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舒有了身孕,在楓藍的護送下退出了極北之地。言瑾想,這樣挺好,他也不希望芩舒爲他冒險,何況,她還有了他們二人的骨肉。只是,爲什麼護送她離開的那個人是楓藍,明明妖姬和鬼母更可靠的。
言瑾苦笑,只要小舒安全,你還想那麼多做什麼?
言瑾被困在暗室裡,四周一片黑暗,鐵鏈時不時會轉動拉扯,他的傷口會裂開流血。他要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到芩舒身邊。他不停調動體內的修爲,發現自己的氣海被釘了兩根魔力凝結成的釘子,法力無法凝結。他努力了一天一夜,法力也只凝結了一點,還差得遠呢。可是,不管多難,他都不能放棄。
沒有了芩舒,修仙派救他的決心似乎並不是很大,妖姬鬼母等人再三努力,才說服他們一路闖進了魔宮。
暗室內不分日夜,不知過了多久,他調動的法力終於能讓釘子動了一下。言瑾大喜,再努力一下就可以逼出釘子,恢復法力,與外面的修仙門派裡應外合,一舉擊敗九逍派,報血海深仇。從此以後,他就可以和芩舒安心度日了。他們的孩子會在他們的疼愛與呵護下,平靜地長大。
“轟!”暗室突然破了一個洞,外面的光線突然照進來,言瑾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只能閉着眼躲避。
“原來你被關在了這裡。”這聲音,是清焱。
“清焱仙尊,快幫我拔掉氣海上的釘子。”
“好!”
清焱的腳步聲靠近,等他走到自己身旁時,言瑾終於可以睜開了眼。“沒想到,第一個來救我的居然是你,多謝你——”言瑾感覺胸口一涼,隨後,痛楚從胸口傳出,很快蔓延至全身。他低頭,他的胸口插着一柄長劍。
“殺了你,魔尊照樣得不到他想要的修爲。”清焱冷笑一聲,拔出長劍,轉身走了。洞口的光芒越來越刺眼,清焱的身影漸漸被光芒吞噬。
獻血不斷從胸口涌出,染紅了他的衣衫。“該死,這可是小舒爲我縫製的衣袍。”他掙扎了一下,被鐵鏈縛住的手腳依然掙脫不開,胸口的血卻流得更快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了。我還要回到小舒的身邊。”言瑾用法力衝擊氣海的釘子,釘子動了一下,卻依然牢牢堅守在穴位上。“再來!”言瑾又試了幾次,沒有成功。
“可惡,血卻越流越快了,視線開始模糊了。”
手腳忽然失去了力氣,很多畫面在言瑾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後停在了羽宸後山,滿山的鳶尾花開得燦爛,隨風搖擺,那淡雅的紫色蔓延了整個天地。
“娘,這朵花送給你。”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紫色花海中奔了出來,手中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
芩舒站在花海的邊緣,身上依舊是她喜歡的淡紫衣衫。她俯下身來,小小的身影撲入了她的懷裡。“這朵花很漂亮,娘很喜歡。”
是個男孩,清秀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像極了言瑾。“娘,孩兒很喜歡楓藍叔叔,你能不能讓他做我的爹爹。”
芩舒愣了一下,轉身,楓藍站在原處,衣衫被春風吹過,如謫仙般清俊。
“別的孩子都嘲笑我沒有爹爹。娘,你和楓藍叔叔成親,我就告訴他們,我有爹爹,你們再敢欺負我,我就讓爹爹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芩舒蹲下身子,將孩子擁入懷裡,一滴淚自她的眼角滑落,拂過她蒼白清瘦的臉龐,落入花海。“好。”
看着眼前的情形,言瑾的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嘴脣翕動着,徹底陷入了黑暗。
“夫人你看。”
光幕中,言瑾的頭無力地垂着,長長的睫毛上掛着一滴淚。突然,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眼淚滑落。
華墨做的幻境讓他絕望了,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了嗎?言瑾,你起來。你的心志那般堅強,一定能識破幻境,重新振作的。芩舒又看了許久,畫面中的言瑾不再有任何動作。
