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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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裡爲了賢妃的稱號,正和皇帝打嘴仗呢。當事人徐循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不管怎麼說,進京受封總是美事,這一回她又不必和任何人同行,再說,所有人現在也都知道她在皇帝心裡的地位了:又不是傻的,幾次單獨出行,都帶的是賢妃娘娘在身邊服侍,現在剛登基,就給賢妃娘娘封了個這麼好的封號……

按太祖定下的規矩,後宮諸妃也是沒有品級分別的,除了貴妃高出衆妃以外,餘下賢、淑、莊、敬、惠、順、康、寧,無非是爲了表現閨房雍肅的稱號,按理來說,只要是表現美好品德的封號都是可以的,也不分什麼高下。但人心都是好比較的,賢怎麼說也佔了第一個,再加上又是傳統的四妃封號之一,賢妃比起惠妃來,感覺就值錢得多了。

再說,徐循的受寵一直以來也是很明擺着的,現在登船上京,船上所有人可不是小心服侍?一路天字碼頭停靠着,當地特產享用着,徐循就只管吃了睡睡了吃,愛賞景就賞景,愛看書就看書,比起還要伺候皇帝的雙人旅行,這一個人的旅行可不是要爽得多了?

從瓜洲往上,一直走到棗莊附近,徐循才隱約收到消息,知道京裡爲了她的事情在打嘴仗。她的心情當然受到一點影響,知道原委以後,連飯都有點吃不進去了。幾個嬤嬤聽說了,暗地裡也是着急,卻又不好說什麼的。

想要措辭安慰徐循呢,徐循卻比她們看得都清楚,“南京那件事,肯定要有個說法的,大哥心裡,指不定還憋着一把邪火呢。”

皇帝病重,這邊就有人敢逼宮太子了,還是在太子璽印在手,不斷髮出命令,內侍們也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做事的情況下都來逼宮。你說這逼宮就逼宮,還要挑唆德高望重的胡大人出頭……胡大人固然那是真的心急了情願做這杆槍,但背後的那些人,誰知道心裡都有什麼想法?當時的太子,現在的皇帝,心裡也是忌諱着呢,徐循和內侍們又沒有拿着太子的名頭招搖撞騙,不都糊弄過去了,說是在安心養病嗎。連病都不讓養了,要撞門闖進去見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也因爲太子心裡有忌諱,南京這件事,胡大人是有理都變沒理,雖然一心也是要給東宮報信兒,想確認他的安危,但手段太過激,本來大有希望回北京的,現在看來,只能在南京任上致仕了。特地要把這麼好的賢妃封號分給徐循——要是按當時太祖隨口安排的順序來說的話,徐循是足足比何仙仙靠前了好幾位呢,就是要做給別人看的,讓他們知道皇帝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可大臣們心裡也不得勁啊:這件事,您哪怕和一個文官通個氣呢,比如說胡大人吧,他是太子賓客,又是鐵桿的太子黨——這個太子黨,說的還是你爹呢!當時文皇帝年間,胡大人就是明明白白傾向於東宮的,如此根正苗紅,怎麼就不能信任了?請他進去實言相告,有他幫着說幾句話,也不會鬧到撞門逼宮的程度啊。見令不見人,有印有什麼用?萬一東宮不行了,內外交通被一介婦人和內侍把持着不能暢通,那多誤事啊……

三方都不能說有錯,太子沒說話,徐循不可能隨意和文官溝通交接來遮掩此事,文官們大體來說也是一心爲了國家的穩定,只有少數人是漢王的耳目,至於太子,南京這邊的確是沒有可以信託的大臣,胡大人那再忠心也是對他爹,和他本人不熟,在如此敏感的時刻,他能不再三小心?

也就因爲三方都沒有錯,這件事就槓上了,現在大臣們也不和皇帝頂牛,就是都在給徐循挑刺兒,說她在南京做得很不對。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幾個嬤嬤聽說以後,也都吃不下飯了,現在看徐循這麼淡定,心裡那塊大石頭才稍稍放下來一點點,彼此都才覺得心慌氣短,孫嬤嬤強笑道。“娘娘這話一說,我心裡倒是鬆泛多了,這些人就是奇怪,娘娘在南京,難道做得還不夠好,還要挑刺?”

