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阡陌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底除了震撼，還有驚疑。
“你此言當真？”她問這話的時候喉嚨乾澀，心臟砰砰跳個不停。
慕青璃假意嘆息：“你要是不相信，又何必問我呢？不過你仔細想想，這世界上真有不死不滅的人？你這些年陪在他身邊，就沒有趁他昏睡之時偷偷打量他，哪裡是‘修煉’，分明與死人無意啊。”
白阡陌捂住心臟往後退了一步。
適才慕青璃告訴她，其實她、慕青芙還有聖尊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爲前朝某邪教的弟子，修煉過一種能轉世重生的術法，自己死後將靈魂寄託在旁人身上，借屍還魂。
不過當年聖尊練功時出了岔子，再也不能脫離現在這具肉體，這些年只能用昏睡的法子延緩衰老，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慕青璃和慕青芙這兒將她們的靈魂剝離，用來修補己身。
而她們倆這麼多年也都在躲着他，不想還是失手被抓住了。
慕青璃瞧白阡陌動搖，趁熱打鐵道：“你仔細想想，原來的慕青璃是什麼性格？都被她繼母欺壓到家廟，險些被嫡姐害死，你真覺得一個人的改變能這麼大？你再去看看慕青芙，誰不知這庶出的四小姐最是膽小怕事，可她後來竟然有膽子害我，你覺得是誰給她的底氣？”
慕青璃說的一本正經，心裡卻越發想笑。
沒想到她還有忽悠人的天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白阡陌忽悠瘸了。
什麼邪教傳人，長生術法，編的跟玄幻小說一樣，她自己都不信，奈何白阡陌真的有相信的趨勢。
總要給她心中的疑惑一個解釋吧。
白阡陌心裡卻是驚濤駭浪。
慕青璃說的這話句句在理，除了聽起來太過離奇，再沒任何破綻。
“那慕青芙和你又爲何反目？”她目光尖利的看向慕青璃，“再說你二人要真是費盡心思躲避聖尊，爲何非要高調行事，又爲何要都寄身於慕家，這若是被發現，不就是被一網打盡麼？”
她不是沒有腦子的人，短短數秒內就想通關鍵。
慕青璃怎麼可能被這點問題難住，故作深沉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我雖活了幾百歲，可倒了是一個女子，後來對逍王世子一見傾心，爲了嫁給他可以說是費盡心機，不得不爭，否則如何嫁給她？慕青芙也是一樣啊。”
“而且說什麼一家姐妹，你當這寄體如此好找，隨便一人就能附身麼？總歸是天時地利人和，還要不排斥你自身的魂魄，興許是命吧，這慕家姐妹倆的皮囊都很合適，我們也是湊巧了。”
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慕青芙後來頻頻針對於她。
白阡陌這下是徹底信了，眉頭一皺：“那照你這麼說，聖尊他已經成功了？”
“還沒有，他只吸了慕青芙的魂魄，還沒吸我的，只她一人不足以讓他得升大道。”慕青璃半閉着眼睛，老神在在道，“不過你也看見了，我現在受制於他，馬上就要被他煉化了，倒時他神功大成，再也不怕任何人了。”
白阡陌心情說不出的複雜，眼神也飄忽不定。
慕青璃見狀冷笑一聲：“我知道你想的什麼，還是別做夢了，他是不會將長生之法告訴你的。”
“爲何？”白阡陌被她說中心事，都忘了掩飾自己的目的，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你當這是什麼隨隨便便的東西，是個人就會告訴？”慕青璃挑了挑眉，繼續瞎編，“我們這法子也並非完全能讓人不老不死，還是有些致命的弱點，你修煉了這方法，也會同時掌握了這些弱點，他怎會答應？反正你對他而言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你死了還會有另外的聖女補上來，沒有告訴你的意義。”
白阡陌心中不服氣，也曉得慕青璃說的是事實，想到那長生不死的法門離自己就一步之遙，委實不甘心。
“他不告訴我，你可以啊。”她的目光挪到慕青璃臉上，登時一亮，“我發誓絕不與你爲敵，只是想與天地同壽，你將這法子傳授給我可好？”
哎呦，總算上鉤了。
慕青璃偷着樂，臉上故作爲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白阡陌急忙問道。
“這不過這術法，我們只穿自己的弟子。”慕青璃“溫柔”的看向白阡陌，“你要是想學，是定要拜我爲師的啊。”
