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陣外,各修仙門派忙着救治傷員,安葬傷者。這一戰,加上之前與九逍的幾場戰爭,各門派傷亡無數。大家只盼望着瑤朱能夠順利除去封雪,還天下一個太平,這樣,他們纔有機會休養生息,恢復往日榮光。
芩舒和鬼母幫妖姬收拾好遺容,又取了一個百寶囊專門存放她的遺體。鬼母說:“妖姬喜歡青山綠水,不喜歡大雪山,整日裡就一個顏色,看不了幾日就煩了。”所以,他們決定帶妖姬回長生門安葬。
言瑾抱着芩舒,“我不知道她喜歡我,不然的話,我不會……”
芩舒攔着言瑾:“你不必內疚,妖姬不怪你,她只希望你快樂。你記得她就好。”
言瑾點點頭,“我會的。”
芩舒又想起了月純,月純也去了。她大概知道楓藍此生不會喜歡上自己,明明可以擊落那麼利刃,卻如封雪所言,選擇了替楓藍去死。她用這一種決絕的方式,讓楓藍一輩子都記得他。同樣是愛得深沉,妖姬只想讓言瑾快樂,月純卻讓楓藍的靈魂打上她月純的印記,一輩子都掙脫不開。
芩舒又問起了言瑾在幻境中看到的情形,言瑾一一講了,芩舒不解:“你是如何識破幻境的。”
“我瞭解你。即便我死了,你也回留在長生門,替我照料師父和師弟們。所以,從那時起,我清醒過來,假裝仍被迷惑。封雪要取我法力時,我假裝順從,將法力輸入他體內,擊散了他吸收的那些雜亂的法力。不過,若不是華墨清醒了片刻,我恐怕也不會這麼順利。”
他還記得華墨最後說的話,“欠你的,下輩子還。”其實,華墨並不欠他什麼,他們都被洪天和方烈陽改變了生活,他們都是受害者。只不過他掙脫了束縛,華墨用性命獲取了自由。
三天後,魔宮的方向忽然傳來巨響。守在雪原的弟子回報,魔宮所在的雪山崩塌,將魔宮覆蓋,並未見有人下山。
衆人又焦急地等了一個時辰,才見那紅色的身影款款而來。
瑤朱出現在衆人面前,清焱急忙上前,瑤朱擡手止住:“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從此以後,天下再無九逍。”
修仙者們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年紀輕些的忍不住歡呼起來。
“你們在替我擔憂嗎,實屬多餘。”瑤朱擡頭,見言瑾促狹地盯着自己缺了一塊的袖子,笑道,“不過,那封雪確是個厲害的角色,不擼起袖子還真幹不過他。”
衆人恭送瑤朱離開,瑤朱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此次是那些老妖們求我,我才願意出山。日後,不願有事沒事都不要找我。”
各門派紛紛啓程回中原,只有天青宗留了下來。方明波說他們罪孽深重,願意自我放逐在定北山,此生不再踏足中原。清焱知道,他們也是擔憂回中原後會被其他門派尋仇,便允了,只是讓長生門帶方明波回去見仇千菲一面。
臨走時,言瑾回頭望着定北山,“可惜了我費心費力蓋的逍遙宮。算了,本來就是爲了娶媳婦蓋了,如今媳婦也娶了,也不算遺憾。”
方明波在長生門見到師孃仇千菲後,兩人一同前往羽宸山迎回了林敬時的棺木,隨後去了定北山。復寅一路護送他們,而後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回來後,自己關在房門內兩日沒有出來。有弟子說,夜裡屋內會傳來低沉壓抑的哭聲。衆人此時才明白,仇千菲是爲了保命假意與復寅做夫妻,復寅卻是真心待她。
復寅從房裡出來後,衆人找了許多事讓他做,卻從不在他面前提起仇千菲。至於他們之前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在九逍重複,都無從得知。
各門派回去之後又修整了一番,各自派出一些弟子追剿了從極北之地逃出的九逍餘黨。三個月後,九逍的勢力徹底被清除了。
若是九逍肯走正途,歷屆魔尊願意勤懇修煉,更沒有逆天設引魂陣召回封雪的魂魄的話,九逍可能也不會這麼快覆滅,各門派掌門以此爲戒,潛心鑽研法術,悉心教導後人,開始休養生息,招收新弟子,一派欣欣向榮之勢。
長生門因爲有言瑾和芩舒在,聲明大漲,前來拜師學藝的弟子比以前多了很多。長纓十分高興,大讚自己當時的決定英明無比。滿懷欣慰地做起了太上皇,將門內一切事宜都交給了言瑾,自己樂得自在。
芩舒曾問過言瑾,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可否要去找一找家鄉。言瑾沉默了片刻,道:“算了。茫茫天地,連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去找。找到了又能如何?不如照顧好自己,讓父母泉下安息。”芩舒便離了言瑾父母的無字牌位,時時供奉。
第二年,言瑾見自己從九逍帶出來的人已經與長生門弟子相處的十分融洽,真正成了師兄弟,便選了幾個優秀的師兄弟,還有復寅和鬼母,安排了執事一職,分了一些弟子給他們教導,幾人更是用心。
“你倒是省了不小心。”芩舒陪言瑾在長生門內隨意走着,她知道言瑾喜歡自在閒散的生活。
“還是夫人最瞭解我。以後,我就可以多些時間陪你了。”
芩舒笑,他們每日都在一起,他還嫌不夠嗎?
