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俠士情深 遠洋訪天龍舊事

韋明遠不禁大是喪氣道:“這老狐狸會不會在開我們玩笑?”

杜素瓊搖頭道:“這點你儘管放心,鬍子玉雖以狡詐聞名,卻從來不說一句假話。”

韋明遠道:“我總覺他支使我們上這兒來是一種陰謀。”

杜素瓊微笑道:“鬍子玉每次行動都有深意,你現在才發現,不是太遲一點了嗎?”

韋明遠默然片刻,才長嘆道:“我這一生之中,都是在受着他的簸弄……”

杜素瓊正色道:“明遠!你錯了,你應該說這一生都是在受他的成全,設若不是他替你糊制那盞紅燈,你此刻恐怕早已是幽靈谷外的一堆枯骨了……”

韋明遠悵憶前塵,倒不禁啞然失笑道:“有理!有理!細想起來,他雖是一直在陷害我,卻每次都促成我的許多通合,看來我真該感謝他纔對。”

杜素瓊一笑道:“那要看你怎麼想了,你一切因緣遇合,固然是間接受他所賜,卻沒有一件是出乎他本意的,因此你大可不必領他的情。”

韋明遠又語結了,良久才笑道:“瓊妹!你的嘴真厲害,說來說去都是你有理。”

杜素瓊亦是淺淺一笑,一旁的趙大卻不耐煩地道:“山主!韋爺!五指山就在面前,咱們到底是去也不去?”

韋明遠一指雲霧迷濛的山峰道:“當然是要去的!不過這裡一共有五座峰頭,每座相去幾十裡,也不知道玄真宮在哪一座之上,總不能一座座挨着找過去。”

趙大也眨眼了,囁嚅了半晌道:“依我看,那鬼地方既是叫什麼宮,必是想學神仙,咱們不妨由中間最高的一座去碰碰看。”

韋明遠尚在沉吟,杜素瓊已自笑道:“趙大平時雖笨,這個主意卻極爲聰明。”

趙大受了誇讚,大是興奮,高聲道:“說走就走!俺老趙開路。”

說着拔起腳步,便往前周,杜素瓊笑着喝止道:“趙大!站住。”

趙大立定身子,瞪着大眼回頭道:“山主!您還有什麼吩咐?”

杜素瓊道:“你知道這兒離山峰還有多遠?”

趙大搖搖頭,杜素瓊接着問道:“你知道那山峰有多高,全峰有多。”

趙大仍是搖頭道:“俺不知道!咱們是爬山找人,又不是要畫地理圖,理這些幹嗎?”

杜素瓊微笑道:“別看山峰就在跟前,我們走過去,還得有一天工夫,這一路再無人家,沿途你吃些什麼,那峰頭我大概估計一下,約有三百餘尋高,兩百里見方,找遍全山,總要七八天工夫,我跟韋爺可以隨便獵些鳥獸果腹,你沒有酒行嗎?”

趙大一聽見酒,立刻就喉嚨癢,舐着舌頭道:“俺可以不吃飯,可不能不喝酒,山主!

您真想得周到。”

杜素瓊含笑轉身,韋明遠與趙大跟着她,回到市集上,買了應用的物件,然後認準方向,直朝中央的高峰前進。

杜素瓊的估計不錯,約摸花了一天時間,才翻澗越嶺,來至峰腳。

好在他們三人俱是身懷絕技,雖經一天跋涉,仍是毫無倦意,尤其是趙大,他身上揹着一個大行囊,裡面放着幹脯酒袋,精神反見抖擻。

杜素瓊打量了一下山勢道:“假若我的判斷不錯,玄真宮必在此上無疑!”

韋明遠詳細地審視一番,仍是看不出一點端倪,正想出聲動問。

杜素瓊已笑指着一處山壁道:“此處壁立千仞,且山風強勁,應是寸草不生,怎麼會有這幾條山藤,可見是人爲的上下之途。”

韋明遠一看那幾根山藤,不由面現驚容道:“此壁上去近百尋,就靠着這幾條細藤上下,那玄真宮中之人,應該個個都是身懷絕頂輕功才行。”

杜素瓊淡然道:“你以爲鬍子玉支使我們來的地方,會容易相與的嗎?”

韋明遠道:“我們此來是以禮造訪,請問一下恩師的當年舊事,又不是來打架……”

杜素瓊輕笑道:“我雖然不知道玄真宮的情形,但是我敢擔保我們此行斷不會如此簡單。”

韋明遠略-思索道:““瓊妹!我自認心智不如你,你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杜素瓊道:“第一,鬍子玉既然支使我們前來,絕對有他的用心,必定是想利用宮中人的武功,將我們殺死。”

韋明遠插口道:“這一點我倒想到了,不過我們此來毫無惡意,宮中人再不講理,總不至貿然就與我們爲難吧。”

杜素瓊用手一指山藤道:“他們將登山之途,闢得這麼艱險,用意至爲明顯,定是不歡迎外人前往,我們事先既未得到允許,貿然登山,哪會不惹惱他們。”

韋明遠聽得略皺眉頭,半晌才毅然道:“顧不得這麼多了,上去再說,千山萬水,迢迢至此,總不能白跑一趟。”

杜素瓊笑着道:“明遠!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上去找誰?”

韋明遠被問得一怔,鬍子玉只說宮中有人知道天龍舊事,卻未說明是誰。

杜素瓊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男人做事就是粗心,玄真宮中決不會僅有一人,要是它有個一兩百人,你是否要遂個去問他一遍。”

韋明遠見她說話的口氣很輕鬆,心中略放,忙道:“瓊妹!莫非老狐狸告訴你了?”

杜素瓊道:“沒有。”

韋明遠又急道:“這可如何是好,看樣子只有一個個地問了。”

杜素瓊一笑道:“你上去找碎心人的兒子,包不會錯。”

韋明遠道:“你如何能如此肯定。”

杜素瓊道:“道理很簡單,若欲打聽姬師伯的舊事,問鬍子玉就行了,他之所以要殺盡周村之人就是因爲周村之人都可能知道那真相,鬍子玉也打聽清楚了,那真相也一定是有利於姬師伯,所以他纔會出此毒手……”

韋明遠急得插口道:“瓊妹!你爲什麼不早說明白,不然我們只要找到鬍子玉就行了,何必要跑到這兒來呢。”

杜素瓊道:“這倒又不見得,我對於恩師與姬師伯當年的事雖不清楚,但是在聽見你與碎心人會面的經過之後,我認爲這中間大有疑問,碎心人的敘述也許不假,但是姬師伯不可能是奪人妻子的人,我恩師也絕不可能是背夫另嫁之婦……”

韋明遠着急道:“瓊妹,你這些話我都有同感,可是碎心人說他有一子,他那兒子的長相與師母極爲相似。”

杜素瓊道:“與我師父相似,卻並不與碎心人相似,也許可能與姬師伯相似。”

韋明遠一跳道:“什麼!你說那孩子是師父與師孃所生。”

杜素瓊點頭道:“我只是有此猜想,但也不無可能。”

韋明遠在腦中靜靜的思考了一下道:“到底是你們女人心細,看來我們非上去一下,找到那孩子,揭開這千古大謎。”

杜素瓊微笑道:“你有叫人家孩子的習慣,若是找到那人,他的年紀比你還大呢。”

韋明遠訕訕一笑道:“我是一時失了口,瓊妹!你怎麼專喜歡挑我的語病?”

