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沒有說話的這個舉動,落在劉楓的眼中,以爲瑪蒙等人不將其放在眼裡,當即大怒,右手一揮,對落霞谷的那些黑衣人,下令道:“將幾個密宗僧人跟那個臭道士殺了,中間那個穿白衣服的給我活捉了。”
隨着劉楓的一聲令下,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瑪蒙雙手合十,低眉垂簾,口宣佛號,擺出一副無我無相的姿態。而純陽子則是後撤一步,輕搖摺扇,一臉凝重的望着落霞谷的衆位黑衣人。
“且慢!”看着一觸即發的戰鬥,朱晨逸心中大驚,純陽子也就罷了,但密宗幾位僧人前來救援,一旦命喪落霞谷之手,不要說他自從以後無法面對柳明,就是他自己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從大戰開始,先有巫族的十二地煞,十二天罡,十二影衛,以及左護法冷無名,再到後來的媚兒,爲了他相繼死去。現在再讓密宗的幾位重蹈覆轍,他做不到,也不想再繼續連累他人了。
現場的所有人聽到他的一聲且慢,不由的停了下來。落霞谷之人是在劉楓的示意下,停止了攻擊。純陽子和密宗衆人,是疑惑的望着朱晨逸。
在衆人目光的注射下,朱晨逸從密宗僧人的身上滑了下來,抱過媚兒輕輕的放到了地上。看着媚兒依舊保持着臨死前的笑容,他心如刀割。
媚兒已經走了,徹底的離開了這硝煙瀰漫的塵世。或許,如此清麗絕俗,癡情聖潔的女子,本不應出現在這爾虞我詐的世間。彷彿怕是弄痛媚兒般,朱晨逸輕輕地抽出媚兒背上的長劍。鋒利的長劍早已刺穿了這世間最美麗的胸膛,刺穿了一顆純潔善良的心。朱晨逸眼淚滾滾而落,即便深入地府,尋魂搜魄,也無法彌補媚兒重創的軀體。況且還魂再見,人鬼殊途,也不利輪迴。
朱晨逸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媚兒嬌豔無雙卻冰冷的臉龐,脣角間幸福的微笑,彷彿訴說的萬語千言。朱晨逸癡癡地看着媚兒,彷彿要將媚兒的面容深深刻在腦海般。他輕輕的理了理媚兒雙鬢紛亂的青絲,摘下媚兒玉頸中的項鍊,放入懷中,貼身而藏,猶如帶走了媚兒的牽掛,柔情,和千絲萬縷的愛戀。
“媚兒,安心的走吧。”朱晨逸輕輕的道。隨即右手屈指而彈,火光迸出,媚兒的軀體瞬間被熊熊烈火淹沒。
“誅妖降魔,焚滅萬物,這就是三昧真火?”純陽子心中一驚。
“南無阿彌多婆耶,哆他伽多耶……”朱晨逸循聲望去,只見瑪蒙大護法頷首合十,莊嚴肅穆,念起往生咒,助媚兒往生淨土,免受輪迴之苦。朱晨逸心中不禁感激萬分。
就在此時,朱晨逸鋼牙一咬,噴出一口鮮血,隨即紅光一閃,如風一般的掠過草叢,瞬間出現在十丈開外。
“血影遁!”站在人羣中的一個落霞谷弟子,看着朱晨逸身後的一道紅光閃爍不停,震驚的尖叫了出來。
血影遁是落霞谷的三大遁術之首,在落霞谷血影遁是一門絕藝,要想學這門遁術,只有長老以上的人物纔有資格,而且這個長老還必須爲谷中作出一定的貢獻方纔能得到修煉的法門。在落霞谷,會這門遁術的不超過隻手之數。
因此,在看到血影遁之後,落霞谷的弟子,臉色爲之一變,劉楓更是震驚的張着巨口,連手中拿着的寶劍,掉在地上也渾然不知。
現場的落霞谷弟子萌生了一個念頭:“這傢伙是谷中那些老怪的後人?還是跟劉楓一樣,是‘血煞’組織的人?”
正處於渾渾噩噩狀態的劉楓被衆人的目光一掃,心中頓生警覺,暗道:“莫非這個人跟我一樣,也是血煞的人?”一念至此,他忽然想起血煞的人,一般都是自小脫離落霞谷,根本不可能傳授如此絕藝。
當下,他冷哼一聲,衝呆立的落霞谷弟子大吼一聲道:“快追!”追字一出口,身形已在三丈開外。
落霞谷的弟子見他追了上去,也不敢怠慢,丟下純陽子和瑪蒙等密宗僧人,掉頭就跑。他們的速度雖快,可朱晨逸使出的是落霞谷的血影遁,那裡會追的上,一開始他們還能看到一道紅光掠過,幾個呼吸之後,卻徹底的失去了朱晨逸的蹤跡。
但,他們並沒有停止追擊。血影遁,他們雖沒有煉過,可作爲落霞谷的弟子,他們卻是知道血影遁的弊端。那就是依靠全身的精血作爲燃料,來催動逃走的速度。
速度雖快,可卻不長久,朱晨逸本以受傷,失血過多,再加上法力枯竭。是以,血影遁支持不了多長時間。
事實上,他們的猜測一點沒錯,朱晨逸的血影遁,的確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他知道如果繼續逃下去,就算不落在落霞谷衆人的手中,也會耗盡精血而死。
一番利弊分析之後,朱晨逸停了下來,找了一處略顯隱蔽的灌木叢躲了進去。看着崎嶇的山林,和茂密的叢林,一時間他不知道從那條路可以脫身。
不過,這對於精通六爻和推算之術的他來說並算不了什麼。沉吟片刻,朱晨逸決定用六爻斷吉凶,因爲六爻不需要任何的法力支持,而且算起來十分簡單。
隨後他盤膝而坐,靜心凝神,取出三枚乾隆通寶,平入手心,雙手合扣輕搖幾下,擲於地上。一連六次,得地雷復變震爲雷卦。
搖出這樣的結果,朱晨逸很是無語,可以說心中隱隱的有些擔憂。
從卦象上來看,初爻爲腳,臨白虎,白虎主道路,又主傷亡,世爻在初爻,被月建衝破,日爲世爻之絕地,應動而克世。
也就是說,這次逃走的路途中必有傷災,無論是走那條路,結果是一致的。
“莫非落霞谷的人,將林子全部封鎖了?”朱晨逸眉頭緊鎖,自語了一句。似乎爲了驗證他的猜想一般,聲音剛落。忽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嘯聲劃過長空,他聽的心神一震,連忙站了起來,暗道:“追兵來了!”
