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冷哼,輕輕搖頭。
她與他本就再無緣分,與他解釋?更是萬萬不可能。
故而她還是選擇了緘口不言,繼續爲雲霏整理着頭髮,讓洛吟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過絕美犀利的眸子掃了眼身後的樂兒。
見她根本沒有一點要解釋的意思,他便蹙起眉頭,咬住下脣,心中更是煩躁不已。
他攤開自己修長的手,淡漠的看着掌中的碎葉順風裡去,像是離家的遊子一般,繾綣,而後飄散,直到消失,而這一切,都印在了他的眼中,久久不散。
待將手上殘渣撣掉之後,洛吟便倏然起身,又向着船頭走去,也沒有再回頭看樂兒,讓樂兒好似在莫名之間,起了一陣失落之感。
而她的眼神,卻看在了雲霏的眼中,於是小聲與她說道,“主子失望了?”
樂兒一愣,馬上看向洛吟,而後拍了下雲霏的額說,“說什麼呢,腳不疼了是不是。”
“就是因爲疼,所以纔要做些什麼分散注意,不然……主子再吻我一下可好?”
雲霏說完,便半眯起迷離的美眸,似是等待着樂兒的吻,讓樂兒有了些不知所措。
但是,出乎雲霏意料的事竟然如此便發生了。
當他感覺到脣上那份淡淡的熱感後,猛的倒抽了一口氣,猛然睜開自己的眼,然而看到的,卻不是樂兒錯愕的神情,反倒是……
“你——!”雲霏大驚,迅速用右手覆在自己的脣上,眼中好似迸出了血色的火花。
洛吟勾起魅惑的脣瓣,也同樣用
拇指抹了下自己水潤的脣道,“怎麼,難不得你連舌也要吻?”
“你們南宮氏都是瘋子!”雲霏的脣角不停的抽動,捂着自己脣的手更加的用力,似乎是讓他回憶起被南宮皓強吻的那個畫面,心中羞憤難當,於是便撇過頭再也不想看到洛吟的臉。
只是目睹了這一切的樂兒好似有些呆住了,她緩慢的回頭看了看雲霏,又擡眸看了看洛吟,終是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們……你們太……”
然而,在看到樂兒的笑容後,洛吟的臉色卻更顯鐵青,一把扯起樂兒的腕子,便將她從座上拉起,同向着船頭走去……
樂兒幾番掙扎都是做了無用功,故而便有些泄氣的跟隨着他來到了與雲霏距離稍遠的船頭。
此時霧氣稍有散去,如紗一般薄薄的一層籠罩空中,像是走入了不真實的夢境,而眼前的洛吟在此霧之中,卻顯的絲毫沒有突兀,也如同那霧氣一般,撲朔迷離,看不真切。
“洛吟,你……鬆開我。”
待頓住腳步,洛吟這才轉身看向身後的樂兒,雙腳微開,似是定在船板,而他此刻的眼神卻是有些凌厲了,以至於樂兒都不能與他直視,仿若少一對上,就會被吸入一般。
“他吻你了?”洛吟似是質問一般的說着,語氣中充斥着不悅,但是卻讓樂兒打心底好似多了一些愉悅和羞怯,只是即使將這份心情放在她的面前,她也斷然不會承認罷了。
“是吻了,又如何?”她高高的揚起自己纖細下顎,毫不閃躲的看向洛吟,使得他的眉頭有些微蹙,夜行衣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然而他卻忽然勾起了一絲笑,使得樂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卻在腳尖還未着地之時,便被洛吟搶拉了回來,貼在了他的懷中。
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香氣再一次的將她的全身包圍起來,如同一層難以卸下的枷鎖一般狠狠的將她纏繞。
“在故意惹我生氣?”洛吟似是魅惑的妖一般轉而啃咬着樂兒的耳畔,這種久違的親暱讓樂兒也有了一些顫動,似是還不習慣。
“我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她的語氣依舊倔強。
“因爲你愛我,所以想知我是否還愛你,對嗎。”洛吟看似在問,但是語氣卻是無比自信,如同根本就不在乎樂兒回答什麼,因爲無論她嘴上說什麼,他都早已聽到她心中的答案了。
“你未免太自信了。”樂兒高傲的仰起頭看着他,眼神中有着冷漠和不悅,然而這樣的神情在洛吟的眼中看來卻是一種極其容易被揭破的掩飾。
“既然如此,那爲何在皇宮被火燒的那日,不惜鋌而走險來看我生死?莫不是真的恨我恨到想在可能已經死了我的身上再補上一刀?亦或是……擔心我的安危?”
