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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石閔的目光仍是不屑與鄙視,一個降國的使者,滾到趙國來求和親乞活,男人打不了仗,便把婦人拿出來作擋箭的牌,可憐到了極點!
慕容恪着窄袖長袍大踏步地走着,步步生風,狐狸皮做的毛領子絨絨的,隨着他的步子招搖。
恬不知恥的傢伙,怪不得來做和親的使者,只怕馬蹄聲一響,便把頭藏在婦人的懷裡哆嗦祈憐了。
石閔扯了臉微微冷笑着,慕容恪經過石閔的時候略略停了步,兩人的目光短暫對視,電閃雷鳴一般,火光迸射,慕容恪微笑一拱手,繼續向前進。
他走到皇階前向趙文帝一揖在地,擡起身來,昂然奏道:“燕國使者慕容恪拜見大趙國皇帝陛下,慕容受皇命出使趙國,這三天日看來,中原之地,果然一派好氣象,襄國城建章大殿,一派大國風範,果然名不虛傳!慕容這幾日在襄國城內所聽所聞,百姓無不稱頌皇上仁和寬慈,體恤民情,堪比前朝漢文帝,今日下臣得見皇上天顏,如沐春風,不勝榮幸!”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慕容恪所說的漢文帝,正是皇帝石弘最欣賞的人,石弘初立爲太子之時,趙明帝石勒便擔心石弘性情過於文雅慈仁,不能勝任一國之君,程遐便說:“漢高祖憑着馬上的戰功奪取天下,漢文帝以清靜無爲、溫良謙恭而守成,聖人之後,一定是兇暴之人不再作惡的朝代,這是上天的安排。”石勒非常高興,這才奠定了石弘的太子之位。故石弘一聽慕容把他比做漢文帝。當即龍心大悅,他微微笑道:“朕收到燕帝書信,意在兩家休戰,和睦共處之,朕常思中原大戰小戰已歷三十年,田地荒蕪,民無以聊生,莫若兩家和親。比鄰安好,使百姓安於國家,此亦是朕心之所願也。”
“皇上說得好,吾皇燕帝正是此意,以兩國的和親,換來百姓的平安。此無上大功一件,利國利民,百姓定會頌揚皇上的聖明仁和之舉!”慕容恪恭敬地回答!
石閔聽這趙一國君、燕一使臣溫情脈脈的對話。心中一凜暗道不好,本來燕國派使者來,是兵敗求親的無奈求全之舉,應該是卑微的求乞的,低三下四的,如何便被這慕容恪三言兩語說罷,變成兩家是平等地位上的和親之舉,此慕容恪好一個從容迂迴的姿態,好一套婉轉犀利的言辭,如此看來。此人不容小覷,將來跟他。跟他的燕國必有一場惡戰。
衆臣也面面相覷,初聽燕使入朝拜見,衆人做好羞辱他的準備,以示趙國之威,不料君臣這兩句話下來,所有的劍撥弩張變成和風細雨。皇帝開口定了和親的基調,趙國便佔不了便宜了。
程遐暗暗搖搖頭,上前一步道:“兩國和親是件利國利民好事,聽聞燕國南康公主年十四,姿態端麗,嫁到我趙國來,做我趙國皇帝一妃子……”
程遐的話沒說完,慕容恪道:“甚好,我聽聞趙國華爲公主亦年十四,容貌出衆,若嫁與我燕帝爲妃……”
趙文帝一愣,華爲公主是太后的心頭肉,早就說好不能去燕國那苦寒之地,況燕帝已近五十,就是一個老頭子了,怎麼能把她嫁過去?那不是要守半世的活寡?
衆臣這會都知道這慕容恪不是個可以擺佈的善茬,他聽趙國求的是燕國公主,也要找同等身份的華爲公主來求,他彷彿忘記了,他是敗國之臣。
程遐的臉龐變得肅穆起來:“華爲公主已訂親,不做和親之選,我朝沿平王爺之女和歡郡主,此女端莊淑雅,可送往燕國和親……”
石閔一聽,心頭一窒,果然!果然!果然他們是要把妍禧當成一件交換的東西送出去,他的心迅速地兜轉了一圈,想着如何應對。
但聽慕容恪道:“陛下,我聽聞此和歡郡主系沿平王爺所收養的女兒,出身來歷不明,我燕帝乃一國之君,怎麼可以要這樣來歷不清不楚的女子做妃子?陛下,和親是大事,關乎兩國平安,百姓福祉,陛下三思。”
石虎坐於胡椅之上聽着,“桀桀桀——”大笑起來,他起身叉着腰大聲說:“這燕國使者真乃神通之人,連和歡郡主的來歷都摸清楚了,你若覺得和歡郡主配你家皇帝不上,那我天王的女兒和悅郡主如何?配不配得上你家皇帝?”
