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9-04-01 19:57:32字數:8117
血腥味不住的往鼻腔裡灌,姜棣幾次都以爲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可一次又一次劇烈的刺痛又不斷提醒着他他還活着。
他看着就冷淡坐在一旁的老女人,勉強冷笑:“沒想到是你救了我?”
“救你?”拂媚冷笑:“你不過是我的擋箭牌罷了,你若是死了,他們馬上就會找上我的,所以你現在還不能死。”
姜棣牙關微緊,從來都只有他利用別人的,卻沒想到居然會被別人當成棋子來利用了!
“生氣?”拂媚淡漠的目光掃到他身上,看了眼他的斷臂,道:“如若生氣,那就把仇報回去。”
“不用你管……”姜棣似想起什麼,冷哼一聲,拂媚卻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計劃,不由嗤笑:“你以爲就憑你的那幾個人就能從忠勇伯府帶走一個孩子麼,姜棣,你是不是從來沒打聽過忠勇伯府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
姜棣皺眉,忠勇伯府還能是什麼樣的人家,不就是被皇帝慣着的一個貴族麼,就算以前有些本事,可現在主子都死完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拂媚看他這幅模樣,也知道他肯定沒深入打聽過,倒是站了起來,望着他似笑非笑道:“當初的忠勇伯便是來自江湖,且不論忠勇伯府現在的主子功夫多好,便是日夜守在裡面的護衛也不會比你派去的人差。”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又失敗了?”姜棣見一旁的人已經給他包紮好了,纔將人一把推開,冷眸凝視着拂媚,道:“不過你既然都知道我如今這樣一無是處還來找我,怕不僅僅是想讓我做你的擋箭牌吧。扶桑攻打北燕的事,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出手幫忙?”
“怎麼,蕭王殿下甘願放棄那個位置,從此往後偷偷摸摸苟且度日?”拂媚問他,但她打心眼裡是鄙夷他的,也確信他不會就此罷休,尤其是他的胳膊也被人廢了以後。
拂媚說完,便轉身往外去了,今日太陽格外的大,蟬鳴不止,讓這灼熱的空氣裡都添上了一絲躁動不安。
姜棣冷冷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他挖空了心思也不是對手的樓衍和魏如意,心好似墜入了萬丈深淵,看不到前路了,他只知道他現在唯一的目標,便是一定要殺了樓衍!
這廂,魏如意和樑若匆匆趕回赫連府,纔回來,就看到府裡已經有了打鬥的痕跡。
“念念!”魏如意心裡一急,提步便往前而去,但她才跑兩步,身後的樑若便還來不及吭聲,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阿藏從屋裡跑出來,瞧見她平安無事,才鬆了口氣,道:“您不知道,方纔可兇險了,好在無名大俠在……”
阿藏巴拉巴拉的說着,魏如意聽到念念平安無事後,便鬆了口氣,立即叫人擡着樑若去廂房了。
“去照着這個藥方抓藥吧。”魏如意寫了藥方下來,還好樑若中毒不深,不然這條手臂怕是都要保不住。
樑嬌嬌和赫連趕回來時,樑若還沒醒來,魏如意坐在牀頭一側的椅子上沉思着什麼,樑嬌嬌急急撲過來,問魏如意:“如意姐姐,我哥哥他沒事吧?”
“放心,等吃過幾服藥就能好了,等到醒來,就可以坐馬車回樑府去了。”魏如意帶着幾分歉意的道。
樑嬌嬌並不知道事情原委,聞言,也只是鬆了口氣:“那就好。”
“如意,我有話與你說。”赫連瞥了眼守在樑若牀邊不肯走的樑嬌嬌,跟魏如意道。
魏如意也點點頭,她現在也正想說說有關衍哥哥和姜棣的事。
出了院子,兩人沿着林蔭小道慢慢往前走,赫連搖着摺扇看她皺着眉頭,笑起來:“你也不必這樣擔心,我看我的前妹夫現在都要氣瘋了,今天那個瘋子絕不會再在你面前出現第二次的。”
“嗯。”魏如意想起樓衍,氣得錯牙。
赫連看她渾身這股氣勢,眼眸微深:“不過聽說那男人還來了個救兵,是扶桑來的,看樣子還是個年紀不小的老女人,是你的什麼人嗎?”
