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碎是一個粗人,聽不懂減木蘭這般的調侃,只能傻呆呆的說道。
這話一出,孫婆婆和減木蘭頓時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而意碎則是有些憨厚的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一臉的不知所措。
暗冰黝黑的臉龐,看了看意碎,便若無其事的出去了。
等到笑夠了之後,減木蘭坐在榻上,看着孫婆婆和意碎說道:“明天,我們便前往帝京,你們可是要一起?”
“姑娘,奴婢誓死跟着姑娘。”
意碎聽減木蘭這個話,以爲減木蘭是不想要帶着她去,頓時記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別急,我就是問問。”
減木蘭看意碎要哭一般,便立馬嘆氣的說道。
“孫婆婆,你可還是有什麼要交代的,明天咱們去了,可是不會回鎮南了。”
“姑娘,可是說,這減府,明天過後,只怕是……”
孫婆婆小心的看了看減木蘭,問道。
“嗯,快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減木蘭點點頭,如今這減府是一日不如一日,這大老爺不願意讓旁人看出破綻,而她,難道還不知道,這減家的生意也日漸衰落,這縣令府和寧府都靠不上了,大老爺想着從寧安年那邊撈着好處,只怕是,死的更快。
“老奴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這減府,束縛了姑娘太久,如今真要離開,老奴,心情,好。”
孫婆婆抹着眼角,看着減木蘭說道。
“好,既然如此,明早我們便出發,大老爺那邊早就已經打好了招呼,今晚你們收拾好來,現在各自回屋,歇息去吧。”
說完,減木蘭便站起身子,朝着自己裡屋走去,明天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事情,還是要早作準備。
翌日,天還是五更天,意碎和孫婆婆便扶着減木蘭,朝着減府的大門走去,馬車,暗冰和石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而昨夜,減木蘭和減府的人也說了,不必送行,因而,今日,便只有她們幾人。
減木蘭上了馬車之後,看着裡面東西都很齊全,因爲是早春,清晨露水重,因此還備着小暖爐,倒是很仔細。
“那是世子吩咐的。”
暗冰看減木蘭已經穩當的坐下了,便說道。
減木蘭心底一暖,點點頭,意碎和孫婆婆也上了馬車,暗冰和石頭看她們都已經上來了,便揚起鞭子想要離開的時候,一個慌慌張張的嗓音頓時笨了過來。
“七姑娘,等等,還有奴婢。”
減木蘭眉頭微微的皺起,掀開簾子,便看到了一身緋衣的山心,正跌跌撞撞的往她們馬車跑過來。
到了馬車旁邊,山心扶着車把手,手中拎着一個小包袱,喘氣的對着減木蘭說道:“七姑娘,不要丟下奴婢,奴婢求七姑娘了。”
孫婆婆和意碎看了看,她們也是奇怪,這七姑娘,怎麼就單單沒有把山心給帶上了。
“山心,你回去吧,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減木蘭看着山心,淡淡的說道。
“不,姑娘,別人不知道,奴婢還不知道嗎?是不是山心做了什麼讓姑娘不滿意的事情?所以姑娘才這般的對山心?”
山心抓着車把手,一臉堅持的看着減木蘭。
減木蘭嬌俏的臉龐微微閃過一絲的暗光,眼底掠過一絲的冷然。
“山心,你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先回去,日後我在接你過去。”
“姑娘,爲何這般對奴婢?”
