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文當然知道這是誰來的電話,這不就是李新化早已經安排好的老陳打來的嗎?
走到屋子外面,丁可文接聽了電話,雖然裡面刺耳的噪音讓他無法聽到老陳說了些什麼,他還是裝腔作勢的對着那部摩托羅拉嘮叨着:“嗯,我不在家……我在花果山這邊呢……我有點重要的事情……好!好!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去了再說!……那就這樣,再見,再見!”
其實,丁可文挺不喜歡這種方式的自我炫耀,只是在李新化的導演之下,他又不得不違心的出演,要不然,似乎又有些對不起李新化的苦心策劃了。
等他回到屋子裡,丁可文也沒有覺得岳家人對他拿着這麼高科技的產品,有多大的興趣和好奇,反倒因爲這短短時間的間隔,而降低了剛纔吃飯時和岳家人的互動和交流,從而與岳家人的氣氛也變得生疏起來。。
吃過了飯,老嶽頭指揮着其他人收拾着桌子,嶽鎖平卻將丁可文和李新化帶進了她的臥室裡。
這是七年以來,丁可文再一次走進嶽鎖平的臥室,裡面的佈置沒有絲毫的變化,彷彿一下子讓丁可文又回到了第一次來到她家的那天的夜裡。
這個時候,丁可文覺得自己有很多的話要和她說,可是,就是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纔好,沉默了半天,竟然也沒有說出口來。
最後,還是嶽鎖平先開了口:“你這一來,是不是……下午就回去了?”
“嗯!我們一會就走,要是再晚點,我怕我們回到榆城汽車站時,可能就沒有回金葫蘆鄉的班車了。”丁可文如實的回答着。
如果要是有人留你,你何必急着走呢?
李新化在一旁急的直跳腳,他用眼睛瞪了丁可文幾下,也收不回丁可文剛纔說出去的話。
“既然你要走,那……我有點東西想送給你……”嶽鎖平說罷,就地拉開了一旁桌子的抽屜,從裡面取出兩雙千層底的鞋墊,遞給了丁可文。
“這是我以前在閒暇之餘,做的兩雙千層底鞋墊,四十二碼的,適合你的腳穿,你帶回去墊吧!”她輕描淡寫的說着,似乎這東西並不是刻意爲丁可文準備的一樣。
當然,丁可文明白,這種千層底鞋墊,做法極其複雜,必須先用白布和漿糊粘制,再鋪於平整的桌子上曬乾,然後兩雙繃在一起,畫好鞋樣,繪之以飛蟲鳥魚或者文字於其上,再用各種綵線來回針穿刺點式縫合。完工後,用利刃將之切開,毛絨絨的圖案便躍然於鞋墊之上。這種做法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繡出來的,看樣子完全是專門爲丁可文準備好多年了。
丁可文接了過來,覺得這兩雙鞋墊沉甸甸的,心裡也涌起一股暖流,他忍不住開口向她道起了歉:“嶽鎖平,對不起,當初我不應該提分手……”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咱們都不要再提了。”嶽鎖平卻不知道怎麼的,阻止了丁可文繼續把話說下去。
難道她打算原諒自己了嗎?要不然她怎麼可能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呢?丁可文有一些猜不透。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流逝,正當丁可文和李新化起身向嶽鎖平告辭,準備離開岳家的時候,屋子外面卻一陣騷動,似乎有人走進來,那人和外面的老嶽頭不知道客套着什麼。沒多會兒,屋外的那人也掀起門簾子,進了嶽鎖平的臥室。
那人是個年輕人,個頭不太高,戴着一副粗鏡框眼鏡,鏡片很厚實,以至於看起來他的眼睛有一些呆滯,那人一進了嶽鎖平的臥室就笑着問道:“呀,來客人了?”
嶽鎖平沒有回答,丁可文只好接過話柄回答道:“是的,不過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
“哦,那我幫着鎖平送送你們……”那人依舊笑着客套着。
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人?丁可文以前從未見過呀!丁可文有一些納悶,他一邊和李新化朝外面走去一邊問那個年輕人:“你是誰啊?我怎麼以前從未見過你啊!”
“我叫嶽文強,是嶽鎖平的……”那人剛要繼續說下去,卻被一旁的嶽鎖平用眼睛狠狠的瞪了回去。
丁可文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在心裡想着,這人也姓岳,想必是嶽鎖平大伯或者叔叔家的孩子吧!要不然,怎麼會過來幫着嶽鎖平送他們呢?
就這樣,一行人把他們兩個送出了門口,還未等丁可文他們離開,嶽鎖平卻捂着溼紅的眼睛,先行一個人跑回到了院子裡。
丁可文有一些感概,是不是嶽鎖平不忍直視這離別的場面,已經獨自回屋裡好好痛哭去了呢?
丁可文的心裡更有一些迷茫,此行雖然見到了他心愛的嶽鎖平,可是他對她這幾年的情況還是一點也未能掌握。她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是否已經有了新的對象,對他的感情變了沒有?還要不要讓他等到她七年的時間?他一無所知。
就這樣,丁可文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辭別了沒有嶽鎖平送別的隊伍。他和李新化一路西行,坐上了客車,直奔一百多裡外的遛馬圈而去。
在回榆城的車上,丁可文忍不住的問李新化:“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我和嶽鎖平的相聚,有一些怪怪的?”
“我倒是沒有覺得,我覺得挺好啊,人家沒有責怪你,也沒有罵你,還那麼熱情的接待了我們,有什麼可奇怪的?”李新化中午可能和老嶽頭酒拼的比較多,一說話滿嘴裡都是酒氣。
“是啊,可是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罵我一個狗血噴頭的嗎?”丁可文反問道。
“可能是,你的這個女朋友已經決定原諒你了吧!”李新化又舉了一個例子說道,“比如,她最後還送給了你兩雙千層底的鞋墊,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的心裡還有你。不信的話,你打開她給你的兩雙鞋墊看看,看看上面繡的什麼圖案,就知道了。”
鞋墊上的圖案就代表縫製者的心,這個丁可文懂得一些。
丁可文趕緊從包裡掏出那兩雙千層底鞋墊來,看了看,只見一雙繡的是“鴛鴦戲水”,另一雙繡的卻是“友誼長存”!
兩雙鞋墊,兩種寓意不同的圖案。丁可文懵逼起來,他一時真不知道嶽鎖平是什麼意思了。
丁可文歪頭看了看李新化,李新化也好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只能帶着一些安慰的語氣對丁可文說道:“一雙繡的是想向你表露愛意,一雙又繡的要和你友誼長存!這完全是一個矛盾體啊!我們還是都往好的地方想去,就想着嶽鎖平準備原諒你了,行不?等過幾個月以後,我再陪你來一趟,到時候非搞清楚她到底是什麼狀況不行!”
丁可文點點頭,看來只好如此了,誰讓自己以前那麼輕易就放棄了自己的愛情的呢?要不然,又何必像現在這樣費盡心機的跑到人家的面前,去揣摩別人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