“最近也沒什麼大事,我陪你回羽宸山吧,祭奠喜樂,再去靈句山看看舅舅舅母,也不知豐榮現在如何了。”
“好。”芩舒正有這個想法,沒想到言瑾已經早替他打算了。
春暖花開之時,言瑾和芩舒回到了羽宸山。因爲他們不是以長生門主和夫人的身份來的,清焱只派玉林接待,玉林知道他們要祭拜喜樂,便將他們帶到了後山。喜樂和朔北的墳墓被打理得很好,墳前開滿野花。玉林說:“這是師父種的,他也十分疼愛喜樂的。還有這棵樹,居然又有幾枝樹枝發芽了。”
芩舒看看言瑾,兩人都是心頭一喜,這就意味着豐榮又復生了。祭拜完之後,芩舒又問了楓藍的近況。
“月純的死對師兄打擊很大。他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可我知道,他心裡的弦崩得很緊。還好,師父常常叫他來後山陪他做些農活。我覺得,那時候,師兄是最輕鬆的。走吧,師姐,師父和師兄準備了美酒佳餚,在等着你們呢。”
芩舒原本想推脫,但言瑾一口應了,她只能去了。尚羽準備了許多家常菜,但都是芩舒愛吃的。席間,尚羽殷殷詢問,芩舒仍是恭敬而疏離地一一作答,還好有言瑾不時調節氣氛,場面纔不至於太冷。
當晚言瑾提議留宿後山,言瑾晚上與尚羽聊了許久,芩舒在屋內,聽得二人想談甚歡,不由得納悶起來。第二日離開羽宸山後,芩舒問言瑾,爲何對尚羽的態度突然變了,言瑾嘆了口氣道:“咱們夫妻二人,上面就剩這一個老頭子了,還是對他好點吧。”
芩舒瞬間明白了。
言瑾忽然停住腳步,捂着胸口皺了皺眉。
“怎麼了?”芩舒關切道。
“胸口突然疼了一下。”
芩舒急忙替言瑾把脈,發現並無異常。“可還有其他不適?”
言瑾搖搖頭,“沒有,或許是昨日飲酒多了,許久不曾這樣暢飲了。夫人,我身體不適,你扶着我些。”
還知道要佔便宜,芩舒放下心來,笑着拍了言瑾一下,言瑾嘿嘿一笑,抱着芩舒踏上赤峰,往靈句山方向去了。
芩舒身上有瑤朱的木珠,進了靈句山很快便到了主峰。琴歌得到通知,已經在等他們了。
“姐姐好,姐夫好。”
言瑾被那一聲姐夫叫的心裡美滋滋的,將一個百寶囊丟給琴歌:“琴歌妹子嘴最甜了,我從葛老頭那蒐集了一些好東西,給你。”
琴歌高興地收了。芩舒又問豐榮的情況,琴歌笑道:“他又化人形了。”
“那他怎麼不出來接我們。”
琴歌哈哈一笑:“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見過葉銘夫妻後,葉銘知道他們年輕人有話要說,問了些近況就放他們離開了。琴歌帶着芩舒二人直接進了一間小木屋。
“豐榮,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別叫了,我聽見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身影緩步走了出來。錦衣玉帶,紙扇輕搖。
“哈哈……哈哈哈……你,你就是豐榮?”言瑾笑得幾乎要在地上打滾,芩舒也忍俊不禁。
豐榮“趴”一聲收了紙扇,走到言瑾身旁,“正是。小子,你還有臉笑,便忘了我是被誰害成這樣的。”
言瑾收了笑容,蹲下身子平視豐榮:“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心裡有些內疚,可還是忍不住。呵呵呵……嘿嘿……”言瑾笑得肩膀打顫,還是停不下來。
“小舒,管管你相公。”
芩舒也蹲下來,“豐榮,我們太開心了。”
“哼,我看你是被他帶壞了。哎,琴歌,你做什麼,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琴歌抱着豐榮跑出了木屋,“姐姐姐夫來了,你就別鬧彆扭了。走吧,我帶你去外面玩。姐姐姐夫,快點跟上。”
言瑾看着琴歌懷裡兩歲孩童樣子的豐榮,笑着問芩舒:“你說豐榮什麼時候能長大。”
芩舒笑笑:“不知,不過琴歌會等他的。”
言瑾再一次大笑起來:“豐榮恐怕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成琴歌的童養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