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地,無論是《葬經》、《葬書》、《地理指蒙》還是《三龍經》或者是民間的葬理辨龍經中都有詳細的記載,誤葬入養屍地的屍體,不但人體肌肉和五臟六腑不會腐爛,而且毛髮、牙齒、指甲等還會繼續生長。屍體因奪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華,部分身體機能恢復生機,有如死魄轉活便會幻變成殭屍,四處遊蕩吸人的精血爲生。
張春田看到的那個有獠牙,雙眼發出綠光的張奎就是殭屍,他的出現再次佐證了朱晨逸的猜想。
朱晨逸能夠想到養屍地和殭屍,純陽子同樣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看了一眼臉色煞白,一臉懼意,猶自顫抖不已的張春田,沉聲問道:“你弟弟死了多長時間了?葬在什麼位置?”
死亡的時間長短,以及下葬的時間,跟殭屍的法力強弱有關。純陽子問這句話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這個殭屍的法力到底如何,是強是弱,方能做到知己知彼。
張春田一個普通的村夫,那裡懂得純陽子話中的含義,當下他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弟弟張奎葬在村西的山坡上,大概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吧。”
“一個多月?”
朱晨逸心中一突,臉色微變,連忙問道:“具體是多少天?”
朱晨逸的話剛落,純陽子接過話茬,同樣叫道:“好好想想,具體天數,不要大概多少天。”
兩人一前一後,相繼問了出來,再加上兩人的表情十分嚴肅,語氣也略顯急促。張春田嚇了一跳,暗道:“莫非死亡時間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他心中雖是這樣想,但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歪着腦袋,扳着手指算了算,最後叫道:“從我弟弟下葬到現在一共是四十七天。”
“四十七天?”
聞言,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暗叫一聲僥倖。四十七日和七七四十九日,雖相差兩日,但這是有本質的區別。四十七日的殭屍可鎮壓,但四十九日的殭屍卻是無法鎮壓。
張春田不明白其中的奧秘所在,他見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表情爲之一鬆,心中雖有疑惑,但卻不敢詢問,只得默默的低頭趕路。
朱晨逸也懶得去解釋,本來殭屍太過聳人聽聞,再和村夫解釋這些東西耗費脣舌不說,而且也說不清楚。是以,他沒有解釋,純陽子也沒有。
三人就這樣默默的行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林村到了。隔着老遠,朱晨逸就看到村口的打穀場上人頭攢動,到了跟前,早已等候在此的村民們一下子圍了上來。
國人都有湊堆看熱鬧的習慣,這些人等候在此明顯是爲了看稀奇而來。朱晨逸看着繁雜,且有些亂糟糟的現場,正欲吩咐張春田將衆人趕走,可轉念一想,他便放棄了這個打算。一來,稍後需要這些村民們的幫忙。二來他可藉此機會顯擺一下。
因爲接下來他要將破除林村這個風水寶地,所以必須要取得這些人的信任才行。而取得這些人的信任,無非是拿出一些真材實料,降服這個殭屍。
他看了一眼依舊嘈雜的現場,淡然一笑,並未表現出不悅的樣子,純陽子亦是如此。兩人在衆多村民的擁簇下,來到張春田家。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面積不大,三間土房子,一間作爲客廳,一間作爲臥室,一間作爲廚房。
考慮到客廳太小,無法容納這些圍觀的村民,朱晨逸便沒進屋子,在院落中的老槐樹下坐了下來。張春田的父親張天玉是個老實巴交的村夫,他見兒子請回來兩位高人,當即噗通一聲,在衆目睽睽之下,跪了下來。
下跪是一種無奈的表現,同時也是走投無路時討生活的一種方式。朱晨逸雖然不喜歡看到男人下跪,但他並未橫加指責,因爲從古至今,下跪是弱者博得同情的一種方法。是以,張天玉一跪下,朱晨逸立即將他扶了起來。
張天玉瞭解的東西比張春田要多了很多,一番詢問,朱晨逸知道了一個大概情況。隨後他掐指算了算,湊巧的是今日剛好是丙午月、丙午日,而且距離午時三刻還有些時間。
選擇丙午月丙午日午時三刻這個時辰,朱晨逸是有根據的,十大天干中丙爲火,在十二地支中,午也爲火,陽剛之氣最盛,午時三刻太陽正當頂,爲一天之中最旺的時候。是以這個時候除去殭屍,是最好的機會。
純陽子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微微一笑,道:“莫非師弟想在今日午時三刻,將殭屍除去?”