“她是……她叫拂媚。”魏如意想了想,沒把重生的事說出來,只簡單說了下在北燕京城發生的事:“自從那日出事後,我便跟衍哥哥分開了,到如今我尋到大齊來,才見到她的,其他人也以爲我們死了,唯有姜棣還不肯死心,到處找尋我們的下落。”
魏如意說起這些,想起之前甜蜜輕鬆的時光,擡眸凝望着遠處,不知想些什麼。
赫連腳步微微停住,轉身朝鋪滿了荷葉的湖泊看過去,用輕鬆的語調道:“你放心,你既來了我赫連府,我赫連家斷不會再讓你吃這樣的苦。”
魏如意也只是笑笑:“謝謝。”
“不信我?”赫連側目,看她神色清冷的模樣,便知道她肯定是不信,倒也不急:“最近老頭子似乎慢慢想起以前的事了,我打算讓他去一趟北燕,見見你娘。”
聽到這話,魏如意有些不淡定了:“我娘不想見他!”
“胡說。”赫連淺笑:“若是真的不想見,當年我爹留給她的玉佩她怎麼會好好保存到了現在?如意,你還是太單純啊。”
魏如意想起這玉佩,也的確覺得奇怪,但又想了想,道:“或許孃親只是想着要讓我認出他來。”
“不對,你娘就是對我爹念念不忘,不過我爹也的確該死,你放心等他一死,我就把他大卸八塊的埋了。畢竟當年他爲了鑽研那邪功,拋妻棄子,我娘雖不是因他而死卻也被他耗費了一生。”赫連幽幽說着,提起無名時,心裡的情緒很複雜。
魏如意能感受到赫連的這股情緒,只道:“待他記憶完全恢復了,再去見我孃親吧,不然見了面,也不過是讓我娘徒增傷心罷了。”
“說的也是。”赫連負手笑笑,望着遠方又嘆了口氣,道:“對了,你要不要告訴你北燕的親人,你現在還活着?”
“嗯。”魏如意想想,北燕也沒有要對她和衍哥哥動手的人了,告訴外祖父她們,也好讓他們放心。
“這件事我讓人去辦,反正你的行蹤也暴露了,大概大齊也會生出不少不懷好意的人來,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府內待着,外面的事,我會替你解決的。”赫連笑道。
魏如意感激赫連的用心和體貼,但還是有些忍不住要問他:“赫連,你待我這樣好,是爲了什麼?”
“爲了什麼……”赫連俯身看着她,在她臉上捏了一把:“若一定要說是爲了什麼,便是爲了我娘吧。”
“你娘?”
“是啊,我娘臨死之前,還唸叨着想看一看你娘跟你,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我爹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在十幾年前毅然決然的要去北燕,雖然後面他因爲被人暗算沒有去成,但我娘還是十分想見到你們。”赫連坦然笑道。
“即是如此,那你不恨我們嗎?”魏如意不解,赫連笑着彎起眼睛:“你們也不過是跟我娘一樣的受害者罷了,罪魁禍首是我爹那個殺千刀的。放心吧小如意,哥哥我可是真心喜歡你這個妹妹的,還有我那倔脾氣的前妹夫,他的事蹟我可是聽過不少,等他何時回心轉意了,我還想與他請教請教呢。”赫連說完,便笑眯眯的搖着摺扇瀟灑離開了。
魏如意是第一次覺得,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如此坦然瀟灑,好似從骨子裡,赫連就是自由的,不論是凡塵俗世還是七情六慾,都絆不住他的腳步。
轉角的地方,無名靜靜聽着赫連跟魏如意的對話,看着無名離開的背影,看着若有所思的魏如意,回憶着腦海裡零碎的記憶,沒有說話,只默然低着頭出了赫連府。
當夜,大齊京都便有人發現了數十個隱匿於各處的北燕籍貫黑衣人被人發現陳屍在了房間裡,若不是拂媚早有準備,此刻怕也被人撕碎了。
一匹快馬快速的奔馳在大齊去往北燕的路上,駕馬的男子面容緊張,懷揣着兜裡的信拼命的往前走路,卻在眼看着就要從馬上下來轉走更爲安全的水路時,被人一箭射穿了胸膛。
