心痛,一個鋼琴者,最看重的恐怕就是這雙手,而她,早已經放棄這個夢想,在經歷剛纔那一幕,失去那個孤清的背影之後,這雙手,對她來說,還有什麼更深刻的意義?
痛,也許能令她更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