杜素瓊仍是含笑道:“我倒不是喜歡挑你語病,只是有時你把人當孩子,卻引出許多麻煩。”

韋明遠知道她又是持着小環的事而言,臉上一紅,不再出言。

杜素瓊卻一收笑容,正色道:“所以我認爲這一趟跋涉,大有價值,若是真如我所想,也可以替姬師伯與恩師找到後人,算我們替師門盡了一點心。”

韋明遠先走前一步道:“上去吧!玄真宮雖設下此險徑,想來還難不住我們!”

杜素瓊道:“還是小心點,我們三個每人選一根山藤上攀,而且每人都把武器拿在手中,距離最好不要太遠。”

韋明遠不解道:“這是幹什麼?”

杜素瓊道:“我們這一路不掩形跡,高聲談笑而來,難保山上人不無所覺,萬一他們割斷山藤,我們輕功再好,也難免不落個粉身碎骨,手持武器預備必要時可以插進山壁,暫時維持不往下墜……”

韋明遠欽佩道:“瓊妹!你心細如髮,料事如神……”

他還待誇獎下去,杜素瓊已笑着道:“得了!韋爺,這番話不如留着去誇獎鬍子玉吧,老實說,越來我對這老狐狸倒是越佩服了!”

韋明遠一嘆道:“鬍子玉賽諸葛之稱,的確當之無愧,只可惜他把才智用邪了,若是他能用以伸張正義,何愁不成爲萬世景仰的大俠。”

杜素瓊反駁他道:“世上對於正邪之分,並無一定標準,你以爲你在武林中,所得到的全是俠譽嗎?”

韋明遠一怔道:“當年在黃鶴樓畔,我確傷了幾個不應傷之人,不過那實在是不得已之事,及今思之,猶有遺憾。”

杜素瓊亦微嘆道:“這也怪不得你,當年那些雖負正派之名,做出事來,的確也不能使人佩服,可見這世上求一完人,實在不易,只好做到無愧於心已矣。”

韋明遠跟着她嘆了一口氣,腳尖微點,身子已飛出去,一手抄住山藤,另一手已拔出腰間鐵劍。

杜素瓊不敢怠慢跟着拔劍飛身而上,趙大卻苦着臉叫道:“山主,韋爺!你們都有越手傢伙了,俺向來使鐵斧,那玩意兒帶着累贅,俺留在家裡了,這藤子若一吃不住勁,掉了下去,豈不苦了俺老趙。”

韋明遠毫不遲疑,脫手將鐵劍擲在他面前道:“用我的吧,只是小心點,這是我家傳古物,別弄丟了。”

趙大拾起劍,感激地道:“韋爺,您把傢伙給我,您自己呢?”

韋明遠雙手抄住山藤,慨然地道:“不要緊,我一向待人以誠,我不信上面的人會對我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說完,雙手連用,像一隻輕揉似的,直往上升。

杜素瓊單手抄藤,纖足點着山壁,邊上邊叫道:“明遠!慢一點,大家別失了聯繫。”

語中滿是關切之情,韋明遠感激地朝她笑了一下,果然將升勢略降了一點。

一尋有九尺,這山壁高逾百尋,儘管二人功力非凡,也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攀上了壁頂。

韋明遠首先到達終點,一翻身上了山峰,不由微微一怔。

原來這山壁盡頭,已是一脈平原,迎面站了三個壯年道裝全真。

這三人氣宇軒昂,風度不凡,望之若閒雲野鶴,飄飄而有仙意。

中間的一人似爲三人之首朗然發話道:“本山例禁外人前來,三位請下去吧。”

韋明遠一抱拳道:“借問三位,可是玄真宮中的?”

那人聞得玄真宮三字,微感意外,略一沉吟道:“不是。”

韋明遠接着問道:“那麼再借問一聲,玄真宮可是在此山?”

那人道:“不錯!不過你們去不得。”

韋明遠道:“怎地去不得?”

那人微怒道:“去不得就是去不得,我們是屬於玄真宮下院輪值的,目的就在阻止外人登山,本來在你們攀登之際,我們就可以割斷山藤,叫你們摔下去。”

韋明遠此時深佩杜素瓊料事之明,但仍禁不住道:“那你們爲何不割呢?”

那人軒然一笑道:“這全靠你的那句話救了你,我不願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對付你們,所以讓你們上來,現在我再說一句,本山不準外人前來,請三位回去吧。”

此時杜素瓊與趙大亦已到了上面,杜素瓊不開口,趙大卻吼道:“我們專程前來,難道憑你一句話,又倒了回去。”

韋明遠怕他跟人衝突起來,正想攔阻他,不想那人倒未生氣,微異地道:“玄真宮與外界向無來往,三位來此有何貴幹。”

韋明年忙道:“吾等遠渡重洋,來此尋訪一人,打聽一件事情。”

那人道:“你們要找誰。”

韋明遠道:“我們找一個姓周的。”

那人道:“本宮之人,來此即已摒棄塵世一切關係……”

韋明遠立即插口道:“那是他未來此以前的姓氏。”

那人道:“姓周之人甚多,我怎知你們要找的是哪一個。”

韋明遠語結了,他亦不知碎心人之子,究竟叫什麼名字。

杜素瓊卻道:“此人也許姓周,但也可能姓姬,仍是山海關外周村人氏……”

那人顏色微變道:“一個人怎會有兩個姓氏。”

杜素瓊道:“這我不管,他的姓氏絕不會超出這兩個,現在我只問你山上是否有此人。”

那人道:“山上週村人只有一個,不過既不姓周也不姓姬。”

韋明遠微怔道:“那他姓什麼?”

那人道:“他姓陳。””

韋明遠尚在猶疑,杜素瓊已叫道:“那也不錯,我師父叫陳藝華,他是隨母姓。”

那人臉色一動道:“若然是他,你們更不能見了。”

韋明遠驚問道:“爲什麼?”

那人面現肅容道:“慎修師叔即將出任掌宮神主之位,現在閉關修煉心法,連我們都不得一謁,更逞論外人了。”

韋明遠卻因爲聽見說此人隨母姓陳,對往年之事,尤有一問之必要,乃堅清道:“在下確有要事,必須請見令師叔一詢,祈道兄代爲通報一聲。”

那人怒道:“我已告訴你說不能見,你這人怎麼不知趣,我若不是敬你頗像一條漢子,早就動手要了你們的命了,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下去。”

趙大在一旁已經發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向我們發命令。”

那人朝趙大瞥了一眼,冷笑道:“你敢出言頂撞我,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趙大怒氣填膺,大吼道:“王八旦!龜孫子,我不但要頂撞你,我還要罵你,你是兔崽子,龜兒子。”

那人一聲冷笑,換上一副怒容,朝旁邊二人道:“一辰!一申!把這個大漢的舌頭割下來。”

二人躬身答應,立刻就要過來,趙大卻放下背上行囊道:“等一下,我先有個問題要問,等一下子割了舌頭就問不了了!”