暗處放箭的人快速上去,在他懷裡摸索了一番,待摸到他懷裡的密信後,才趕忙走過來恭謹呈在了面前帶着銀色面具的黑衣男人面前:“尊主,這密信應該就是從姜棣手裡發出來的了。”
一側媚娘擡手接過,打開一目十行的掃完,笑了笑:“蕭王在北燕南邊還有不少叛軍窩藏着,他們打算跟扶桑勾結,裡應外合殲滅鎮守南邊的陳家二位將軍,好再次進攻。”
“吩咐人即刻去北燕。”
“去保護二位將軍麼?”媚娘問他:“尊主該知道,我們無極閣只買賣信息,雖有殺手,卻也不足以對抗軍隊。”
“將消息告訴小宴,另外,備好快馬。”樓衍嗅到空氣裡瀰漫開來的那一絲血腥,深寒的眼眸微微溢出一絲殺氣。
媚娘聞言,一改方纔的氣定神閒:“您不可以去南邊,您的身體還未好全,在京城對付這幾個蟊賊綽綽有餘,但是……”
“三日後出發。”樓衍沒給她說完的機會,轉身便要走,媚娘心急,直接道:“那夫人怎麼辦?難道您真的看着她帶着孩子嫁給別的男人?”
提起魏如意,樓衍的背影微微僵住,卻沒有轉身:“替她準備好所有該準備的東西,便是二嫁,也不許任何人欺辱了她。”
話落,夜風微動,媚娘看着他孤獨離開的背影,不知該心疼他還是心疼爲魏如意,但他鐵了心要將拂媚和她的人全部剿滅的心思應該是不會改變了。
加急的信,不過兩日時間,就送到了北燕皇宮。
姜宴再看到這封信時,並不知道是樓衍送來的,只知道有人拿着樓衍的玉佩將信拿給了姜王,由姜王親自呈上來的。
“四皇兄果然去了大齊,還打算繼續勾結扶桑侵吞我北燕。”姜宴坐在龍案前,上面堆滿了他剛處理完的奏章。
姜王拱手道:“如此一來,在南邊的兩位將軍只怕有危險,皇上,這件事您要立即做出決定纔好。”
“可是現在朝廷可用的武將並不多,便是柔嘉太妃的父親還能繼續鎮守南關,但他身體也早已熬不住了,除了兩位陳將軍資歷老些,剩下的都是沒怎麼打過仗的新將。新將自然也能上場,但若沒有老將駐紮,只怕又會跟之前一樣節節敗退。”
姜宴沉聲說着,他自然也不願意看到陳家人出事,可現在朝廷連能用的人也沒有。
姜王思慮再三,倒是想起一個人,擡頭看向姜宴,但姜宴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汝南王心思狡詐,幾次三番妄圖攪亂朝政,若不是父皇死死壓着,只怕當初朕也難這麼容易就坐上這個皇位。”
“是,老臣糊塗。”姜王認錯。
姜宴想起這些事,也只覺得有些頭疼,他看了眼外面天色不早,纔跟姜王道:“你也先退下吧,朕再仔細想想該怎麼處理。”
“是,不過皇上自登基以來,日日批閱奏章到深夜,您也該愛惜自己的身體纔是。”姜王勸道。
姜宴淡淡一笑,坐上了這個位置,他便覺得身上壓了千斤重的擔子,如今小衍不在,言袖又如此淡漠,他連一個知心人也沒有,所以還不如在這裡批閱奏章來的舒坦些。
打發走了姜宴,姜宴想了想,招了太監來,問道:“靜妃前幾日說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了?”
“回稟皇上,靜妃娘娘身子已無大礙了。”小太監笑道。
姜宴聞言,淺笑:“既如此,那擺駕靜妃的芳菲殿吧……”
小太監一聽,連忙跪了下來道:“可是皇上,靜妃娘娘又遣人來說,這幾日來了葵水,殿裡晦氣,還請皇上不要過去。”
姜宴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一側的貼身太監忙道:“皇上,要不去皇后娘娘那兒吧,皇后娘娘下午都派人來問了兩次了,說殿裡備了您愛吃的晚膳。”
“不必了。”姜宴冷冷盯着底下的小太監,已經想起自己這是多久沒跟言袖單獨相處過了?每次自己過去,她不是推說身子不適就是來了葵水,甚至還故意用涼水洗漱以至於好幾次染了風寒。這些他都忍下了,以爲她只是鬧小性子,過段時間也就好了,卻沒想到兩個月過去,還是如此。
姜宴起身轉身便要走,想了想,卻又沉聲道:“擺駕芳菲殿!”
