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沙漠中部,綠洲】
昏黃的天空上,一團巨大的白色光芒彷彿流星般呼嘯着,朝着這個黃色海洋中的綠色島嶼降落。無數拉長的白色光芒,彷彿千萬縷遊魂一般,尾隨在這團流星的背後,在天空中吹開無數發亮的光暈碎片。
尖銳的風聲呼嘯着,朝綠洲的地面上降落,當那團巨大的星辰般的光暈彷彿隕石般砸落在這片地面上時,整個白色的光團突然碎裂伸展開來,萬縷白色光芒飛快地旋轉游動,緊接着四個人影陸續從白色光芒裡旋轉顯形。
而在顯形後一個轉眼的瞬間,白光猶如夢幻一樣消失,似乎根本沒有出現在過這片天空下一樣。
“譁……一下子就到這麼遠的地方了啊,好厲害呢!”
光芒剛剛消失的瞬間,一個聲音就帶着一些驚歎響起了。那來自於一位白色的犬族少年,他一身白衣,脖子上圍着一條紅色的略顯破舊的圍巾,與沙漠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雖然是以強大的肉體力量而著稱的獸人,不過他的外表似乎完全不符合人們通常的認知,不但沒有傳統獸人男性那樣自豪的肌肉,還顯得格外瘦弱,哪怕是其他三人都比他要強壯得多。只不過如果靠近他一些的話,似乎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質。
“準確地說,我們在剛纔過去的一秒鐘之內只前進了不到兩百卡拉亞,純粹從速度上來說不能算快。”
第二個人是一位銀髮的年輕人,一身紫色的風衣在沙漠特有的烈風中飛揚,赤色的眼瞳中隱隱流露出寂靜的特質。在說話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去看距離自己很近的犬少年,似乎有些擔心對方的狀況。不過因爲這個動作實在太隱蔽,所以並沒有人發現。
“但是不能忽視一路上穿越的衆多結界吧。艾迪魯克他已經很努力了。”
第三個人則是有着暗藍色雙眸的黑衣少年,雖然有着與之前的年輕人類似的高貴氣質,卻比他要更加容易親近一些。單純從外表看,應該不超過二十歲,似乎比犬少年大不了多少。
“總之,按照我對這裡的熟悉情況,將大家傳送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況且,現在距離古都也不遠了,不是嗎?”
最後說話的卻是一位面容比前面三人都平凡得多的少年,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也算得上俊秀不凡了,不過並沒有那種讓人一眼難忘的氣質。此刻他正用手搭了個涼棚,頂着猛烈的日光查看遠處的情況。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我還是對你的身份持保留意見。”銀髮的年輕人似乎不太買賬,他雙手抱肩,冷峻地說道。
“那個……狄斯前輩,這樣不好啦……”最初的犬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後朝着第四人微微鞠躬道歉,“抱歉啦,狄斯前輩一直都不太容易相信別人……”
“沒事的,我能理解。”被稱爲“艾迪魯克”的黑髮少年友好地笑了笑,確實沒有因此露出什麼難看的表情,“再說有着小暗你這樣的同伴,哪怕我想討厭狄斯也討厭不起來啊。”
“誒……”小暗的臉有點紅了,似乎是沒想到艾迪魯克會開玩笑,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什麼應對了。
最後還是易水寒看不下去,直接出言打斷了:“好啦,再說下去看狄斯的樣子都要爆發了……還是來說正事吧。”
沒錯,此時站在綠洲裡的四個人,正是身爲龍淵行動員的小暗、狄斯、易水寒,以及傳說中擊敗的超魔王古諾的龍族英雄的同伴——艾迪魯克•巴哈姆特!
“嗯……”大概也是考慮到大局,狄斯席地而坐,這才望着艾迪魯克開口,“那麼我再重複一遍,就算你是和易水寒一起來的,就算你是那什麼帝波的同伴,但現在的環境下,如果你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恐怕很難信任你。”
艾迪魯克又是一笑,彷彿隱藏了很多情緒:“啊,這也是正常的。畢竟從那天之後,我應該一直都沒有出現在人們眼中呢……”
“總之,這次的情況相當嚴峻。”易水寒咳了一下,開始引導話題,“僅憑我和小暗確實無法完成這個任務,接下來必須要藉助你們兩位的力量了。我想我們如果先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報,應該會對接下來的任務很有幫助纔對。”
“有道理。”小暗點點頭,別看他平時和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年沒什麼區別,但是關鍵時刻能夠表現出相當的沉靜,“而且我也對艾迪魯克先生這段時間的經歷很好奇呢~”
“還是一個個來吧。小暗自始至終都沒有單獨行動過,他就不用說了,先從我開始吧。”狄斯先開口了,一如他那高傲的樣子,“龍淵裡的大家應該都知道我一直在關注龍淵真正的創始人的事情了吧?實際上,這次我來到卡拉哈大陸,主要就是與這件事有關的……”
提到龍淵的首領,絕大多數人,包括龍淵的中下層人員腦中第一個浮現出的印象絕對會是克勞恩。這位外表看似頹廢的中年人,其實是如今已經消失的帝路執法者中唯一倖存的存在,他不但有着強大的實力,而且協調能力相當出色——這一點,從他能夠在世界高速發展的時期中成功組建出一個可以威脅到各國的巨大組織,卻仍然能保證各國對其不過度警惕,就可以看出來了。
不過,龍淵的行動員們卻知道,克勞恩在龍淵之中的正式職位名爲“最高代理人”,而不是“最高負責人”。
這一點,狄斯也曾經與克勞恩私下交談過,而克勞恩則明確地承認,龍淵的創始人另有其人,但那個人至今下落不明,自己只不過是代替那人管理而已。
如果僅僅如此的話,狄斯其實並不會對這件事非常上心,畢竟對他來說,在復活之後能夠好好遊覽整個世界,就已經足夠了。可是……
那次交談之後,貝魯克菲泰奧告訴狄斯,自己的指令中樞對於那位真正的創始人的信息產生了特殊的反應,換句話說,就是那個人似乎對自己的任務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所以,狄斯在合約的約束下,同意爲貝魯克菲泰奧尋找那個人——當然,這件事狄斯並沒有告訴除了小暗以外的任何人。
“如果對我之前的幾次任務有印象,”狄斯看向易水寒,後者彷彿有所覺察似地點點頭,“應該可以發現一些相關的異常吧?”