山心不可置信的看着減木蘭,而孫婆婆則是勸說道:“姑娘,不如就帶上山心,這丫頭,也是跟着姑娘這般的久了,不如就帶上吧。”
而意碎也是一臉懇求的看着減木蘭,減木蘭斂眉,看了看一臉哀求的山心,便嘆息的說道:“那,就進來吧。”
山心立馬開心的擦掉臉上的眼淚,爬上了馬車。
減木蘭看了看暗冰和石頭說道:“走吧。”
石頭點點頭,揚起手中的鞭子,這馬車便徐徐的往帝京駛去。
減府外的一條小巷子處,隱匿在那裡的兩個黑衣人,看着馬車緩緩離去的背影,淡聲道:“她已經離開了減府,公主那邊怎麼說。”
“公主的意思,絕對不能讓她進帝京。”
另一個人滿臉殺氣的說道。
原本公主是覺得,她呆在鎮南,嫁給寧府,也就不會出什麼岔子,這,要是進了帝京,對於公主來說,便是一個威脅了。
“嗯,左使已經盯着她們,等到了適當的時機,便會給我們發信號,現在,我們只需要暗中跟着,走。”
說完,兩個黑影,便消失在了小巷處,風過無聲。
馬車走了大半中午,纔到鎮南的山路口,離離開鎮南還需一個時辰的樣子。
“姑娘,要不讓馬車停下來,歇息一下,吃些東西。”
孫婆婆看減木蘭的面色有些不好,不由得問道。
減木蘭有些發悶,聽孫婆婆這個樣子建議,也點點頭,這合着,坐了五六個時辰的馬車,的確是有些難受了,正好可以停下來歇息一番。
孫婆婆朝着暗冰和石頭喊了聲,暗冰和石頭便在一個小溪處停下了馬車,暗冰他們去打獵了,而孫婆婆她們則是燒火,山心說是去找些水來喝,讓意碎好好的照顧減木蘭。
減木蘭坐在石頭上,看着河水,不由的有些不安。
“姑娘,怎麼了?”
意碎坐在減木蘭的旁邊,看着減木蘭臉色像是有些難看,不由得擔憂的問道。
“意碎,去看看山心回來了沒有?”
減木蘭的話音剛落,山心便兜着水回來了,在聽到了減木蘭讓意碎去找自己的時候,不由得揚起臉蛋問道:“姑娘,奴婢回來了,可是有事?”
意碎把手中的水給減木蘭,然後便跑到孫婆婆那邊,幫她準備。
過了片刻,暗冰他們也打了一隻野雞,他們把野雞燒烤着吃,休息了一會,便又繼續的上路了。
減木蘭靠在車廂中,微微的闔上眸子,馬車碌碌的走着,山心低垂着眸子,掩飾住眼底的暗光。
“嘶”
一陣長鳴,減木蘭頓時睜開了眸子,感覺到了馬車劇烈的抖動着,孫婆婆看了看減木蘭,便朝着外面叫道:“怎麼了?可是有事情?”
馬車外面,暗冰和石頭一臉的凝重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兩個黑衣人,握住繮繩的手指,頓時微微的一緊。
“你們是何人?”
暗冰面容冷峻的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兩個黑衣人。
“殺你們的人。”
說完,便提着劍,直直的朝着暗冰和石頭揮過去,石頭和暗冰便和她們交上手,乘着空蕩,暗冰朝着馬車裡面坐着的意碎她們喊道:“好好保護姑娘。”
聽到這個話,意碎立馬把減木蘭護在自己的身後,而孫婆婆也是,坐在馬車上的山心,則是仰頭大笑道:“呵呵……”
“山心,你怎麼了?”
意碎看着山心這般的笑,頓時有些心急的問道。
如今她們大敵當前,山心爲何突然發笑?
“你們以爲你們可以逃得了嗎?”
山心仰起頭,臉上沒有了她們熟悉的那個溫婉的樣子,此刻的她,帶着一絲的冰冷和邪魅,有些讓人心寒的樣子。
意碎拿着匕首,惡狠狠的看着笑的有些陰沉的山心問道:“山心,你想傷害姑娘?”
山心看也不看意碎,只是直直的朝着減木蘭看過去,她淡淡的問道:“何時發現的?”
