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已經做出決定了。”
不顧其他人眼中的驚異,紫發的少年在沉默片刻後嘆息一聲,走上前來。他的目光直視着伊亞萊斯的呆愣,好像這一刻他纔是看破世事的老師一樣。
驚訝過後,伊亞萊斯終於苦澀地笑了,只覺得那位少年身後同伴們的勸阻聲也盡數透出寂然之意。
但看這世上,蜉蝣朝生暮死,不識晦朔;螻蛄一季之壽,不知春秋。
有人問,永遠有多遠?
帝波想,有時候永遠也就是生和死的距離。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老師約定過的,要好好地活。
所以……
也許在你的心裡,好好的活着,就是永遠了。
“……抱歉了各位,請讓我單獨和老師待一會吧。”
最終,少年的聲音突兀響起,如此堅決,以至於所有人都沒能夠再說出一句話來。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伊亞萊斯閉上眼睛,大罪主宰心領神會,揮手間將帝波的同伴們送到塔外的空間。
“伊亞萊斯老師,”當那些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時,帝波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壓力,兩行淚水緩緩地流了出來。“我一直都以爲,再見老師的時候,一定不會再相信老師說的任何一句話,只要像打敗其他敵人永遠打敗老師,就好了……”
他目光灼灼,伊亞萊斯不得不偏過視線。
“是啊,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男子輕輕說道,用帝波最熟悉的低柔聲線。“小說裡勇者只需要打敗魔王就可以迎來完美的結局,有所付出,必然有等價的回報。多麼美好啊……可是,沒有遺憾的生活,充滿光明的生活,真的好嗎?”
“伊亞萊斯老師……”帝波的聲音近乎哀泣。“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和老師在一起!”
“我明白,謝謝你。”伊亞萊斯如是回答,語氣斷金切玉。
那個目光似乎穿透了帝波的身體,衝動之下,不,亦或是思慮良久的結果,一句很早以前就想說的話脫口而出。
“——”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說,帝波,上一次我給你剪髮,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伊亞萊斯執起他一縷髮絲,這才驚訝地發覺那頭髮好像還是自己第一次離開他時的長度。
“不太記得了,不過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一直保持了那個時候的長度。”帝波不好意思地笑笑,彷彿看穿了老師的心思。
“那……機會難得,我幫你再剪一次如何?男孩子的話,頭髮還是短一點比較好呢。”
帝波沒有再回答,跪坐下來,安靜地閉上眼睛。
柔軟的髮絲幾乎是一觸即斷,煙霧般緩緩落在腳下,宛若陌上塵土輕揚,帶出的周遭都不似真實之境。心中逾發添了紛亂,略略微妙的側首,一縷柔膩的髮絲,被暖暖的呼吸吹拂到臉上,有心無意,菸絲醉軟。
伊亞萊斯手上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靜靜的,他擱下手中的短刀,伸出纖長柔韌的手指,有點滯重地在少年的頸間摩娑。帝波俯下頭,下巴輕蹭着對方手背。伊亞萊斯遲疑着順勢擡手,彷彿安撫般的反覆撫着他的面頰以及嘴脣。下一刻,少年投進了他的懷裡,溫軟的手臂悄然攀上他的肩。彷彿是這個季節裡落花墜向大地,自然得無聲無息。
“伊亞萊斯老師……”都說名字是最短的咒語,在舌尖款款流轉,不知曉中咒的人神魂究竟流失何方?
