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擔心,但又不能過問。現在見程送終於出來了,頭髮啊、衣裳啊什麼的,也都紋絲不亂,估計程送在晴妃娘娘的寢牀前並沒有做什麼事,玉珠的這顆心終於也放了下來。
梅妃娘娘就在前殿,諒他們也不敢在後面亂來吧!玉珠還真不相信,作爲一個皇妃娘娘,晴妃能那麼不自重、不注意身份吧!
“晴妃娘娘怎麼樣?醒了嗎?”梅妃娘娘關心地問。
程送回答說:“還沒有,不過,現在娘娘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現在正睡得香甜,估計要再過一兩個時辰纔會醒來,到時候奴才再來爲娘娘熬煎些湯藥。”
梅妃娘娘說:“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這裡等候晴妃娘娘甦醒吧,也省得跑來跑去的。”
程送一愣,心想,梅妃娘娘怎麼也不注意影響呢?隨後他恍然大悟地想,自己總還記得自己是一個男人,所以與娘娘單獨相處很是不便,可在梅妃娘娘來看,自己一個小太監侍候娘娘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什麼影響可言的?
不過,見旁邊的玉珠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程送想,就別留在這兒了,自己都覺得不便呢。
於是,程送低頭說:“奴才已經跟紅鸞姐姐說了,等晴妃娘娘醒來以後,再到沁梅宮去叫奴才。”
梅妃娘娘點點頭:“也好,那咱們就先回去吧!”
“是,娘娘。”玉珠和程送應答着。梅妃娘娘走在頭前,兩人跟隨在身後,玉珠看了程送一眼,心裡甚是憂慮,心想,相公長得這麼俊,惦記他的人那麼多,這得要怎麼樣才能守得住他呢?
這時,梅妃娘娘在前面問:“玉珠,方纔你上哪兒去了?”
玉珠忙回答說:“回稟娘娘,方纔晴妃娘娘家的小蘭請奴婢幫忙去了。”
“幫什麼忙?”
“小蘭有個織補的活兒做不好,所以叫奴婢去幫忙,奴婢念在我倆同時進宮、而且一向情誼不錯的份上,也不好推託。”
“晴妃娘娘需要什麼,只管買新的就是了,如何還用得着織補?”
“娘娘有所不知,這是小蘭不小心弄壞的東西,她不織補好,恐怕晴妃娘娘會怪罪下來,那小蘭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蘭弄壞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是一件披風,是前年陛下賞給晴妃娘娘的,晴妃娘娘非常珍愛,據說那披風還是西域進貢而來,全部都是用上好的金絲雀羽毛織成,據說做成這件披風一共用掉了九百九十九隻金絲雀的羽毛,而且做工又非常精細,小蘭實在不敢動手,所以就找我幫忙了。”
“哦,這件披風我還是知道的,”梅妃娘娘點點頭,“那的確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如果弄破了的確很可惜。”
玉珠連忙說:“可不是嗎。”
“那你織補好了嗎?”梅妃娘娘問。
“已經織好了。”
梅妃娘娘點點頭,對程送說道:“玉珠就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女紅做得非常好。我的枕頭和被面可都是她給繡的,漂亮極了!”
梅妃娘娘把玉珠誇得臉都紅了,程送看看玉珠,心想,這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心靈手巧的姑娘,而且還潑辣着呢,這要是給誰娶回家做媳婦了,那這人可有得受的。
程送走了以後,紅鸞就一直默默地守在晴妃娘娘身邊。睡了一個多時辰,晴妃娘娘終於睜開了她靈動的妙目。只是這時,這雙漂亮的眼睛裡飽含的是傷心的淚水,暈倒前的思緒與此時的思緒續接上了,晴妃娘娘想着程送,不禁又一陣傷心。
見晴妃娘娘醒了,紅鸞驚喜地說:“娘娘您醒了?”
“紅鸞……我剛纔,是怎麼了?”