樂兒的眸子略有一顫,迅速的眨了幾下眼,將頭撇過繼而說道,“那日你便知道是我,爲何不點破,難不成是在看我笑話。”
“非也。”洛吟擡起雙手,捧著她的臉頰,讓她看向了自己,只是碰觸到她臉頰的指尖,有着一些輕微的涼意,“我是怕你……從我身邊逃開,如果我說我認出了你……你還是否會像朋友般的傾聽我言?”
樂兒沉默,低垂下頭,思及洛吟的話,卻是讓她無法反駁,因爲如果早一步知道洛吟識破了她的身份的話,她斷然不會再靠近他,必然是避之不及的。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已回憶起前塵往事,又爲何在知我是樂兒後,道我從未與我有所瓜葛?”樂兒擡起眼眸,望向了洛吟眼底的深邃和那抹淺淡的憂傷。
他揚起指尖,劃過樂兒纖瘦的臉,最後停留在了她的下顎之上,力道很輕,輕到如曾今他給予她的第一個吻那般,蜻蜓點水,一掠而過,又似世間飄渺塵埃,即使離去,都不會有任何的牽扯,只是在消失的一瞬,留下了一世的悲哀。
“你可知……在知你便是樂兒之時,我經歷過何種的痛苦折磨,我又是多麼的想要就這樣將你擁入懷中,可是……因爲我,你受盡苦難,因爲我,轉世重生,又因爲我,你不惜忘記前世的一切……我又如何可以……”說到此,洛吟的眼神好似多了些暗淡,垂着眼眸,看向他處,仿若已經無法再將此等話題繼續下去,不然定會讓他的靈魂被哀傷所充滿,落入人間地獄之中。
在半響後,洛吟才又恢復了先前的神情,眼神滿含疼愛的撫摸着樂兒的發道,“如若問我爲何知你回憶起了往事,那便只有怪你這小傻瓜因爲着急所以露出了破綻不是嗎?”
樂兒微蹙眉,低頭回想着與洛吟的幾次碰觸,忽而想起銀找來時,自己竟然對他脫口而出的喚了他的名諱,或許他原本還並不確定,但是在質問她時,她卻因爲心虛所以應了他。
她脣瓣微啓,忽然覺得自己好似被洛吟擺了一道,故而有些自慚形穢,尷尬不已,而後便要轉身離開洛吟的懷抱,誰料洛吟卻在這時更加用力的擁住她。
“樂兒……那一夜,讓你心痛了……”他此時的聲音很輕,好似只有樂兒一人聽見,而他呼出的熱氣,卻如同咒符一般的纏繞在她的耳畔。
忽而回想起了那個瓢潑雨夜,想起了一個人獨自等待的孤寂,想起了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時的悔恨……
她的脣角,又一次的顫動了,奮力的扯住他的雙手,將他推離自己身邊,而後冷漠的看着他道,“你不提,我還險些忘記了,口口聲聲稱呼我爲淳于若纖的男人究竟是誰,又險些忘記了與我日夜纏綿,同牀共枕,卻又擁着別的女子甚至封那女子爲後的男人又究竟是誰。洛吟……不,南宮子瓔,我與你的緣分早在那一夜便徹底了斷,你我再無可能,即使孤獨終老,我也不會再愛你!”
隨着樂兒的最後一個字在懸浮的空中消失殆盡,她那冰冷蒼白的柔荑也從他的手中決然抽回,而後頭也不回的向着雲霏那裡走去。
洛吟看着斷然離開的樂兒,心中似乎被挖掉了一整塊,鮮血不停流淌,而剛纔最後握住樂兒的手依舊停在空中,未曾收回,只是徒增了一些輕微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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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次在洛吟的眼中,卻並不似先前的那般哀痛,反而多了一份決心,使得原本就深邃的黑眸在一瞬之間便閃出了琉璃色的光暈。
是了,他已經放過一次手了,這一次……他已經再也無所顧忌,他一定會讓她再一次的愛上他,一定會……
就在樂兒與洛吟向着酆國先行之時,鎮南王府卻是狼籍一片。
南宮皓慵懶的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雙手搭在後面,任由墨色長髮散落在地,染上灰塵也不在意,而他的眼眸卻暗淡無光,可又沒有怒意,只是平淡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指尖捻起放在旁邊青花碗中的一顆熟棗,放至嘴邊,悠閒的吃着,咀嚼中發出了清脆之聲,可辨析出此棗定是來自他國。
身上的淡藍色衣袍被窩的有些褶皺,毫無生命的搭在南宮皓的身上,一陣死氣,也同他的心一般,而在他的身畔,赫然躺着那兩個早已死去幾個時辰的侍衛,死法淒厲,定是受了驚嚇,目瞪口呆。而南宮皓卻能邊吃着熟棗,邊欣賞此等畫面,讓幾個圍在一圈的下人汗溼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