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嬪知道這兩個丫頭對自己都是真心,現在要送心兒出宮,晴嬪也知道以後是再也見不到心兒了,在希望她日後過得好的同時還是有些不捨得,晴嬪哽咽道:“心兒,以後出宮找個好人家嫁了,在外面也是需要銀票的,這儲清宮裡的銀票你便都拿走吧,不要再推遲了,早點準備一下,等寅時一到就去質子所找百里質子。”
心兒也早已經是淚水連連,她對着晴嬪叩下三個重重的響頭:“小姐保重,奴婢這就去了。”
晴嬪揮揮手,最後道:“以後你就叫魏心兒,替我和明兒好好活下去。”
心兒重重的答一聲:“是。”便轉身離開了殿內。
晴嬪在空無一人的殿內坐了很久,看着那一片一片的琉璃瓦,心中感慨無限,記得剛加入宮的時候,晴嬪看哪裡都充滿了新奇,然後教習嬤嬤就教大家學規矩。
晴嬪記得,那時候自己還是太子側妃,與柳妃純貴嬪都是同一批入宮的妃子,現在還真是悽慘,只留下了她自己。
那時候第一次侍寢,晴嬪第一次見到赫連鴻軒,劍眉星目,一下就讓晴嬪的心怦然而動,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這個男人就是自己要付出一生來對待的人。
可是時間長了,晴嬪算是看懂了這宮裡一些不爲人知的規矩,也看懂了赫連鴻軒對這羣女人們除了利用就沒有別的心思了。
現在到出現一個讓他有心思的女人,只可惜赫連鴻軒已經是利字當頭,看不見自己的心罷了,一個不會動心,或者說動了心都不知道自己動心的人,真是可悲極了。
晴嬪在殿中待到了寅時,徹夜無眠,對晴嬪來說生死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看着時辰,晴嬪站在了窗前,天矇矇亮,透着一些微光,她就看見心兒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朝她所在的宮殿又磕了三個頭,才離開了儲清宮。
“走吧,走吧。”晴嬪在心中默唸,未來的路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心兒照着晴嬪所說,來到了質子所,在之前百里沙已經做好了安排,心兒暢通無阻的見到了百里沙。
百里沙遞給心兒一套衣服,又遞給她一張戶籍的證明:“晴嬪囑咐過了,從今往後,你就叫魏心兒,我能做的就是把你送出宮去,但今後的路,肯定是要你自己去走的。”
心兒接過東西,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百里沙擡手製止:“不用再自稱奴婢,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奴婢,好好活着,纔對得起晴嬪。”
最近正好有到年齡的宮女要被放出宮去,百里沙就暗中把魏心兒的名字加了進去。
魏心兒就這樣名正言順的走向宮門。準備接受宮門處的驗證,然後就可以出宮去了。
百里沙就站在遠處看着,目送魏心兒出宮。魏心兒隨着人流走到了宮門口,也順利的通過了名單上的驗證,踏出了宮門。
百里沙鬆了口氣,晴嬪最後所做的這件事情大概是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了。百里沙轉身回了深宮。
只是百里沙沒有看到,就在魏心兒出了宮門口沒多久,就在街道中,被一枚利箭刺穿的胸膛,倒在了血泊裡。
可惜所有人都把自由這兩個字當做希望寄託在了魏心兒身上,熟不知在赫連雲玉眼中,是不允許一個漏網之魚的,所以魏心兒必須死。
送走心兒之後,晴嬪算是解決了心頭大患,在儲清宮中死過兩個人,大家都看晴嬪是不吉利的人,除了一直跟着晴嬪的那兩個粗使宮女外,也沒有了別的宮人。
昔日門庭若市的儲清宮,現在卻透着幾分淒涼,不過晴嬪倒是不介意,每日穿着光鮮亮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還時常去昭陽宮看看牧秋語。
牧秋語從百里沙那裡得到了晴嬪送心兒出宮的消息,心中明白晴嬪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每每張口想要勸說晴嬪,晴嬪卻總是不軟不硬的給擋了回去。
晴嬪每日這樣過着,估算時時機是差不多了,晴嬪又想起一人來,就是以前總是仰仗着自己的容妃。
容妃許久沒有在宮中露面了,昔日最是刁蠻的容妃卻在宮中沉寂了許久,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按常理來說雖然是不幸,但依現在的情況看來,沒有人能注意到容妃卻是極好的一件幸運之事。
其實這其中也是有內情的,容妃知道自己不是聰明的人,也生怕站錯了隊,於是就稱病在自己的容秀宮中待着,推掉了一切宴請。但時間長了,也不知是風水還是命該如此,容妃居然真的生了病,從最開始的風寒咳嗽,一直演變到最後的咳嗽不止,臥牀休養。李太醫懷疑是肺癆,赫連鴻軒就讓人隔離起了容秀宮。
