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三年二月二,龍擡頭。
滿清大軍前鋒已經越過玉田,正向着香河進發。
但是這次滿清大軍明顯已經沒有之前那般囂狂,大軍前行極爲謹慎,不僅日行軍只有四十里上下,更是斥候、偵騎盡出,不斷的搜索前行,步步逼向京城而來。
對於潞州軍來說,守城是極爲難得的體驗,他們的人生信條只有一個,那便是進攻!
在二月初二這一日,李徵盡起京城大軍,只留下不足萬人守城,大軍過十萬,浩浩蕩蕩迎向香河,準備與滿清傾國之軍決戰!
李徵是這個思想的推動者,只看大明如今的情形,就知道野戰的重要性。
遼東可謂一地堡壘,但沒有敢於野戰爭鋒的勁旅,這些堡壘都是死的,最盛之時綿延數百里的堡壘羣有擋住滿清的進攻麼?答案是否定的,遼東廣寧之戰時,遼東一潰千里,這些堡壘屁用也沒有。
在沒有機動部隊將這些堡壘聯繫在一起,滿清大軍一到,這些堡壘就成了一個個孤立的小島,滿清可以集中兵力個個擊破,反而分散了明軍的防禦力量,更造成了滿清不可戰勝的神話。
並不是說堡壘完全無用,若是能在野戰中擊敗滿清軍隊,那各地堡壘的重要性便立即突顯出來了。
無論是用作警戒還是大軍進攻的橋頭堡,堡壘的作用都是極大的。防禦時一堡並不需要多少人手,只要能夠在第一時間發出警報,剩下的事就交給野戰部隊即可了。
在進攻時,各個堡壘可以事先屯積糧草,大軍行進之時,也可以作爲休息補充之用,讓大軍可以保證良好的體力和精神面貌,去迎戰強悍的敵人。
雙方將近三十萬人的大場面,在香河一線正式擺開了架式,連綿數十里的巨大戰陣,極爲的壯觀。
這是決定明清兩國未來走向的一場大戰,對於李徵而言,雖然準備倉促,但是他卻沒有選擇,有些使命,哪怕明知勝算不大,也必須有人挺身而出!
大戰並沒有立即爆發,雙方的斥候與小部隊交鋒從來沒有停過,不斷的試探着對方的軍隊分佈與戰力強弱。
李徵的大陣依舊是潞州軍本部位於中央,左翼是宣大勁旅,右翼則是剛剛招降的數萬關寧軍。
滿清大軍則是以蒙八旗爲右翼,以漢八旗爲中軍,以吳三桂爲左翼,滿八旗在後壓陣督戰。
只從這種排兵佈陣的形式看來,就明白雙方的戰略意圖。
潞州軍顯然擺出的是進攻態勢,而突破的鋒銳便是中軍!
滿清方面則是防禦態勢,看起來打的主意是先用炮灰消耗潞州軍的體力和精力,等待戰局有利之時再以最精銳的滿八旗一錘定音。
說到底滿清只是一個小部落聯盟,他們的丁口有限,甚至都不足以支撐一場消耗極大的戰役。
畢竟若是一場戰役只是一場慘勝,那對於滿清來說就已經大敗特敗了,他們的丁口數量根本無法做到短時間內補齊缺額。
若是大明方面補充兵員的速度是年爲單位,那滿清就是以十年爲單位,他們不僅不能輸,甚至還不能以人命換取勝利,否則就是滅頂之災到來!
在不斷的試探中,宣大勁旅以其本身的實力驗證他們九邊精銳的身份,在得到李徵足額糧餉的供應,以及無數做工精良的盔甲武器武裝,還有嚴厲的軍紀約束之後,已經完全脫胎換骨!
再對上蒙古老朋友,他們已經不再象之前那般的吃力,始終保持着對蒙古騎兵的壓制,穩穩的壓制着對方。
唯一可慮的是蒙古人的箭矢,如今他們的武器也算是鳥槍換炮了,在吸取了崇禎十年蒙古人攻擊軟弱的教訓之後,滿清也是下了血本,將蒙古人的骨箭頭大規模的更換爲鐵箭頭。
雖然這可能會造成蒙古人戰力大增,但是滿清方面高層現在兩害相權取起輕,在李徵威脅巨大的情況下,適當爲炮灰軍增加戰力,絕對是利大於弊。
至於對蒙古人的控制,滿清高層覺得還是有辦法掌控的,至少在消滅李徵政治集團之前,蒙古人戰力增強對滿清還是極有必要的。
潞州軍唯一的軟肋,就是剛剛收編不久,還沒有來的及完成整編和清汰的關寧軍。
這支軍隊若是單獨放在京城,李徵那是肯定不會放心的,誰也不知道這關寧軍會不會反咬一口,但是帶在身邊之後,李徵卻是煩惱多多。
他深切的明白了後世二戰那句話,一個豬隊友的危害,遠過於敵軍的十個精銳師!
在大軍向前之時,關寧軍見到滿清花花綠綠的旗幟之後,甚至本能的就想直接開溜!若非李徵中軍號角齊鳴,數萬大軍虎視眈眈,這些關寧軍說不定真就能幹出臨陣脫逃之事。
不過這種強迫參戰的精神狀態,也讓李徵對於關寧軍隨後的表現,產生了深深的畏懼。甚至都有些後悔,爲何當時不將關寧軍再次打散然後向後方後送,令其直接充當地方治安部隊了。
若是大戰開始之後,他再給自已來這麼一手,那真的哭都哭不出來了。
沒有辦法之下,李徵也只能將中軍一分爲二,一部分充當督戰隊列於關寧軍後方,火炮火銃齊出,只要關寧軍膽敢無令後撤,就直接將其原地殲滅!
關寧軍的表現,卻是一如即往的穩定,面對弱敵,他們如狼似虎,面對強敵他們基本就是一個打醬油的,看似與吳三佳一方打的熱火朝天,但真實傷亡估計連宣大軍的零頭都不到。
好在在潞州軍督戰隊就在後面的緣故,他們還不至於一看到滿八旗便直接跑路,就算是在作戲,怎麼說都算是一種難得的進步了。
李徵更擔心的是,在南邊坐山觀虎鬥的李闖集團會是一個什麼態度,會不會在這個時間捅自已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