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整個渝王府,已是後半夜的時辰。
辰煙收了傘,看着安靜的坐在窗子前的小姐,微微一笑:“小姐。真是沒想到,府裡那些沒睡的人看到你,竟會是那樣的驚奇。”
慕容闌倦怠的眯了眯眼,玩弄着手中的香爐,懶懶的說:“既然他們驚訝,那就讓他們驚訝去。他們只當我是你府中的姊妹,那樣,也好。明日,再說罷!”
辰煙靜靜地看着小姐,心下忽地一酸。假若小姐醒來後,照樣沒有渝王爺的在乎。小姐,又該是怎樣的落寞?怎樣的心涼?
“小姐。如果渝王爺不會喜歡你,你會傷心嗎?”掙扎了一會兒,辰煙關上門,出神地望着桌上的一豆燈火,有些猶豫的問。
似是聽到了怎樣的笑話,慕容闌彎起嘴角,嘲諷的一笑。繼而輕聲說:“我管他作甚。我是慕容闌,不是他皇家的人。怎樣活,是我的事,他也沒有權利參雜。”
一時下,辰煙沉默下來。她隱隱覺着,面前的小姐,有着兩年前自己沒有發現的從容淡定,甚至,還有些許的堅決倔強。
“好了。早些睡吧。明天要應付的事,可不是些許,恐怕是多的很。”慵懶的卸了發上的釵子,慕容闌單手撐着下巴,靜靜地說。
辰煙不再說話,散下帷帳,點了香爐裡的燃香。見慕容闌已在牀上躺下,便熄了燈,握着傘,一步一步,極輕地走進雨霧。回頭,再看了看陷入黑暗的屋子,只覺着一切的一切就像場夢。明日自己醒來,小姐,還會在嗎?
抿了抿嘴,辰煙搖搖頭,掩下眼中的欣喜,急匆匆的向渝王府的後院,僕婢的住所走去。
清晨。伸手接下一片落下的樹葉,上官渝脣角彎起一抹笑意,忽地想起那個自己兩年前娶進的女子,那一晚,倒是倔強的很。甚至是,不惜傷了自己,繼而便睡去兩年。
那件事後,自己是有了歉疚,也曾想着遍尋名醫,好讓她醒來。只是一年多前,那個奇怪的老人所說的話,自己竟是信了。再也未曾管過她們主僕。想來,那個叫辰煙的丫頭,定是恨極了自己。
“爺,奇蹟呀,真的是奇蹟。”頗有些急促的聲音傳進上官渝的耳內。
他微皺了皺眉,擡起眼,懶洋洋的瞧着急奔過來的玲瓏,自己府中最爲靈氣,最爲清秀的丫鬟。淡淡的問:“怎麼了?”
玲瓏喘了口氣,清秀的眉目間簇擁着難以置信:“爺,您兩年前娶進府的慕容家四小姐,慕容闌,醒了!今天醒了!”自己應該沒有撞鬼,真真實實的看見坐在辰煙身旁的那個女子。平心而論,那三皇妃慕容嫣的容貌,也敵不上她!
“醒了?”上官渝有些驚訝,怎麼會突然間就醒了?不覺間捏碎了手中落葉的葉脈。沉默半晌,他輕聲道:“我去見見她。玲瓏,先告訴我,你覺着這慕容闌,如何?”
玲瓏思忖了一會兒,擡起頭,微笑着說:“爺,我覺着,這慕
容府還真是出美女的地方。三皇妃慕容嫣的容貌已是衆人公認的傾國傾城,而那慕容闌,看起來和慕容嫣也毫不相差。兩人的相貌都是萬里挑一也難得。但是,奴婢覺着,慕容闌,顯得更有靈氣一些。”
“哦?何以見得?”上官渝此刻也不着急了,在樹下的椅子坐了,擡眼看着玲瓏,懶懶的問:“京城裡的人可都說,慕容府最有靈氣的女子,是慕容闌的姐姐慕容嫣,可並非是慕容闌。那慕容闌也從未聽人提起,很多人都說,她是個榆木腦袋。”
“爺是不信?”玲瓏微微的笑一下,撩起青絲,聲音有些涼意:“奴婢也只是遠遠的看見慕容闌的模樣,她眉宇間的那份靈氣,是奴婢覺着通透。這也只是奴婢個人的看法,要不,爺去看看?”
