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定北山突然傳來消息,九逍人突然大肆反撲,雙方開戰,死傷無數。九逍新魔尊更是立誓,要殺羽宸芩舒爲言瑾報仇雪恨。尚羽仙尊重新號令衆修仙門派,派弟子前往定北山阻止九逍派。
因爲喜樂被殺之事,尚羽覺得羽宸仙山並不安全,和清焱留下坐鎮。火俞和梓幽長老率衆弟子前往定北山。尚羽因爲擔心芩舒,讓她留在羽宸山,朔北向師父稟明要替妻子守孝,也留了下來。
芩舒給朔北看了楓藍的回信,楓藍在信中說,自己準備赴約時,忽然被師弟方冶攔着切磋,方冶喝醉了,他推脫不開,只得陪他過了幾招。過了招又要喝酒,大概因爲之前已經飲過酒了,他喝了兩杯就醉倒了,直到第二日早上纔在自己房裡醒來。至於,芩舒所問爲何不肯替她作證,楓藍回答,他聽到一些閒言碎語,說芩舒和喜樂約他們二人同時前往,是存了戲弄之心。當時不知爲何,竟然信了。後來芩舒搬離弟子們的院落,帶着喜樂疏遠了大家,他才覺得是自己錯了。
芩舒收了楓藍的回信,“當時確實有許多流言蜚語,師父和楓藍師兄又不肯信我,我心灰意冷之下帶着喜樂來了後山。”
“我當時已經被師父囚禁,面壁思過,這些並不知情。只是,如今方冶師弟已經離世,那些流言蜚語更是無從查起。”
“至少我們已經肯定,當年之事有人從中作梗。喜樂之死,恐怕也是因爲你我。”
朔北緊握雙拳,“過了這麼多年,我又害了她。”
芩舒深吸一口氣,“白貓可還好,它的習性你都知道吧。”
“以前喜樂說過多次,我都記住了。白貓夜裡總是亂跑,不知是不是在找喜樂。”
芩舒目光一閃,“或許,白貓在找兇手。喜樂被害時,白貓也在。”
朔北看了芩舒一眼,嗖地起身,“我不能再讓白貓出事。”話音未落便轉身跑了。
朔北一連幾日都沒有再來。琴歌和文竹經常到主峰上去,看能不能探聽到一點消息。雖然尚羽在喜樂出事後加強了羽宸山上的守衛,芩舒還是不放心,要他二人總是結伴,不要分開。
過了快半個月了,喜樂的事還是沒有眉目,琴歌有些着急,“乾脆我用乾音鈴探聽一下,這山上誰心中有鬼。”
“不可。兇手的法術在你我之上,你探聽不成反而會傷了自己。”
琴歌又感嘆了一番自己之前不曾用心修行,回屋打坐去了。
芩舒看着琴歌和文竹的房門,心中有些擔憂。如今,外面是修仙派與九逍派鬥得如火如荼,羽宸山上,殺害喜樂的兇手至今還未找到。她希望琴歌和文竹離開這裡,可二人也不願喜樂死得不明不白,更是擔心芩舒,執意留在這裡。
回屋休息時,經過言瑾的房門,芩舒腳步頓了一下。喜樂在時,隔幾日就會打掃一下他的房間,如今喜樂去了,言瑾的窗戶邊竟然結了細細的蛛網。芩舒揮手,又頓住,算了,那蜘蛛也是一條性命。
回到房間,芩舒取出一個紅木盒子,那是言瑾送給自己的最後的禮物,由護送她回來的夭姬和清潭轉交給她。她收下之後就擱了起來,言瑾的死訊傳來之後,她纔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支玉釵,造型簡單,釵身爲溫潤的白色,釵頭微微歪曲,中間一點翠色。玉釵的雕刻工藝一般,但顯然是用了心的。
不知爲何,她今日竟又想起了言瑾。或許,是因爲自己其實內心是無助的吧。
殺害喜樂的兇手其實就在這羽宸山上,而且他的法力在自己之上。如今,除了琴歌和文竹,還有朔北,芩舒不知道還有誰值得信任。喜樂之死不能就此作罷,她和朔北一起追查往事也許會讓兇手再次下手,琴歌和文竹留在這裡也會有危險,她每走一步,都需格外小心。她不會退縮,不會止步,但她也希望,如果有人能堅定不移地和她一起前進,該多好。
芩舒收回思緒,將玉釵細細撫摸了一遍,又放了回去。
“芩舒,你自己也能做得到的。”
幾日後的傍晚,芩舒三人正準備開飯,朔北忽然滿身是血地掉落在菜田裡,芩舒回頭,一個紫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姐姐,我去。”琴歌紅色的身影劃過,追了出去,文竹也丟下碗筷趕了過去。
芩舒急忙扶起朔北,見他胸前一大片血跡,想替他把脈,朔北卻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師妹,快走,不,不要回來。”說完便昏死過去。芩舒急忙施法護住他的心脈,卻發現他心跳微弱,幾乎探尋不到。
“朔北師兄,你振作一點!”