二人一停來勢,一辰道:“本山規例嚴禁說謊,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好了,我們知無不言。”

趙大道:“你們爲什麼要叫這怪名字?”

一辰雖覺得他問得古怪,仍是誠實地答道:“我們共有師兄弟十二人,按照十二地支排列,我是第五,故名一辰,他是第九,故名一申!”

趙大指着先前說話之人道:“他算老幾。”

一辰道:“這是我四師兄一卯!”

趙大捧腹大笑道:“卯在十二生肖中是兔子,我叫他兔崽子,真是一點不錯。”

這蠢人有時妙語如珠,這一解釋詼諧百出,韋明遠與杜素瓊忍俊不止,一卯卻是大爲震怒,厲聲道:“快動手,除舌頭之外,再揭掉一層嘴皮。”

一辰運掌如風,直拍趙大的後背,一申卻伸出兩指,直向趙大的口中掏去。

這二人的動作配合得絕佳,而且動作又快,趙大的背後受掌,自餬口張開,一申恰好可以割掉他的舌頭。

不想趙大已經練就金剛身法,更兼本身皮粗肉厚,背後那一拳打得他微微一震,口是張開了,人卻沒有受傷,一申的指頭伸進他嘴裡,他自然地將口一合,生生將一申的指頭咬了下來。

一申受痛,暴然後退,而一旁的杜素瓊擔心趙大吃虧,也信手推出了一掌,將一辰震得飛出丈餘遠近。

二人乍一出手,即雙雙失利,而且各負重傷,頗出一卯之意外!

韋明遠見惹了禍,喝止也是不及,而且這是人家先動手,也無法怪得趙大。

趙大卻更得意了,張嘴吐出兩枚斷指,猶自笑道:“你叫一申,申是雞,這雞爪子沒有燒熟,下不得老酒。”

一卯臉色凝重,一慢慢移步向趙大走去。

趙大還在笑道:“兔崽子,你也想來嚐嚐厲害。”

一卯一言不發,緩緩舉起雙手,掌心微白,朝趙大推去。

趙大因爲先前那兩個人太稀鬆,所以毫不在乎隨手一撩。

這下子可上了大當,他的手腕敲在一卯的掌上,如同碰上了利刃,若非他的金剛身法已有根底,這隻手腕非斷不可,饒是如此,他也疼得毗牙裂嘴,忙不迭的向後躲避。

一卯掌勢未變,又推向一旁的杜素瓊。

韋明遠已識出厲害,忙叫道:“瓊妹!小心,這是玄玉歸真。”

杜素瓊微微一笑,纖掌一翻,竟用“微香暗送”一招迎上。

兩掌距有半尺,雙方掌勢相觸,略一停頓,杜素瓊身形未動,一卯卻被震退五六步,那隻雪白的手掌,居然變爲微青。

杜素瓊冷然正色道:“你一個出家人,居然一照面,就用重手法傷人,玄下歸真雖是道家正宗功夫,可是你只有兩成火候,也敢隨便賣弄。”

一卯鐵青着臉道:“你在掌上加了什麼毒功。”

韋明遠先前曾爲任共棄的梵淨山毒掌所傷,幸仗朱蘭救治才告無恙,聞言大不以爲然,忙道:“瓊妹!你真用毒掌了?”

杜素瓊突然一笑道:“我堂堂梵淨山主,還值得用毒掌來對付這種麼魔小丑,我是故意嚇他一下,只把百毒掌勁運了一成,小道士,你放心,你掌心變色是因爲用力過度,回去歇一兩天,自然會好的。”

一卯滿臉緋紅,拉起一辰與一申,飛身回頭走了。

趙大望着他們去遠了,才捧着手過來笑道:“痛快!痛快!山主!謝謝您替俺出了氣。”

韋明遠卻一皺眉頭道:“這一出氣不打緊,可把事情惹麻煩了。”

杜素瓊淺淺一笑道:“你以爲今天的情形,不動干戈就解決得了嗎?”

韋明遠想了一下,也自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杜素瓊見狀又笑道:“我早看準他們了,這批人全是蠟燭,不點不亮,說不定這一打,還能把我們的目的打達到了。”

韋明遠道:“我倒不是怕打,這三個人不過三代弟子,即具如此身手,再往後去,只怕我們未必應付得了。”

杜素瓊道:“這簡單,趁他們援兵未到,我們趕快回頭還來得及。”

韋明遠苦笑道:“好容易遠渡重洋而來,而且已探得我們要找之人確在此地,豈能半途而廢。”

杜素瓊稍有怒意道:“那你就別遇事畏頭縮尾的。”

韋明遠見她生氣了,忙賠笑臉道:“瓊妹!你別生氣,我是爲大局着想……”

杜素瓊道:“我也是爲大局着想,我若是不揍他們一頓,你還要繼續自取其辱下去呢。”

韋明遠一拱手道:“瓊妹!你有理,再有人來,由你出頭講話行不行?”

此時山中隱約傳來一陣鐘聲。

杜素瓊轉顏一笑道:“別裝蒜了,你聽山上警鐘已啊,還是留神應付將來之事吧。”

韋明遠一挺胸道:“對!別等他們找了來,咱們自己迎過去。”

說完領先朝三人的去路前進,杜素瓊跟了過去,趙大也連忙拾起背囊追上。

走了一陣,平原已盡,迎面一片濃蔭,韋明遠腳踢而立,舉步不前。

杜素瓊道:“怎麼不走了。”

韋明遠道:“江湖上有句成語,叫做‘逢林莫深入’,咱們在這兒人地兩疏,躁急輕進,倒不是一件妥當之事。”

杜素瓊含笑道:“這番慎重倒有道理,咱們不妨在這兒等一下,等到他們準備好了,咱們再進去,甕中捉鱉,一把一個,一點事都不用費。”

韋明遠紅着臉苦笑道:“瓊妹!我承認過論心智不如你,你別拐着彎子罵人好不好。”

杜素瓊道:“我要罵你也犯不上把自己也陪去做甲魚,你看這樹林俱是按照奇門八卦而植,現在其中並無人在操縱,可見這兒從未有人來過,所以毫無準備,若是等他們人聚齊了,站好方位,暗中出手,你我縱有通天入地之能,也無法越雷池一步。”

趙大卻在一旁道:“不要緊,當年俺跟管仙子去鬥青城三老時,也有一片森林阻路,俺一陣斧頭,就通通砍倒了。”

杜素瓊道:“你去砍一棵試試看。”

趙大手中正扛着韋明遠的鐵劍,聞言果然朝一棵樹身上砍了一下,他力大無窮,就是再粗一點的大樹,也經不起他一砍。可是這一劍下去,叮然一響,火光直冒,劍身彈起老高,樹皮上連一絲破痕都沒有。

趙大怪叫道:“乖乖!這是什麼樹,這麼結實。”

杜素瓊微笑道:“搜異志載:‘海南有奇木,曰鐵棗心,重逾金石,堅逾精鋼’,費姥姥手上的柺杖就是這東西做的。”

趙大一伸舌頭,韋明遠卻堅大拇指道:“瓊妹!不但是女諸葛,而且還是女學士,搜異志我也讀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事不宜遲,咱們還是快衝過去吧。”

杜素瓊一瞥林中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佈置好了。”

一言甫畢,林中果然有人朗笑道:“女施主好眼光,好學問!難怪我那三個師弟不是對手了。”

杜素瓊道:“閣下法號如何稱呼?”

