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二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請教你一下。”他說着，右手撫上了她的面頰，輕輕的在她耳後摩挲。
“其實我一早就很好奇，根據我得到的線索，真正的慕青璃絕不是你這樣的性格。”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她膽小懦弱，這麼多年被自己的繼母糊弄，過的稀裡糊塗。”
“幾個月前因爲愛慕自己的姐夫而跟他表白，卻被蘇雲逍告知慕家，然後被罰去家廟。”
“可從那以後，卻如變了個人一般。”他說道這裡眼睛忽然大亮。
“她似乎看破的繼母真面目，不動聲色的下了好大一個圈子。”
“她未卜先知，多次的避過禍事，還將身邊的隱患一個個的剔除。”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也湊得越來越近。
“她敢將另一個千金閨秀壓在水塘邊威脅要殺了對方，嚇得對方落荒而逃。”
“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呢？”
慕青璃看了他很久，忽然一笑：“閣下懷疑我是個假冒的吧？”這人竟然還知道她那天威脅齊薇的事，當時可是沒有人在場的，他能知道此事說明派人在暗處監視自己。
慕家、蘇家這樣的世家他說進就進，到底是什麼來路有這麼大的能量？
而且他們最初相識，是他和他的屬下被羽林軍追殺，羽林軍可是直屬於皇帝的，也間接地說明了對方的身份不簡單。
他笑而不語。
有這樣的想法沒什麼奇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從懦弱不爭到鋒芒畢露，一個人的性格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改變。
慕青璃卻反問道：“剛纔你在我耳朵後面找了那麼久，不就是想找到我的人皮面具的痕跡嗎？結果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明瞭，又何必再來套我的話。”
要是認真確定她帶了面具，早就掀下來了。
她有什麼可害怕的，自己本來就是慕青璃啊，除非這人通曉鬼神之術，能看出這身體換了芯子，否則她完全沒必要心虛害怕。
“你當真是慕家二小姐？”
“我是與不是和閣下又有什麼關係？你要求的事我做到了，‘慕青璃’對你而言只是個身份，不是嗎？”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沉吟了很久，終是笑了出來，緩緩開口道：“一開始怎麼沒發現，你竟然這麼大的脾氣……我找你，是要與你合作的。”
慕青璃笑了出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自己忽然變得這麼吃香，一個個的都要找她合作。
先是謝瓏兒，後來又是這個面具人，她不就是將計就計的擺了張氏一道兒嗎，至於麼？
“我沒看出來有哪裡用得到閣下的地方。”慕青璃不客氣的說道。
她連這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答應他什麼。
再說他們倆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他強勢她弱勢，這樣的合作說白的就是單方面被剝削，無限制的被他驅使。
“我能幫你處理很多你不方便處理的事情。”他聲音低沉。
“比如？”
“你繼母。”
“我壓根就沒想讓她死。”死算什麼，一了百了，讓她看着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付諸東流纔是最過癮的。
“可你總有鬥不過她的時候，也有需要人幫你做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他循循善誘，“你一個閨閣女子，沒有足夠的勢力，在關鍵時刻很難保全自身，我說的對嗎？”
慕青璃這次沒有說話，認真的考慮着他這番話。
這人說的沒錯。
自己今天贏了一次，是藉着張氏的手將張氏自己掰倒，只是借力打力。
但是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足夠的硬實力來支撐。
慕青璃沉默下來。
如果哪天她的敵人選擇來硬的，她就一點辦法沒有。
“只要不涉及到慕家，不涉及到大楚，我可以幫你。”慕青璃擡起頭，在清冷的月光中看向他。
“條件？”
他笑的像一隻狐狸。
這女人絕不可能沒有代價的幫她。
“兩個暗衛。”慕青璃開口道。
這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的答案，不由愣住。
暗衛雖然極其珍貴，但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他只是沒想到慕青璃管他要這個。
暗衛的珍惜之處在於忠心耿耿的跟着主人，哪怕讓他死都沒有任何異議，她從他這裡要來暗衛，自己就能變成暗衛的主人？
不可能。
那暗衛還是他的人，而她只在自己身邊安置了眼線，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監視。
他不相信慕青璃會想不到這一點。
“反正我做什麼都會被你監視，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讓你監視，從此我的行蹤你都可以通過這兩個人的口知道，便也不用額外加派人手，對你而言這是好事。”慕青璃平靜道，“有了他們在身邊我做事會方便很多，至少在跟你利益無關的問題上，他們不會站在我的對立面，還可以幫我一把，這就足夠了。”