“竟然是你。”一陣渾厚的法力洶涌而至,芩舒急忙抵擋,仍被那法力打翻在地,飛到兩丈開外。
芩舒掙扎起身,“清焱師伯,朔北師兄傷得很重,快幫他療傷。”
“住口!”清焱袖袍一揮,一個繩索從袖中飛出。芩舒猝不及防,被繩索捆住,掙脫不開。
“清焱師伯,你做什麼?快救朔北師兄。”
又有幾人落在清焱身後,清焱快步走到朔北身旁,查看朔北的傷勢,他探了探朔北的脈象,轉頭看了芩舒一眼,伸手去探朔北的氣息。而後,他收回手,仰天大喊一聲,雄渾的法力讓身後幾人不禁退了兩步。
清焱忽然轉過頭來,盯着芩舒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殺了我的徒兒。朔北他已經知錯,而且悔改,你爲何還是不肯放過他。”
朔北竟然死了,他方纔明明還有氣息。“朔北師兄去了?師伯懷疑是我?”
清焱強忍怒氣,“是你從空照院帶走他的,如今他又死在這裡,不是你是何人?將她帶走,看掌門如何處置。”
兩個人上來押着芩舒,芩舒忽然冷靜下來。她被人誣陷了,這個陷阱被朔北察覺了,所以他纔會在臨死之前讓自己離開。
“放開我姐姐!”一個純白色的月環飛了過來,襲向押着芩舒的兩人,清焱身形一晃便到了兩人身前,長劍一遞,月環撞在長劍之上,叮的一聲又飛了回去。
“琴歌,不得放肆。”
“姐姐!”
“莫急,芩舒師父沒有殺人,掌門會還芩舒師父清白的。”文竹也在琴歌身旁低聲勸着。
若是以前的琴歌,斷然會不計後果與清焱一拼。如今琴歌成熟穩重了許多,她略一思忖,知道自己硬拼討不到便宜,當下一跺腳,收了月環。
芩舒被清焱禁了法力,押着去見尚羽。琴歌和文竹也跟了過去,尚羽已經聽到消息,連夜開審。
尚羽派人驗了朔北的傷,確實是被羽宸派的法力所傷,而且是芩舒最擅長的法術。
清焱門下的弟子作證,芩舒到空照院找朔北,二人避開其他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隨後發生爭執,竟動起手來。有弟子看到芩舒打傷了朔北,卻不幫他療傷,帶着他去了後山。
聽到這裡,尚羽接口道:“師兄,小舒的法力與朔北不相上下,怎能將朔北重傷致死。”
“朔北師兄好像沒有還手。”
“哼!因爲那件舊事,朔北一直對芩舒與喜樂有愧。”
芩舒跪在地上,道:“師父師伯,是否也該聽我辯白幾句了吧。”
尚羽點頭:“自然該讓你辯解的。你說吧。”
“今日我與琴歌文竹一直都在後山,傍晚時分,有人忽然將朔北師兄丟在了後山,然後跑了,琴歌和文竹去追卻沒追上。當時,朔北師兄還有氣息,我正要施救,被清焱師伯打斷了。”
“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徒兒。”
“師侄並無此意。此事,琴歌與文竹可以作證。”
“他二人是你的好友,自然爲你作證了。”
“你不要污衊我姐姐,朔北是喜樂的未婚夫,我們怎麼會殺他。”
清焱擡頭看着尚羽,“此事我也覺得蹊蹺,事發前幾日,朔北曾說,他覺得芩舒身份有些奇怪,他的舅舅是妖,這位琴歌姑娘也是妖,還向我打探她當年被送上山之事。”
芩舒看向清焱,“芩舒是人是妖,這麼多年,清焱師伯看不出來嗎?”
“我聽聞這世間有一種法術,可以壓制人身上的妖氣。”
尚羽面色一寒,道:“師兄,小舒還在襁褓中便入了我羽宸派,她是人是妖,作爲她的師父,我最清楚。”
清焱抱拳道:“師弟是羽宸之主,你的話師兄不能違背,只是如今我疼愛的弟子慘死,我一定要查個究竟。若是芩舒不是妖,我願辭去長老一職。”清焱說完,竟不等其他人反應,一掌拍在了芩舒後心,芩舒覺得一股力量忽然衝入體內,在她的經脈內橫衝直撞,而後體內不知何處冒出了另一股力量,二者相爭,彷彿如無數刀劍在她體內劃過,將她凌遲了一般。
“不可!”尚羽想起身阻止,忽然覺得心口劇痛,他哇地噴出一口血來,無力地跌坐在地。
“放開我姐姐。”琴歌來救,被清焱身旁的弟子攔住,無法近身。文竹也拔出劍來,他身旁一人忽然縱了過來與他纏鬥起來。
芩舒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力量,在那兩股力量的爭鬥之下蠢蠢欲動,那力量越來越強大,翻涌越來也厲害,想要突破那兩股力量的限制,卻帶來更大的痛苦。
“破!”
芩舒再也承受不住,身子一軟癱倒在地,陷入了混沌。朦朦朧朧中,她聽到有人喊:
“妖氣!她真的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