林中人道:“貧道一子!乃玄真下院十二地支之首。”

杜素瓊道:“玄真宮一共有多少人?”

一子道:“玄真宮共有三十六大罡,七十二地煞,恰符一百零八之數。”

杜素瓊再問道:“那麼你們十二地支尚不在內了?”

一子道:“是的!我們玄真下院尚有十六天干,十二地支,因爲所學輕微,尚不能列入一百零八宿之內!”

杜素瓊一聽,心內暗暗吃驚,這天干地支雖未全見,然從適才那三人身上已可窺大概,則玄真宮的一百零八宿當真不得了。想了一下又問道:“貴宮中慎修道長是何地位?”

一子道:“慎修師叔原爲地煞之首,不過他稟賦超人,已爲掌宮神主透選爲候補,現在正閉關參修神功,不久即將膺天魁之位。”

韋明遠忍不住又道:“在下與慎修道長略有淵源,現在有一件要事,必須與他見面……”

一子在林中接口道:“這個我無權答應,必須要由掌宮神主決定。”

韋明遠道:“掌宮神主現在何處?”

一子道:“當然是在宮中!”

韋明遠道:“玄真宮怎麼走法?”

一子道:“通過這座樹林,即是玄真下院,通過下院,即是登宮神道。”

韋明遠再道:“道兄肯借一步否?”

一子大笑道:“門戶大開,無人阻閣下大駕。”

韋明遠望着林中,只見片刻之間,景象已是大變,霧氣濛濛,那一子聽聲音,彷彿就在不遠,可就是不見他的身影。

他轉眼去望杜素瓊,發現她正在專心注意樹林的門戶,知道管雙成對於陣圖之學,頗爲精奧,杜素瓊稟承遺學,也不會太差,遂耐心地等候着,希望她能看出端倪。

趙大老毛病又犯了,站在林外破口大罵道:“你叫一子!子屬鼠,你是耗子,膽小鬼,你出來!你趙爺爺是神貓,一口咬死你這耗子精………

韋明遠聽得暗暗好笑,可是那一子涵養極佳,任趙大百般叫罵,他躲在林中,只是一聲不響。

杜素瓊看了一下,突地面色一動道:“貴山好似有個規例,逢問必答,而且不準說謊。”

一子道:“不錯!這是神主所立的規定。”

杜素瓊道:“好!那麼我問你,這陣叫什麼名宇?”

林中略一遲疑才道:“這是九宮兩儀三才陣。”

杜素瓊道:“你不要以爲我是在套騙你的答案,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這破陣之法,可是逢三折一,遇九轉二。”

林中一嘆道:“女施主果然高明,不過你識得此陣也是無用,因爲你破不了。”

杜素瓊輕哼一聲道:“你別以爲幾顆鐵心棗木就無堅可摧了,火能克木,我可以燒了它。”

一子道:“女施主不妨試試看,這樹若是輕易能燃,哪裡還配算鐵心?”

杜素瓊道:“凡火不靈,我用神火。”

一子的聲音透着懷疑道:“什麼神火?”

杜素瓊道:“告訴你也沒有用,少時便知。”

說着招手對韋明遠道:“明遠!左起第三顆樹,你用力打他一掌。”

韋明遠已然會意了,運足功力,“太陽神抓”猛發而出,一股熾熱的狂颶,直朝樹身上涌去。

轟然巨響,一陣輕煙冒過,那株無堅可摧的鐵心棗木也架不住“太陽神抓”之威,齊腰斷爲兩截。

林中煙霧亦收起一半,一子藏身不住,帶着一臉詫異之態走出林外。

杜素瓊一笑道:“這神火之成如何?是你收陣,還是我們一路打進去?”

趙大拍手大叫道:“打進去!韋爺多加點勁,把這耗子精燒他個焦頭爛額。”

一子黯然嘆道:“這陣圖實已窮天地之奧,毀去謹防天怒,還是由貧道收去吧。”

說完一聲長嘯!林內一陣人影晃動,頃刻雲霧全收。

一子打一稽首道:“二位藝識功技,俱皆超俗,貧道不敢言敵,請!”

說完,直起腰來,首先穿入林中而去。

等他走遠了,杜素瓊才搖頭道:“慚愧!慚愧!我若不哄他說出陣名,實在破不了這陣,若不是你的‘太陽神抓’之功,也是破不了這陣,他若不被我的大言嚇倒,我們依然破不了這陣。”

韋明遠驚道:“怎麼?瓊妹!你原來也不識這陣法?”

杜素瓊道:“我雖懂得一點,卻並不高明,直等他說出陣名,我才知破法。”

趙大道:“懂得破法就成了,由韋爺一路打進去,豈不痛快。”

杜素瓊道:“你懂什麼,逢三折一、遇九除二,三九二十七,九九八十一。要毀陣,必須連斷九十八棵樹,韋爺就是金剛再世,也受不了。”

韋明遠亦一搖頭道:“那是真不行!連打上十掌,我就要力竭而斃。”

趙大這纔不響了。

三人穿過森林,果然遙遙可以望見一座道觀,建設頗是宏偉。

韋明遠用手一指道:“那就是玄真下院了,但不知玄真宮在何處?”

杜素瓊用手朝上一指道:“宮在虛無縹緲間。”

韋明遠以爲她是在開玩笑,不經意地朝上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那雲霧繚繞的山峰更高處,隱隱約約的聳出一幢巨廈,金碧輝煌,在日光的照耀中,閃出神奇的光輝。

他由衷地讚佩道:“這座宮殿不知怎麼建的,在這等絕頂山峰上,光是將材料運上去,就不知要費多少功夫啊!”

這次趙大可神氣了,拍着胸膛道:“我知!當年管仙子建設梵淨山時,我爸爸也是被拉去做工的一個,據說一共動用了五、六百人,之後都被仙子殺了,那時我還小,被仙子留了下來。”

韋明遠深深一嘆!碌礙着杜素瓊,對這件事無法置評。

杜素瓊自己卻搖頭道:“古來帝王造陵寢,哪一個不是生坑數千人,這是獨夫暴政,我們不知不見,無法干預,知道了就拼性命,灑熱血,也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趙大之心激發,指着那座宮殿道:“這人殿不知要死幾千人,等一下我非拆了它!”

