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

華燈初上,這是帝都最熱鬧的時分。

“長安市上多酒家,長安女子貌如花。”這兩句話說得一點都不錯,每當夕陽西下,夜幕深垂,沉寂莊嚴的長安立刻就活潑起來了。五陵少年,王孫公子,都開始了他們千金市笑的歡樂生涯。

“天外天”是一座別具盛名的酒樓,除了氣派大之外,烹調精美固然是一個原因,最重要還是這兒的侑酒歌伎特別豔美。因此“天外天”一到傍晚時分,總是座無虛席。“天外天”最精美的席位是在三樓。花廳雖然寬敞,可是尋常百姓休想分得一席之地,因爲上面的席位永遠是被一批達官貴人與顯宦子弟們定去了。

因此,運氣好一點的人,可以在二樓佔着一副座頭,分享着一點由三樓傳來的清歌妙樂,再下的人只好向隅了。

今夜又是客滿,可是三樓上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

一些比較熟的客人忍不住感到奇怪,紛紛地向店夥們探問究竟,那些店夥則神秘地笑笑不作回答。

長安通達鏢局的總鏢頭通臂靈猿馬雲程正好假二樓宴請兩個重要的顧客,連問了四五個人都沒有得到回答,不禁有點發火了,因爲馬總鏢頭多少在長安市上還算得了一個響噹噹的人物。

他沉下臉一把抓住上菜的堂倌作色道:“混賬!馬大爺幾時少過你們的酒菜銀子,我要訂樓上的座位你們說沒空,沒空爲什麼樓上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

那堂倌被握住手腕,疼得直咧嘴,苦着臉哀求道:“馬爺!樓上今兒實在是沒空。別說您,連謝御史跟魯翰林早三天就定下三樓的花廳了,今天都讓了出來。”

馬雲程也微微一怔道:“到底是什麼人有那麼大的架勢,連這兩個老傢伙都惹不起,總不成是萬歲爺自己要來吧?”

堂倌賠着笑臉道:“馬爺開玩笑了,萬歲爺怎麼會上這兒來呢?”

馬雲程道:“這就是了,這兩個老傢伙除了萬歲爺誰都不怕,今天怎會心甘情願地讓出場子呢?”

謝御史與魯翰林都是簡在帝心、紅極一時的大員,連丞相閣老都要讓他們三分,今夜居然肯甘心避讓,無怪馬雲程會感到特別驚奇了,可是那名堂倌仍是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名目來。

馬雲程看見他的兩個客人也都十分有興趣地注視着他,不禁又有點下不了臺,沉着聲音道:“姓馬的也許比不上他們做官的,可是問問總不犯法吧。”

堂倌見馬雲程生氣了,再者腕子也被握得十分疼痛,只得咬着牙,朝四邊望了一下才低聲道:“馬爺!您彆氣,實在是小店得到過關照不許聲張,這個主兒雖不是皇上,可比皇上還讓人惹不起,您是明白人,不用小的多說了吧。”

馬雲程面色,一變道:“難道是……”

堂館忙慌張地道:“您知道就得了,可千萬不能嚷嚷!”

馬雲程立刻哄聲鬆手,那堂倌抽回腕子,不住地揉着。馬雲程想了一下,才搖頭低聲道:“真想不到,他怎麼敢上這兒來呢?”

堂倌壓低嗓子道:“這是第三回了,還不是爲着蝴蝶紅嗎?現在時間還沒到,他應酬過那一位,大概也就快來了。”

馬雲程用手一揮道:“你去吧!別多說了。”

聲音已變得十分慎重,堂倌打了一個躬退走,這時坐在馬雲程旁邊的一位少年錦杉公子忍不住相詢道:“馬兄!你問了半天,到底說的是誰呢?”

馬雲程臉色端莊地低聲道:“黃公子!你們做生意的不瞭解京師的情形,這件事不必多問,一會兒你們就可以看見兩個京師極品人物。”

那個被稱爲黃公子的年輕人卻不死心地道:“是怎麼樣的人物?”

馬雲程微笑道:“一位是京師第一名花蝴蝶紅,論色論藝,相信你們兩位一見就捨不得移開眼睛。”

黃姓少年淡淡地道:“原來只是略具姿色的歌伎。”

馬雲程微笑道:“豈僅略具姿色,簡直就是天仙化人。”

黃姓少年笑道:“當真有如此絕色佳人,我們倒要領教一番,也不枉這次的長安之行。

泉哥!你說是不是?”

他未後是對着另一個少年人說的,這個少年身形比姓黃的魁偉得多,臉上也帶着一股英氣,聞言緩緩一笑。

馬雲程笑着道:“黃公子與莊公子這等英俊年少,想必早已成家立室,不然倒可以去找蝴蝶紅談談,這妮子頗爲不俗。”

姓莊的臉上一紅,姓黃的笑道:“我們做珠寶生意的,整天在珠寶堆中打轉,倒是沒想到成家這回事,等一下見了蝴蝶紅,一定要……”

馬雲程連忙攔阻道:“二位要結識蝴蝶紅,千萬別在今天!”