“左不過就是拿我當個由頭罷了,不論是封這個號,還是不讓封這個號,說的都是別的事。”徐循淡淡懶懶的,原有的一點高興也不見了,她撇了撇嘴,“反正,沒勁。”

幾個嬤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好說什麼的,孫嬤嬤強笑道,“這是怎麼說呢,娘娘,您畢竟也封妃了嘛……”

徐循也笑了笑,“是,沒這事,說不定還不能封妃呢,現在也就是我一個人還沒什麼消息了……聽說了嗎?後宮裡是不是又進了新人了?”

“是進了幾個,得的都是低等封號,外頭就不清楚細節了。”趙嬤嬤上前給徐循捏肩膀,“娘娘也不必在意這個,您和陛下的情分,別人哪裡比得上?那是幾次共過患難!”

錢嬤嬤說得更直白,“娘娘現在封了妃,終身就有靠了,即使陛下移情別戀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不會虧待您的。”

這倒是真的,徐循點了點頭,“嬤嬤們你們都安心吧,我不會做出什麼爭風吃醋的傻事的。咱們商量出的路子,我可還是記在心裡呢。”

那天晚上,徐循提出的這個命題,幾乎是快把幾個嬤嬤都難住了——這想要爭寵、爭生子嗣,她們都能理解,也能幫點忙。可想要逃開殉葬,這個要求,那就有點超出她們的能力範圍了。

還是錢嬤嬤最有主意,領着兩個嬤嬤,抽絲剝繭地和徐循分析,大家都把話說得很透了,一條條路地在那排除——不想死也很簡單,搶在所有人跟前生個兒子就行了,只要能平安養大,皇后又無出,這嗣皇帝的生母,肯定是不會被殉葬的。

但這條路也有問題,第一徐循也不知道皇后會不會生子,她們現在都還年輕着呢,皇帝肯定也想要個嫡長子的。第二,她也不能保證她就一舉得男,第三,她更不能保證這個小孩可以被平安養大。除非她的運氣大到連生四五個男丁,不然,按如今的嬰兒夭折率,一個嬰兒半路去世都根本不值得驚訝的。

所以這條路雖然理論上存在,但走得通的可能性實在相當的低。

當然還有更難一點的路,你比如說生一個男丁以後,就把別人的男丁都害死什麼的。不過這條路一樣只存在於理論上,皇家子嗣要能隨便讓人害死,文皇帝都白搞魚呂之亂了。在宮禁如此森嚴的情況下,就是親媽都不能把手隨便伸進皇子所呢,不是親媽,就更別妄想了。就是想下毒,皇子前頭都有起碼十多個宮人願意給他擋災。

別的諸如搞宮鬥啊,陷構啊、栽贓啊之類的卑鄙手段就更不必拿出來討論了,徐循是不想殉葬,不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把她的同儕搞死對於不殉葬這個目標毫無幫助。

最後總結下來,徐循該做的幾件事就是:和皇后搞好關係,廣結善緣,能生的話,生個小孩。

別的就沒了,別的都是虛的,什麼皇上的寵愛和不殉葬壓根沒有絲毫關係,再寵寵得過昭皇帝對郭貴妃?郭貴妃說聲殉還不是一樣殉了。嗣皇帝和死皇帝發音很相似,但那可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和皇后搞好關係,理由很簡單,只要能活過皇上,再不受寵她也是皇太后,就是嗣皇帝不是她生的,那也得認她爲母大禮伺候,不帶有一點怠慢的——除非他自己的諡號裡不想要個孝字了。太后發一句話不要她殉葬,別人追咬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

至於廣結善緣那就更簡單了,一開始就打好印象,總比等人生了皇嗣再去討好的好。在宮裡所有妃嬪都有可能生下嗣皇帝的情況下,徐循要做的就是營造自己厚道善良的形象,不和人爲難,廣結善緣和所有人都真誠地做好姐妹。這樣將來的太妃或者太后(視嗣皇帝怎麼給生母上尊號),和她爲難的可能也很小,再好一點,她也不要徐循殉葬,那徐循活下來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至於第三點,不過是給她不殉葬尋找一個藉口而已,你好比說李賢太妃吧,就因爲當時生病,有兒子女兒,要全他們的孝心,所以沒殉。結果現在病都慢慢地好了,已經可以起牀了,她要不是和太后關係好,能撈到這個機會嗎?真的關係好,無兒無女也有藉口。所以說,孩子有就有,沒有那也隨緣,大可不必焦慮得不得了,反而壞了身子。

這麼一梳理,徐循的路已經很明顯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發自內心地去做個與人爲善的好人。