杜素瓊笑道:“拆了它能令那些人重生嗎?”

長嘆一聲,無言可答了。

三人默然地走了一陣,杜素瓊忽然道:“那慎修道人必是姬師伯與師父的後人。”

韋明遠道:“你還沒有見到他呢,怎麼就敢確定了?”

杜素瓊道:“只有他們二位老人家的後人,纔會有這麼好的資質,否則這宮中好手如雲,怎會選上他繼掌重任呢?”

韋明遠道:“我極願你說的是事實,不過我是個死心眼的人,非要親眼見到,親耳聽見,才能相信,而且我一定要將當年的舊事,公諸於世。”

杜素瓊忽道:“假若事與願違,你我的師父真做了那些可恥的事呢?”

韋明遠道:“我也不否認是他們的弟子,不過卻無法替他們掩天下人之耳目。”

杜素瓊道:“舉世矚目的太陽神韋明遠大俠之師尊,竟是一個卑劣小人,你不認爲與你的令譽有得嗎?”

韋明遠慨然道:“我一生但求真理,不計譭譽。”

杜素瓊一嘆道:“擇善固執,你之所以不近人情就在此。”

韋明遠剛想張口有所言時,杜素瓊一笑道:“你可愛之處也在此。”

韋明遠閉上嘴微笑,杜素瓊追上來,握住他的手,二人的心中此刻已如化爲一體,再無比這更深刻的瞭解了。

行了一陣,玄真下院已在目前。

這是一座高有三丈餘的巨室,除了大殿之外,另有許多偏屋,想是所謂天干地支等人的居室。

三人進得院門,只見殿前的空地上,並排站着十個年齡較大的道士,留着蒼黑的長髯,每人手握一枝長劍。

韋明遠走至離他們兩丈遠近,將身立定道:“列位可是玄真下院中十大天干?”

右邊爲首一人道:“正是!貧道天甲,這是我九位師弟,俱是以天排行,以幹序爲名?”

韋明遠道:“我們的來意,列位都知道了?”

十人中依舊由天甲答話道:“一子師弟已然通知過我們了。”

韋明遠一看他們的陣勢,知道不會善了,所以乾脆問道:“列位有何指教?”

天甲道:“闖過我們十人聯手的劍陣,自當恭送三位赴宮中,斯時掌宮神主,必有交代!”

韋明遠點頭道:“好!不過我們是否也可以聯手?”

天甲道:“悉聽尊便。”

韋明遠凜然回頭道:“趙大!把劍拿過來,我一個人闖闖看。”

趙大應聲把劍送來,卻笑着道:“韋爺!要不要俺先替您打個頭陣?”

韋明遠正要拒絕,杜素瓊喊道:“趙大!你且把那石獅子當武器,每人砸他們一下。”

韋明遠知道杜素瓊的目的是要一試他們功力的深淺,遂含笑退後道:“我這跟隨只是力氣大一點,武技不高,少時請列位劍下留情。”

天甲道:“施主放心!我們在未取你性命之前,斷不會損傷尊駕一根汗毛!”

趙大聞言,心中大怒道:“臭雜毛!你要是傷得了我,你爺爺這一輩子就不喝酒。”

他是個嗜酒如命之人,講這句話可說是比任何誓都重,可是那十個道人聞言都不禁笑了起來。

杜素瓊與韋明遠見狀各做會心一笑,由於這十人的此一動作,可知他們的修爲尚未到家,他們必有把握闖出劍陣了!

趙大放下背囊,走至石獅子之前,彎腰信手就把一隻千餘斤重的石獅子,輕輕的持在手中。

那十個道士的臉上又微現驚容,他們知道這漢子力氣一定大,卻想不到大到這種程度。

趙大舉起石獅,大喝一聲,就朝天甲搶去,天甲振腕提劍朝外一封,就把石獅子擋了回去,內力煞是驚人。

趙大順次的砸過去!天乙、天丙、天丁……直至太瘀,每人都如同一轍的封回一劍,趙大提了獅子回來,對韋明遠道:“韋爺!這些雜毛老道都還不錯,我用了六成力氣,他們都還能勉強接住了,我要是用足氣力,那第四個跟第七個就要接不住了。”

原來天庚與天丁二人功力較弱,封劍揮出之際,手勢略有一點顫抖,這情形很不易覺出,可是被趙大一言叫破,二人倒不禁臉皮發紅。

天甲心中也是微驚,覺得這面前的三人確是不太簡單。

韋明遠振劍在手,微笑道:“本來我對列位期望頗高,所以纔想三人聯手,後來以敝跟隨一試,覺得列位尚不夠火候,所以僅需在下一人足矣,而且三招之內,我必有把握脫出劍陣。”

天甲聽了微怒道:“施主最好不要太誇口,施主雖然能掌震鐵心棗樹,若說在三招之內,能衝過劍陣,貧道願輸掉頂上人頭。”

韋明遠仍是含笑道:“道兄最好不要那樣說,在下實在沒有殺死列位之意,可是我確有把握在三招之內衝過,到時若害得道兄輸頭,在下甚感不安。”

天甲更怒道:“來!來!三招衝不過,你自己把頭割下來。三招衝過了,我把頭割下來。”

韋明遠道:“就依道兄所說吧!不過我若衝過了,道兄可以不必割頭,只需答應爲我做一件事。”

天甲微愕道:“什麼事?若是那事強人所難,我寧可輸頭。”

韋明遠笑道:“此事極爲簡單,就是請道兄今後善保此身,莫要輕易就以生命力博,你活到這麼大,長成這樣子很不容易,死了實在太可惜。”

這句話聽來簡單,說來容易,可是聽在天甲耳中,卻幾乎氣炸了肚子。

他搖着手中寶劍厲叫道:“無知狂徒!你快上來。”

餘人亦有憤然之色,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鬥。

韋明遠一見,知道對於刺激人心之策,已經成功,這些人已開始心浮氣躁,則不難一舉將他們擊敗,所以他捧劍故作悠閒之態道:“列位注意,在下要出手了。”

看了他這等從容之狀,天甲等人倒不禁心中一凜,忙朝左右一使眼色,他的九名師弟立即凝神戒備。

韋明遠長劍平掃,口中道:“我第一招用的是‘笑指天南’。”

劍身力道均衡,博大渾厚,十人凜然受招,心頭一震,發覺韋明遠的內力果然不凡劍鋒自尾迄頭,劃過天甲夏然而止。

韋明遠臉含微笑道:“我第二招用的還是‘笑指天南’,這次以列位的強弱出劍。”

語畢長劍自天甲開始,又劃了回去,果然力道分出強弱,天甲、天辛二人內力最強,所受之力也強,不過他們還能擋住。

韋明遠朗聲大笑道:“我第三劍依然是用‘笑指天南’,不過這是性命之博,我只好找諸位中的弱點下手。”