他看着慕青璃，黑暗中的眼眸光芒閃動。
她才十二歲，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心思，別說是後宮中的妃嬪，就是朝堂中的男子也少有這般狡詐的？
這一招用的漂亮的他都想稱讚。
凡事都要從兩面來看，對於慕青璃來說，無論怎麼樣都是要被監視的，她如今等於將監視自己的人過到了明面上，從此有了麻煩就有了底氣。
她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讓那暗衛對她忠心不二。
“如何？”慕青璃見他很久不說話，追問了一句。
“好。”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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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慕青璃起了個大早就準備去給老夫人請安。
昨天那件事對老夫人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張氏今日就要被送走，保不齊慕青瓔要在一大早的去老夫人那裡求情，自己還是看着點的好。
等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門口，還沒靠近就聽見一個男孩子的哭聲。
慕青璃下意識的以爲是慕青檀，快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檀兒因爲早上要去學堂，是不用請早安的。
她這才放慢了腳步走了過去。
慕青熙的身影就這樣落入她的視線。
慕青熙哭的傷心，旁邊如心和他奶孃都一個勁兒的勸着，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慕青璃。
“我不，我要求祖母，我……我要娘。”慕青熙抽抽搭搭的哭着說道。
原來是求情來的。
慕青璃嘴角揚起一絲玩味。
只是慕青熙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想到這一點，八成就是別人唆使了來的。
如心半蹲在地上，小聲哄勸着：“四少爺先跟奶孃回去，夫人只是出去靜靜心，要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奶孃則在一旁不說話。
慕青熙依舊不幹，一定要讓孫氏同意不把他娘送走。
如心的頭有些大。
四少爺一大早就來了，沒說兩句話老夫人讓自己送他回去，這是明擺着不答應啊。
可是四少爺人小什麼都不懂，還覺得靠着自己撒個嬌就能讓老夫人鬆口，賴在院子門口死活不走。
而且他自幼身子骨弱，碰不得摔不得，只能耐心哄着，一個處理不好就要受罰。
可恨的是四少爺的奶孃，也不知道在旁邊勸勸，就悶着頭不說話。
就在這時慕青璃的聲音響起：“如心姐姐，祖母起來了嗎？”
如心擡頭看見是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二小姐來了啊，老夫人已經用完早膳了，您快心進去吧。”
慕青璃點了點頭就打算離開。
可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慕青熙已經擡起頭來，氣沖沖的看着慕青璃：“是你，都是你，是你將我母親逼走的！”
慕青璃停下腳步看他，目光冷淡。
這孩子從小就是個藥罐子，十歲以前天天喝藥，身子弱的不一般，也就是後來長大了才漸漸好轉。
可是因爲他從小被張氏嬌慣了，是個吃不了苦的，在學業上遠不如檀兒。
慕之洵也不喜歡這個嫡子病歪歪的身體，雖說出於父親的身份還算是關心，但是兩者相比還是更看重檀兒一些。
要不是上輩子檀兒被張氏算計摔成了傻子，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來繼承家業。
但也是他，在檀兒傻了以後戳着他的腦袋笑嘻嘻的道：“你個傻子怎麼也配姓慕？怎麼配吃五穀雜糧，那些個豬食才更適合你，哈哈。”
而檀兒在旁邊咧着嘴笑着，嘴角的口水長長的留下來。
那也不過幾年後的事情啊。
慕青璃這樣想着，眼前這個病歪歪的臉和那張囂張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她眼中殺氣迸發了出來。
其實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殺了慕青熙，讓張氏從此沒有了依靠，慕家就只能由檀兒來繼承。
但她一直顧念這是個孩子，沒有往這方面謀算過，只是等着張氏打算動檀兒的時候再順帶着收拾了慕青熙。
慕青熙畢竟年紀小，沒有看見眼前的這人已經不是任他欺負的姐姐，大哭着衝上去就要打慕青璃。
誰說小孩子就不會耍心眼的？
慕青熙就會。
他也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家裡的人多多少少都要讓着他些，現在他衝上去打慕青璃，她是不敢還手的。
哪知道真碰上個無所謂的。
慕青璃冷眼看着他衝上來，就在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身子一側，慕青熙重心不穩的摔倒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