當然,前提是她還得做個不給自己招惹麻煩的聰明人,這兩者也並不矛盾。在這兩個條件的基礎上,她再去爭取更高的封號,再去爭取生兒子,不過這一切不能脫離一個聰明的好人的基礎。要知道,兒子可能會夭折,封號在殉葬前屁都不是,但名聲和感情,這些虛無縹緲的人心,卻是最持久的,也最有可能在殉葬跟前,爲她掙到一份生機。

賢妃也好,寧妃也罷,反正都是妃,待遇不會有任何區別。皇帝都開口要封她爲妃了,就算頂不住壓力換了封號,徐循也沒半點損失,說不定真換了封號以後,皇帝心裡愧疚,還對她更好了。徐娘娘現在是穩坐釣魚臺,八風都吹不動的。

卻是再不會和個剛入宮的小妃嬪似的經不住事,連一盤奶酥都受得戰戰兢兢了。

回首前塵,心裡焉能沒有一點感慨?

徐娘娘不着急,但內宮裡有人爲她着急,還未行冊封禮的何惠妃,這一陣子走坤寧宮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冊封皇后那是大典,怎麼都得準備一會兒,現在皇后還沒被冊封呢,但倒是已經安排在坤寧宮裡住了。

“這鬧成這樣子,等小循進了京,豈不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何惠妃面上深深的寫了憂色,“真是好事多磨,外頭那些男人們都想些什麼呢!只顧着和咱們弱女子爲難。”

皇后是不可能接何惠妃的這個話茬的,不過,提到圍繞着徐循的封號發生的論戰,她眉宇間也有了一絲憂色,“本以爲是小事,現在看來,鬧得已經有點不像了……”

她和何惠妃分享消息,“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今日皇上一惱火,差點都要重提廷杖的事了。”

廷杖,就是把大臣扒光了拉到太和殿外頭打屁股,從元朝傳下來的陋習,太祖朝也給沿用了,在皇爺手上倒被廢止——皇爺雖然年輕時十分好殺,但登基大寶以後倒沒怎麼拿大臣們開過刀,末年居然把廷杖也廢止了。現在皇帝要重開廷杖,那可不是小事。畢竟,這種事實在是太辱沒斯文了,一旦重開,事態必定又要再升級,到時候,該怎麼收科那可就誰都不知道了。

何惠妃未必清楚廷杖背後的意義,這一點皇后也是知道的,她隨口給何惠妃解釋了幾句,把何惠妃嚇了一跳,“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姐姐,要是真爲了小循開了廷杖,以後她這個名聲可真就壞了,可不得把她給冤死了?”

“我也是這麼說呢。”皇后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她站起身子,“正好今兒你來了……咱們去給太后請個安吧。”

雖說皇后是名義上的六宮之主,但她卻把態度給擺得很清楚了:這宮裡啊,說話算話的,還是居住在清寧宮的老太后。

何惠妃也沒什麼可說的:宮中事務,由太后出面說話,也是正理。她也的確是想在太后跟前,爲徐循爭取幾句。一後一妃便都上了轎子,往清寧宮過去了。

可沒想到進了清寧宮——太后跟前,卻早有了客人。

孫貴妃也在和太后說這事兒呢,“大郎是有些動情緒了……”

見到皇后和何惠妃進來了,她忙笑着上前見禮,“姐姐——惠妹妹。”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見太后一徑出神,似乎沒有留意到眼前,便也笑着望了孫貴妃一眼,“貴妃倒是來得早呀。”

孫貴妃就和什麼都沒聽出來似的,站在座位前淺笑道,“昨兒大郎不是歇在我那嗎,今早就順便一道過來請安了,陪母后說幾句話,正巧姐姐們也就來了嘛……”

兩人眼神碰了一碰,又都各自閃開了,何惠妃忙居中打圓場,“我們也是爲了這事來的呢——孫姐姐快和我們說說,大哥的意思究竟是怎麼樣的……”。

孫貴妃纔要答話,太后也喊皇后了,“我的兒,站着做什麼?還不坐我身邊來。”

她定下了位次,孫貴妃就順理成章地繼續佔據了剛纔左手第一的位置,何惠妃看在眼裡,不免在心底嘆了口氣。

雖說有寵,但到底也太霸道了點啊……要不是太后娘娘那句話,皇后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

她忍不住就瞧了太后一眼,想要看看老人家的情緒。

可太后面色深沉如海,竟是沒留出一點給人揣測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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