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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帝覺得眼前一片昏暗。
如今想來,趙文帝對小喜子的喜愛更甚於以前那四位陪伴他長大的小侍內,也許根本不能用“喜愛”一詞,小喜子所能填補的,不止是心靈的寂寞與孤獨,他還是一種倚仗與依靠。
以往的文帝,只在既定的規範下生存,如今他不是了,生存只是最底限,他驚喜地看到生活着的美好,原先熟視無睹的所有事物有了完全不同的況味,原來天空是有顏色的,藍的天加上白的雲,殿前院子裡的花木,紅的花,綠的葉,勃勃有趣。他完全不抗拒所有在他眼前晃動的宮女們,嬪妃們有着撩人的芳香和萬千姿態,嬪妃的陪寢,也有了恣意的樂趣!
他準備着努力做一個有作爲的皇帝,開創大趙朝的新歷史,所有這些,是因爲一名叫小喜子的小侍內在旁邊。
在朝堂上,他被羣臣逼得走投無路,用禪讓之計“以退爲進”,在皇宮裡他也無力作主,連喜愛的內侍都保不住,眼前着小喜子可能因爲他的一句話被拖進無底深淵,他枉爲一國之君!
太后的話使他感覺到昏暗和心寒。
文帝挺了挺胸,在朝堂上,他依靠着小喜子暫時戰勝了石虎,打擊了他的囂張,現在他要以一已之力保護他歡喜的人。
文帝緩緩站起來,沉聲道:“聽聞當年太后爲了讓孩兒當上太子登大寶之位做了不少努力,孩兒問太后一句,太后爲何要不惜一切扶孩兒做太子?是因爲孩兒的性格懦弱無能任人擺佈,是這樣嗎?”
“你……你……”太后張大雙目,不可置信地看着趙文帝,文帝一向溫文,從不大聲說話,便是殺了他的四個心愛的內侍,他也是忍氣吞聲地絕食抗議而已。可是他居然大膽如廝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朕貴爲天子,太后纔有無上的榮耀,若是沒有了朕,太后就不是太后了。朕能忍受的已經到頭,今天‘以退爲進’便是一個例子,太后的要求,朕一定做到,但徵文殿裡的人,朕若沒有辦法護好,朕這個皇帝做得有什麼意義?小喜子會每天過來請安,但要是誰動了他一根寒毛,朕必定不再忍氣吞聲,太后也有自己的喜好。少府的太醫丞日日過來請脈,朕也是知道的!話已至此,望太后三思!”皇帝向太后恭身,轉身離去。
太后張目結舌,看着皇帝離去的背影。跌坐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皇帝居然知道自己跟太醫丞的事,居然還學會了威脅!然他說的句句在理,有皇帝在纔有她太后之尊,然而……
兩名宮女進了和歡殿,向太后報告了喜公公的妖 孽之事。然省略了石閔大將軍,只說皇帝如何對喜公公言聽計從。太后點點頭,好呀,她好好一個皇兒,如今聽了這個妖 孽的話,連自己的老子娘都敢威脅了!
劉太后不動聲色。說:“你們兩位忠心耿耿,到下面領了賞錢,以後在這個妖 孽身上多留意留意,有你們的好的!”
兩名宮女領命而去。
文帝回到徵文殿,看到妍禧在椅子上發呆。他低着頭,只看見他頭上的錦帽,文帝突然覺得悲從中來,走到妍禧的跟前,久久看着他。
妍禧兀自沉浸在石閔所說的話裡,石閔說要等自己掀掉蒙在頭上的薄被是什麼意思?是要自己跟他想認嗎?百尺樓那個和歡娘娘,說當年訂下的娃娃親,指的是自己與石閔?她是石閔的媳婦兒?這消息讓她震驚到了極點!
妍禧打了一個寒戰,摸了摸和歡娘娘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項鍊,這難道是真的?那和歡娘娘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要去百尺樓的,這一切不可能是事先設計好的!早在她未出世之前,她的母親已經把自己許配給石閔,所以石閔得意揚揚地等着她主動掀開薄被投向他的懷抱。
不行,不能做他的媳婦兒,他該有多得意,他一直欺辱她,這回是等着她送上門來欺辱,豈能如了他的願?
妍禧反正一直就是牆頭草,這邊沒了陽光可以投奔那一邊,若是一年前被毀了容喝了啞藥,被人當成死屍要拖走,這樣的無路可走之時,石閔在近前張開手臂,她一定會就這樣投進去,管不得他有多得意多揚揚,然後現在不是了,她有了別的路可以走,有了別的陽光,石閔就暫時不在考慮之列。
妍禧想着,擡起頭來,看文帝就在近前,定定地看着她,這是她的陽光,也許這道陽光微弱了一點,相信在她的努力下,這道陽光將普照大地,妍禧的臉上馬上盛放出笑容,站起來恭身道:“皇上,您回來了,一聲不響的,也不喚奴才!”
