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修羽的嘴脣緊緊的抿着,本來就薄的脣瓣,現在像是一條線一樣。他輪廓分明的五官似乎落下了那麼一層薄薄的陰影,神色裡帶上一層陰鬱和肅穆。
“清歌妹妹,讓你受委屈了。”炎修羽說道。
他相信她的清歌絕不會挑撥是非,她說出口的那些事情,絕對是她已經刨除了個人情緒,公正的講出來的,甚至還隱瞞了一些她受委屈的小事情,只說了大體而已。
其實在宮裡的時候,他經歷種種,也有了大把的空閒去思考,已經想通了一些以前一直想不通,或者說根本沒有去多考慮的事情。
譬如說,爲什麼他小時候過的那樣自由自在,被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明明他是可以被管教好的,拜了樂毅做師父後,他的變化就是明證。
爲什麼明明很多不該被普通孩子知道的事情,偏生都能在合適的時機傳到他的耳朵裡——像哥哥可能要納妾這種小事兒,別人家會有人專門告訴他五六歲大甚至還不懂妾是什麼東西的幼弟麼?
而他被關在宮裡的時候,他可以肯定,如果嫂嫂一定要見他,儲秀宮那些人根本不敢攔,但是嫂嫂每次被擋下來,都沒有多說什麼,不見也就不見了。
尤其是在家裡發生了好幾件大事的時候,嫂嫂甚至根本沒有找機會給他傳信,而嫂嫂在宮中的人脈,他是知道的。他得到的每一條有用的消息,都是清歌冒着各種危險,艱難的傳遞到他那裡的。
從這些方面就能看出來,到底是誰真正的對他用心,而又是誰,只將他看成普通的親人。
雖然說這個認知讓炎修羽心裡很不好受,但晚明白不如早明白,他會堅定的站在自己妻子這邊的。也幸好,他還有愛着自己的妻子。
“娘子!”炎修羽將嚴清歌一把抱在懷裡,心情跌宕起伏,他不在家的這些時日,她吃了這麼多的苦頭,他發誓,一定要把自己虧欠了她的全部都補償回來。
到了寧王府的時候,天還沒有黑,只是近黃昏。家裡等待着的下人們見了嚴清歌好好的回來了,都鬆了一口氣。
寧王府跟炎府不和,是家裡下人們都知道的事情,試想,哪家能夠跟三天兩頭搶自家孩子的人好好做親戚呢。有這樣的哥嫂,也真是作孽。
府裡面的下人對炎修羽來說基本上都是陌生的,唯有鸚哥還眼熟一些,嚴清歌便讓她跟着炎修羽貼身伺候。
炎修羽聽嚴清歌說了當初那幾個屋裡丫鬟的下場,沒有多問,反倒對嚴清歌道:“以前我就覺得女孩兒家伺候不夠利索,不如趁着這次,我身邊人全給換成小廝。”
嚴清歌知道他想法,笑道:“你就別給我找事兒了。”
但炎修羽一力要求,嚴清歌還是應了下來,心裡也甜滋滋的。
她並不是善妒的人,心裡很明白,男人能不能守住,只看他自己是不是心念堅定之人,而不是看外人有沒有引誘他。
就算沒漂亮丫鬟,外面瓦欄勾當中美人兒也不少,或是上街就能遇到個美貌小娘子,難道爲了讓自己的丈夫不出牆,就把那些人都殺了不成?
吃過晚飯,嚴清歌換上一身輕便的屋裡衣裳,叫奶孃哄幾個孩子去睡覺。炎修羽坐在她旁邊,緊緊的抓住她手,一雙眼睛像是長了鉤子一樣看着嚴清歌。
燈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顏色。寬鬆而又垂墜感極好的衣服勾勒出嚴清歌身上完美的曲線。
兩年多不見,她微微的豐滿了一些,腰肢還是那麼細,但臀部和胸前的線條又盈潤些許,他可以想見撕開那衣服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勝景。
下人們識趣,小王爺和小王妃久別勝新婚,今晚上還是不要打攪的好,一個個次第退出,最後一個懷菊離開前,笑着留下一句:“娘娘,隔壁小溫泉屋子已收拾好了!”
炎修羽想起來他們新婚時候在溫泉房裡的記憶,不由得口乾舌燥,一個打橫,就將嚴清歌抱了起來。
“別鬧!”嚴清歌素手抵着炎修羽結實的胸膛,有些氣喘吁吁。心猿意馬的不止炎修羽一個,還包括她在內。
夫妻兩個雙目相對,室內一片旖旎。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小孩兒大吵大嚷的聲音傳過來:“阿滿要孃親!阿滿要孃親!”
阿滿哭着喊着,不依不撓,聲音裡全都是悲憤,幾個下人都摁不住他。
別看他長的跟嚴清歌像,但是那脾氣卻賴的不行,雖說嚴清歌認識炎修羽的時候,他已經八歲了,但見到阿滿這個壞性子,就能想出來炎修羽小時候是什麼樣兒。
炎修羽一聽見外面阿滿哭,頭都炸了,這小子是專門挑了時間來鬧事兒的吧?