白阡陌差點跳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
開什麼玩笑，她厭惡慕青璃厭惡的要死，怎麼可能拜她爲師？
“我這是爲你好。”慕青璃放慢語速，“若不是自家弟子，沒有師承血脈，最終會被反噬，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就像是世外高人一樣閉上了眼。
她這會兒正好是被鐵鏈拽着坐在地上的，眼睛一閉，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白阡陌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想到慕青璃就厭煩，可長生的誘惑又實在太大……
“噗通。”
白阡陌最終還是跪在慕青璃面前，不情不願道：“徒兒拜見師傅。”
噗。
慕青璃差點笑出聲來，真是用了畢生的力氣才忍住，“慈愛”的摸了摸白阡陌的頭：“乖徒兒，快些按照九叩大禮行了拜師禮，爲師就將長生術法的要領告訴你。”
白阡陌滿腦子都想着長生不老，再者跪都跪了，沒就沒啥心理障礙，登時給慕青璃磕了九個頭，又喊了句“師傅”，比方纔乖巧的多。
白阡陌既然拜了師，慕青璃總歸是要說些東西的，她眼珠一轉就計上心來。
“來跟着爲師念，‘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慕青璃念着，心中拼命回想前世看過射鵰英雄傳中《九陰真經》的經文，真真假假總算湊了一片念出來。
白阡陌跟着唸了一遍，口中喃喃，只覺得委實精妙，卻又晦澀難懂，最終忍不住問道：“師傅，這經文我不明白，您……”
“哎。”慕青璃伸出一隻手阻止了她，故弄玄虛道，“這是我教之根本，好多人終其一生也只弄懂十之三四，哪兒能讓你一朝一夕就明白的？更何況你光背會這個也沒用，過上幾個月還要洗髓，而後才能修煉。”
慕青璃裝模作樣的說着，就差搖頭晃腦了。
“還要洗髓？”白阡陌驚訝道，“怎麼洗？”
她拜師也是權宜之計，本想着從慕青璃這裡將消息套出來就遠走高飛慢慢修煉，哪知道還有後續。
這麼說，還非要留下慕青璃的性命了？
白阡陌不禁咬脣。
“這其中就需要極多的藥材，還有本門特有手法，你一時半會兒記不住的，彼時自由爲師幫你操持。”慕青璃認真道，“當務之急是阻止你師伯……哦，也就是聖尊，不然我一死，你的長生計劃便也沒了着落啊。”
白阡陌心中權衡利弊，知道與聖尊作對代價太大，但還是擺脫不了貪念，最終咬牙道：“你希望我怎麼做？”
慕青璃等得就是她這句話，登時說道：“我附身的這具身體沒有任何武功，所以憑我自己的力量是逃不出去的，你出去自後去找逍王世子，他定會協助你來救我……”
白阡陌目光古怪：“你今兒與我說的這些，逍王世子他知道嗎？”
“自然不知！”慕青璃說的斬釘截鐵，“如此重要的事兒，除了自己之外不能說與任何人，若不是身陷囹圄，我也不會告訴你。”
白阡陌嘴角勾了勾，心中有些得意。
慕青璃趁機道：“對了，你最好想法子在聖尊那兒拖拖時間，我怕世子的時間不夠……”
“不行。”白阡陌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不是我不幫你，是我實在做不到。你還不知道吧，其實聖尊將你抓來時就已經定了是動手的時間，是千年不見的七星連珠之日，之前我與你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只爲了讓你放鬆警惕，在這一天措手不及。”
怎會如此！
慕青璃心裡大驚，立刻問道：“那具體時間呢？”
“就在今晚和明朝的子時，他便要動手了。”白阡陌心中也是着急，“他那人萬分警覺，這時候任何理由都不會成爲他放棄的理由，我怕說多了反而會引起他懷疑。”
慕青璃緊抿脣瓣，知道這纔是真沒法子了。
本想拖一拖，再尋機逃跑，如今看來所有希望都要壓在墨鳳祈身上了？
“我現在就去跟墨鳳祈聯絡，希望他來得及救你吧。”
白阡陌說完就打算離開，卻被慕青璃叫住。
“罷了，你不要去了。”
白阡陌吃了一驚：“這是爲何，莫不是你還有別的方法逃出去？”
慕青璃苦笑一聲。
她哪裡會有別的方法呢，只是聽了白阡陌所說，才明白那聖尊從一開始就計劃的滴水不漏，如此縝密的計劃，怎麼會允許旁人來搗亂，定是測算無遺的撒下天羅地網，就等着墨鳳祈他們來自投羅網。
她死也就算了，何必還要搭上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