十人連受他兩劍,對他強勁之力已有認識,所以劍刃在劃過天庚之際,旁邊的天辛與天己立刻加以協助,誰知韋明遠的劍慢慢劃過順序向前。

前面只有天丁最弱,所以後面已經脫過三人,立刻都涌過去幫助他,應變之迅速,確實出人意料。

韋明遠卻忽而速度一變,長劍放過天丁、天丙、天乙三人,猛朝天甲攻去。

天甲功力最深,爲全陣之靈魂,他正在蓄勢待敵,卻不料韋明遠來得如此之快,忙舉劍一封,當然一響,韋明遠的劍上威力無儔,立刻將他的長劍震脫手,身形也退開數步,韋明遠如影隨形,跟着脫出劍陣之外。

天甲滿臉羞慚,其餘九人也呆然木立。

韋明遠徐徐收劍笑道:“你們這劍陣果然不同凡響,擊首應尾,擊尾應首,以我的能力,二十招內,也未必能闖得過,呆是我只說要三招,乃是先造成你們心理上的緊張氣氛,然後我前兩招再略示內力,令你們造成錯覺,盡力注意最弱之處,卻不知最強之處,纔是弱點,滿招損,剛易折,此乃不破至理,列位奉信三清,對老子的道理應該有所深惕,怎麼反而粗心忽略了呢。”

天甲慎然受教,拾起地上長劍莊容道:“施主金言,頓開茅塞,對施主之要求,貧道位卑言輕,無權允許,然此去上宮,道路曲折,貧道敬爲前引!”

說完一恭身,領頭在前面走了。

行行重行行,天甲始終恭謹地在前面領着路,韋明遠則滿臉肅然,連杜素瓊與趙大也感染了他的嚴肅,默默地前進着。

步上了近有三千多階的石階,峰迴路轉,迎面一座巨殿。

殿門正中金裝“玄真宮”三個大字。

兩旁的巨柱上,鐵筆銀鉤,寫着一副對聯!

“到此無俗骨,有丹有道有大成”

杜素瓊看得微微一笑道:“好大的口氣,我們來到此地,也算佔了先人。”

天甲一聲不響,在門口恭敬地叩稟道:“玄真下院領班弟子天甲請見值日師叔。”

鐺然一聲鑼響,殿門大開,出來一個道人,面如古月,貌似重棗。

見了韋明遠等三人,臉色微變道:“天甲!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率外人登山?”

天甲跪下叩首道:“此三人闖過九宮兩儀三才陣,破了弟子聯手劍陣,弟子技淺藝薄,無法攔阻,只有請師叔定奪。”

那道士聽說他們連闖二陣,容顏又自一變,但立刻又和緩下來道:“難得!難得,本宮十年來未履中原,想不到江湖上還有這等好手!”

他說話語氣雖是平和,神態卻頗據傲。

韋明遠與杜素瓊尚不在意,趙大卻吼將起來,道:“你知道個屁,韋爺與咱們山主十年前即名動江湖。”

道人聽罷倒未生氣,微驚道:“原來二位是太陽神抓韋大俠與梵淨山杜山主。”

趙大見他居然能說出這兩個名字,不禁大感得意道:“原來你也知道的,那算你狗眼尚未瞎。”

韋明遠覺得趙大實在太不像話了,忙喝止道:“趙大!不準胡說。”

那道人卻微微搖頭道:“十年前雖略有耳聞,總覺你們不過是浪得虛名。”

趙大又不服氣了,跳起來道:“放屁!你敢接韋爺一掌試試看?”

道人眉頭一皺道:“我幾次容忍,你別不識好歹。”

趙大叫道:“我不識好歹!你纔是狗眼無珠。”

道人臉色微變,舉手輕彈,兩縷細風直飄過來。

杜素瓊見狀,忙跨前一步,羅柏輕輕揮出。

二力半空暗接,爆出輕雷似的一聲悶響。

道人輕輕一笑道:“山主好俊的羅袖神功。”

杜素瓊亦微微一笑道:“道長好俊的彈指神通。”

道人回顏道:“請恕貧道方纔失言,二位當真不是浪得虛名。”

杜素瓊與韋明遠想不到他的態度會變得如此快,心中倒對他增加了好感。

道人又謙和地道:“二位遠途而來,當不是爲了遊勝覽景的吧?”

韋明遠道:“吾等迢迢千里,來此一詣慎修道長。”

道人一驚道:“韋大俠與他有舊?”

韋明遠道:“雖無舊交!卻有淵源!”

道人道:“抱歉得很,慎修師兄正在閉關,恐無法出見。”

韋明遠道:“在下實有要事,必須一詣慎修道長廠”

道人搖頭道:“此事絕無可能。”

韋明遠發急道:“我遠渡重洋而來,怎可徒勞而返?”

道人一笑道:“二位上得山來,便無須回去了。”

韋明遠驚道:“這是什麼意思?”

道人正容道:“本宮神主已參悟大道,不久即將丹成飛昇,慎修師兄受補掌門之缺,他原先之位虛懸,韋大俠正是適當人選。”

韋明遠道:“我中原尚有未了之事,恐有違道長雅意。”

道人含笑道:“本宮已悟透成丹仙訣,此乃不世仙緣,別人求之不可得,韋大俠仙緣湊巧,何必戀棧碌碌塵世。”

韋明遠見他盡說些一廂情願之事,已微有怒意道:“在下本碌碌中人,無緣享此仙福。”

道人突地一正臉色道:“韋大俠應知本宮只有來路,而無歸途。”

韋明遠作色道:“這麼說來道長要強留在下於此了。”

道人道:“乃是固請,不敢強留。”

韋明遠氣得說不出話,杜素瓊卻突然道:“道長仙號如何稱呼?名列一百零八人第幾宿?”

道人道:“貧道慎獨!列七十二地煞之第十六位。”

杜素瓊嘴角一撇道:“我乃一山之主,按照江湖禮儀,你還不配跟我說話,叫貴神主出來。”

慎獨作色道:“本宮乃仙門重地,豈能與流俗江湖門派相比?”

杜素瓊冷冷地道:“聽你說話的口氣,分明是江湖下三流的無賴腳色。”

慎獨臉色大變,舉掌欲擊,杜素瓊喝道:“明遠!別客氣了,重重的給他一下。”

韋明遠一路上都是陪盡好話,到頭仍無結果,反而弄得要被人強留在此,心中亦已光火,再者也知道善罷不得,聞言舉手,掌心一片血紅道:“你再不請慎修道長出來,在下只好得罪了。”

慎獨一看他的掌心,不敢怠慢,“玄玉歸真”神功也自提足道:“敬候賜教。”

韋明遠一掌推去,慎獨也一掌推來,兩方都是運足了勁。

轟然暴響,四壁震動。

韋明遠屹立無恙,慎獨的一隻右手上已是血肉模糊,腕上光禿禿,指骨粉碎。

趙大高興地大吼道:“妙!妙!這般雜毛老道,不給他一個厲害瞧瞧,狗眼都長上了天……”

一言未畢,忽地住了口兩眼微吞,張牙舞爪之狀未變,已被人點了穴道。

接着一聲洪亮的嗓音喝道:“無量壽佛。”

殿後轉出一個老年道人,白髮童顏,另具一種仙風道骨之態。

韋明遠見這老道居然能隔着殿牆,點住趙大之穴道,心中大是吃驚。

杜素瓊搶先一步道:“你就是掌宮神主嗎?”