文帝的臉上表情複雜,沒有馬上應他,妍禧倒了一杯茶送過去,文帝取過茶,連帶着妍禧的手一起包過來,妍禧想起要依仗的陽光,也沒有用力掙開。
小喜子的手柔若無骨,比修容的更甚,文帝的心一蕩,拉過近前看了看,雪白得似融進空氣裡,修長且枝節分明,文帝疑惑了,舉到脣邊張口輕咬了一下。妍禧微痛,忙把手收了回來,原來男人都一樣,喜歡咬,不知道傑哥哥會不會?
一想到石傑,妍禧慌亂了,臉脹得通紅,原來自己還有一片自己嚮往的陽光,石閔不是,皇帝也不是。
小喜子的面龐染上一片紅雲,羞澀動人心魄,文帝呆呆看着,心內熱熱的,小喜子面上的嬌容,是他感覺陌生的又是熟悉的,彷彿昨晚他輕觸下的修容,柔軟的肌膚,溼潤的羞澀,這感覺太奇怪的,文帝一把抓住妍禧,把她拉近前,極力想親近他的美好。
“皇上,皇上,我是小喜子,不是嬪妃!太后……”妍禧想掙脫,但皇帝竟用了力氣,一時動彈不得,只好叫道。
“太后”一詞叫文帝有了顧忌,他鬆開手,頹喪了,現在他的權勢不夠,還不能真的跟太后撕開臉來,先把外患解決了,再解決內患吧!
“小喜子,你怕太后嗎?”文帝問。
“小喜子當然怕,難道皇上不怕?”妍禧退後幾步,與皇帝保持一定的距離。
“小喜子連天王石虎都不怕,爲什麼會怕太后?”文帝又問,早朝之時,他縮在殿門不肯進到皇殿內,是對天王石虎深深的恐懼,但妍禧說:“皇上,你是君,他是臣,你不能怕他,你愈怕他,他愈欺上頭。”
妍禧嘆了一口氣道:“因爲太后是皇上的母親,小喜子沒有母親,羨慕所有有母親的人。皇上可以除去天王石虎,但你不能除去母親!”
文帝一凜,不可置信地問:“小喜子,你話裡的意思是:天王石虎可以除去?”
“那是當然的!”妍禧答道。
“天王石虎有衆多的兒子和親信,那是他的三頭六臂,我要先除去他的三頭六臂,再除去他,談何容易呀!”文帝嘆道。
“爲什麼要先除去他的三頭六臂,三頭六臂太多,要一一除去不容易,但先除去那個領頭的頭,則容易得多了!”妍禧眯着眼睛回答。
“小喜子,你是說先……”文帝做了個“殺”的動作。
“然也!”妍禧點點頭,擒賊先擒王!乞幫就是這樣,只要有人把頭領搞定了,下面的嘍囉還不是牆頭草,早早地依附過來,誰還記得當年同甘苦共患難的誓言?
文帝左右看看,向妍禧招招手,輕輕道:“你近前來,說說你的計劃,我聽聽可不可行!”
妍禧略上前三步,低聲問:“皇上,襄國城還有皇宮的禁衛,是哪一位大將軍負責的?”
“是石閔大將軍,他與燕國作戰勇猛,也忠心,朕把襄國城交到他手上,還有皇宮裡的衛侍也是他的人。”文帝答道。
妍禧蒼白起來:“甚麼?皇上是說皇宮與襄國城的守衛軍都是石閔將軍的人?安全?皇上,換了他,換下他!換一個皇帝信任的大將軍!”
“爲何,朕信任他呀!他對朕忠心耿耿的!”
妍禧搖搖頭,那是一個危險份子,一個有野心的危險份子,早在五年前,他就對自己說過:“驅除胡虜,一統天下”的話,那時自己還小,不明白話裡的意思,現在看來石閔也是個有野心的人。現在整個皇宮的守衛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他比太后和天王石虎危險多了。
“皇上想想還有什麼可以用的人?你的親近的人?”妍禧問道。
文帝低頭想了想,他的同母弟弟石恢,是南陽王,一等輔國將軍,領軍二十萬,鎮守廩丘,但他年齡尚幼,並無實戰經驗,不知道能不能堪大用,文帝說:“朕的親弟弟石恢是一等輔國將軍,鎮守廩丘,但廩丘若有異動調兵的話,整個朝延都知道,只能徐徐來。如今還得依仗着石閔大將軍!”
妍禧想:這種情勢之下,還得先依靠着石閔的力量,暫時不能與石閔鬧翻了。
看來,石閔還是可以用一用的,他說他明日還來,明日我就如他所願, 主動掀開薄被認他一認罷!
ps:
妍禧要爆發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