陳言袖此時正坐在塌邊,手裡把玩着一隻小鈴鐺,手稍稍一動,鈴鐺便發出悅耳的聲音,伴着溫柔的夜風,這清脆的聲響都好似將心裡的煩悶除淨了。
“娘娘,您可真喜歡這鈴鐺呢,夜夜這樣看着笑,奴婢怎麼就沒瞧出這鈴鐺哪裡好來?”花間站在一側笑道。
陳言袖也說不上這鈴鐺哪裡好,或許是那日被烈染唆使着去郊外騎馬時,他變魔術似的從馬兒的脖子上摘下來的緣故吧,他說這鈴鐺裡裝了宮外的風,只要她想念外面的風了,搖一搖鈴鐺,便有了。
正說着,一道笑聲也忽然傳來:“袖兒既然這樣喜歡鈴鐺,正好前些日子上貢了一批用各式珠寶做的,朕叫人都拿來。”
姜宴的聲音忽然想起,殿裡的人幾乎都沒防備,趕忙便起了身來。
陳言袖將鈴鐺握在手心,垂眸行了禮,可以前日盼夜盼想要讓他來的夫君,這會兒到了眼前,竟好似不那麼高興了。
姜宴擡手,將屋子裡的人都要打發下去。
花間遲疑着,望着陳言袖,姜宴眼眸便溢出寒氣來,似笑非笑道:“怎麼,朕跟愛妃獨處,你還怕朕玷污了愛妃不成?”
“不是……”花間忙解釋,姜宴負在身後的手也慢慢握緊。
陳言袖立即道:“花間,下去泡壺茶來。”
“不必了,朕不想喝茶。”姜宴想起前朝數不清的紛雜事,再看着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冷漠的陳言袖,語氣微微涼了些,越過她便兀自坐在了榻上。
花間這才趕忙退出去了,陳言袖轉過身,輕聲道:“皇上這麼這麼晚過來,臣妾還以爲皇上歇下了。”
“朕只是許久沒見你,想你了。”姜宴看着她良久,終是輕輕嘆了口氣:“朕自登基後,就有千般萬般的不得已,言袖,我以爲你會是唯一能懂我的人,在這寂寥的後宮,我原本以爲有你相陪,高處不勝寒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
陳言袖眼眸微溼,說不愛姜宴嗎?好像也不是,可越是愛他,她就越要告誡自己要剋制,否則他與他的佳麗三千,她怎麼能忍得住不吃醋、不嫉妒呢?
“臣妾自認淺薄,不能幫到皇上,還請皇上責罰。”陳言袖垂下眼簾。
姜宴望着她還是如此抗拒的模樣,眉心微擰:“言袖,你也該知道,以前在王府朕能時時刻刻哄着你,是因爲朕沒有那麼多俗事纏身,在這後宮,朕不可能、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時時刻刻來哄你的,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陳言袖的手微微一顫,努力忍住眼淚,輕聲道:“皇上,臣妾……臣妾伺候皇上更衣休息吧。”說完,便要上前去替姜宴更衣,但姜宴要的,從來都不是這樣一個行屍走肉、彷彿可以控制着自己來接近他的陳言袖。
他看着她眼底滑落的眼淚和通紅的眼眶,在她要解開自己的腰帶前,終於摁住了她的手。
“以前我不會強迫你,如今更加不會。”
姜宴推開她的手,緩緩起身:“你若是不喜歡朕來,朕不來便是。”
話落,他已經轉身離去,而宮外則是響起了擺駕坤寧宮的聲音。
陳言袖幾乎追到了宮門口,可在踏出去之前,還是強忍了下來。追出去有什麼意義?一夜恩寵麼?
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她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可以剪去翅膀安心相夫教子的女人,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娘娘……”花間看着已經淚流滿面的陳言袖,嚇壞了,可陳言袖卻只搖搖頭推開了她:“聽聞南邊要出事,朝廷無可用之人麼?”