其實,我一直都很……
“吶,不要害怕,就讓我們一起面對最後吧。我會在這裡的,直到最後……”他又溫柔又悲哀地撫着少年濃密的長髮,嘴脣貼近他耳近低聲訴說,聲音漸行漸遠,直到自己也幾乎聽不清,混沌地化作一片曖昧不明的喘息。灼熱的氣息順着耳際向下寸寸廝磨,些微的刺痛。不知不覺有點期待,少年蒼白的手指促動不安地抓上自己的衣角。外表比他年長不了幾歲的男子抿嘴笑了笑,有縱容寵溺的意味,素淡的面孔只在一呼吸間豔麗風情起來。
如果這是我最後能爲老師做的……
糾纏中衣襟盡散。髮絲凌亂,憑添曖昧的暖意,襟袖中一脈殘香,寂寂冉冉,猶如重臨雪地梅花怒放,侵肌染骨的冷香……迷霧裡他緊緊攥着少年的衣角,如同將要沒頂於黑暗冰冷水際的人攀住僅有的稻草。衣服層層剝落,沉重緩滯,如蛇蛻皮。粗礪的衣下是細緻涼膩的肌膚,比得上傳說中的最上等的神界至寶般的奇妙觸感。
這一生似乎都是爲了守護我所珍視的東西而努力着……
直到這個時候,伊亞萊斯才察覺到帝波的長髮一旦完全散開,便如同緞子般冰涼光滑,不可思議地讓**的感覺擴散到全身。埋首於少年胸前,時而隔着一層單衣摩挲着他的身體,時而用細白微利的牙齒有一下沒一下地噬咬着。濡溼溫暖的感覺取悅了彼此,呼吸漸重漸促,攀升的體溫一點一點,帶出一室氤氳。
那麼最後的一次,當然是要守護最最珍視的那個啊……
輕捻慢挑。他素淨的指尖變得出如此多的曼妙花樣。掌中腰身纖長柔韌,水蛇般靈活。剪至半殘的六尺青絲瀑布般覆到對方臉上,閉目塞聽,他眼前搖曳出一片海市蜃樓。
恍忽中有那麼一剎,升起地老天荒的迷幻。
這場情事,實在說不上是長者對幼者的勾引,抑或是強者對弱者的安慰。
清晨時分,他默然起身,削薄的肩在晨曦下如同一片薄紙,單弱而半呈透明。
身邊的少年已經永遠地消失。
耳鬢廝磨肌膚相接,——那的確是快樂的事情。
然而只是極其短暫的感覺。繁華消歇,徒留更深寂寥。
……
【未知的地方】
夜月應邀而至的時候,看到約定的地點是一座宮殿,這是她第二次進入這個滿是層層疊疊的黑紅色帷幕的宮殿。
帷幕的最後面,伊亞萊斯恭謹地跪坐在一張小桌前,他還是穿着那身白衣,墨色的長髮隨意地垂了一地,溫潤的眼眸裡卻閃動着深深淺淺的光。
微微行了一禮後,夜月跪坐在了他的對面。她注意到桌子上擺放着兩盞茶,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此時整間空曠的房間,除了搖動的燭火之外,沒有任何的光源。而原本應該在這座宮殿裡侍奉着的所有人,也都已經退下。整個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
兩個人在黑暗裡沉默了很久,腦海裡依然是不久之前那壯觀的一幕。紫發的少年起身之後,毅然決然地走近了白之塔的中央煉成陣中,最後化爲無盡的星光。
夜月微微一嘆,好聽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起來,“團長先生,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是的,這還要多謝你,以及大家的努力。這個令人痛苦的輪迴,終於被打破了……”伊亞萊斯的瞳孔裡,閃爍着跳動的燭火。
“你的學生他——”
“是我對不起他,但我們面對的狀況,逼迫着我這樣做。”
夜月沉默了一下,“其實,團長先生,我現在也還是有些不解。既然你有着那種能力……爲什麼不乾脆再找一個新的載體?”
“我們沒有尋找新的載體的時間,因爲我的能力……其實並不能算是【創世】的程度,況且他也是最爲適合的。”伊亞萊斯看着夜月,一字一句地說,“匹配率高達98%的個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就連狄斯纔不過95%。白之塔的建造只會有一次機會,如果不能夠一次性發揮出我們想要的效果,就來不及了……所以,我不能冒險。”
“那你也可以當初就不要親自接觸他吧?”夜月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只有一顆如浩瀚宇宙般安寧的心,才能夠使白之塔發揮完全的效力。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心要如何才能孕育出來?”伊亞萊斯苦笑。
夜月沒有打斷他的話,因爲她知道,這個男人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小丑,無論內心都多麼痛苦,也不得不強顏歡笑地將計劃進行到最後。
“不體味世間百態,沒有嘗過歡樂與痛苦,沒有經受過愛與恨、信任與背叛、羈絆與離別……沒有這些人生之七色的混雜,就不會有最終萬法歸一的黑與白。而引導着他經歷這些,也只有我可以做到。”
夜月不禁爲之一黯,她明白伊亞萊斯說的是對的。在整個聖靈之月裡,唯有他還保留着最多的身爲人的情感。
更何況……她也清楚,伊亞萊斯是從帝波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夜月問:“團長先生,其實我真的沒有想到,已經努力過,失敗過那麼多次的計劃,會在今天成功……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如果不是基本原則的存在,我早就想要問了——憑藉你的能力,是可以直接構造出如今的局面的吧?”