這沒頭沒腦的話,頓時讓孫婆婆和意碎有些二張摸不着頭腦的樣子,而被意碎小心的護在胸前的減木蘭則是淡漠的勾起脣角。
“很早之前。”
“那你爲何還帶着我,明明知道,帶着我,你們必死無疑。”
山心拿出匕首,朝着減木蘭問道。
“不帶着你,和帶着你你們依舊會找過來不是嗎?而且,我想要引出,你的同夥。”
減木蘭看着山心手上的匕首,突然乘着山心分神的時候,伸出手腳一腳踢掉了她手上的匕首。
山心捂住自己有些刺痛的手,雙眸恨厲的瞪着減木蘭,她揮手,便要撲上減木蘭,卻被意碎給一腳踹到馬車外面去了。
跟着,意碎跳出馬車,拿着匕首便狠狠的刺進山心的胸口,山心吃痛,便昏死過去了。
“左使……”
兩個黑衣人也不敵暗冰和石頭,看到山心,立馬吃驚的大叫,而暗冰和石頭也不是一個會拖泥帶水的人,便立馬揮劍殺了她們兩個。
看着已經氣絕的兩個人,他們立馬走到減木蘭的身邊,跪在減木蘭的身邊。
“姑娘,受驚了。”
減木蘭卡了看已經死透的山心和那兩個黑衣人,搖搖頭。不過是有些可惜了,沒有問出一些事情。
就在減木蘭她們轉身的時候,突然便聽到了孫婆婆一聲大叫,等到減木蘭她們回過神的時候,孫婆婆已經把減木蘭給推出去了。
“婆婆……”
意碎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血泊裡面的婆婆,而減木蘭像是呆住了一般,一臉茫然的看着渾身是血的孫婆婆。
暗冰揮起長劍,狠狠的一劍刺過去,山心這纔不甘心的睜着眸子,死去了。
“姑娘……老奴……對得起……六姨娘……了。”
意碎扶住孫婆婆的身體,看着孫婆婆渾身是血,不由得哭出聲來。
“哭什麼?她不會死的。”
減木蘭被意碎的哭聲驚醒了,她走到孫婆婆的身邊,手扶住她腹部的刀柄,睫毛微微的抖動着。
“姑娘,不要白費力氣了,老奴知道,沒救了。”
孫婆婆輕輕的握住減木蘭的手,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一絲慈祥的笑意說道:“老奴很開心,真的,可以保護姑娘,跟着姑娘,老奴真的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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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話,你會沒事的。”
減木蘭的手指微微有些發抖,她可以對敵人狠毒,可是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人爲了救自己而死掉。
“姑娘……”
意碎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她能夠感覺到,孫婆婆的氣息越發的微弱了,她的身子,不由得顫抖着。
“姑娘,記住老奴說的話,你要幸福,一定……”
“婆婆……”
減木蘭滿臉悲傷的看着孫婆婆,一滴眼淚從減木蘭的眼中滑落下來,她從沒有像是此刻那般,這麼的恨一個人,原本對於自己的身世,她也想着不去想了,可是,爲什麼要傷害自己身邊的人,她絕對不能給原諒那些人。
她們越是阻止,她便偏偏要去。
站起身子,減木蘭頭微微的上揚,帶着一絲的霸氣和陰冷道:“先把婆婆埋了,這筆帳,我遲早會幫婆婆討回來的。”
“是。”
意碎擦乾眼淚,便隨着暗冰他們,挖坑,然後便繼續上路了。
因爲孫婆婆的死,意碎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而減木蘭也一直沒有說話,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斷的捏着自己的裙襬,眼底冰冷一片。
她絕對不會原諒那些人的,絕對……
“姑娘,天色已晚,看來我們要在這附近找個地方了。”
馬車外面的石頭,自從中午那場刺殺之後,便一直小心謹慎着,減木蘭聽到石頭的話,微微睜着眸子道:“嗯,這附近可是有什麼歇腳的地?”
“前面有一個客棧,不如就去那裡?”