花間不知道她怎麼說起這個,還是愣愣的點了點頭:“是。”
陳言袖緊緊握着手裡的鈴鐺,擡頭看着天空,竟是漫天的繁星閃爍。陳言袖想起魏如意,想起烈染,想起父親和今晚,終於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離開這個牢籠,即便是死。
夜裡,魏如意做了個夢,夢到陳言袖上戰場了,戰場上她單槍匹馬卻被敵軍包圍,最後敵軍的刀劍全部刺入她的身體,而她只蒼白着一張臉跟她說,她自由了。
“不要——!”
魏如意驚醒過來,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侍女,侍女們趕緊來纔看到她竟是滿頭大汗。
“小姐,您沒事吧?”
“言袖姐姐……”魏如意覺得嗓子有些發乾,看了眼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念念,起身換好衣服就出去找赫連吉祥了,只是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居然不在府上。
“小姐,您是怎麼了,若是有着急的事,小的替您去辦吧,外頭還有申掌櫃呢。”阿藏急急趕來,瞧見有些悵然的魏如意,擔心道。
魏如意腦子裡嗡嗡的響,雖然知道那只是個夢,可夢境太真實了,大舅舅和二舅舅也都橫屍荒野,北燕的兵全死了,最後只剩下言袖姐姐一個人死得那樣慘烈,到如今鼻尖彷彿都還縈繞着些許的血腥味。
“阿藏,去找個人,快馬加鞭去北燕。”魏如意想了想,從手腕上摘下一個鐲子來:“將這個鐲子也帶着,想辦法送去姜王府,告訴講少夫人胡清微,讓她一定要攔住言袖姐姐……”
阿藏聽得一頭霧水:“小姐,您在說什麼啊?”
清晨舒爽的風吹來,魏如意發熱的腦子忽然就清醒了過來。她立即回去寫了一封信,又將玉鐲一起交給阿藏後,才道:“告訴申掌櫃,讓他立即找人將信送去姜王府,一定要快。”
阿藏看着她焦急的模樣,哪裡敢有半分耽擱,當下便拿着信跑出去了。
等他離開後,赫連才從外面回來了,衣角都沾溼了,面色還有些疲憊。
他沒想到魏如意會一大早在這裡,立即換上輕鬆的笑臉,道:“小如意,在這兒等哥哥呢?”
魏如意總不好說是做了噩夢所以才命人去送了信的,也沒拆穿他一夜未歸的事,只笑道:“我正想問問你,樑公子傷勢如何了。”
“好了許多,還一直問你有沒有嚇着呢。”赫連笑罷,看着魏如意俏生生立在這兒卻也藏不住眼底傷心的模樣,道:“想不想去無極閣坐坐?”
“現在?”
“嗯,遲了就來不及了。”赫連說完,立即抓着魏如意就往外去了。
說是無極閣,其實也只是在大齊都城一個據點罷了,魏如意剛來,三層樓高的無極閣內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互相看了看,沒人敢出聲。
赫連笑道:“去告訴你們尊主,就說我赫連大俠來了。”說罷,悠閒的往裡面走。
三樓,媚娘剛替樓衍披上外衫,聽到底下的人來報,便道:“尊主不如見見夫人吧,夫人絕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尊主的臉……”
“馬備好了嗎?”樓衍問道。
媚娘看他還是如此固執,想了想,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
等樓衍出去了,她這才快步下了樓見到了魏如意。
“夫人。”
媚娘喚她,魏如意微微咬牙:“他人呢?”
“他要去北燕了,南邊有些事他要親自處理。”媚娘說完,就安靜等着魏如意大發脾氣,可說完之後,魏如意卻異常的冷靜。
“你會跟着他一起過去嗎?”魏如意問她。
媚娘搖頭:“我不會去,無極閣還要有人守着,不過尊主能照顧好自己。”
魏如意心裡的確是憋着一口氣,可她沒說什麼,只從袖子裡拿出一瓶藥來給媚娘:“這藥你讓人想辦法每日摻到他的吃食裡,他常年喝慣了苦澀的藥,這藥的味道極淡,他嘗不出來的。”
“夫人要毒死尊主?”媚娘明知不是如此,卻笑道,沒想到魏如意卻極爲冷靜的道:“他死不死,都與我無關了,這幾個月,我會安安心心地準備待嫁的事,你讓他也不必操心了。”魏如意說完,轉身便出去了。
赫連眉梢微挑,暗處那道氣息可真也忍得住,如意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肯出來麼?