黃姓少年道:“爲什麼?她不是一個歌伎嗎?”

馬雲程道:“蝴蝶紅雖是歌伎,卻是不比尋常,她來京師一年、豔名大噪,可絕不亂來,而且學識很好,詩詞歌賦,件件精通,二位談吐文雅,她也許不會拒絕,尋常俗客她還懶得應酬呢!”

黃姓少年道:“這不就結了嗎,她既不討厭我們,何妨……”

馬雲程擺手道:“不行!今天約她的這位主兒我們惹不起。”

黃姓少年問道:“爲什麼?他會吃人,會殺人?”

馬雲程道:“他不吃人,也不殺人,反正我們惹不起是真的。方纔兄弟提起另一位絕頂人物,就是他。”

黃姓少年再問道:“他究竟是什麼人?”

馬雲程擺手道:“這個兄弟不敢多說,二位也不必多問,等一會他來時,二位可以偷偷地看一下,可千萬不能莽撞!”

他的態度聲調都極具謹慎,姓莊的沒表示,姓黃的卻撇着嘴巴冷笑連連,然後才以譏諷的口吻道:“兄弟只道馬總鏢頭是京師第一位英雄了,想不到……”

馬雲程紅着臉,吶吶地道:“二位不清楚,這……咳,我不必多說,二位若在京師多耽一陣,自然會懂得兄弟的話。”

正說之間,座間一陣**,一陣環佩叮噹,大家眼睛都不禁爲之一亮,陣陣香風襲人。

一個千嬌百媚的絕色女子,大概二十五六年紀,手捧琵琶,帶着一種醉人的笑容,嫋嫋地走上三樓。

莊姓少年微微一瞥,不作任何表示,黃姓少年卻盯着她,一直到她的背影整個地消失了,才扭轉頭。

馬雲程見了他的形相,不禁得意地笑道:“兄弟說得不錯吧,這女子可夠得上稱爲尤物?”

黃姓少年拊掌大笑道:“尤物,果然是尤物。泉哥!明天我們去找她好不好?”

莊姓少年談笑道:“要去你去吧,我沒興趣!我的心……”

黃姓少年臉上一紅,連忙道:“你的心就在珠寶上。這麼幾顆貓兒眼,不過是幾十萬兩銀子,要是在亂世,一個大錢都不值。”

馬雲程急忙道:“黃公子,別嚷!京師人物複雜,財帛動人心!”

黃姓少年笑道:“交給你馬總鏢頭保了,我們還怕什麼?”

馬雲程擺下臉色道:“黃公子!我不否認這是一筆大買賣,可是兄弟聲明過保的是暗鏢,你這一聲張開來,兄弟可不敢負責了!”

黃姓少年毫不在乎地道:“怎麼?您馬總鏢頭還怕有人在太歲頭上動士?”

馬雲程正着臉色道:“這兒到齊魯地界,兄弟還能賣個交情,再過去兄弟就不敢負責了,江湖並不是兄弟一個人的天下。”

黃姓少年大方地一笑道:“丟了就算了,這點銀子我們還損失得起!出了事絕不要您馬總鏢頭賠償,這該可以了!”

遇上這種顧客,馬雲程也是毫無辦法,這時他們的談話已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竊竊私語着。

馬雲程尷尬地提起壺來勸酒,剛斟到莊姓少年面前,四座忽然靜了下來,好似發生了什麼重大之事。

樓上來了四五個錦衣漢子,爲首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略蓄短鬚,神氣十足,相貌英俊。

四座的人都站了起來,連馬雲程都放下了酒壺肅立,只有黃姓少年與莊姓少年穩坐不動。

那男子微微點頭,臉上含着一層淡淡的笑容,向四周掃視了一遍,當他掃到黃、莊兩個座上時,目光稍微一頓。

黃姓少年臉色變了一下,可是那男子提起腳步,率着一羣人上樓去了,衆人也繼續落座。

從這男子現身上樓之後,四周的嘈雜聲也靜了下來。

馬雲程低聲道:“剛纔二位應該站起來的,好在他也沒有怎麼樣……”

黃姓少年驟然色變道:“憑什麼?大家都是來喝酒的。他比別人尊貴些?”

馬雲程急得變色道:“公子低聲些好不好?他是駙馬。”

黃姓少年一愕道:“駙馬?這倒怪了。”

馬雲程怔道:“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姓少年臉色已轉平和道:“沒什麼。駙馬也沒什麼了不起,他怎麼敢公然到酒樓召伎情酒!難道不怕御史劾他行爲不檢?”