各位看官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妍禧去參加太后主持的宮宴時,有一個坐在妍禧旁邊的女孩兒,叫石婉的?這石婉原是石虎與一漢家婢女所生的女兒,那漢家婢女不知何故惹怒了石虎,喜怒無常的石虎一掌把她擊殺了,石虎妻妾衆多,兒女衆多,把這婢女殺了,看女兒也就不順眼了,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就把石婉就放在彭城王石遵家養着,石婉就是石遵的異母妹妹。
石閔當日擔心妍禧容貌太出衆被太后看中,爲了擾亂宮宴,把石婉與妍禧一起被擄去點了穴位的,製造被乞活軍羞辱過的痕跡,豈料太后爲了平息風波,把兩個女孩子都封爲郡主,妍禧封爲和歡郡主,石婉被封爲和悅郡主,反正本來就打算從這些王侯家裡選出個郡主來做和親之用,這麼巧石閔來搗亂,反倒讓太后記住妍禧和石婉。
慕容恪一聽石虎說話,轉臉去看石虎,對他一揖在地道:“這一位便是石虎天王大人,我在燕國聽聞天王之名,實是如雷貫耳,仰慕之極,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石虎哈哈大笑道:“咳,你如此榮幸,你家皇帝娶我女兒,也應該榮幸之至罷?如此,你家皇帝便是我的女婿了?”
趙文帝石弘看形勢突然逆轉,殺出一個石虎和親,向着自己想法和期待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臉沉下來,眼睛看向程遐,程遐咳了一聲道:“燕使你方纔說和歡郡主配燕帝不上,這和悅郡主是庶出,恐怕亦不合燕帝之意,這和親之事,先擱一下再說,待我朝再選定合適的女子……”
慕容恪向皇帝行禮道:“陛下,我看和親未必是在兩國君主之間進行,我乃燕帝第四子,和歡郡主雖然是配不上我國皇帝,但配我這個王子倒是合適,恪未娶正妻,陛下若將和歡郡主指給恪爲妻,亦屬燕趙和親,利國利民,美事一樁!”
石閔一聽,眼冒金星,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恨不得拿短劍把自己來個了斷,他霍然站出來,大喝一聲道:“一個戰敗的降國使者大言不慚,皇上仁慈,許你在朝堂上面見聖顏,你居然膽敢在皇上面前要三求四,無理取鬧,你就不怕你回不去燕國?怕你什麼燕國使者,我便命營口大營的將士們出戰,瞬間踏平你燕國!”
慕容恪直直站着,緩緩地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對視,火光四射,一股焦味迅速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旁的大臣紛紛斂了自己的目光,不敢看兩人的目光對戰,凌凌地要殺了對方。
慕容恪先笑起來:“自古以來,沒有常勝不敗的,如霸王項羽,也沒有常敗不勝的,如漢高祖劉邦,如今國家林立,趙國北有燕國,西有代國,東有晉朝環伺,得一友國總比得一敵國強一些,石大將軍再神勇,亦只有兩手兩臂,分身無術。我是一名堂堂燕國王子,要求得到一個不明身份的和歡郡主,哪裡辱沒了她?若成了燕好,便爲兩國安好做了貢獻,石大將軍爲何這般着急,難不成這裡面有什麼深意不成?”
石閔只覺得一股惡氣貫胸而來,他強自吞了下去,暗自沉靜下來,他不看慕容恪,向趙文帝拱手道:“皇上,燕國以敗國的身份求降,來我國求親,然他先求華爲公主,再嫌棄和歡郡主,分明是藐視我國,氣焰何其囂張,若就此應了他,我國顏面何在,但望陛下三思!”
漢文帝低頭一想,方纔幾經起伏,大出他的意料,此事果然是做得不周全,於是點頭道:“也罷,此事先擱在這裡,待朕好好想想,慕容恪你先回驛站等消息!”
慕容恪一揖在地,退了幾步往回走,他盯着石閔,石閔也盯着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戰,空氣又滾燙起來,終於慕容恪走出大殿,石閔的手已握出了汗來,他轉頭去,收回自己的視線,慢慢地鬆開汗溼的手。
這時,有一人從列班裡走出來,向趙文帝一恭身說道:“啓奏陛下,臣要彈劾一人,大司馬李農,他意圖謀逆……”
衆人看向說話的人,是彭城王石遵,衆人又看向李農今日所站的位置,是空着的。
石閔鬆開的手又復握緊,要來的終於來了……劉戰果然做到了。
李農這幾日稱病不上朝,他的心輾轉地痛着,得知湘歌兒便是他與桃紅的女兒,偏偏卻死在他的劍下,李妍禧不見了蹤影,有僕從報她去了忠勇府,她爲什麼去了忠勇府,難道是知道他的秘密?他隱忍着,不叫家僕們去接妍禧,等等看,還會有什麼事發生。
要得到!一定要得到!是他撐着活下來的惟一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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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又出場了,未央喜歡他,要偶好好待他,看看吧,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