魏如意一步一步往外頭的馬車上走,走一步都恨不得停一停等樓衍這大木頭追上來,但直到她上了馬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就知道!”魏如意氣得眼眶發酸,這塊大木頭,平素什麼都能掌握在手裡,一遇到感情的事就木訥的厲害,前世是自己追着他跑,今生也是她主動,可如今她已經這樣努力了,他偏偏還要躲起來!
魏如意氣得幾乎要把馬車都砸散架了,趕着馬車的車伕心裡一陣陣擔憂,生怕魏如意氣急把他從馬車上踹下去了,不過好歹一路平安。
樓衍一直在暗處跟着,看着魏如意氣沖沖從馬車上下來,又抹着眼淚往赫連府裡去了,才終於狠下了心,轉過身策馬往北燕而去。
至於還在大齊的拂媚,他相信,她永遠也回不去扶桑了!
拂媚在得知樓衍離開的消息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要跟上去,卻聽人來報:“找到沈肆了。”
“他還活着?”拂媚質疑,來人只道:“還剩一口氣,似乎在等您過去。”
“等我?”拂媚想起樓衍剛離開他就出現了,不由諷刺起來:“既然他要來主動送命,我便成全他!”
拂媚出門,赫連跟媚娘站在遠處的屋頂靜靜看着,赫連才笑道:“你確定她此番去後,就會洗心革面不再作惡了?”
“洗心革面倒不至於,但所承受的痛苦,一定比你現在殺了她要多出百倍罷了。”媚娘依舊淡淡的笑着,說完,她轉身要離開,便聽赫連問道:“樓衍這樣避開如意,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真的只是因爲臉嗎?”赫連覺得不可能,就算剛開始樓衍因爲擔心如意害怕他因爲邪功而變得猙獰的臉,可慢慢接觸過,知道如意並不在意之後,怎麼也該放下了纔是,但他如今依舊執拗着不肯現身,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媚娘腳步微微一停,笑道:“當然還有原因,也虧得你還願意問。我也可以告訴你是爲什麼。”
“爲什麼?”
“因爲尊主體內的毒雖解了,命也保住了,但這都是暫時的,當初師尊將畢生的內力全部給了他,又讓他速成了那清心訣,才勉強保住性命的,就連師尊都不知道尊主這條命能維繫多久。”媚娘望着赫連,淺笑道:“夫人已經經歷過一次失去摯愛的撕心裂肺萬箭穿心,尊主怎麼還捨得她再經歷第二次?”
“所以他就情願放手?”赫連問媚娘,媚娘點頭:“尊主看似冷酷無情,實則這天底下沒有比他更愛夫人的人了,他情願自己揹負一切,也不會捨得夫人在痛苦裡過一輩子。如今夫人雖然恨尊主無情,可找到下一個她喜歡的男人後,自然就能淡忘了。可若眼睜睜看尊主死去第二次,只怕這一生都毀了。”
媚娘說完,淡淡笑着走了。不過她是自私的,她倒是希望尊主能跟魏如意在一起,就算是會突然死去,那痛苦也只是魏如意承受罷了,起碼二人都還能過一段幸福的時光。
赫連有些惋惜,若真是這樣,那如意只怕等不到樓衍的回心轉意了。
“主人,小姐忽然收拾了行禮要出門。”
赫連的侍女忽然出現道。
赫連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魏如意想做什麼,忍不住都笑出了聲:“我怎麼忘了,樓衍是個頑固不化的石頭,小如意也是啊!”笑完,赫連還感慨,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魏如意這會兒可不管什麼局不局的,樓衍是她認定了的男人,他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躲着自己,自己這罈子釀好的醋灌也得給他灌下去!
想罷,看着睜着大眼睛好奇望着她的念念,看着他越來越像樓衍的五官,彎眼一笑:“乖念念,孃親這就帶你去找你衍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