由於這次聲音很低,馬雲程雖因話題太棘手,仍是耐着性子,壓低了嗓門,偷偷地道:

“哪個御史敢參他,他手掌生殺大權……”

黃姓少年奇道:“他的權這麼大?這倒是不簡單!他是哪位公卿的子弟?”

馬雲程臉色一變道:“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說,公子是生意人,看好別打聽這種事,幸虧是遇見兄弟,換了別人……”

黃姓少年臉色也變了,正要發作講話,莊姓少年已壓着他的手,眼中作了個暗示,道:

“馬總鏢頭說得對,咱們生意人何必多管閒事。”

黃姓少年按捺了下來,馬雲程吁了一口氣,他怕再說下去惹麻煩,乾脆變轉了話題。

在舉杯邀飲之際,莊姓少年遞了一個詢問的眼色,黃姓少年作了個肯定的眼色,莊姓少年又作了個疑問的眼色。

馬雲程看在眼中,倒覺得十分狐疑。

這時樓上已調絲弄竹,響起管絃之聲。

四座連竊竊的低語都沒有了,大家都在傾聽着。

馬雲程壓低了嗓子道:“蝴蝶紅要唱歌了,二位不妨仔細地聽一下,她的歌聲美極了,的確夠得上是餘音繞樑……”

兩個少年都駐杯傾聽,樓上果然傳出一陣歌聲:

“日日深杯引滿,

朝望小圃花開,

自歌自舞自開懷。

且喜無掛無礙!

青史幾番春夢,

紅塵多少奇才!

不需計較與安排,

領取而今現在。”

歌聲甜美悅耳,歌意高曠遠達,樓上的人都聽呆了,不敢呼出一口氣,只有樓上有人用響亮的喉嚨笑道:“哈……好一個青史幾番春夢,紅塵多少奇才,紅紅,你就是一個難得的奇才,我敬你一杯!”

然後是蝴蝶紅嬌滴滴的聲音道:“妾身怎麼敢當呢?這不是折殺妾身了嗎……”

接着是一番笑濾聲,大概是那個男子硬灌了女的一杯酒,黃姓少年冷冷地哼了一聲道:

“青史幾番渾夢,紅塵多少殺才!”

這句話說得很低,可是馬雲程已經嚇黃了臉色。

不想樓上的那個男子大笑道:“紅紅,有人改你的歌詞呢!你以爲如何?”

蝴蝶紅嬌笑道:“妾身以爲改得很好。往事如春夢,人生難得一個渾字,是男人多負心,確實該殺他幾個。”

男子豪笑道:“說得好,也罵得好。你再唱一曲吧。這次唱個好的,免得又惹人家罵了,這兒的知音很多呢。”

蝴蝶紅遵命又開始投弦起引,黃姓少年臉色卻動了一下,他想不到輕輕的一句話,竟會被樓上聽去。

那男的不簡單!

蝴蝶紅也不簡單!

琵琶彈了一個過門,蝴蝶紅的歌聲又起了:

“當年白山黑水,

曾說海誓山盟。

君去杳如黃鶴,

而今音信無憑。

憶否冰雪爲證,

共許白頭深情。

君何忍作相絕,

十載悠悠此心……”

歌聲在一聲怨嘆中結束,充滿了悽惻之情。

男子也輕輕一嘆道:“紅紅,這一曲爲何哀怨之深?”

蝴蝶紅悽楚地道:“妾身想起一個負心的男子,不自而然地流露出心中的怨情,請駙馬爺別見怪!妾身……”

那男子笑道:“紅紅,不要緊張,不是我怪你,像你這樣的女子,居然會有人負心相待,那個人簡直該殺!”

蝴蝶紅嚶嚶地啜泣起來,那男子在溫言勸慰,樓下的人都屏息相待,黃姓少年突然起立道:“這女子太可憐了,我得勸勸她去!”

說完離座向樓上走去,馬雲程急忙想去拖他,可是那少年身形很是滑溜,居然沒有被他抓住!

馬雲程臉色如土的站在樓梯口發呆,身旁忽而掠過一人,正是那莊姓少年,回頭向馬雲程笑道:“我這個把弟年青不懂事,我去關照他一下!”

兩個人居然一先一後都上了三樓。

花廳門口有一個錦衫大漢,按劍怒叫道:“下去!這是什麼地方,也容得你們胡闖!”

黃姓少年傲然地道:“這是酒樓,大家都來得的地方!”

那大漢怒泛顏色,正準備發作,廳內已有人發話道:“劉標!別發橫,讓人家進來!”

那大漢悻然讓開一邊,兩個少年一先一後地進入花廳。

這兒的陳設更華麗,畫欄雕樑,承塵上懸着幾盞宮紗裱糊的方燈,將廳中照得光亮異常。

燈下襬着一桌盛筵,盤皿俱是爛銀所制,燦然生輝。

黃姓少年很不禮貌地道:“喝!好氣派!”

