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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孉沒有馬上回答妍禧的問題,她看着窗外,風鈴又在響,他早已成灰成煙,或許成了一段風,有風略過,她疑心是他的腳步,怕驚動了她,輕悄悄地上到四樓,安靜地坐在一旁癡癡地看着她。
何孉的淚滑下來,良久搖搖頭道:“沒有可能!紛紛亂的朝代不停地更替,也不知是誰就稱了王,人何其緲小,只能隨波而流,此事一開始便是錯,也許是命中註定,他原來是一個奴隸,竟然也做了皇帝,他只要做了皇帝,就一定會去收服中原的豪門大家的,而我的父親也一定不會屈服的,就算我沒有與劍士冉良未婚生子,所有一切都不可改變,石勒始終是大趙國的皇帝,是我的殺父仇人,不管他對我如何,這是不可更改的錯誤,這是命!不能改變!”
“孉姨,是命,就不能改變麼?”妍禧又問。
“你是我媳婦兒,這是你的命,二十多年前就決定了,你不能改變,不管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這就是你的命!”石閔冷哼一聲說。
妍禧盯着何孉等她的回答,何孉卻轉過臉去,沒有再看他們,她折過身子,垂着兩隻手慢慢走了出去,衫裙裹着她清瘦而依然窈窕的身子,只有百尺樓的往事與嘆息陪着她,當年那個又癡又傻的皇帝,早就成了風,略過百尺樓的窗櫺,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命運真的不可轉變?妍禧呆呆地想。
石閔的心複雜極了,妍禧努力掙脫有他存在的命運,而他則想緊緊抓住她的命,一定要改變這一切,把她的人、她的身子、她的心,一併要過來!
石閔抱起妍禧躍過牆頭,發足向徵文殿跑去,妍禧有些急,但被抱得動彈不得。也只好由着他,突然官道有一路有人叫:“喜公公,喜公公。”
妍禧連忙說:“閔哥哥,你放我下來。只怕宮人們瞧見了,你先藏起來,我會叫皇帝叫回成命,傑哥哥今晚不會前往秦州的。”石閔聞言一喜,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低聲說:“媳婦兒,你便認命了罷!”說罷放開妍禧,躍上牆頭。
妍禧有些惱恨,拿手狠狠去抹石閔親過的地方,心道:“緣何皇帝石勒便能把孉姨當仙女寶貝。那廝卻孟浪如此,總把我當輕浮之人?我偏不信這是我的命!”
幾個宮女匆匆跑過來,看到妍禧,如獲至寶,擁着她就向徵文殿走去。妍禧只好隨着她們而去,她抽空回頭看了一眼百尺樓,百尺樓佇在風中,最頂層的風鈴輕輕響着,寂寥而落寞。
文帝正在殿前不安地走來走去,一看見妍禧,抓着她的手說:“小喜子。大事不好!石虎原來答應到端武侯府裡喝酒的,但是剛纔貴嬪遣人來說,石虎沒有去,只說是身子不舒服,他沒有去,這……如何是好!”
“皇上。這是早就料到了,前面不是說石虎多疑嗎,這一試果然試出來了。”妍禧心內有淡淡的失望,不過沒有表露出來,石閔的猜測是正確的。第一局她輸了!
“石虎太狡詐了!朕把丞相的位置都給了他,以後石虎掌了大權,朕要向他拿回丞相之位,恐怕難了!”文帝扼腕嘆道。
“皇上,有舍纔有得,若不把丞相之位給石虎,他哪裡會答應把南陽王石恢調回來,只要石恢回來了,襄國城置於皇上的手上,皇上相對就安全了,石虎也是人,百密尚有一疏,以後總能找到機會殺他。皇上還派出去十二位州丞相,地方上有所挾制,石虎的兒子們不敢擅自用兵,襄國城的後院安穩,就沒有了後顧之憂。石虎這邊,咱們不急着動手,奴才估計沒幾天,他的幾個兒子就會爲世子之位大打出手了,皇上要沉得住氣,我們慢慢等待!”妍禧臉上波瀾不驚,分析得頭頭是道,文帝覺得心略安了些,點點頭。
妍禧與文帝一起跨進書房,一面說:“皇上,咱們要設法把十二個州丞相拉籠住,既要拉攏,又要有所挾持,讓他們有後顧之憂,纔會誠心爲皇帝辦事。”
“如何拉攏?如何有所挾持?”文帝問。
“皇帝親自備些禮物,派遣有品級的宮人一家一家送去,說些寬慰、鼓勵的話語。皇上,傑……石傑石大人,皇上便讓他與其他州丞相一樣,五日後再前往秦州,此爲拉攏也。”
“石傑……小喜子不生氣了?”文帝微微側過臉來,觀察妍禧的神情,看她面色如常,才放了心。
“奴才如何會生氣,皇上喜愛誰便是誰,奴才跟皇帝鬧着玩兒,今晚備了禮物,奴才給石傑大人親自送過去,以示皇上的愛才之心……”
“你親自送去?不……不行!”文帝很快接口答道。
妍禧正想說話,一名宮女走過來道:“石閔大將軍求見!”