“剛纔您暈倒了,您不記得了嗎,娘娘?”紅鸞高興地說:“醒來了就好,我給娘娘端碗參茶去。”
“我不想喝。”晴妃娘娘嘆了口氣,原來自己暈倒了,還說是怎麼回事呢,剛纔怎麼老是做夢,先是夢到程送跟後宮所有的宮女都好上了,卻偏偏拒絕自己的情意,那些宮女無不嘲笑她、譏諷她,說她下賤不要臉,氣得她哭了,不停地喊着程送的名字,程送卻只管對自己冷笑,並不理會自己。
這是一個再傷心不過的夢了。從小到大,晴妃娘娘還沒有這麼傷心過呢!雖然父親去世得早,但是哥哥和娘都十分疼愛自己,在十八歲入宮之前,她的生活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的、開心快樂的。
就算進宮以後,被皇帝寵愛的日子很快因爲被虞妃替代了自己的地位而結束,可晴妃娘娘也不是很在乎,皇帝老頭那麼老,簡直跟自己那過世的爹爹一樣老,這讓她怎麼愛得起來呢?所以,失寵以後,晴妃娘娘反倒鬆了一口氣。
雖然失寵的日子冷清無聊,可總好過自己需要虛情假意地逢迎皇帝的好!要知道,當你面對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愛的人,卻還要裝作很愛他、很想念他的樣子,那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啊!
因此,失寵於是反而成了一種解脫,這也沒什麼值得傷心的。
可是,現在晴妃娘娘很傷心了,一切都是因爲程送。他爲什麼寧可跟玉珠好,也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呢?難道,一個皇妃娘娘、大將軍家的大家閨秀,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貧苦人家出身的小宮女嗎?
晴妃娘娘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在這一刻被打擊碎了,碎得是體無完膚啊。
這麼丟臉,還怎麼在這後宮之中擡頭呢?不止是別的皇妃要看自己的笑話,就連小宮女都要取笑自己啊!
這倒也罷了,大不了自己不出門,閉目塞聽,不管別人嘲笑不嘲笑,日子還能自欺欺人地過下去。可是,程送拒絕了她,程送看不上她,這纔是晴妃娘娘最痛的地方!
紅鸞呆呆地望着晴妃娘娘,看到程送和玉珠好了,娘娘居然被打擊成這樣嗎?從小到大,她可從來沒有見過娘娘這麼傷心難過的樣子呢!
“我去叫程送!”紅鸞說着,轉身就要走出去。
晴妃娘娘把紅鸞叫住了:“幹什麼去?”
“叫程送啊!”紅鸞說。
晴妃娘娘急了:“不許叫他,我不見他!”
紅鸞一愣:“可是,剛纔程送說了,等娘娘醒了,就去叫他過來。”
“什麼?”晴妃娘娘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紅鸞於是又重複了一遍,說:“剛纔程送說了,等娘娘醒了,就去叫他過來。”
晴妃娘娘睜大了眼睛:“他什麼時候說的?”
“就你暈倒以後啊!”紅鸞說。
“我暈倒以後……他來過?”晴妃娘娘簡直不敢置信。
紅鸞笑了,說:“是呀!他一直守了娘娘許久才走的,難道娘娘一點也不知道嗎?開始的時候娘娘好像做惡夢了,一直叫他的名字,他就握着娘娘的手,跟娘娘說:娘娘,程送在這裡,程送在這裡!——那聲音好溫柔呀,娘娘於是就安靜下來了,難道娘娘一點也不記得嗎?”
晴妃娘娘怔怔地望着紅鸞:“他真的來過?他真的在旁邊守着我了?他真的握着我的手,說他在了?”
紅鸞說:“當然是真的,難道紅鸞還敢騙娘娘?”
一抹潮紅浮上了晴妃娘娘的臉頰,她羞澀地說:“難怪我在夢裡聽到他和我說話,我也夢到他握着我的手了,他的手心好溫暖……”
紅鸞見狀,不禁抿嘴偷笑起來。
晴妃娘娘紅着臉說:“他居然來陪我了,我還以爲是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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