那個男子在座上起立,毫不爲忤地笑道:“二位別客氣了,二位腰纏萬貫,身挾奇珍,這點東西在二位的眼中算得了什麼,來,請坐!”

他的聲音儀態,別具一種懾人的氣質,兩個少年都不禁被他震住了,呆呆地出不了聲。

蝴蝶紅嫋嫋地起來替他們安排杯着,男子笑指着黃姓少年,以半帶幽默的口吻對蝴蝶紅道:“這位公子大概對你很注意,讓他坐在你身邊吧。”

蝴蝶紅低着頭,順從地安下座位,兩個人坐下了。

黃姓少年含有深意地微笑道:“您真厲害,居然把我們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那男子含笑道:“那倒不敢當!不過我的眼睛還算識人,一來就看出二位不凡,至於其他的事是別人告訴我的。”

黃姓少年一怔道:“您看出我們是誰嗎?”

男子微笑道:“沒有。雖然我的工作是防止宵小不法之徒在京師胡鬧,但是二位不像是壞人,因此沒有注意。”

黃姓少年哦了一聲道:“防止宵小之徒是九門提督的責任,想不到駙馬爺居然會降尊屈貴,來管起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

他的態度很壞,口氣尤其不禮貌,席中其他人都有了不愉之色,只有那男子仍是溫和地點頭道:“沒辦法,我也是王命在身,不得不耳!二位貴姓?”

黃姓少年盯了他一眼道:“我姓黃,黃白的黃,單名一個英字,英雄的英。我是關外長白山的人氏,駙馬爺知道這地方嗎?”

他說時聲色俱厲,雙目圓睜,這時連蝴蝶紅都緊盯着那男子,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動靜。

誰知那男子微微地搖搖頭道:“不太清楚!我只聽說那兒終年積雪,可惜我一直住在宮中,希望有一天能到那兒去見識一下。”

黃英臉泛疑色,蝴蝶紅則又是一聲失望的輕嘆。

那男子也將目光移向莊姓少年,莊姓少年自我介紹道:“我叫莊泉,與黃……賢弟是世交,現在合夥做買賣。”

男子點點頭道:“原來是黃兄與莊兄,我真羨慕二位,年青有爲,又有機會四處遊歷,我真恨自己被這些俗務困住了!”

黃英忍不住道:“首領……”

說了這兩個字,他立刻就頓住了,等待反應。

那男子微笑道:“在宮中我是禁衛軍與待衛的首領,二位身不在職,不必如此稱呼!也不須稱我駙馬,我姓韓。”

黃英驚疑地道:“韓?”

男子笑道:“不錯!韓,韓信的韓,我叫韓芝佑,託大一點,二位不妨叫我一聲韓兄吧,我很高興能認識二位,尤其是黃兄。”

黃英將韓芝佑三個字唸了兩遍,忽然變色道:“你爲什麼高興認識我?”

韓芝佑微笑指着蝴蝶紅道:“那是爲了她。”

大家都爲之一怔,用眼睛盯着他。

韓芝佑又笑着道:“紅紅是個很好的女子,我很賞識她,可是我又無法多接近她,本着愛人之衷,我希望她有個好歸宿。京師雖大,英才難求,好容易今日得遇黃兄,更難得黃兄對紅紅如此心折,我決心把她交給黃兄,希望黃兄念在我們惜花志同,好好地愛護他!”

黃英爲之一愕。

蝴蝶紅泣然涕下。

韓芝佑自己則有點落寞的感覺。

空氣陷入一陣難堪的沉寂。

良久之後,韓芝佑長嘆一聲,擊桌長吟道:

“客裡逢佳人,小聚恣歡遊。

幾度消魂時節,不覺斜玉鉤。

漫撥朱弦玉柱,輕擊紅牙檀板,難過離人愁。

蕭索朱樓外,響徹一天秋。

聞歸雁,碧雲收,瓊樓幽。

應念孤裳夜寒,此後夢難求。

湖海波濤經慣,事業功名白頭。

此恨付東流。

但願人長好,

重泛雙溪舟。”

聲調蒼涼,莊泉不禁動容鼓掌道:“韓兄這一闋水調歌頭,音節勁古,竟不在白石青蓮之下,詞意纏綿,尤在易安三變之上!”

韓芝佑微微一嘆道:“紅紅!你我相識一場,今天我替你找了這麼一個歸宿,總算盡了我一點心意,也算是對得起你了!”

蝴蝶紅垂淚不語,黃英想了一下道:“韓兄擡愛盛情,在下感激不盡,可是在下才二十歲……”

韓芝佑微笑道:“她二十五,正可以像個大姊姊似的照顧你。”

蝴蝶紅擦了一下眼淚道:“韓爺!您不要我,就把我隨便送給別人,像我們這種落涵殘花,本來是無所謂,可是……”

韓芝佑誠懇地阻止她道:“紅紅,你別想歪了,我不是不要你,而是不能要你,我又不願意你如此以終,所以纔將你託付給黃兄弟。”

蝴蝶紅頓了一下道:“妾身怎麼配得上黃相公?”