石閔急步進了御岀房,看妍禧也在,他向文帝一恭身說:“皇上,我聽聞皇上要臣的弟弟石傑今晚便離開襄國城,前往秦州,此聖旨不合常情,臣但請皇上收回成命,石傑府裡有老母,還有未過門的妻子,此去三、五年方回,臣盼着給臣弟舉行婚禮,讓弟媳婦可以名正言順地照顧老母親!如此,石傑方能安心前往秦州爲皇上效勞,家國家國,安了家方能衛國,但請皇上三思!”
文帝忙說:“閔將軍放心,朕正後悔着呢,如此說來今晚上是石傑的大喜之日,朕要親自備下一份賀禮叫人送過去。”
石閔鬆了一口氣,轉眼看妍禧站在皇帝后面仔細聽他們說話,這小女子還自以爲自己便是軍師了,所以她如此張狂,要收了她纔好!
石閔恭身說:“皇上聖明,今日臣於朝堂上看皇上所做決策,歎爲觀止,石虎爲相這一招雖然兇險一些,然險招有險招的妙處,我聽聞石虎的十四個兒子,石宣最爲兇暴,脾氣最是殘暴,他的心裡,定是不服哥哥石邃作世子,只須稍稍撩撥一下,他們定會鬥起來。”
“你……你……如何知道……”文帝吃了一驚,看了一眼妍禧,妍禧早已明瞭,神情自若。
“此計臣早就想獻給皇上,然讓石虎當丞相太險,這一條下臣沒想到。這是對的,要想得到,首先要先予以他利益,得了利益之人,容易得意,便會忘記戒備,此計太妙,不過牽制石虎的動作要快,若他丞相之位坐穩了,箇中就會兇險得很。”
文帝點點頭,沉默了一下說:“以後但有什麼,請閔大將軍知無不言,朕銘記在心!”
石閔一拱手道:“下臣定當竭盡全力爲皇上效勞!臣馬上趕到建節府去把臣弟的好事辦了,讓他安安心到秦州去,臣告辭!”
石閔說畢深深看了一眼妍禧,轉身走出御書房,妍禧看他一出去,忙對皇帝說:“皇上,挑拔石邃與石宣之事,閔將軍最合適,奴才去與閔將軍交待幾句就回來。”
文帝點點頭,妍禧急步走出書房,在殿院裡攔住石閔,低聲問:“咱們不是打賭輸贏的麼?你知道你若輸了,你應下的,我的身子我做主!可你爲什麼還提醒我們挑拔邃、宣二人,你到底安的甚麼心?你難不成是希望皇帝贏了?我的身子,你不要了麼?”
石閔側過半邊臉,睥着眼聽妍禧說話,便知道妍禧是在試探他,半邊臉延着三分笑意道:“如何?小喜兒認輸了,你想投懷入抱了?放心,你的身子我要定了!今晚石虎沒有去端武侯府赴宴是麼?我猜對了?小喜兒的第一招輸了!你現在知道你所出計策有多兇險,哥哥當然不希望你贏,你們敗相已顯,只是哥哥不希望你輸太難看,到時遷怒於我,我可不想娶個滿懷怨恨、氣鼓鼓的新娘入府!”
妍禧頓足道:“原以爲你轉了性的要幫皇上,原來你還是沒安甚麼好心!”
“我的心從來都不是好的,我只想拿我要的東西,誰都不能阻止我!你的身子我要拿,別的,我也要拿!”看妍禧氣得兩條眉聳成兩把刀,忙說:“不過,哥哥還是要幫着你,因爲哥哥要小喜兒心甘情願、歡歡喜喜地嫁過來做我媳婦兒!”說畢一臉春風,半邊臉的笑意延到另一半邊,一張臉竟然笑成一朵牡丹。
實在招搖得太利害,叫人受不住,妍禧舉起巴掌扇過去,想把那張臉的得意與燦爛打消了,石閔連忙一手握住,繼續笑道:“哎喲,小喜兒力氣下得真大,打是疼罵是愛,小喜兒真是疼愛哥哥呢!光天化日之下,你叫哥哥怎好意思?不如到你小院去,哥哥由着你打罵,可好?”
不得了了,連臉皮子都不能要了,妍禧還想發作,但聽得石閔這般調笑,知自己愈是暴燥就愈是佔下風,他便會愈得意,她強自吞了一口氣,一雙妙目眨了眨,悄悄兒把另一隻手送上去,反握着石閔的手,輕笑道:“原來打罵便是疼愛!是呢,哥哥若有本事讓石邃與石宣疼愛起來,小喜兒便在小院裡請哥哥喝茶。”
ps:
兇暴的皇帝石勒得了不少親的同情,人是很奇怪的,明明是兇殘的殺人犯,卻是個孝子,明明平時看起來連話都不大聲說的,卻是一個冷血的殺人犯,這小說,你記住了石勒,我也也很高興,這小說在言情之內把五胡十六國是大趙國的前因後果,興起與衰落的來龍去脈說清楚,說明白,於朗格是很開心的事,把歷史調戲了言情了,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