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的眼中浮現幾許興致，她驀地想起了杜鵑和自己說過的，新來的小丫鬟中有個想要挑撥離間的。
她看了杜鵑一眼，正好杜鵑不動聲色的給她使了個眼色。
“也好，我正好餓了，等一下你端來我房間吧。”慕青璃如是道。
“小姐理會那種人作甚。”一進屋霜兒抱怨道，她也知道這個紅玉挑撥離間的事，“照我說這種心思不純的早就應該趕出去了，留下來看着就讓人心煩。”
慕青璃聞言笑道：“什麼樣的人都是要用的，純良的人有純良之人的安排，像是這種小人也有用處，至少人家願意去做你們不屑做的事情。”說罷就在霜兒耳邊小聲說了一番話。
霜兒抱怨道：“小姐就是讓我做那壞人。”
不過過了一會兒紅玉拿着紅棗粥敲門的時候，霜兒還是將她攔在了門外：“粥給我吧，我端進去就行了。”
紅玉沒有露出任何不滿之色，反而笑意盈盈道：“那就麻煩霜兒姐姐了。”語氣真誠的不得了。
慕青璃則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從今天起你們注意着這個紅玉些，等過上幾個月，記得提醒我找個理由把她提成三等丫鬟。”她手中又多了一個對付張氏的武器。
慕青璃剛喝完粥，正好外面就有人稟告說謝姨娘來了。
這麼多天過去，謝瓏兒終是登了慕青璃的門。
“快將姨娘請進來。”慕青璃說道。
謝瓏兒走進來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打量這裡，然後感嘆夫人這些年的面子功夫做的真好。
慕青璃屋子裡的擺設無一不華貴，連她花園裡的花卉都是難尋的名品。
“謝姨娘。”慕青璃站起來迎着她進來，“真是稀客。”
謝瓏兒捂着脣笑道：“二小姐不嫌我打擾就好。”這些天她忙着把自己的屋子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所有有嫌疑的地方全部沒有放過，然後將夫人送來的人找了個藉口趕了出去，將一切弄好之後就託到了今天。
“怎麼會呢，我每日也是無聊，姨娘來陪我坐坐也好。”慕青璃說着就給謝瓏兒倒了杯茶。
謝瓏兒喝了口茶，不由讚道：“二小姐這裡的茶也是今年的新茶吧，脣齒留香。”
“我這裡還有不少，姨娘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帶一包。”
“這怎麼好意思。”
“沒事，我一個人也喝不完。”
兩人就這麼有的沒的說了半天，謝瓏兒見慕青璃怎麼都不問她的來意，終是忍不住說道：“二小姐，這幾天家裡都在傳聞，說老夫人將前夫人的嫁妝還給了您？”
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孫氏給她東西那天慕青瓔和趙姨娘都在場，自然傳了出來。
“是啊，這幾天一直在整理賬本。”慕青璃說道。
“不知妾身能不能多嘴問一句，小姐的鋪子這些年虧了多少銀子？”謝瓏兒如是道。
慕青璃避重就輕道：“姨娘這是打算幫我出主意？”
具體多少銀子她不想說，免得惹人眼紅。
這筆錢不光是她的，還有大哥和檀兒的，要是張氏將銀子還回來之後總財產可能有將近二十萬，這銀子讓普通人聽了可足以讓人瘋狂的。
按照大楚的規矩，女人的陪嫁清單都是明明白白列出來的，除了自願給夫家貼補，其餘人不得過問，剩下的也是要留給自己親生兒女的。
蘇氏的這筆錢除了他們兄妹三人，慕家其他人都沒有繼承權，所以說難保有人爲了銀子做出什麼來。
謝瓏兒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含笑道：“是，妾身就是來給二小姐出主意的。”
“哦？”慕青璃挑了挑眉。
“二小姐有沒有去跟老夫人說過這些事？”
“不錯。”慕青璃點了點頭。
“老夫人不太希望您將銀子全都要回來吧。”謝瓏兒如是道。
慕青璃沒有說話，心道謝瓏兒連這個都猜到了，是有備而來啊。
謝瓏兒對她道：“老人家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再她看來張氏一無所有的出身，要是想要讓她所出的兩個嫡出子女站的住腳，就要給她足夠的銀錢做籌碼，現在您要把錢要回來，就是斷了大小姐和四少爺的出路。”
慕青璃淡淡道：“那是我孃的銀子，國法在那裡立着，就算女子沒有子女就去世了，這筆錢也是要還給孃家的，我沒有義務用我孃的銀子養肥別人。”
這也是她對老夫人不滿意的地方，她就算是想要把張氏扶起來，爲什麼要用自己孃親的嫁妝。