韓芝佑大笑道:“配得上!配得上!”

話聲中突然雙手分向左右拍去,一取蝴蝶紅,一取黃英,取的是同一穴位,而且認穴奇準。

二人都沒有防備,猝然應變,蝴蝶紅纖手輕刁,將他的手封住了;黃英則舉手反拍,硬擋住了一下。

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韓芝佑收掌大笑道:“紅紅穩健,黃兄弟則勇,你們正好是一對,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絕不會替你們亂作撮合!”

黃英沉着臉沒出聲,莊泉剛要開口,韓芝佑笑道:“莊兄不要心急,你英華內斂,一時不易求匹,不過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給你找個如意佳人!”

莊泉臉色輕輕一動,不是爲韓芝佑的許諾而動心,卻是對他敏銳的眼力而表示一種欽佩。

韓芝佑又微笑地對蝴蝶紅道:“紅紅!你的琵琶實在迷人,以後也許沒有機會聽了。莫辭更坐彈一曲,聊記數度相識情!”

蝴蝶紅凝睬不語,搭上扳指又錚錚從從地彈了起來,這次奏的是碧海青天的古調,音調特別悽楚。

韓芝佑皺着眉頭聽完,纔將面前的殘酒一乾而盡,推座起立向蝴蝶紅一拱手,惆悵地道:“好曲子!媳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紅紅,我會永遠懷念你的,謝謝你給了我一段愉快的時光。”

說完又對黃英與莊泉拱手道:“二位若是不急,何妨在京師多盤桓些日子!兄弟與二位十分投契,很想跟二位多聚聚!”

莊泉拱手還禮道:“謝謝韓兄好意,我們兄弟已跟人約好,明日就要離京。”

韓芝佑笑道:“二位何必故佈疑陣呢?馬雲程不過是一個草包,那些珍寶不如自己攜帶妥當,我們改天再見吧!”

說着率了那幾名錦裝武士,點點頭就下樓去了。

偌大的花廳只剩下呆呆發怔的三個人。

半晌之後,蝴蝶紅才首先坐下用眼掠着黃英道:“黃相公,不!我該叫你黃姑娘纔對。”

黃英臉色一變,伸手就望蝴蝶紅的肋下點去。

蝴蝶紅毫不爲動,亦不作抵擋的準備。

黃英的手指伸到離她分許,才抽了回來厲聲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蝴蝶紅微笑道:“那隻能怪黃姑娘的喬裝太不高明!沒有一個男人會在耳鬢下留着長髮的,何況你的聲音又是那麼細!”

黃英的臉又紅了起來,恨恨地道:“我也想到這一層了,可是把頭髮剃了多難看!”

莊泉這時也笑着道:“我說你是多此一舉吧!易釵而冠。哪有這麼簡單!”

黃英紅着臉道:“但不知那個姓韓的看出來沒有?”

蝴蝶紅微笑道:“這倒不會,他目光雖厲害,總不如女人看女人仔細。”

黃英想了一下,突然又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藏身青樓……”

蝴蝶紅道:“我原名祝家華,喬裝歌伎,與你們的目的相同。”

黃英突然變色道:“你是天香雙仙之一,後來又投歸神騎旅的?”

蝴蝶紅悽然一笑道:“不錯!神騎旅散亂之日,祝家華也跟着死了。現在我是長安市上的紅歌伎,我的名字叫蝴蝶紅。”

黃英詫然道:“你一身藝業不凡,何至於如此?”

蝴蝶紅道:“人總該找歸宿的。”

黃英道:“賣唱市笑,這是什麼歸宿?”

蝴蝶紅道:“不這樣我就無法接近宮中,一年前我就想偷偷地進入大內,不想那兒的警衛太嚴,差一點就出不來。”

黃英鎮定地道:“你要到宮中去做什麼?”

蝴蝶紅道:“不是跟你的想法一樣嗎?我要找首領,神騎旅的首領!”

黃英掀眉厲呼道:“這麼說來韋紀湄的確未死!那個姓韓的就是他了?”

蝴蝶紅困惑地道:“這個連我也無法斷定。六年前神騎旅冰消瓦解,首領的確是橫屍地上,被夫人擊得血肉模糊

黃英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地道:“那婆娘上哪兒去了?”

蝴蝶紅搖頭道:“我也不曉得,否則我何至於這樣流落無依,出此下策。夫人若在此地,以她的才智必能有更好的方法……”

黃英已憤怒地打斷她的話道:“該殺的婆娘,總有一天我要找到她,將她碎屍萬段!”

她的聲音方住,莊泉已慎然開口道:“英妹,我幫你可以出這口氣,但是不許你這麼狠!”