太可恨了!你們殺了他的親人,剝奪了他的生活,讓他承受了那麼多痛苦,如今,還要摧毀他的意志嗎!芩舒覺得,無數怒火在胸中燃燒,化作力量,黛木在她手中震顫,忽的飛了出去。轟的一聲,被黛木擊中的柱子和牆壁倒塌。芩舒不肯停息,黛木再次飛出,砸開了一扇窗戶。
“對,找不到機關,我們就毀了這院子,總能看到的。”鬼母叫了一聲,也開始拆房子。
復寅大喊一聲衝了過去,手中的大刀幾個起落,便直接衝進來屋內。
院外忽然傳來巨響,芩舒回頭,將他們封住的冰層忽然破了一個打洞。
“找到了,他們就在下面。”
江映大喜:“是師父,師父他們來了。”
清焱繼續發力,很快冰層被徹底打碎。
玉南對空中的清焱道:“師父,長生門門主應該就被困在這裡。魔尊正想法要吸取他的修爲,我們得快點找到他。”
昏暗的宮殿裡,華墨喝完了杯中酒,擡眼看了旁邊妖豔的女子一眼,那女子手一抖,手中的托盤掉落,酒壺瞬間碎裂。女子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奴婢該死,請尊主饒饒命。”
“倒個酒都不會,要你何用!?”華墨手一揮,黑色的霧氣散去,地上只留一具乾枯的屍體。
方烈陽看了看身旁的洪天,見他似乎也有些不忍,但兩人都沒有出聲。
外面的震動傳來,華墨丟掉了酒杯。“他們聚集到一起了,該你們出場了。對了,叫上天青宗的人。”
方烈陽和洪天走向芩舒等人所在的院落,他們的身後跟着方明波等天青宗弟子。
“洪天,這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洪天皺眉,“這可是我們幾百年努力的結果。”
方烈陽搖搖頭,“你呀,就是嘴硬。唉,華墨那孩子,我還是喜歡他原來的樣子。”
院門大開,洪天與方烈陽出現。
清焱看着二人,傲然道:“你二人終於出現了,華墨呢。”
方烈陽笑笑:“清焱老頭,一路闖過來消耗了不少法力吧。”
“是,你們要趁虛而入,老夫奉陪到底。”
“我們不是你們那些名門正派,休要用言語擠兌我們。”方烈陽說完,身影一閃來到清焱等人身旁,伸手拍向了他身旁的江映,清焱長劍一橫擋在了江映身旁,與方烈陽打了起來。
洪天也衝入了修仙者中,與衆人激鬥起來。
一百多年來,洪天與方烈陽從未在中原出現,但他們的威名一直都在,他二人力戰羣雄,幾個會合便有幾個修爲較低者被其所傷。
院門口,方明波帶着天青宗的弟子們,神情肅穆地看着打成一團的衆人。
華墨起身,打開一扇暗門,走了進去。
言瑾依然被吊在半空,無聲無息。
“這麼快就認輸了,看來,那個女人真的是你的軟肋。”他走到言瑾右側,在一個凸起的石塊上踢了一下,又踩了下去,束住言瑾的鐵鏈鬆了,言瑾落了下來,雙腳觸到地面,仍然無力地垂着。
“孩子,我知道你這輩子吃了很多苦,你想抓住的,只有那個女人,那一點點的幸福。只要你把修爲還給我,我就放開你,帶你去找那個女人。在和還有和她的師兄成親之前,告訴她,你還活着。”
“你聽到那熱鬧的聲音了嗎?他們今天就要成親了,過了今日,你的妻子就成了他的。你的孩子會叫他爹爹,他會代替你享受那些天倫之樂。”“現在就把修爲還給我,我這就帶你去羽宸山,可好?晚了,就真的來不及了。”“對了,那個叫清焱的人,他不是第一次想要殺你了吧,他會容許你的妻子和孩子在羽宸山安心度日嗎?有朝一日,他會不會斬草除根。”
言瑾微弱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真的嗎?”彷彿受了重傷,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不可聞。
華墨擡眉笑了一下:“你說什麼?”
“你真的會帶我去羽宸山,阻止小舒和她師兄成親嗎?”
“自然,我想要的是自己的修爲,你想要的是那個女人,我們兩個合作,互相成全,豈不美哉。”
“那好,我還給你。”
華墨點頭,“這就對了嘛,這纔是好孩子。”他彈指一揮,言瑾身上的鐵列嘩啦作響,自動從他的身上退了下去,轉眼不知消失到了何處。身體墜落在地,言瑾痛得悶哼一聲,又沒了聲息。而後,他努力地擡起頭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華墨。“求你,一定要帶我去。”
此刻的言瑾,就像一隻苟延殘喘祈求他憐憫的螻蟻,而他,就是主宰他生死的人。這種感覺,讓華墨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華墨笑着點頭,心中冷笑,他早就知道,心中有牽掛的人最容易被打敗。果然如此。他蹲下身子,伸手蓋住言瑾氣海處的釘子,片刻之後,那釘子化作一股黑煙消失了。他的手掌覆在言瑾的氣海穴上。
“好孩子,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