伊亞萊斯閉上眼睛,回答道:“不能。而且【水之白塔】是我們所建造的第一座支柱,也是【生命樹總計劃】的第一階段。很多理論都還沒能夠變成實際,所以應該儘量採取穩妥的方法。你也知道,我們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這次若不是大量的人員投入,包括最強夜訪者的參與……我們可能早就已經失敗了。”
說着,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筆記本,輕輕地翻動着,“至於我的能力……很抱歉,先前由於‘他們’的注視,我沒辦法說太多。現在的話,也只能夠稍微詳細地描述一下了。”
“你的能力?你是指……”夜月皺起了眉頭。
“對,”凝視着筆記本封面的那行字,伊亞萊斯不由得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絕對不是什麼我寫下一個故事,就創造了一個世界那樣的程度。我所能夠創造的,是世界的初始狀態和一段時間之內的命運。在那以外的時間,就不由我控制了……”
“是這樣……所以你才進入了你創作的故事之中,化身爲故事的一部分去引導他?”夜月問。
“不錯。不過這樣的危險性也太大了,所以之前我纔對所有人都嚴格保守這個秘密,除了偉大的那一位……就連監督者都不知道!”伊亞萊斯將茶水一飲而盡。
“然而還是有一件事超出了我的預料,幸好最終的結果並沒有變化,不然我可就真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說着,伊亞萊斯用手指蘸了剩餘的一點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名字。
“是他?”夜月一驚。
“嗯,最初制定計劃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當時得知他消失了五年的時候,我還以爲是‘他們’動手了。要不是監測的結果顯示,薩塔洛斯世界並沒有發生異常,我真有點想逃走了……”
“也是。打破的次元之壁沒有那麼簡單就重新恢復,哪怕做了再多的準備,也難免會被趁虛而入。”夜月微微點頭,心中也是有些後怕,“團長先生的行動真的很大膽,換成我的話,肯定是不敢這麼做的。”
“好在‘他們’沒有察覺到……說到底【正負之壁】的限制對‘他們’來說還是很大的,給薩塔洛斯世界增添一些變數就是‘他們’的極限了。”
“原來是這樣……”夜月沉默了一會,然後說,“不過關於你剛纔說的那個人,消失的五年裡發生了什麼?”
伊亞萊斯剛要回答,但突然,他的動作僵硬了一下,隨後轉過臉,對着空氣裡一個黑暗的角落,輕輕地說:“兩位大人駕到,有失遠迎,實在抱歉。不知有什麼能爲兩位做的?”
黑暗的角落裡,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傳來,聲音聽上去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彷彿冰冷的金屬,夜月轉過臉,朝那個角落投去一個微笑。
那個男子的聲音說:“團長先生,這場戲劇我們都看過了,不但是三之月大人和我,就連二之月大人也很滿意。不過二之月大人有些累,已經先行回去了,我們二人就打算拜訪一下先生。”
“不勝榮幸。”伊亞萊斯起身行禮,然後再次坐下。“倉促之間沒有準備宴會,還請二位不要嫌棄。”
“無妨,你們繼續說吧。我們過來也只是權當休息,很快就要回去準備自己那邊的事情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那,我就繼續說了,關於那人消失的五年。”伊亞萊斯目光閃動着,繼續說道。
“沒有弄錯的話,他是去了另一個時空。不,其實也不能那麼說,因爲那裡是一個不同次元宇宙的匯聚點,充斥着無盡的奇蹟……”
“他是在那期間就覺醒了所有的力量和記憶吧?真虧了能隱藏到最後。”夜月似乎對此非常感興趣。
“據我所知,即使沒有覺醒全部,也有接近九成了。真不愧是身爲【影之死侍】的男人,哪怕是敬陪末座的第七席位,都具備着超凡的膽識和智慧啊。”說着,伊亞萊斯他轉過頭看着夜月,臉上滿是敬佩。但是隨後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憐憫,隨即他轉過頭,繼續問黑暗裡的人,“說起來,七之月大人的監督者,是第三席位吧?”