黃英望了他一眼,臉上頓時化去厲容。莊泉又道:“八年前她殺死你祖父,這仇應該報復,她加之於你的凌辱,你也可以報復,但是不許太絕。”

黃英流着眼淚道:“怎麼樣纔算不絕?我這些年來拼命習藝,爲的就是這件事,這是我活着的惟一理由。”

莊泉沉聲道:“胡說!人生可做的事太多了,仇恨並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父親收容你,教你武藝,並不僅爲了叫你報仇!”

黃英想了一下才柔聲道:“泉哥!我會聽你的話,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莊泉這纔有一點笑意道:“首先當然是要找到韋紀湄,因爲你祖父是被他打成重傷而死的,其次我們也要找到杜念遠那個首領夫人。”

黃英道:“可是韋紀湄生死之謎並未得到解答。”

莊泉道:“韋紀湄一定沒有死!那個屍身是假的,我相信杜念遠也看出來了,否則他們伉儷情深,怎麼下毒手毀屍?”

蝴蝶紅插口道:“我也是這等想法,所以纔到京師來探消息,那個姓韓的身形面貌,一切都像,就是……”

黃英緊張地道:“就是怎麼樣?”

蝴蝶紅道:“就是態度不對。我好容易見到他的面,用盡一切方法,都無法使他流露出一點動靜,剛纔黃姑娘也試過了,他好像整個地變了一個人,對從前的事毫無一絲印象,見了我也像完全不認識了。”

黃英輕蔑地一哼道:“富貴顯爵,能令人理智全渦,這叫利令智昏!”

蝴蝶紅搖頭道:“不對,首領掌握神騎旅時,一呼天下動,比當這個駙馬爺神氣多了,也自由得多了。”

黃英道:“那就是被美色迷昏了頭!”

蝴蝶紅搖頭道:“也不可能,那宇文公主雖然美豔無雙,可是這姓韓的仍然要出來找我,可見他並未受美色所迷,再說首領夫人的姿容,亦不在宇文瑤之下。”

黃英冷笑道:“得隴望蜀,是薄倖男子的天性。”

蝴蝶紅輕嘆道:“這就更不對了,當年首領對夫人用情極專,從不對別的女人假以辭色,我在他身邊一年多,他就沒正眼望過我。”

言下頗爲幽怨,看了她落寞的神情,黃英倒不忍再加以諷刺了,想了一下才低聲道:

“假若那姓韓的真是韋紀湄的話,他現在可對你很好?”

蝴蝶紅臉色微微有點發赤,輕輕一嘆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否能叫做好,他只是喜歡跟我談談。可是他仍然寂寞,這種寂寞可以令人心碎,但是我並不能解除他的寂寞,否則他也不會將我轉讓給你了。因此直到現在,我也無法確定他是否確爲往日的首領。”

莊泉沉思片刻道:“韓芝佑就是韋紀湄,這是可以確定的,單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韓字的右邊不正是韋字嗎?這說明他尚未忘本……”

蝴蝶紅道:“那他六年前爲什麼會甘心放棄神騎旅的大好事業,到宮中來受罪,爲什麼對往事能隱藏得這麼嚴密?”

莊泉道:“宮中有的是迷失本性的藥,服後令人記憶喪失。”

蝴蝶紅道:“這藥不能令人的個性也改了,首領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黃英道:“從前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蝴蝶紅想了一下道:“也許我不該批評首領,可是從前的首領陰狠,冷酷,自私,絕不像現在這樣平易可親,親切感人。”

黃英微笑道:“從前你也許不愛韋紀湄,現在可能愛上這韓芝佑了。”

蝴蝶紅低下了頭,顯然是默認了這件事。

可是莊泉卻皺眉深思道:“這就難以解釋了,再好的藥也無法改變人的氣質!”

蝴蝶紅突然擡頭道:“假若這韓芝佑果真是首領,二位作何打算?”

黃英恨聲道:“我也要將他打成重傷,像他從前對付我爺爺一樣!”

莊泉阻止地望她一眼叫道:“英妹,你又忘記我的話了。”

黃英低下頭不作聲,莊泉又道:“只要弄清他真是韋紀湄,我們要考察他的思想行爲,他如改好了,我們就原諒他。”

黃英擡起頭來道:“假若他沒有改變呢?”

莊泉正容道:“如他還像從前一樣地殘殺無度,我們就掃除他,這不是爲了替你報仇,而是替天下人除害!不但是他,就是杜念遠也是一樣,只要她不再仗着智力作惡,我們也可以放過她,因爲仇恨並不是永遠存在的。”

黃英望了他一限,默然無語。

半晌之後,蝴蝶紅才緩緩地道:“縱然這姓韓的有着一切的相似條件,他是首領的成分也不大多,我們都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兩個人都擡起眼睛來望着她,蝴蝶紅乃又侃侃地道:“我們都忘了首領夫人,假若首領真是在宮中的話,她早已有所表示了,絕不會等待六年之久!”