嚴清歌從炎修羽懷裡輕盈的躍下來:“我看看去。”
“不準去!”炎修羽都快崩潰了,他冷着臉:“小孩兒家總要學着自己睡的,有丁點事情就要找娘,怎麼長的大。”
嚴清歌一陣無奈,奈何阿滿哭的更厲害了。那幾個奶孃知道今晚上炎修羽纔回來,不敢打攪,硬是將阿滿帶回去。
嚴清歌心裡一直不穩妥,哪怕炎修羽將她抱着扔進了溫泉裡,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嚴記繡坊的時候,阿滿從來沒有這麼鬧過晚上找人,是不是真的嚇到了。
微微燙膚的溫泉水浸溼了嚴清歌的衣服,露出她美麗的身體曲線,炎修羽一手握上兩邊的柔軟,用力捏了一把:“還不回神?”卻被嚴清歌一把推開。
“我得看看阿滿去。”嚴清歌從水裡站起來,修長潔白的**朝下滴着水珠。
“不用看他,你去看他,我就哭給你看。”說着,炎修羽一把撲上來,決心用行動讓她搞明白什麼叫做夫爲天!
第二天一大早,嚴清歌渾身痠軟的從牀上支起身,牀上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吱呀一聲,木門從外面打開了,炎修羽穿着一身白色中單,神清氣爽的走了進來,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前襟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打溼了。
他在宮裡面關着的兩年,根本沒有機會這麼酣暢淋漓的鍛鍊拳腳,今天早上可算是過了癮了。
嚴清歌揉了揉疲憊不堪的腰部,沒好氣的指示他:“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恩!”炎修羽乖得不行,抱着嚴清歌的衣裳到了牀上,一件一件的幫她穿上,手藝顯然還未生疏。
一邊幫着嚴清歌穿衣,他一邊道:“我問了奶孃,阿滿沒事兒,回去哄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聽他自己有心去打探阿滿的消息,嚴清歌哦了一聲,不再擔心。炎修羽見她眉頭平緩,笑着颳了她鼻子一下:“男孩兒家就得粗養,我看阿滿就有點嬌氣了,明天開始讓他跟着我學拳腳。”
嚴清歌依偎在炎修羽懷裡,任由他給自己綁衣服上的帶子,慵懶道:“你還說呢!都怪你不在家,讓我一個人看着他們,現在這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對對對,娘子大人做得對。”炎修羽哈哈大笑,將嚴清歌抱了起來:“爲夫伺候娘子用膳,今天白天娘子大人要去哪裡啊?爲夫願效鞍馬之勞。”
“去繡坊。”嚴清歌道。
“我們帶孩子出去玩玩吧。”炎修羽說道:“我這幾年不在家,委屈你帶着他們兩個,現在若我再不跟他們親近,他們也跟我做爹的近不起來。”
嚴清歌猶豫一下:“我要和凌霄說點事情。”昨天她只來得及告訴炎修羽她跟炎家那邊發生的事情,還未來得及告訴他自己和凌霄挖了密道,結交大臣的事兒。
炎修羽見嚴清歌吞吞吐吐,曉得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柔聲道:“怎麼啦?繡坊有什麼不對的麼?”
繡坊那邊的事情早晚瞞不住,擇日不如撞日,嚴清歌乾脆一口氣講了。
炎修羽吃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沒想到她爲了救出自己,竟然做了這麼多。
“左右你已經回來了,但是事情還沒完。你這次被放出宮,是嚴淑玉做的,她必然會要求我們回報。有些事情,是萬萬不可做的,所以留着這些關係,還能對付嚴淑玉。除此外,晟兒那邊,我很不放心。”嚴清歌說道:“我知道自己做的這些都是小手段,上不得檯面,但一時半會兒,我也舍不下來。”
“傻清歌!”炎修羽將她的頭摁在自己懷裡:“你以爲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用大手段才能做好的麼?暗地裡的交情和齷齪,比你想的要多得多。所謂的大道、小道,能夠做成事情便可以了,誰會追究那些。你若是男兒,必然能功炳千秋,我炎修羽何其有幸,能夠找到你這樣的美嬌娘。”
被炎修羽連哄帶誇,嚴清歌心裡舒坦多了。她一直都怕炎修羽回來後,會因爲她和炎家鬧翻而不高興,還怕她爲了救他做的這些暗地裡的手段而讓他不開心,但是沒想到,他都坦然接受了,還站在她這邊。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嚴清歌心裡滿足極了,只要炎修羽站在她這邊兒,不管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的。
“你要見凌霄,也不一定非要去繡坊啊。我也很久沒見過凌霄和烈哥了,我們帶着孩子,請他們兩個出去聚一聚,好不好?”炎修羽摸着嚴清歌順滑的長髮,笑道。
“恩,都聽羽哥你的。”嚴清歌趴在炎修羽的懷裡,覺得幸福極了。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纔是夫,他們終於又在一丈之內了!這一次,她要牢牢抓住他,天涯海角,都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