“不錯,狄斯你與鴉組織多次接觸過。”易水寒立刻回答道,作爲龍淵最高代理人的助手,他自然知道很多任務中的秘密。
“這就是重點!”狄斯的語氣加重了,“過去的這些年裡,我設法尋找那個神秘人的蹤跡,直到氣象混亂事件開始的時候纔算是有了一點線索……但是,從那時候開始,鴉組織這個奇怪的組織冒了出來。”
“嗯……”
小暗沉吟了一下,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對了,狄斯前輩!我記得除了氣象混亂事件,還有流金王城的那次,也有鴉使徒出現過!還有這次,剛剛不是和那個叫特蘭斯的戰鬥過了嗎?”
狄斯的眼中凝重之色越發濃重:“在我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蹤跡之前,這個組織一點都沒有顯露的意思,可是當我有了線索後,似乎他們的成員就開始到處阻攔我。所以我猜想。會不會那個人……與鴉組織有着密切的關係呢?”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當然,我來卡拉哈大陸也是有着希望熟悉一下伊甸的原因……小暗你不用看我,雖然對那件事我還是有些介意,但既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只能儘量適應了。”
“呃……”小暗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在這時候艾迪魯克及時救場:“接下來我來說吧,對我的事,大家應該很在意纔對。”
“其實很簡單,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調查關於我的父……不,我的老師伊亞萊斯的事情!”
“?!”
小暗和狄斯還好,易水寒卻瞬間睜大了眼睛站起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他……你真的找到關於他的下落的消息了?”
隨後猛然察覺到自己失態的易水寒連忙坐了回去,抱歉地對着小暗和狄斯笑笑。
小暗和狄斯沒有經歷過六十年前的大戰,更沒有和自己一同冒險過,自然不知道伊亞萊斯對自己的意義。
實際上不要說這種意義,就連知道伊亞萊斯存在的人都可以說寥寥無幾,哪怕這個始終保持着雲淡風輕的笑容的男子纔是制定了全部計劃,引導着大家走到一起,最終打敗了黑暗太陽和刻印一族,甚至護送自己、艾迪魯克和帝波站到古諾面前的重要存在……
是的,關於他的事沒有任何的書面記載,正如帝路空間爆炸後他便不知所蹤一樣。如同一陣風一樣靜默地來到,又如同風一樣毫無痕跡地消失。
“也不能算是,不過那次爆炸中,我的身體被摧毀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以上,在重生的過程中,我忽然注意到了一點以前被忽略了的細節……”艾迪魯克的目光深深淺淺,在提到那次爆炸的時候,他的表情依舊很平靜,彷彿忍受了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的不是自己一樣。
哪怕是不久前才知道他擁有不死之身的小暗和狄斯,也不由得有些震撼。
“易水寒你應該記得的吧,帝波他曾經對我們提到的一件事……他的輪迴的事!”
易水寒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
不錯,就是帝波記憶深處的八次輪迴!
伊亞萊斯在決戰前夕解釋了一切,卻惟獨沒有提及那八次輪迴,這究竟是爲什麼呢……
如果說是爲了避免帝波的不快,那麼這大可不必,老師一直都很熟知他們每一個人,不可能不知道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足夠堅強到可以面對這件事了。
如果是爲了計劃……那也不對,明明誰都看得出來,走到這一步,一切的謀劃都可以說完成了,沒有繼續隱瞞什麼東西的必要。
除非……
“對了,我還知道黑暗太陽很可能與鴉組織密謀着什麼,這與世界之壁有關。”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打消心中那個不好的想法,艾迪魯克沒等易水寒繼續想下去,就出聲轉換了話題。
“世界之壁……嗎?”
易水寒的臉上少見地充滿了迷茫而又略微恐懼的表情,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艾迪魯克彷彿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一般,對他點點頭,臉色沉重地道:“我能理解……剛纔的這兩件事,有點不可思議了,更何況我們還一起得到了別的信息……”
這一天所受到的震驚,確實有些太多了……
四個人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天色已經黑了,整個遼闊的黑壓壓的天海之間,只剩下四人孤獨佇立着的身影。天地間一片愴然的寂靜,黑色的星空下是一望無際的沙之海域,小暗的心裡也充滿了這種微茫的渺小之感。
哪怕是身爲傳奇行動員的自己,在龐然的天地之間,又算得了什麼呢……
又過了一會,易水寒終於動了一下,他的面孔有着彷彿風雪吹刻出的堅毅:“我的話,查爾斯已經死了……不過不是被我和艾迪魯克殺的。”
“殺他的人也是兩位,一位是我們知道的,靜•卡拉肖克。還有一位少年……有着紫色的長髮和紫水晶一樣的眼睛!”
小暗頓時愣住了,之前與九號一起行動的時候……似乎遇到過這樣的一個組合?
“那個少年……是不是鴉組織的使徒——死寂?”
這一下,連狄斯都忍不住站了起來,驚訝地環視了三人一圈。此刻的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有了一種預感。好像,某個巨大的秘密即將要被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