老道哈哈大笑道:“掌宮神主豈會出來見你們這批乳臭未乾的後輩,貧道玄明,乃三十六天罡第四名神宿。”

杜素瓊聽見他不過是三十六天罡之流,心中委實吃驚,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道:“你爲什麼點了我從人的穴道?”

玄明微笑道:“尊駕出言無狀,故以略作微誡,你有本事就將他解了。”

杜素瓊將趙大審視了一下,沉吟不語。

玄明又大笑道:“這是本宮獨門手法,你要解得了,我就佩服你。”

杜素瓊忽而擡頭道:“你以爲我真解不了?”

玄明微微一怔,因爲杜素瓊說得極爲正經,不由他不信。

杜素瓊向後退了數步,雙手一揮,羅袖輕拂出去。

旁邊數人,連韋明遠在內都不敢相信她真解得了趙大的穴道,可是杜素瓊的羅袖不飄向趙大,卻一直對準一旁受傷呆立的慎獨捲去。

慎獨傷腕行動已是不便,再加事起突然,吭了一聲,也自倒在地下。

玄明驚叫道:“你怎麼對一個受傷之人下手?”

杜素瓊冷冷地道:“他方纔出言無狀,罵了我幾句,所以我也要微誡他一下。”

玄明走去探看慎獨,杜素瓊接着道:“我用的也是獨門手法,你有本事也解了它。”

點穴技藝雖有高低,手法卻各有千秋,玄明推拿了一下,兀自無可奈何。

隔有片刻,他恨恨地道:“我點的是五陰脈絕,不出三個時辰,他必死無疑。”

杜素瓊針鋒相對地道:“我點的是逆穴,他又受了傷,不出一個時辰就可以見到結果。”

玄明低頭一看慎獨,見他面白如紙,神情痛苦已極,知道杜素瓊說的不是假話,長嘆一聲道:“算你厲害,我們交換一下吧。”

杜素瓊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道:“我無所謂,隨你高興。”

玄明走過去,在趙大身上一陣敲打,手法絕快,杜素瓊冷眼旁觀,見趙大能動了,她才擡起纖足,對準慎獨的氣海穴一腳踢去。

慎獨大叫一聲,在空中一個翻身,飄落下地。

玄明走過去,關懷地道:“徒兒!你怎麼樣?”

慎獨倚着斷腕喘息道:“師父!我還好,只是腕上要趕快上藥。”

玄明道:“神主那兒有續肌散,你快去擦上。”

慎獨黯然道:“可是這隻斷手再也長不出來了。”

玄明道:“沒關係!等一下隨便找個弟子砍下一隻手接上便是。”

慎獨答應着如飛而去。

韋明遠在一旁聽得一動道:‘別人的手也可以移植嗎?”

玄明道:“當然,宮主的續肌散連頭都可以接上去!”

韋明遠釋然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玄明奇道:“你爲什麼?”

韋明遠道:“少時我們交手之時,我若不小心,打碎了你的腦袋,還可以利用貴宮主神藥,爲你補上一顆。”

玄明暴怒道:“無知狂徒,居然敢對我如此無禮?”

韋明遠冷冷一笑道:“對你們這種損人利己的僞善之輩,我實在懶得多禮。”

韋明遠一向謙和,但是聽見玄明方纔說隨便割一隻手去接上之言,語氣十分自然,彷彿是應該之事,激發了他嫉惡如仇的天性,是以連對老年人的禮數都不顧了。

玄明臉色陰沉地邁步向前,杜素瓊驚叫道:“明遠!小心,這老傢伙不簡單。”

韋明遠神態激昂地道:“我知道!我勉強還對付得了。”

玄明本來已舉起手來,聽了他的話,忽地又放下了手道:“小子!不知爲何,我忽然欣賞起你來了,我實在不想傷你,爲什麼你不願意留在這山上呢?”

韋明遠抗聲道:“殺了我的頭,也不願跟你們這批自私自利的人爲伍。”

玄明臉色一變,再度舉起手道:“你一定不識擡舉,我也是沒有辦法。”

韋明遠作勢欲拼,忽然想起一事道:“且慢!我雖不願求你,但是有一件事,卻非要請你幫忙不可!”

他的語氣沉穩而肯定,雖無乞求之意,玄明卻無法拒絕他的要求,點頭道:“行!不管什麼事,我發誓答應你。”

韋明遠道:“讓我見慎修一面,交代幾句話!”

玄明想不到他會提出這個請求,要想答應,然己實在無此權力,要不答應,方纔已把話說得太滿,一時怔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

韋明遠見了他爲難之狀,知道這件事對他實在太難,想了一下又道:“假若實在不行,另外尚有一法。”

玄明如釋重負地籲一口氣道:“行!只要你不想立刻跟他見面,什麼事都沒問題。”

韋明遠道:“我們拼鬥之後,我若死了,你日後見到慎修,請他將天龍大俠姬子洛、天香娘子與周正三個人的關係,作一明白交代,公諸天下。”

玄明道:“這件事我也許可以做到,只是慎修出關之後,職掌宮主,權限在我之上,他若不願說,我也不能勉強他。”

韋明遠道:“你告訴他說姬子洛的徒弟,遠渡重洋,冒死登山,爲的就是要求這件事的真相公佈於世,我想信他一定會答應。”

玄明想了一下,詫異道:“你冒死忘生而來,當真爲了這件事?”

韋明遠正義凜然地道:“師門聲譽,重於泰山,爲人弟子後,雖殺身不惜以全之。”

玄明的臉上現出從所未有的激動道:“我本來有十成殺你的把握,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我發現我們得勝的機會,竟是各佔其半,萬一我被你殺死了,對你的要求就愛莫能助了。”

韋明遠道:“我若幸保殘生,拼着最後的一口氣,也會繼續追求這件事,自然無須麻煩你了,不過對你的盛情,仍是心感不已。”

玄明擡頭朗然道:“一切都交代明白了,咱們開始吧。”

韋明遠亦一挺胸道:“是的!我們可以開始了。”

趙大與杜素瓊自動地退開了幾步,他們心中仍是關切韋明遠的,可是在這種戰鬥之前,他們深感本身的渺小,不配,不敢也不能插足其間了。

玄明與韋明遠各轉了半圈,然後面對面站定,韋明遠朗聲道:“第一招我用的是‘太陽神抓’。”

玄明道:“那是你最厲害的功夫嗎?’,

韋明遠道:“不是!不過我自使用這種功夫以來,尚未遭過挫敗。”

玄明道:“那還值得我一接。”

韋明遠大喝一聲,雙掌猛力推出去,這是集十二成功力的一手,其威力之巨,連站在一旁的杜素瓊都感到熱風窒人,禁受不住。

玄明仍是用“玄玉歸真”的神功接這一掌,兩力相接之後,天搖地動,石塊堆成的大殿也搖搖直晃。

熱風過盡之後,玄明的衣服長鬚都現出一點焦黃的痕跡,不過他仍站在原地,未曾移動分毫,瞟目大呼道:“好!好!好霸道的掌勁,小子你足夠資格名列三十六天罡神宿。”

