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瑾心口痛又犯了幾次,他還是沒有放在心上,芩舒卻不放心。和綠大夫一起給言瑾診治,也沒瞧出什麼毛病來。綠大夫見芩舒還是不放心,就道:“夫人放心,門主皮糙肉厚得狠,小毛病死不了的。”
兩個月之後,綠大夫也不放心了。言瑾心口疼的越來越頻繁了,而且越來越嚴重,現在幾乎三天一次,上次痛的他額頭冒汗,強忍着沒有告訴芩舒。可細心的芩舒早已發現了,只是假裝不知。
“言瑾他怕我擔心,看着他的樣子,我越發覺得心裡不安。”
“是啊,門主什麼苦的吃過,能讓他疼得冒汗,放在常人身上,肯定就難以忍受。”
“我想和言瑾一起去熊貓村。”
“我和你們一起去。路上你們不準膩歪讓我這個老光棍尷尬。”
言瑾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很配合地跟着芩舒去了熊貓村。村長爲言瑾診治之後,讓芩舒和綠大夫先行離開。
“村長,請務必告知言瑾實情。”
村長擡眼看着言瑾:“你的威名我也聽了很多,知道你不怕死。”
“不,我怕。我吃了那麼多苦才過上了如今的好日子,我現在非常怕死。”
“你這不是病,也不是毒,應當是咒術。”
“咒術?!以前從未聽說過。”
“這是逆天之術。你先在這裡住下,等一個人來。”
“誰啊?”
“到時你就知道了。”
村長的屋舍外,芩舒和綠大夫面色凝重。綠大夫道:“門主這心口痛來得蹊蹺,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芩舒點點頭:“來時我已經安排鬼母,對外稱門主病重,我們帶他外出求醫。若是一個月後我們沒有回去,就說言瑾,他病重不治。”
“夫人是想看看誰會有所反應。若是被我知道是誰在害門主,一定毒死他全家。”
七天後,尚羽攜楓藍來到熊貓村。芩舒沒想到村長請的是尚羽,爲了言瑾,也未多言。尚羽替言瑾診治時,言瑾對芩舒眨眨眼,示意他不必擔憂。
“經脈毫無異常,體內法力如舊,確實是咒術。”
“我記得當年羽宸派將記載這些邪術的書都收入羽宸,存入了禁地,怎麼這些咒術還流傳在世?”
“師尊立下規矩,歷代掌門可以翻閱這些書籍,但只需知曉有這些邪術即可,不得修習上面的法術。”
“說來說去,也是你羽宸派有人壞了規矩,你看着處理吧。”
“村長放心,言瑾是我的姑爺,我自然不會看着他有事。”
村長離開後,言瑾對尚羽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仙尊是懷疑羽宸現掌門,您的師兄。”
“說說你與他同處時的情況,每個細節都不能放過。”
從羽宸結盟,到極北之地一起並肩抵抗魔尊,言瑾將自己與清焱相處的每個細節講了。尚羽聽完,道:“是血咒。從你們結下血盟開始,師兄就想要殺你了。”
芩舒看着尚羽,他這麼肯定是清焱,似乎早就不相信他了。“你並不信任他,爲何還要將掌門之位給他?”
“若不給他,不知他又會做出什麼事來。羽宸山上,還有誰是他的敵手?”
“就因爲他有掌門之位,他輕易就對言瑾下了血咒。”
“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言瑾,如今你的心口痛多久發病一次。”
“兩日。”
尚羽面色凝重了些,“日後發作之後,放一茶杯血出來。”
“那我就算沒疼死,也變成乾屍了。我夫人若看不慣,休了我怎麼辦?”
“我會拜託村長幫你換血。我走之後一個月,對外宣佈你病重身亡了。”
尚羽又去找村長,留下楓藍。芩舒看着楓藍,眉目間多了幾許滄桑。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內心已經滿是悲涼了吧。
“師兄,月純的事你不必太苛責自己,是月純太過執迷了。”
楓藍嘆息:“如今我只是後悔,平時若待她好一些,她也不會聽那魔尊蠱惑,走上絕路。”
言瑾知道芩舒與楓藍有話要說,對綠大夫道:“綠大夫,你扶我到屋內躺一會兒。”
“門主,夫人和前任相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真的放心?不放心就別裝什麼大度了。”
芩舒咳了一聲:“綠大夫,鬼母對你有意,曾央我從中撮合……”
“夫人告辭,門主,我們快走吧。”
楓藍笑了,“看來,你在長生門過得很好,性子比以前都活潑了些。”
“師兄,你曾勸我要學言瑾,勇敢一些。如今我拿那些話來勸你,你可能聽得進去。”
楓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始終,不如你們勇敢。”
“不,師兄,是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言瑾從不管別人如何看自己,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對得起自己的心,纔會心安。師兄,你問問自己的心,它最想要的是什麼。”
楓藍沉默許久,“師妹放心,師兄會善待自己的。”
尚羽離開後,言瑾開始按照他的要求,每次心口痛過之後放一茶杯血出來。一個月後,言瑾因失血過多臥牀不起,心口發作時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芩舒看着言瑾虛弱的樣子,憂心不已,但見村長仍然不動聲色,只得強打精神,通知鬼母傳播言瑾死訊,安排長生門辦喪事。