黃英撅着嘴道:“杜念遠一定是死了,要不然她怎麼甘心讓丈夫白白被人搶走?她一定是死在深山野洞裡餵了虎狼了。”

莊泉斥責地道:“英妹!我跟父親那樣地教育你,怎麼還是化不掉你心中這點怨毒之念?你再這樣子我就要生氣了!”

黃英流着眼淚道:“泉哥!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恨她。”

莊泉聲音稍微溫和了一點道:“你的恨是對的,可是你應該克服這些恨念,爲什麼你不能跟着爸爸學呢?他比你的遭遇慘多了!”

黃英噙着淚珠不作聲,蝴蝶紅忽然道:“莊公子是哪位高人門下?”

莊泉淡淡一笑道:“寒門從不涉足江湖,藉藉無名,不值得對姑娘提起。”

蝴蝶紅知道他不願提起,乃微微一笑道:“黃姑娘在府上受了幾年的薰陶,即造就這一身絕世的技藝,府上想來必是一個蹈隱的武術世家了!”

黃英擡眉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多少技藝?”

蝴蝶紅笑道:“這不是很明顯嗎?當年神騎旅首領一身所學,天下罕匹,姑娘既然要找他,當然是有所恃而來的了。”

黃英被問住了無話可答,莊泉談笑道:“寒門不過略知技藝,卻談不上高明。今日我們之聚,就算到此爲止,今後有關探索韓芝佑真相之事,還希望姑娘多予合作!”

蝴蝶紅笑道:“我不會跟你們合作的,你們在打擊他,我則是愛他,就是我有所發現,也不會對你們說的。”

黃英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我們只有自己努力了!”

說完站起身來,轉至樓梯口,莊泉向蝴蝶紅作了一拱,追到黃英身邊,二人並肩下樓去了。

蝴蝶紅一人在呆呆地想着心事,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忽而她抓起桌上的琵琶,急促地彈了起來。

這又是一座小樓,而且還是建築得十分精緻的小樓,樓欄上裝着綠色的酋紗,檐角上掛着珍瓊的鐵馬。

一輛油壁香車由兩匹健騾拖着,駕車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像一陣旋風,直到圍牆前停住。

紅沙粉牆上的洞門,呀地一聲打開,兩名垂髻的小婢各舉着一盞紗燈,老頭兒一揮長鞭,車子便轆轆地進去了。

當小婢再次將洞門閉上時,車已駛到樓下,軟簾一掀,探出一個俏麗的身形,懷中抱着琵琶,正是蝴蝶紅。

老頭兒將長鞭朝筒裡一插,扭頭對蝴蝶紅道:“上去吧!主人在等你。”

他的聲氣完全不像下人,蝴蝶紅點點頭,跟在老頭兒的身後上了樓,手中的琵琶則由小婢接過去了。

這兒對外是名動京師的歌伎蝴蝶紅的香閨,可是蝴蝶紅來到這兒,卻又不像是個主人。

走到門口,老頭兒首先躬身啓口道:“啓稟主人,老奴跟紅姑娘來了。”

裡面只傳出冷冷的回答道:“進來!”

老頭兒躬着身子,推門進去,當中的燈光十分黯淡,隱約可見一個瘦削的影子坐在黑暗中。

蝴蝶紅也進來了,站在老頭旁邊,黑暗中的人影微微動了一下,以略帶希冀的聲音問道:“今天怎麼樣?”

蝴蝶紅搖頭道:“還是老樣子!他不認識我,我幾次提起往事,他似乎都沒有反應,看來還是主人親自出頭吧。”

黑暗中默然不答,蝴蝶紅又繼續地道:“他好像是真的心志迷惑了,您與他的關係很深,也許見了您的面,他會恢復記憶也未可知。”

黑暗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宮中的確有能人,將一個人的神智能迷惑得如此之深,不過目前並沒有到我出頭的時候。”

蝴蝶紅有點焦急地道:“主人!您必須趁早……”

黑暗中又傳來輕輕一嘆道:“我是最後的一着棋了,假若我的出現仍無法促使他清醒的話,則其人陷溺已深,勢非……”

蝴蝶紅驚道:“主人,您要把他怎麼樣?”

黑暗中傳來堅定的聲音道:“勢非除掉他不可,我豈是那種易於吃虧的人!”

蝴蝶紅一陣默然,欲言又止,黑暗中突發冷聲道:“你可是覺得我的心太狠?”

蝴蝶紅吃了一驚,連忙道:“沒有!婢子不敢。”

黑暗中輕輕送來一聲嘆息道:“六年前我與他一起生活時,常覺得失去他我就無法生活,可是這六年來的寂寞日子,也使我慢慢習慣了……”

蝴蝶紅想了一下,忽然道:“今天還有個姓黃的女孩子……”

黑暗中微微一驚道:“是黃英嗎?”