“沒錯。”黑暗裡的一位男子突然直起身子,狹長的雙眼彷彿獵鷹般射出精湛的光芒來。“不過奉勸先生一句,影之死侍和【原質之月】一樣,排名與實力之間不存在明確的關係。若是第七席位知道了這件事,只怕會對先生沒有好感。”
“是的……”黑暗中另一位男子附和道,“他們中已知的最強者是第二席位,第一席位也親口承認自己要甘拜下風。”
“三之月大人,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夜月看着黑暗中,表情冰冷裡透着一絲嚴峻。
“因爲我的監督者,正是第二席位。不久之前我們有過交流。”
夜月沒有說話,她的雙手握緊了拳頭,看起來非常用力,手指關節的白骨隱隱可見。
“呵呵,好了,這其實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監督者們只負責觀看,即使有興趣加入了計劃,也不會做出推動或者阻礙計劃發展的事,這是在最初就被定下的規則。”
夜月的雙手,瞬間變得僵硬起來,雖然對方說的很不以爲意,但是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幾乎所有的原質之月們,都在爭取着夜訪者的幫助,因爲月只負責制定計劃,實際上的實施還是要歸結到他們麾下的私人部隊與夜訪者上。而夜訪者的實力之強,甚至還在月之上!
然而……大部分人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聖靈之月中,除了十四位夜訪者,還存在着用於監督計劃進行的七位影之死侍。
影之死侍的用處,在於抹殺違背了原則的組織成員,也就是說,他們的實力足以凌駕於月和夜訪者!
哪怕他們並不能給計劃提供實質性的幫助,但如果與一位影之死侍的私交不錯,這意味着什麼就不用多說了吧……
然而影之死侍的行蹤不定,所以一直以來沒有人能直接與他們交流。可是三之月居然——
“還是不要說這個了,”伊亞萊斯沉默了很久,一字一句地說。“比起那件事,還有一個問題我們需要更加註意,不,準確來說,是即將進行計劃的兩位大人。”
“你是說……這一次計劃中出現的奇怪的變數?”
夜月心裡一動,急忙問道。
“確實如此。比如這裡。”伊亞萊斯翻開筆記本,迅速指出了幾個地方。其他三人的目光隨之捕捉到了信息,接着……他們三人全部心中一寒!
【要選擇誰被填入白之柱?】
【選擇帝波成爲支柱,請進入結局“守護之決意”;選擇狄斯成爲支柱,請進入結局“紀念是爲了忘卻之人”。】
“還有這裡。”
【要怎麼做?】
【一、抱歉……我實在無法相信您這一次會說真話,我想要……相信同伴們!——之後請進入結局“新的旅程,新的明天”;
二、如果是謊言的話,也太低級了,難道老師還有什麼隱情?——之後請閱讀第一百九十三章】
指出這兩個地方後,伊亞萊斯也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神色越發凝重。
“如果狄斯成爲了支柱……以他95%的匹配率,可能沒辦法發揮出白之塔全部的效力。而帝波如果選擇了相信同伴……我們這一次的輪迴又要白費力氣了……”夜月的眼角滲出了淚水,就連沉默着的另外兩名男子,身體也有點發顫。
“團長先生,你爲什麼要寫這種東西?對我們的計劃來說,簡直就是——”夜月的聲音猛地停滯了,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極爲可怕的可能性!
伊亞萊斯深吸了一口氣,說:“那就是我想要告訴你們的事情了:這些不是我寫的。”
夜月點點頭,燭火照亮了她的瞳仁。伊亞萊斯的風格她是知道的,絕無可能做出如此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
那麼……
“這是‘他們’的攻擊。”伊亞萊斯簡短而有力地斷言道。
“難道說——即使是在正負之壁的阻攔下,‘他們’還可以增添如此巨大的變數?”黑暗中的一位男子有些驚疑不定。他是知道那種攻擊的存在的,但卻沒有預料到它可以對計劃產生這樣恐怖的變動!
“可以這麼說。”伊亞萊斯嘆息一聲,繼續說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發現故事已經被改動到了如此的程度。更可怕的是,就連身爲創作者的我,都沒能夠覺察到變化……恐怕水之白塔用了這麼多人力財力才完成,與此不無關係!”
“……”其餘三人沉默下來,他們隱約地覺得,本以爲有七成以上把握的計劃,可能現在也最多隻有三成把握了。
“各位大人的擔心不無道理。”伊亞萊斯再行一禮。“雖然水之白塔是第一座支柱,大家對此都沒有什麼經驗,但很顯然,此時敵人受到的限制也是最多的。如果按照原先的計劃走下去……恐怕到了最後一座支柱的時候,我們就毫無勝算!”