謝瓏兒搖了搖頭道：“二小姐還是太年輕啊。對於你來說事實這般沒有錯，但是老夫人並不在意此時，在她看來爲了家族安定，你做出的這些個犧牲也是情理之中。”
慕青璃冷笑道：“可如今事實出來豈不是打臉，她一心扶持的兒媳婦在後院動了手腳，不知謀害了多少慕家子嗣。”
“即便是這樣，大小姐和四少爺依然是慕家的子嗣，你縱然能讓張氏傾囊而出的還錢，卻在老夫人那裡落下了不是。”
慕青璃和這個時代的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沒有對家族的歸屬感，不像是這個時代的女子，認爲爲了家族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慕青璃之前費了那麼多力氣保住慕家，也是因爲慕家完蛋完蛋自己和檀兒無處安身，但是將來慕家用她的婚姻做籌碼去換取什麼，她肯定是不願意，千方百計都要破壞。
“現在老夫人就是不講理了，但是二小姐你要是不順着她的意思去做，必然也讓老夫人不滿。夫人並沒有倒臺，她遲早還會回來，你和三少爺的地位不一定就此穩固。”
“而且二小姐可別忘了，你還有婚姻大事攥在老夫人手中。也就是這幾年你的婚事就要定下來，如果老夫人沒有費心費力的給你盯着，張氏從中用一點點的小手段，也有的苦頭吃。”婚姻是一個女子一輩子的事情，就算你之前在孃家混的再好，嫁個失敗的丈夫就什麼都不是了。
慕青璃沉吟下來。
謝瓏兒說的有道理，自己還是衝動了，真的犯不着爲了那幾萬銀子和孫氏翻臉。
大不了就先給張氏留着唄，誰說握在手裡的錢就一定是你的了，說不準以後就要雞飛蛋打。
慕青璃一下就想起來張氏在朝堂上的弟弟，要是這位張大人在未來出了些狀況，就不信張氏這個當姐姐的會作壁上觀。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謝瓏兒還是從慕青璃臉上捕捉到那一抹狠辣，她不由暗自心驚。
這位二小姐啊，真的是個夠狠的角色。
“姨娘，多謝你了。”慕青璃看着她，“這次的恩情青璃記在心上，以後姨娘有什麼事我定不會推辭。”
“這是哪裡的話，我癡長二小姐幾歲，教你些細節也是應該的。”謝瓏兒淺淺而笑，人比花嬌。
這些天慕之洵幾乎都歇在她的屋子，上面又沒有了夫人掣肘，自然容光煥發。
謝瓏兒又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慕青璃等她一走立刻又去了趟松鶴院，跟孫氏表決心說自己想開了，都是一家人不應該爲難姐姐和弟弟云云，主動將六萬的銀錢減少成了五萬。
不過她也提了個小要求，張氏還她的時候先用鋪子抵，現銀就不要了。
孫氏頗爲欣慰，自然也是滿口答應。
等到慕之洵下朝回來，孫氏將他叫來把此事說了一下，慕之洵沒有婦人們這麼深的想法，聽完之後當場震驚張氏竟然這麼做，憤怒她的不賢后對慕青璃的“善良”稱讚不已。
第二天慕之洵就派人去家廟了和張氏對峙。
一開始張氏見到來人心下一喜，以爲是家裡派人來接自己回去的，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氣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妾身冤枉，這些銀子都是我自己掙來的，她怎麼能……”張氏還在裝可憐的哭着。
去的那人就是於嬤嬤，她淡淡的打斷張氏：“夫人這可就糊塗了，既然老奴能來這裡，就說明老爺和老夫人已經查了個清楚，您與其這般，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把銀子還了，還能落得一分好。”
張氏揉了揉眼睛：“我這些年費心費力的打理這些鋪子，怎麼能落下這麼一個名聲？嬤嬤帶我回去，讓我跟夫君和娘當面解釋，我相信璃兒也不是這樣的人，這其中一定有設麼誤會。”
只要她回去就有了留下的希望！
所謂見面三分情，她看見孫氏和慕之洵就主動承認錯誤，連這事兒也認下來，再哭着懇求一番，說不定就看在熙兒的面子上將她留下來了。
畢竟那天是衆目睽睽之下沒有辦法，他們必須要給家裡的姨娘們一個交代。
於嬤嬤的眼中劃過一絲嘲諷：“夫人，奴婢今日來之前老夫人就說了，她不需要您的解釋，這件事只是通知您一聲。”這夫人的算盤倒是大的好，可她也不想想那麼多人盯着她，怎麼可能留下這麼個機會。
張氏氣的銀牙暗咬，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於嬤嬤說出來的話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