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衣服,頭髮也稍微整理過了,才重新過來:禮,“民女臘梅見過知縣大人!”
“嗯,本官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回答,知道嗎?”蘇晴眸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大人。”臘梅答着話,眼睛卻帶着一絲詫異地瞟了瞟站在蘇晴眸身側的鬱兒,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鬱兒看着她的目光充滿了殺氣。
一干衙役外加單迎被鬱兒很霸道地關在了門外,自己則陪着蘇晴眸進門來見這個開在夏天裡的臘梅。
“前天夜裡三更左右,你去了什麼地方?”
臘梅愣了一下,<而輕輕一笑,“大人,民女是這裡的姑娘,還能去什麼地方啊?出個門掌櫃的都派人看着呢,生怕沒有贖身就私自逃走了!”
蘇晴眸聽她避重就輕,就些無關緊要的來說,臉色沉了下去,“臘梅,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本官的問話。當然,你在這裡也可以不老實回答,但是到了衙門,恐怕說話就沒有這麼輕鬆自在了!我想你明白本官說的是什麼意思……”
臘梅臉上的容僵了一下,看着蘇晴眸的眼神帶上了幾分異樣,款款地跪了下去:“就是是到了公堂,民女也是這麼說。民女實在不知道大人要問什麼,請大人明示!”
“那好,本官就再說得明白一點。”蘇眸微微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前天夜裡,有人看到你從廚房附近經過,本官問你,你深更半夜到廚房去幹什麼了?”
“大人,您是聽誰說的呢?天夜裡剛過二更民女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才醒來民女何曾三更去過廚房?”臘梅神情自若地說道,“一定是什麼人看錯了,錯把別人看成民女了!”
蘇晴眸聽她說話口齒伶俐。答起問題來滴水不漏。不由有些驚訝。看來這小小地花月樓裡還藏龍臥虎。盡是些不簡單地人物。看來直接問她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於是換了話題問道:“你可知道那雪玉平日裡有什麼仇人嗎?”
“不知道大人所說地仇人是怎麼定地。若是說深仇大恨肯定沒有。畢竟我們是靠着恩客打賞過活地。有苦也要悄悄吞進肚子裡。不會去得罪客人;若是雞毛蒜皮地小摩擦。那姐妹之間是免不了地同在一個屋檐下。誰跟誰還沒有個磕碰地時候呢?頂多爭吵幾句。背後說說彼此地壞話不至於殺人。鬧出人命官司來虧地是花月樓。也虧了我們自己。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地腳!”
臘梅這些話倒是說得既實在又坦然。倒是讓蘇晴眸對她另眼相看了“看起來你是個聰慧地女子。又有幾分見地。爲何還要棲身青樓?”
“民女從小沒了爹孃。寄養在親戚家中。親戚家裡也有好幾個孩子。一家大大小小七八張嘴要吃飯。窮得叮噹響自然也就顧不得民女這樣一個外人了。於是就把民女賣進了青樓得幾個錢寬寬日子。”說起這個。臘梅地臉上漫上了一層悲切“民女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無處投靠。在這花樓最起碼還能吃飽穿暖。只盼着能多碰上幾個大方地客人。多打賞幾個錢。瞞着掌櫃地偷偷攢起來。日後人老珠黃了。也好有個養老錢。”
“你人長得俏麗。也伶俐聰慧。沒有客人要爲你贖身嗎?”蘇晴眸見她越說越傷心了。於是問道。
臘梅苦笑了一下。“哪有那麼多能爲青樓女子贖身地客人呢?就算是有。也不輪不到民女。比民女有本事地姐妹多了……”
蘇晴眸見她說到這裡驀地停住了,低了頭似乎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
而且剛纔她用了“本事”這個詞兒,而不是“姿色”,心思一動,問道:“客人爲你們贖身不看姿色嗎?”
“自然也看的,不過大部分男人來青樓並非是爲了姿色,他們要的是那種調調……大人這種好人家的女兒是不會明白的。”說着她似乎意識到蘇晴眸還是個未婚女子,於是轉了個口風,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民女可能缺少了那種風情,沒有客人會爲民女贖身!”
“小姐,什麼調調?”鬱兒聽得不明不白,忍不住開口問道。
蘇晴眸咳了一聲,“你在一邊老實呆着,別插嘴!”她雖然也不是很明白,不過隱隱地體會臘梅所說的那種風情的意思,畢竟這幾天她也來花樓幾次了,從那些姑娘們的言談舉止也能看出個一二來。
鬱兒不滿地扁了扁嘴,不再作聲了。
蘇晴眸又問了幾個問題,便從出了臘梅的房間。一個衙役見她出來,連忙走過來,附在她耳邊悄聲地說道:“大人,那個瘸二回來了!”