“不錯,如果九大支柱無法全部建立,那麼就根本和一座支柱都沒有是一樣的。”夜月的目光鎖緊了。
“所以,在這裡我斗膽提議一件事。”伊亞萊斯的目光發出銳利的光芒,“接下來的幾座支柱,希望各位大人可以同時開始建造!現在,大概也只有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盟友了!”
“原來是這樣……”
“這就是我的建議,儘管可能會承擔一定的技術上的風險。然而‘他們’有着無窮無盡的時間可以消耗,我們卻沒有。所以說除非如此,否則最終必然會是毀滅的結局!”伊亞萊斯猛地站起身來,情緒有些激動。“此事關係重大,之後我會立刻向那一位報告,幾位大人也請做好準備。”
“這件事確實十分重要,抱歉,我們必須儘快回去了。”黑暗中的兩人不再多說,起身消失在了空氣中。
然而,夜月並沒有離開。
她的心臟此時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因爲隱隱地,她發覺自己好像觸摸到了一個秘密。
“六之月大人不離開麼?”伊亞萊斯有些奇怪,不過他馬上就釋然了,“啊,差點忘了,大人的任務已經結束了。這麼說的話還要恭喜大人,可以早一步休息了。”
“你是……什麼意思?”夜月的聲音不知道爲何,有點發抖。
“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啊?大人是怎麼了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時的夜月總覺得伊亞萊斯溫和的笑容裡,竟然漸漸透露出一種混沌不明的意味來。
那是一種極度不詳的預感。
“團長先生……不,你不應該只是一個地獄馬戲團的團長……”夜月咬緊了牙齒。
“地獄馬戲團只是聖靈之月的附庸勢力,或者說訓練基地也不爲過。即使是在無間煉獄中,先生的排名也不過是第六位吧。可是,連第五位的娃娃都戰死在了薩塔洛斯世界……而他直到死也沒有猜到他被先生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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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爲什麼先生你會知道那麼多,連我們月都不甚清楚的事情?”
“不僅如此,剛剛我突然有個猜想……如果你在創作的時候,將我的行動也考慮進去的話,而我也剛好打算親身介入計劃——那有沒有可能,你就能夠控制我的一切了?!”
“雖然你一再聲明你的能力非常有限,可我還是感到了恐懼……”夜月也站起身,驚疑不定地注視着伊亞萊斯,彷彿想要從那張幾乎永遠從容的臉上看出什麼異常。
“不愧是六之月大人。”伊亞萊斯忽地一笑,“這件事本來是答應了那位暫時不要聲張的,沒想到和你合作了一段時間後,就被看穿了啊……”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因爲整座宮殿都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隨後牆壁與天花板居然直接化爲了虛無。同時——似乎只是一瞬間,不遠處的空中出現了一架暗黑色的機械巨龍機甲!
夜月確信,這個東西的出現沒有任何預兆,彷彿本來就應該在那裡一樣。
暗黑之機械龍稍微降低了一點高度,自動懸停在半空,四對遮天蔽日的龍翼不住振動着,幻紫色的電子眼微微閃動,就像是在表達着什麼。
“啊,辛苦你了,【螺旋悖論】。”伊亞萊斯朝着夜月又一次鞠躬,“抱歉,隱瞞了大人您這麼久……不管怎麼說,這次的計劃都是成功了,相信那位也一定會很感激您的努力吧。”
“……天啊!”夜月突然反應過來,那機械巨龍是什麼東西了,她姣好的臉上是難以接受的震驚,“他不就是和我的【月境神空】屬於同一類的產物嗎?但那不是隻有我們纔有資格擁有的——不對,你是!”
“初次見面,很高興遇見您,六之月大人。”伊亞萊斯幻身來到了巨龍頭頂,依舊謙卑地鞠躬,“戲劇結束,小丑也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了。不過,我個人還是很期待今後能與您繼續合作……”
話音剛落,不等夜月再說什麼,澄黃色、橄欖色、紅褐色、黑色交錯的四色神光緊接着從他的周身升起,下一刻,便連同機械巨龍一起消失不見。
“……真沒想到,聖靈之月中還隱藏着那麼多強者啊。”夜月握緊了拳頭,在剛剛伊亞萊斯消失的最後一刻,她注意到了一個事物,也隨之確定了對方的真正身份。
那是一顆綠色與藍色混合的星球。
【True Ending月的空想鄉,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