這時,又是一陣長嘯沖天而起,那嘯聲已瞬間跨入百丈之內,朱晨逸大驚失色,唰的一聲站了起來。看着嘯聲傳來的方向,喃喃道:“嘯聲中傳來十多種不同的聲音,那就是說來的人數至少有十多人,且這些人的功力都非常強大,落霞谷果然非浪得虛名之輩。”
他試着調動了一下法力,然後搖頭嘆息了一聲。在法力接近枯竭的地步,想單槍匹馬的突破防守,逃出林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千百條逃走的念頭在腦子一閃而過,竟無一上策。方法他有,無論是五行遁術還是隱身術,都可以逃走,但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依靠靈符和法力,以及咒語相互運用,方能有效。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想調動法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這些上等的法術,在這一刻,變的格外的雞肋了起來。
嘯聲越來越近,朱晨逸急的滿頭大汗,逃肯定是不行了,且不說他法力枯竭,就是血影遁這門奇功,他也無法使出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他忽然想起了一個法術,那就是他先祖朱破頭典籍中記載的五假法。五假,分爲木假,火假,金假,水假,土假。
五假法聽着玄乎,說穿了不值一提。金假和火假,水假還有些名堂,而木假和土假卻是實打實的障眼法。比如說五假中的木假,它是將木印按在身上,口中念動聖咒,結木印於林中,與木同體,衆人不見,謂之木假。而土假,則是將土印按在身上,念諸聖咒及土咒,結土印,與土同體,對目不見,謂之土假。
無論是木假,還是土假,均是混弄人的把戲。但,這種情況下,對於朱晨逸來說是十分有效的,特別是在林子中,木假可謂是最適合不過了。
當下,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從腰間的帆布袋中取出木印,往身上輕輕一拍,口中念出木假聖咒:囊謨三滿多,沒馱喃揲囉嘢娑嚩賀。
咒畢,他的身體微微閃動了兩下,隨即徹底的消失在林中,彷彿就憑空消失一般。就連剛剛藏在草叢中,準備伺機偷襲的一隻狼,也不禁露出愕然的表情。
就在朱晨逸剛剛催動法術,和大樹融爲一體的瞬間,從林中走出一支十多人的隊伍。這些人一到現場,立即打量四周的情形。林中樹木衆多,但並無多少灌木,荊條,所以一眼望去,三五丈的範圍盡收眼底。
在未發現林中有人,這些黑衣人轉身便走。這時,一個看似頭目的中年漢子,將鬼頭刀往肩膀上一扛,鼻子聳動了兩下,隨即一會手,道:“且慢!”
聞言,衆黑衣人停下腳步,露出不解的神色。中年漢子解釋道:“此處血腥味甚爲濃郁,想必此人並未逃離。”他頓了頓,再次聳動了一下碩大的鼻子,然後揮舞着手中的鬼頭刀,口中道:“大家給我搜,從這裡開始,一路往前搜索。”
不知是適逢湊巧,還是真的察覺到了什麼,他將手中的鬼頭刀刀鋒所指的方向,正是朱晨逸藏身之處。朱晨逸駭然,同時也懊惱不已,木假可以迷惑人的眼睛,但他忘記了,木假並不能遮掩身上的濃濃血腥味。
更令他爲之駭然的是,負責搜索的隊伍中一個黑衣壯漢,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厲聲喝道:“出來吧,朋友,我看到你了。”
話音剛落,所有黑衣人一下子將目光鎖定在朱晨逸藏身的位置,手中的刀劍慢慢的舉了起來。
面對越來越不利的處境,他眉頭一皺,心想:“先祖的典籍上將木假之法,描述的非常厲害,怎得如此輕易就被人堪破了呢?”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慢慢逼近的黑衣人,暗歎一聲,心道:“罷了罷了,看來今日難以躲過此劫,不如和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一念至此,他將手慢慢的搭載七煞劍的劍柄之上,準備一旦現身,就給對方迎頭痛擊。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的草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轉頭望去,只見一隻呲牙咧嘴,滿臉鮮血的狼哼哼唧唧的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