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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文殿的大院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幽幽地吐露芬芳,大芍藥開得絕豔,紅的奪目、粉的嬌豔,大朵大朵,石傑卻神情黯然,拿手指輕撫一下花瓣,開得愈豔,凋零的時候愈驚心,這是就是將離之花,最美豔最絕望的無奈。
沉靜片刻,四處張望一下,石傑又踱步站在一株桃樹下出神,在桃花開得最燦爛的時候,葉子還藏在枝幹間,只露一些面端倪,然已經過了桃花盛開的時節,才長了一樹濃蔭,桃子藏在桃葉間,正長得拇指大小,青澀動人。
“傑哥哥好!”黃鶯鳥兒一般的聲音,曾經纏繞於桃蹊源的輕盈桃瓣之間,現在比以前稍稍暗啞了一些,但仍極動聽,石傑的身子動了動,沒有迴轉身子,仍凝望着桃樹。
“傑哥哥,桃花落了,結了桃子,再過一陣便桃之夭夭了,傑哥哥也要跟祺姐姐開花結果了麼?”那聲音還在後面響起,帶了幾分幽怨。
石傑安靜地轉過身來,身後站着的是小侍內,着杏黃色的侍內衣服,戴着小錦帽,微微低着頭,只看見小鼻尖下的半張雪白的俏臉,是她了,長大了許多,不知道她爲何穿着小侍內的衣服,哥哥說她一直在宮裡,原來她隨着司馬府別的女眷進宮做了奴才。
這一年來變化太多,司馬府被抄,親人離散,妍祺受到很大的打擊,從一個嬌憨可愛的少女變得成熟而安靜,而妍禧則變成小侍內,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造化就是如此神使鬼差,石傑慨嘆道。
“禧……怎麼變成一名小公公!”石傑平靜問道,只是廝人還在,這是值得慶幸的。
“嗯。傑哥哥還像從前那樣,司馬府……我這一年來的際遇一時難以說道明白,若以後有機會再說與傑哥哥聽,……我只問傑哥哥。還記得當年桃源蹊,我與哥哥應和的那一首歌麼?”
石傑沉默了一下,嘆道:“琴瑟和鳴,傑永遠都不能相忘,那年桃花漫天飛舞,歌聲繚繞的情景,只是,時過境遷,再也不會有這樣的美麗時刻了!”
“傑哥哥,如何便沒有?只要傑哥哥願意。咱們便還似以前那般一唱一和,天作之合!”
“物是人非,禧妹妹,一切皆不可能了!”石傑說畢,伸手撫了撫頭頂的青桃。桃花都結成桃子了,世間一切,都變了。
“傑哥哥若應了我,喜兒便求皇上,不使你到秦州去!咱們還似以前那樣,喜兒……”妍禧心情激動,急步上前。與石傑面對面,她昂起雪白的小臉,一雙黑白色的眼睛帶了三分求祈。定定看着石傑。
石傑看着妍禧,一雙妙目會說話,他的心一悸,不自覺後退一步。把眼睛別開,輕聲說:“禧妹妹,我與你妍祺姐姐有婚約在前,我必不負她!”
“婚約?婚約!”妍禧喃喃道。“傑哥哥,當年在桃源蹊。你究竟對誰……我和祺姐姐,你究竟對誰……你的心裡到底……”
妍禧心亂如麻,石傑與妍禧早有婚約在,她是知道的,然她想知道的是石傑當年在她和妍祺之間,喜歡的是誰。她不甘心,秘密終是要揭穿開來,也許看到的都是不堪,然她不甘心。
石傑遲疑片刻,終於說:“你與祺妹妹,各有各的美好,禧妹妹……有傾城之姿,才華出衆,祺妹妹嬌憨動人,惹人愛憐……”
妍禧後退一步,臉色蒼白,道:“傑哥哥的意思是我與祺姐姐,不分仲伯,兩人你都喜歡?”
“當時只是一面之緣,禧妹妹歌聲高雅,繞樑三日不絕於耳,祺妹妹臥睡桃花樹下,其態可掬,叫人難忘,然一年來,祺妹妹因司馬府一事而居住在建節府裡,有一年之久,傑與之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傑心內早已把她當成自己妻子!”石傑說。
“……你們朝夕相處,日久……你把她當成妻子……我……我……”妍禧一口氣頂上來,只覺得煩悶異常,她噔噔噔後退幾步,幾乎站立不穩,她寧願自己是個聾子,什麼都沒有聽到,她勉強站着,正想說話,突然看一人在眼前一晃,她喝了一聲:“甚麼人?鬼鬼崇崇的?”
從牆角探出個頭來,是宮女蓮夏,她恭身道:“喜公公這是到哪裡去了,皇上叫蓮夏到處找你呢?”