暗冰看了看,便看到了一個亮光,朝着減木蘭問道。
“行,你們打算。”
說完,減木蘭便靠在馬車上,沒有說話。
這裡是南凰和南陵交界的地方,很多的商旅都是會在這個地方歇息的。
暗冰他們警惕的看了看,在發現並沒有什麼可疑人的時候,便向掌櫃的定了兩間上房。然後把減木蘭扶出馬車,直接的上樓,主要是他們覺得還是要小心謹慎,也不知道這刺客會不會一波波的來。
而一個小二,看着減木蘭上樓,拿着托盤的手頓時微微一顫,眼底射出一抹惡毒的光芒。
減木蘭,這天心崖,便是你的葬身之處。
進了房間,暗冰便守在減木蘭房門外,而裡面,意碎幫減木蘭收拾一下牀鋪,便打了水,幫減木蘭擦拭臉頰,看到減木蘭面色有些蒼白的樣子,意碎的眼淚頓時便流了下來。
“姑娘,奴婢知道你的心裡難受,奴婢也很難受。”
減木蘭擡眸的看着哭的傷心的意碎,拍着她的手說道:“哭什麼呢,我只是有些累了,你放心。”
“可是,奴婢就是知道,姑娘你肯定是在想着孫婆婆,不是嗎?”
聽到減木蘭這個樣子說,意碎哭的越發的傷心了。
減木蘭無奈的嘆氣,她擡起手,握住桌上的杯子,淡淡的說道:“孫婆婆的死,的確讓我有些受打擊了,不過,我也不會讓婆婆白死的,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的。”
不管是誰,她都會揪出來。
“姑娘,送晚膳的來了。”
暗冰敲了敲門,朝着裡面的減木蘭說道。
“進來吧。”
減木蘭淡淡的瞥了眼意碎慌張的擦拭眼淚,抿脣的笑了笑,意碎這丫頭,也該是和暗冰辦喜事了。
“暗冰,等回到帝京,便讓寧安年幫你和意碎的喜事給辦了吧。”
聽到這個,原本還有些憂傷的意碎,頓時臉頰一紅的看着暗冰,而暗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意碎,放下手中的飯菜,便佯裝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看,還害羞了。”
減木蘭拿着筷子,一臉促狹的說道。
意碎被減木蘭這個樣子一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跺腳。
而減木蘭含笑的看着意碎小女人一般的嬌羞,眼底卻有着濃濃的哀傷,孫婆婆,你一路走好,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我爲你悲傷,所以,從此我要放下這股悲傷,仇,我一定給你報。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減木蘭把另外一副的碗筷,放到意碎的位置上說道。
“不,姑娘,奴婢怎麼可以……”
意碎立馬擺擺手的說道。
“意碎,是不是我的命令你都不聽了?而且這裡不是減府,沒有必要這般的拘謹。”
減木蘭板起臉,淡淡的看着意碎說道。
看減木蘭態度如此的堅決,意碎便也不好在這般的矯情了,便再次的做下身子,陪着減木蘭吃飯。
夜晚的時候,正是全部人睡着的時候,一個黑影,拿着手中的匕首朝着隆起的牀鋪上刺過去。
“啊……”
她還沒有刺到,便讓人給一腳踹下去了,她擡起頭,便看到了減木蘭一臉冰霜的看着她。
而原本漆黑的屋子,頓時變得慢慢的通明起來。
意碎端起煤油燈,看着滿臉錯愕的減木青,一臉不屑的說道:“二姑娘,你還真是賊心不死,是不是真要七姑娘殺了你?”
說着便把煤油燈放在桌上,冷眼的看着減木青。
“你們爲什麼知道?”
減木蘭趴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瞪着減木蘭那冷靜的表情,就是這個表情,減木蘭,你永遠都是這樣的表情。
“打從我從你身邊過的時候,我便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減木蘭掀開被子,漠然的看着減木青,緩緩的走到減木青的面前,伸出手指,捏着減木青的下巴,她冷哼道:“我是不知道,二姐姐,你竟然能夠逃出李老闆的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