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都忘記了容妃的存在。後來容妃好了,也沒人再關注到她了。
經過這一場大病,又聽說了宮中那麼多驚險的事情,容妃這性子真的被鍛煉出來了,不再哭鬧,只是想自己平安活着就行了。
容秀宮與鄭貴妃所住的永寧宮距離不遠,有一次容妃在外面閒逛,就看到突然闖出宮門,蓬頭垢面的鄭貴妃。
鄭貴妃癡癡傻傻的拉着容妃衣袖就要紅薯吃。若說以前,容妃肯定是十分嫌惡的,但容妃那時候只覺得鄭貴妃是同自己一樣的苦命人,於是就把鄭貴妃送回了永寧宮,還斥責了那些不負責任的宮女一番。
那些宮女卻說早上都是與貴妃打扮好的,是貴妃自己又弄亂的。
一聽就是推卸責任,容妃懶得再問責,就和自己的宮女把鄭貴妃打扮了一番。
以前鄭貴妃總是愛裝老成,以爲那纔是一個妃子應該做的,總是用一些顏色很重的胭脂水粉,穿的衣服也都是昏暗的顏色。
容妃看鄭貴妃身上穿的衣裳已經破爛,打開衣櫃想給她換一身,卻發現那衣櫃中的衣服好多都被撕扯爛了,不用說,也一定都是鄭貴妃在瘋傻的時候自己撕扯的。
容妃便讓宮女去容秀宮取了一套衣裳來給鄭貴妃換上。沒想到讓容妃這一打扮,鄭貴妃穿上她的那套嫩黃衣衫,未施粉黛,竟有了幾分清純的味道。
鄭貴妃本來就是膚白貌美,只是平日的過分裝扮反而掩蓋了自己本來的姿色。
容妃見狀覺得是自己的功勞,以往她都是仰仗着別人而活,現在看自己也能幫到人,容妃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和責任感。
鄭貴妃縮在一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容妃。容妃看着觸動了心裡,又想起大家都是同一批入宮的妃子,容妃輕嘆口氣,莫名的就想把鄭貴妃給放在心裡。
自打那天起,容妃就開始時常去永寧宮中看望鄭貴妃,給鄭貴妃帶一些好吃的,或者陪着鄭貴妃在永寧宮中玩鬧,兩人自己倒成了一個天地,也好不快樂。
這天晴嬪想起了容妃,便就一個人晃晃悠悠的來了容秀宮,但卻撲了個空,那宮女回答說:“容妃娘娘在永寧宮。”的時候晴嬪還吃了一驚:心道永寧宮可是鄭貴妃的住所,容妃怎麼去那裡了。
晴嬪有些好奇,就去了永寧宮,剛進了院子就看見容妃看着鄭貴妃在吃紅薯。
晴嬪走近,笑道:“也是難爲你了,這大熱的天,從哪裡找來的紅薯。”
容妃忽然聽到晴嬪的聲音,心裡吃了一驚,鄭貴妃也嚇了一跳,立馬拉着容妃的衣角,面露警惕。
容妃見狀,立馬輕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這是我的朋友。”鄭貴妃這才點點頭,專心的對付起自己手裡的紅薯來。
晴嬪不請自坐,道:“你倒是對她很好。”
容妃看一眼晴嬪,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都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晴嬪笑着看鄭貴妃像個孩子一樣吃着紅薯。
容妃對晴嬪的突然打擾有些不悅:“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和她都已經遠離了那些是非,還不夠嗎?”
晴嬪輕笑一聲:“看你說着這話,夠不夠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啊。”
容妃雖然聽宮女們閒話說過宮裡發生的事情,但是卻不知道任何詳情。便蹙眉問道:“你那勢頭不是好的很嗎?怎麼現在又來說這種話。”
晴嬪看了眼周圍的遠遠站着的宮女,又看鄭貴妃一眼,想着應該不會有人再想着監視着這裡了吧,於是就詳詳細細的把宮裡的情況和勢力都告訴了容妃:“現在皇上和公主僵持着,巫修晨被抓,遭殃的卻是我們這些無辜的妃子。”
容妃還有些不解:“公主和皇上?他倆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晴嬪搖搖頭,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給容妃指明前路,道:“我現在已經是朝不保夕,容妃,咱們好歹姐妹一場,有些事情我現在不告訴你的話,怕是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
容妃不明就裡的看着晴嬪。
晴嬪便道:“現在的公主並不是公主,真正和皇上爭奪皇位的是赫連雲玉。”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容妃一臉難以置信。
晴嬪笑而不語,又道:“具體的事情你不必再問,只需要聽我說,如果你想活命,最好就是守着鄭貴妃好好在這永寧宮中,不要讓別人注意到你。等着有朝一日宮內大亂,你們或許可以買通那些宮女太監,把你們帶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