“何必你說。我本來就要去看看的。怎麼說,她也是我的皇妃不是?”上官渝彎起嘴角,冷冷的一笑,撩起袍子,卻先進了屋子。
看着上官渝離去的背影,玲瓏不由輕笑一聲:那慕容闌,還真是個美人胚子。模樣看着雖然漂亮,但更多的卻讓人心底舒服溫暖,似乎還有着他人難有的脫俗氣質。不像是慕容嫣,冷漠狂傲的讓人難以接近。想來,渝王爺就是不愛上她,也不會討厭她。
“何必特意去看我?我自個兒就來了。”只是瞬間的事情,玲瓏便訝然發現檐下已站了個衣飾簡單的女子,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倦怠,有些懶意,還有點戲弄,卻會讓人忍不住勾起好奇之心。
玲瓏猶豫一下,正要通告上官渝,卻見那女子擺了擺手,脣角的笑意似有似無:“不用告訴他。他已經是,知道了。等等就好。”
說罷,便走到樹下,在石凳上坐了,玩弄着桌上的一柄玉扇,靜靜地打量着四周。
是慕容闌。玲瓏心下嘀咕一句,不由有些驚訝。先前自己還有些懷疑,那坐在辰煙身旁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慕容闌。而如今看來,必是無疑了。恐怕,也只有她,會有這份的淡然。
畢竟,是大家出來的女子。
“六皇……慕容小姐,您,是怎麼找到這兒的?”玲瓏心裡掙扎一小會兒,看着一臉淡定的慕容闌,想要說聲皇妃,卻突然明白渝王爺還沒有承認她的身份。只得,一字一頓的道出個‘慕容’。
擡起頭,眉眼淡淡地看着玲瓏。慕容闌忽地覺着,這渝王府,怕也不是自己想呆便呆的地方。她再笨,也能聽得出這個丫鬟脣齒間的掙扎,猶豫。
斟酌許久,她微微一笑,風輕雲淡道:“這偌大的渝王府,除了你,總是還有人的。一路問着,我就走過來了。對了,雖是說幾句話,也是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玲瓏。奴婢名喚玲瓏。”輕聲呢喃出一句,玲瓏不敢再多說什麼。再次認真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眉目間並沒有自己初次見她時,所發覺的靈清。只是言語中,微微的滲出一些富家小姐,會有的味道。
慕容闌
淺淺一笑,不再說話。她不傻,她看得出這個丫頭對自己的不屑。上官渝,自己已沒有多大的印象。剛纔自己用了輕功,極快的過來,仍是隻隱隱瞧見了他的側影,而已。
京城的人都常說,這渝王爺是個不學無術,眠花醉柳,輕浮放蕩的皇子;自己卻聽過父母對他的言語,似是極爲器重,同時也對他極爲敬佩。似乎還講過,皇上退下來後,如果不出意外,這上官渝,一定會是下一代的皇帝。雖然當今王朝的人總是認爲接替皇位的,應該是三皇子上官靖。
想想,這世道,還真是顛倒了個兒。只是,這上官渝,怕也不簡單。
極輕的嘆口氣,繼而放下手中的玉扇。慕容闌站起身,靜靜地擡頭看天。一時未過,她轉眼望向玲瓏,似笑非笑的說:“玲瓏是麼?怕是你家皇爺我是等不到了。這時候,消息傳的,還真是快。皇宮,都來人了?”
下意識的點點頭,玲瓏繼而反應過來,茫然的瞅着慕容闌,不知該怎麼說。
明明,這渝王府沒來人呀。再說,就算是來人,也不一定非要是,那皇宮的人。再說,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慕容闌醒過來的事?慕容闌,也不會認識皇宮的人呀。
放下心思,玲瓏不由着擡眼望向渝王府的門口,嘴角微微彎起,有些嘲諷的迴應道:“您當您是誰?渝王爺的面子大,您可不一定。不就是兩年後醒過來了嗎?皇宮裡纔不會專門派人來,請,您!”
後面的兩個字,玲瓏咬的極重。慕容闌似是沒有聽見,反而蹙起眉,遙手指着急急奔過來的一個人。淡淡的笑,似有些戲謔:“不會麼?玲瓏,那個人,莫不是,是渝王府的人?”
玲瓏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那個一身太監打扮的男子,不由着怔住。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小太監已走到二人面前。他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兩人,有些發愣。
平心而論,兩人面上看來,都算不上什麼華貴人物。其中的一個面容清美的女子,衣飾比另個女子更爲簡單。莫不是,兩人都不是那個已勾起太后興趣的渝王妃?
“敢問二位,誰是渝王妃?”囁嚅半晌,小太監拿眼瞅着二人,輕聲問。
慕容闌輕地笑笑,答非所問:“能先告訴我,您的名字嗎?”面前這個眉目溫順的小太監,想來不會有多少的心眼。雖是太后身邊的人物,自己還是,一點一點地攏了他。
“小的是太后身邊的小李子。這次太后得知渝王妃已經從兩年的昏睡中醒來,突然記起她還欠着自己兩年前的一杯茶,便特意差了奴才,來請渝王妃到宮裡一聚。那個……誰是渝王妃啊?”
慕容闌忽地覺着有些好笑,這個太后,竟然還會想到自己欠了她的一杯敬茶。想來,這欠茶是假,是藉口。恐怕真實的目的,是想,見見自己罷。
“我是。”淡淡的說一句,慕容闌微微一笑。心下默默的篤定了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