妍禧應了一聲,匆忙向偏殿走去,快進殿門時回頭看了一眼石傑,他着黑色朝服,立在青的桃樹下,俊美異常,有臨風之姿,這一眼是不捨還是告別?妍禧只覺得心尖緊抽,不能呼吸,眼前一片灰黑,伸手扶了宮門,定了定神才慢慢走了進去。
石傑還站在桃樹下,只覺得心情怪異,他從未如何正視過內心的情感世界,五年前在桃蹊源,兩名花朵一樣的女孩子走進他的心尖,一朵似千嬌百媚的芍藥,一朵似嬌嫩粉白的桃花,同樣可愛,同樣美麗。
一個是完全聽懂他的琴,是知音,慰心。而另一個則完全想反,枕着他的琴聲入眠,是良伴,安魂。
他願意以琴譜想贈禧妹妹,又不願把祺妹妹的錦帕還回去,爲何如此?石傑沒有向深處想過,只覺得這一去一來,都是一種美好情愫,上古有女英、娥皇,漢朝有飛燕、合德,姐妹同侍一夫,千古頌揚,然後來定親單單隻定了妍祺,他沒有特別欣喜,但也沒有失落。
得之喜,不得則安之,這是石傑的性格。
一名瘦長個的宮女上前來問:“石傑大人,你一人在這裡賞花兒,是喝醉了麼,可需要奴婢拿些醒酒湯來醒醒酒?”
石傑別過頭去,但覺得心情沉重,他微微擺擺手,匆忙而走,方纔的一名宮女走過來低聲問道:“念秋,你方纔聽到什麼了?”
“喔,是蓮夏,我聽得不太真,他們好似在說什麼禧妹妹、姐姐甚的的,對了,還有甚麼傑哥哥的,還甚麼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的!嘖嘖,說些甚麼呢?”
“他是建節府的石傑大人,都說到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了?……真是妖 孽,把皇上迷得言聽計從不說,前兒迷惑閔大將軍,今兒又引誘傑大人,我看,他不把皇宮招惹得亂七八糟他還不放心了,咱們得了空去上報太后纔好!”
兩人神情鄙夷,呸了一聲道:“不就是一個公公,憑他也能招惹人!”
妍禧垂頭喪氣回到偏殿,皇帝飲了幾杯正自高興,看妍禧忙笑道:“小喜子去了哪裡?來來來,這酒不錯,入喉綿軟,你陪朕一杯!”
妍禧垂着頭,沒好氣地說:“奴才不喝!”
文帝這纔看出妍禧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兩隻眼睛吊在眉毛下面,不見轉動,見之可憐,忙放下方尊問:“小喜子怎麼了,身上不舒服麼?還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妍禧咬了一下脣,說:“方纔我在殿院裡碰到石傑石大人,皇上先前不是喜愛石大人麼,如今還喜歡麼?”
妍禧第一次隨司作見到皇帝,皇帝就是在看石傑寫字,兩個人頭挨着頭,形狀十分親密。
文帝大爲尷尬,勉強笑道:“朕……喜愛石大人,這……沒有的事,朕聽說他的字寫得好,故叫他寫來給朕瞧瞧,甚麼喜歡?如今小喜子在此,其他的便都是浮雲一般,不值一提!”
“皇上,這原先喜愛的人,到後來便不喜歡了,這是爲何?”妍禧悶悶不樂,嘆了一口氣說。
“……彼時不同此時,也可以時過境遷,也可能是……”趙文帝邊說着,邊暗自觀察妍禧,不知道小喜子的話從何而來。
“那皇上如今還喜歡石傑大人麼?”妍禧問道。
文帝一怔,說:“甚麼人都不能與小喜子相比。”
“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妍禧執拗要問。
文帝又一怔,看向妍禧,但看她頻着眉,原先掛着的兩隻眼睛吊下來,一副喪氣的模樣,小嘴撅得可以掛一盞茶,他突然明白,他自以爲明白過來,問道:“原來小喜子生氣了,小喜子是生氣朕歡喜石傑,小喜子心裡滿不是滋味,是不是!”
這般問下來,心內卻是狂喜的,忙說:“如今朕只有小喜子,其他都不喜歡了!”
“皇上不喜歡石傑了,那便……便今晚便令他到秦州去,眼不見爲淨,皇上——”妍禧的最後一句“皇上”帶了一絲嬌,眉眼又掛起來,眼波流動看着文帝,文帝手上的酒尊“叭——”落在地上,他拉過妍禧的手,連聲說:“好好好——今晚便讓他到秦州去,眼不見爲淨,今晚便去!”
聽到文帝答應自己,妍禧的心更是煩悶,她把自己的收抽回來,恭身道:“奴才身子不舒服,不陪皇上宴席了,奴才先行退去休息一下!”
文帝頗是失望,小喜子的手柔若無骨,滑膩異常,觸手極舒服,眼見她埋頭走了,心內頗是無趣,心道要如何叫他高興起來纔好,最好不要逆了他的心意,把石傑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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