長生門剛剛得了一個能幹的新門主,不想這麼快英年早逝,長生門老門主長纓痛不欲生,長生門內一片哀色。各個修仙門派得知之後,也是一片譁然,無不感嘆天妒英才。長生門主言瑾一生多折,歷經磨難,好不容易成家立業卻死於病痛,令人扼腕嘆息。
芩舒在竹林裡練功,注入修爲之後,黛木慢慢吸收着竹林裡的各種氣息,竟比以往大了些許。驀地,黛木飛出,生生將前方的土地砸了個大坑。綠大夫坐在遠處看她,心中擔憂。芩舒和言瑾兩人相對時都是言笑晏晏,分開後就都是另外一副表情。言瑾一臉悲苦與不捨,託綠大夫好生照顧芩舒。芩舒一臉冰冷與恨意,綠大夫知道言瑾若是沒了她一定會去找人拼命。
“她的靈力帶着殺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村長不知何時來到了綠大夫身邊。
“沒什麼不好,我現在也想殺人。”
“她跟你不同。有一件事尚羽讓我瞞着她,看來我得食言了。”村長說完,朝芩舒走了過去,綠大夫也急忙跟了過去。
“小舒,你還記得你母親的事吧,她將自己煉成了一枚丹藥救了你的命。”
思及母親,芩舒臉上帶了哀容,自己還是不能如母親所願,一生幸福安康嗎?“你們芩草一族天生便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九逍的人才會不遺餘力要抓你母親。”
芩舒眼睛一亮:“村長的意思是,我可以救言瑾。”
綠大夫急了:“不行啊,夫人。你若有事,門主那麼癡情,肯定會尋死覓活的。”
“小舒的母親當年身受重傷,纔會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以小舒現在的修爲,只需耗損自己八成的法力即可。”
芩舒激動道:“當真!”
村長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芩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時,眼底有了溼潤。“如此,就太好了。”用她的性命來換言瑾的性命,芩舒不會猶豫,可她更希望能和言瑾白頭到老。
綠大夫也很高興,他看着芩舒道:“這還差不多。若是留了一個,你們定然整日愁眉苦臉哭哭啼啼,讓老夫心煩。不對呀,這麼好的事,尚羽爲何不讓你告訴夫人。”
村長笑笑:“等你做了爹就明白了,他自然是擔心女兒修爲太低將來被女婿欺負,所以,他囑託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告訴小舒。我擔心小舒走火入魔,就不聽他的了。小舒,我托葉銘給你的書卷呢,你拿出來,我告訴你如何修煉。”
芩舒急忙取出書卷,那書卷沒有名字,記錄的法術也比較高深,如今村長肯指點,芩舒自然是萬分感激。
幾天後,梓幽來熊貓村找芩舒。芩舒在羽宸山時,梓幽對她十分照顧,芩舒急忙出來迎接。梓幽問過言瑾的情況之後,嘆息一聲道:“小舒,我知道你對師兄還有怨恨,可當年,師兄也是不得已啊。”
“芩舒現在誰都不恨,只求能和夫君平安享受。”
“師兄所求,也是如此。師兄回去之後,與清焱師兄反目,二人簽了生死狀要決鬥。以他現在的修爲,無異於送死啊。”
芩舒驚訝,她以爲尚羽回去之後會有所籌謀,沒想到竟是這樣直接地挑戰。“他爲何要如此?”
“他說,即便殺不了清焱,他也可以重傷他。清焱重傷之後,血咒會減弱,再加上言瑾氣血虧損,血咒更爲微弱,那時可請村長幫忙解除血咒。”
“明明可以有別的方法。”
“小舒,師兄這麼做,是爲了你娘。當年,你娘被九逍追殺的消息才傳來之後,師兄一急之下悄悄離開了羽宸山前去尋找你娘,不想卻中了九逍的圈套陷入陷阱。方樂師兄、白鎮師兄、悅雲師姐、火渝師弟還有我,我們五人帶着弟子前去營救。九逍早有準備,那是一場惡戰。”梓幽看着遠方,目光變得幽深。那幾位師伯的名字,芩舒在祭奉殿見過,卻不曾見過真人。
“我們救到師兄,卻陷入了九逍的包圍圈中。打了四天三夜,最後大家都是精疲力盡。最後,方樂師兄提議,讓我和火渝師弟帶着師兄突圍,他們三人殿後。我們殺了兩天兩夜纔回到了羽宸山,當時每個人身上的衣服都被鮮血浸透了,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可惜,方樂師兄他們沒能回來。九逍魔人焚燒了他們的屍體以示威,而後銷聲匿跡。噩耗傳來,尚羽師兄在祭奉殿跪了三天三夜,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將全部心血放在了羽宸事務上。我們都明白,他揹負的太重了,可又沒辦法勸他。直到你來了羽宸山,尚羽師兄的臉上才重新帶上暖意,可他不敢太接近你,他擔心九逍人知道你就是他的女兒,以此來威脅他,更有甚者,拿你來煉藥。”
芩舒呆呆坐了一會兒,“原來,他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芩舒擦了擦臉上的淚,“可他爲何一定要與清焱決鬥。”
“幾年前,師兄就查到是清焱師兄將你孃的事泄露出去的。爲了羽宸的基業,他一直隱忍不發。如果不是血咒的事,他也不想揭發的。如今,必須新仇舊恨一起算了。小舒,你隨我回羽宸,幫幫師兄吧。”
“好,我去。我還不曾叫過他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