純陽子除了不懂陣法之道,在降妖除魔這方面也是比較精通,朱晨逸見他一語道破其中玄機,微微一笑。爲了不耽擱時間,他立即讓張天玉去準備降服殭屍的東西。
東西很普通也很常見,黑狗血,臘菜籽,稱砣,五彩絲帶,桐油,桃木劍。黑狗血可破妖邪,目的是爲了對付殭屍,臘菜籽是爲了延緩他的行動速度,而秤砣在道術中叫墜魂砣,用處是打散殭屍的魂魄。而五彩絲帶是以五種顏色爲基準,無論是在傳統道術中,還是降頭中的養小鬼,五彩絲帶用的最爲普遍,但凡被他束縛的妖邪,均無法使出法力。
桐油則更爲簡單了,那是用來燒燬殭屍的。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張春田和幾個小夥子將臘菜籽,秤砣,五彩絲帶,桐油全部送了過來。唯一卻少的是黑狗血,和桃木劍。
黑狗血還好說,張春田家中就有一隻黑狗,而且目前還蹲在朱晨逸不遠處的一顆小樹下,啃着一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刨來的骨頭。可桃木劍卻是有些麻煩了,純陽子和朱晨逸兩人並非是一般的江湖術士,因此隨身沒有攜帶桃木劍。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得以解決。圍觀的村民一聽說朱晨逸需要桃木劍,立即便有人站了出來,說家中還有一顆數十年的桃樹。朱晨逸一聽大喜,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純陽子便拖着那位村民離開了現場,不用說是去砍樹製作桃木劍去了。由此可見,純陽子想迫切將此事了結。
純陽子一走,朱晨逸立即讓張天玉尋找屬虎,屬馬,屬狗這三種屬相各三人。由他們組成組成“寅午戍……”火局的九人小隊,後天八卦“九紫離……”也爲火。是以,他們這些人配合丙午月,丙午日,午時三刻,正好形成天干地支,後宮八卦皆爲火。
值得慶幸的是這幾種屬相村子裡不在少數,可一聽要去對付殭屍,村民們卻是有些遲疑。要說看熱鬧,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跟上去看看。可對付殭屍,卻是不行,即便朱晨逸再三強調沒有任何危險,可有些膽子小的村民依舊是走出了院落。
最後還是九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主動的站了出來,雖然他們心中頗爲恐懼,但好奇心還是令他們戰勝了恐懼。
朱晨逸這邊剛將人選了出來,純陽子拿着一柄嶄新的桃木劍走了回來,劍長三尺三,上面雖未雕刻任何圖案花紋,但倉促間做出來的東西,也算是中規中矩。
張天玉見東西和人都準備齊全後,立即吩咐妻子做飯,自己則是從家中摸出僅有的兩塊銀元,一臉擔憂的奉到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的面前。
辦事給錢,這是自古以來形成的規矩,張天玉雖是一個普通的村夫,但經歷過上兩次的事情之後,也知道這裡邊的道道,可出乎意料的是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並未收下。
張天玉臉色驟變,以爲他們嫌少,連忙解釋道:“兩位先生,家中真的只有這些錢了,您老要是嫌少的話,我將家中的那頭牯牛賣掉……”
說到賣牛,張天玉的表情立即黯淡了下來,牛對於農民來說那是命根子,不但可以用來耕田,而且牛糞還可以肥田,當柴火燒。
不但張天玉表情暗道了下來,就連他兒子張春田也悶悶不樂了起來。而圍觀的村民們,由先前的好奇,崇拜,逐漸的演變爲憤怒的表情,甚至有極個別脾氣暴躁的小夥子,顯得有些蠢蠢欲動。
衆人的表情落在朱晨逸和純陽子的眼中,他們相視一眼,搖頭苦笑。張天玉無論是從說話,還是到掏錢的動作,都很快,快到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朱晨逸當即站了起來,將張天玉攤開的手推了回去。轉頭看了一眼圍觀的村民,道:“但凡真正有道行的高人,不會收取一分錢。我亦是如此,你們可以去靠山村問問,我幫他們辦事可收過一分錢?”
說到這裡,他見衆人的表情緩和了下來,張天玉也一臉感激的表情,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笑了笑,話鋒一轉,繼而說道:“如果你們心理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弄些吃食,讓我師兄弟二人填飽肚子。”
純陽子接過話茬,摸摸乾癟的肚皮,說道:“我兄弟二人,早飯還沒吃呢,錢你們拿回去,弄些吃的來就行。”說着,他撓撓頭皮,看了朱晨逸一眼,衝張天玉叫道:“最好弄些酒來哈。”
朱晨逸實在,純陽子豪爽,兩人都是視金錢如糞土。村民們一見,倍感新奇,張天玉將他們和先前的和尚,道觀中的道士一比較,立即感覺有所不同,當即吩咐張春田殺狗,做狗肉來招待兩人。
朱晨逸一聽殺狗,而且是那隻極爲重要的黑狗,連忙阻止。張天玉爲難的看了他一眼,家中飼養的老鵝和母雞,上次被兩個和尚吃了,家中剩下的肉食也不過就那隻黑狗了。
圍觀的村民似乎發現了張天玉的窘狀,紛紛離開現場,片刻之後,村民們手中都提了一些東西走了進來。有大米,有雞蛋,有蔬菜,還有醃製的臘肉,甚至一位年過六旬的大娘將家中下蛋的母雞都抱了過來。
山裡的村民就是這般淳樸,無私心,無紛爭。目睹衆人送來的東西,張天玉連連道謝,就連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也不禁站了起來。
婦人們刷鍋、淘米、洗菜,男人們砍柴、挑水。一個時辰左右,香味從略顯殘破的廚房中飄了出來,聞着香噴噴的米飯和雞湯的香味,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