韋明遠亦滿腔欽敬地道:“你是第一個接住‘太陽神抓’之人,現在該你發招了。”

玄明深思良久,沉聲道:“接過你剛纔一掌,我倒不敢用別的功夫,現在我用的是道家太清罡氣,若這一招你接下來,罡氣回震,我就是死數。”

韋明遠深深一揖道:“敬謝道長看重,這一招我用金剛搜魂指硬接,若是接不下,我全身血氣無法回收,也是死數無疑。”

玄明彎腰鼓氣,前後屈伸了一下,纔將雙掌緩緩推過去。

一陣罡風,飛沙卷石而來,杜素瓊與趙大立腳不住,又被逼出數步。

殿上的石瓦,俱是鐵片包制,這時卻一片片的卷飛了起來。

韋明遠仁然而立,凝神一指點將出去。

有一股至強至堅之力,透過罡風,居然反退回去!

玄明胸前如受重擊,肋骨洞穿,不過把站立之勢不變,掌風依然涌將出去。

良久,風定石息。

韋明遠的兩足深陷入地,屹立不動。

可是他的耳鼻之中,涌出滴滴的鮮血,臉色奇白。

玄明胸前血水直滴,神情痛苦異常。

兩個人依然對立着,等待着對方先倒下去。

狂暴後的平靜,靜得出奇,連一絲聲息都沒有。

又是良久,玄明狂吼一聲道:“小子!你贏了。”

身子如同一堆軟沙,立刻塌了下去!

韋明遠忽而悽慘地一笑,張口噴出大量鮮血,身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忍不住便想倒下。

杜素瓊這時始從出神中醒來,狂叫一聲,猛撲而前,一把抱住他的身子。

趙大撲地朝地一跪,虔誠地道:“韋爺!您是神,名副其實的太陽神……”

韋明遠無力地睜開眼睛,望着杜素瓊苦笑了一下,微弱地道:“瓊妹!對不起,恐怕我要先走一步了,師父的事、孩子,都交給你了。”

杜素瓊珠淚承睫,哭叫道:“明遠!你不能死,明遠,吾愛,你振作起來……”

突地一條黑影猛閃過來,捷如光電,一把攫去了韋明遠!

杜素瓊只覺得懷中一空,睜大淚眼一望,只見一個白髮老道,身披紫色道袍,雙指在韋明遠的臉前連點不止。

杜素瓊恍若一隻瘋虎般地撲過去,口中厲叫道:“還給我,他都快死了,你還要作踐他。”

這一向冷漠的梵淨山主,此刻完全摒棄了她的身份,像火山一般地爆發出她的感情與怨毒,她的聲音簡直像是厲鬼夜嚎,哀狼絕嘯。

老道一揮手,一股勁風向她的胸前撞去,杜素瓊又慘呼了一聲,身子平飛跌出不近,立即人事不知。

老道頭也不回,望着懷中的韋明遠哺哺道:“冤孽!冤孽!爲了你這魔障,竟誤卻我飛昇大道,我真不知道我爲何要救你。”

韋明遠的臉色已慢慢恢復紅潤,神智仍是不清。

老道沉重地將韋明遠放在地下,從懷中摸出一面細小的金鑼。

“當”!“當”!“當”!

連敲了三下,頃刻之間,由殿後轉出兩列道裝的中年人,由兩個老年的道人率領着,臉上都顯着詫容。

他們見了老道之後,都不禁呆然木立。

左邊的老道驚呼道:“神主!您不是正在參修大道嗎?怎地又出來了。”

神主微微一嘆道:“我與仙無緣,正在要緊關頭,想不到會來了這魔障。”

說着用手朝地上的韋明遠一指。

那老道急道:“神主參修大道之際,諸天魔音都可不聞,怎麼會聽得見外面打鬥之聲?”

神主又長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怎地,忽地心血**,忍不住想出來一看,這隻能歸之於數吧!”

老道憤怒地道:“這人誤卻神主仙業,粉身碎骨難贖,由我來解決他吧!”

說着舉掌欲擊。

神主怒聲道:“胡說!我自己道心不堅,怎可怪得他,玄月,玄易,把這兩個人都送到我丹房裡去。”

老道不敢有違,指定四名中年道人,擡起韋明遠與杜素瓊跟在神主身後去了。

趙大還是跪在地上,哺哺地道:“韋爺!您是神,太陽神……”

這憨直的大漢竟爲那場劇烈的戰鬥引成癡呆了。

在剩下的中年道人中,有一人的臉色竟變爲異常地難看。

假若有人認識他的話,會發現這道人正是十年前,在韋明遠掌下放生的任共棄。

他怎麼會來到山上呢?

他重見杜素瓊之後,又會做些什麼呢?

那慎修道人的身世如何?

韋明遠與杜素瓊又將如何?

這一切都是耐人尋味的問題啊!——

舊雨樓掃描,第一王朝OCR,獨家連載

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二十章 捨己耘人俱永訣第七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八章 初運神抓懲兇魔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四十九章 生難偕白首 死願共連理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萬千第七十一章 生死歷劫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五十章 雪地困龍男 豈容相輕侮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萬千第五十章 雪地困龍男 豈容相輕侮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六十四章 絕室經唱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十章 波詭雲譎辯亦難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二十四章 俠士情深 遠洋訪天龍舊事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舊恨 添一段新仇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二章 節中有節枝外有枝第六十三章 鑄錯無心 留塵間恨事第二十七章 孰與倫比一豪傑 不分軒輊兩奇人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二十章 捨己耘人俱永訣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三十七章 國色無雙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兩語 郎情盡在不言中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十章 波詭雲譎辯亦難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三十六章 殺氣之地作陣雲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五十六章 古洞驚魅影 寒地發怪聲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六十三章 鑄錯無心 留塵間恨事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示免惆悵是清狂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三十七章 國色無雙
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二十章 捨己耘人俱永訣第七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八章 初運神抓懲兇魔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四十九章 生難偕白首 死願共連理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萬千第七十一章 生死歷劫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五十章 雪地困龍男 豈容相輕侮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萬千第五十章 雪地困龍男 豈容相輕侮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六十四章 絕室經唱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十章 波詭雲譎辯亦難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二十四章 俠士情深 遠洋訪天龍舊事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舊恨 添一段新仇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二章 節中有節枝外有枝第六十三章 鑄錯無心 留塵間恨事第二十七章 孰與倫比一豪傑 不分軒輊兩奇人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二十章 捨己耘人俱永訣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三十七章 國色無雙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兩語 郎情盡在不言中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十章 波詭雲譎辯亦難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三十六章 殺氣之地作陣雲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五十六章 古洞驚魅影 寒地發怪聲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六十三章 鑄錯無心 留塵間恨事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示免惆悵是清狂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三十七章 國色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