“嗯,我知道了,你”蘇晴眸點了點頭,打發走了
帶着一干人來到翠屏的房門外,囑咐單迎和幾個衙,帶着鬱兒敲門走了進去。
翠屏正在臥牀休息,見蘇晴眸來了慌忙起身。
“你不用起來了,只管躺着就是。”蘇晴眸止住她,搬了張椅子到牀邊來坐下,打量了一下翠屏,見她的臉色比那天好了許多,於是笑道,“看來你身子好了不少,不過還是要多多休息才行!”
“這都多虧了大人您爲我開的藥方,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了!”翠屏一臉感動地說道。
蘇晴眸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樣矇混下去也不是辦法,遲早會被發現的。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唉,大人,我不過一個無親無故的青樓女子,能有什麼辦法啊?”翠屏面現悽然,“銅柱大哥也勸過我,讓我趁早把這個孩子打掉,可是我……我實在是捨不得……”
鬱兒從進門開始聽得稀塗,此時才明白了,忍不住驚呼,“什麼?你說你懷……”
“鬱兒,別嚷嚷。”晴眸急忙扯了她一把,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唉,若不是覺得你在外面會尷尬,我纔不帶你進來呢。”
鬱兒驚訝過後下意識地放低了,問道:“小姐,那天你是不是就知道了?所以纔給她把脈,又把那個銅柱叫到衙門去關在書房裡嘀嘀咕咕了半天?哦,就是那時候開了藥方的吧?”
“是啊。”蘇晴眸笑道,“看來還不傻嘛!”
“那你爲什麼不說?”
蘇晴眸嘆了一口氣,“白誇你!”
“還是我來告訴這位姑娘吧。”翠屏過話頭說,“我們青樓女子要伺候客人,是不能懷孕的。若是被掌櫃的發現了,定要喝藥打掉才行。我懷孕的事情只有銅柱知道,一直瞞着掌櫃的,就怕她讓我打掉……”
“那孩子的爹是誰啊?你抓緊跟他成親去啊!”鬱兒直言快語地說道,“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麼啊?萬一被掌櫃的知道了,孩子不就危險了嗎?”
翠屏悽苦地嘆了一口氣,“姑娘你說的我何嘗不想啊?可是孩子的爹……已經死了。他是個窮秀才,有一次我出去買胭脂,正碰上他餓暈了,出手救了他,就這樣認識的。誰知道那次之後他竟然對我動了情,爲了見我拼命賺錢,賺到錢就來花月樓找我……可是他不過是個文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單憑代人寫家書能賺幾文錢呢?就算是賺到幾文,也不夠這裡的一壺酒錢,每次都是我拿出自己私藏的錢替他付賬。
可是我也沒有幾個錢,很快也就花光了……”
“那後來呢?”鬱兒聽得鼻子酸酸的,哽咽地問道。
“後來他去偷錢,被人發現,追趕的時候摔到了腦袋,就沒了!”翠屏撲簌撲簌地落下淚來,“他死了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懷了他的骨血,想到他的一片深情,我怎麼也狠不下心打掉這個孩子。他是爲我而死的,我怎麼也要生下這個孩子,爲他延續香火……
我瞞着掌櫃的和所有人開始養胎,可是這樣的身子不能接客,我就想了一個法子,只要是有客人讓我陪,我就使勁勸酒,讓他們喝得酩酊大醉,無法行牀。可是這樣的辦法也有不靈的時候,我絞盡腦汁,想到了下藥的辦法。我找到了銅柱大哥,請他協助我,在酒裡下藥讓客人昏睡過去,等客人醒來就說他們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這樣還能從他們那兒多得些酒錢,私藏起來,爲將來做打算。”
“那你那天打暈了客人是怎麼回事啊?”鬱兒想起她被關起來的事情,問道。
翠屏苦笑了一下,“前天夜裡常公子非要讓我陪夜,我沒辦法,只能故技重施,讓銅柱大哥在酒裡下了藥,誰知道喝光了整壺酒,常公子還是不昏過去,非要拉我……情急之下便把他打暈了。誰知道掌櫃的大發脾氣,將我關起來閉門思過,若不是大人您爲我求情,恐怕我們我現在已經一屍兩命了……”
“說起勸酒來,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這花月樓裡最會勸酒的姑娘是雪玉……”蘇晴眸沉吟道。
“是啊,大人。”翠屏接過蘇晴眸的話頭說道,“那天她來問我,有什麼法子不得罪客人還能讓他無法行牀,我就告訴她勸酒。誰知道她聽了之後勸起酒來竟然比我還厲害……”
蘇晴眸驚訝地看了翠屏一眼,“你教給她的?”
“是……是啊,大人。”翠屏不知道蘇晴眸爲什麼突然變了臉色,以爲這個跟命案有什麼關係,怯怯地回答道。
蘇晴眸驀地站起身來,“鬱兒,走,馬上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