蝴蝶紅道:“是的,她好像也學成了,點我穴道時的手法很怪異,也很高明,旁邊還有個姓莊的小夥子……”

黑暗中接着問道:“她問起我了嗎?”

蝴蝶紅點頭道:“問起了,不過我還是照您所吩咐的說了,她好像很不甘心,不過那個姓莊的很正派,處處攔着她。”

黑暗中的聲音已恢復冷靜,平淡地問道:“攔得住嗎?”

蝴蝶紅想了一下道:“黃英還肯聽他的話,看樣子他們的感情很深厚。”

這次黑暗中沒有回聲,彷彿在靜聽着什麼聲音,蝴蝶紅很是奇怪,那老頭兒已準備行動了,黑暗中突然道:“別去了!來人已經脫困了!”

老頭兒不信地道:“那吊人索是用天蠶絲編成的,我不信來人能掙得斷!”

黑暗中輕輕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來人不但已經脫困,而且還往這個方向過來了,假若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那位黃小妹妹!”

語聲方畢,窗外已有人怒叫道:“杜念遠你出來,我知道你一定在這兒!”

蝴蝶紅與老頭兒臉色俱是一變,黑暗中卻鎮靜地道:“別忙!讓她進來,我自會應付!

一切還是照舊。”

二人聞言不動聲色,果然停未多久,樓窗砰的一響,被人用掌力擊碎了,飄進一個穿黑衣的身影。

這黑衣人正是黃英,她已換回女裝,冷冷地盯着蝴蝶紅,又掃視了周圍一眼,失聲地道:“杜念遠呢?叫她出來見我!”

蝴蝶紅呆了一呆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我與夫人在六年前就失去了聯絡!”

黃英冷笑道:“這話只好騙小孩子!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杜念遠一定在這兒!方纔的陷人網就是最好的證明。”

老頭兒突然走前一步道:“陷人網與吊人索俱是老夫裝設的。”

黃英望了他一眼道:“你大概是當年的巧匠東方未明吧?”

老頭兒傲然點頭道:“不錯!你用什麼方法脫離了天蠶絲的羈絆?”

黃英冷笑道:“原來那撈什子玩意兒是天蠶絲,怪不得要害我用出九成力氣才把它掙斷,老頭兒,你的手藝確然不錯!”

東方未明怒聲道:“胡說!我從未聽說過有人能赤手空拳掙斷天蠶絲的!”

黃英冷笑着雙手一搓,掌心嫋嫋地冒起一陣青煙,使得蝴蝶紅與東方未明俱爲之一驚,黃英才得意地道:“像這樣燒斷總行吧!”

東方未明不禁爲之啞然!天蠶絲就是不耐火,無怪乎黃英能脫因而出,冷場片刻,黃英又催促道:“這兒四周警備森嚴,你們二人又是當年神騎旅中要員,我斷定杜念遠一定在此,叫她出來吧,盡躲着不是事……”

一言未畢,黑暗中突然有人叫道:“小妹妹!你說得太武斷了!”

接着燈光大亮,從裡間走出一箇中年文士來。由於光線突然轉強,使得幾個人的眼睛都不太習慣,黃英用手揉了一下眼睛,才厲聲叫道:“你是誰?”

中年文士神態瀟灑地道:“這就奇怪了,你無端闖入我的屋子,還要問我是推?”

黃英呆了一呆道:“我不是來找你!”

中年文土微笑道:“那你來找誰?”

黃英的眼睛盯緊他望了一下道:“我找杜念遠,從前的神騎旅夫人,我的仇人!”

中年文士搖搖頭笑道:“這兒沒有這個人,我這兩個下人從前倒是在神騎旅呆過一陣,你不妨問問他們,可知那個人的下落。”

黃英望了蝴蝶紅與東方未明一眼,突然飛快地向裡間掠去,蝴蝶紅剛要阻攔,卻被那中年文士用眼色擋住了。

黃英在裡間找了一會,絲毫未得結果,又悻悻然地回到外面來,中年文士繼續笑道:

“你定是不放心,怕裡間藏着你要找的人,這下子可放了心了,我那屋裡除了書之外,連鬼影也找不到一個!”

黃英想了一下道:“你究竟是誰?這兩個人怎麼又成了你的下人了?”

中年文士微笑道:“在下姓名早忘,自號恨天居士,姑娘也不妨如此稱我,至於這兩個人,因爲他們佩服我的學識,所以自願跟隨着我……”

黃英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人,覺得他實在不可能是杜念遠的化裝,因爲什麼都可以僞裝,惟獨聲調不然。

這恨天居士的聲音粗嘎,絲毫沒有一絲女性的腔調,呆了半天,黃英才以一種失望的聲音道:“既然我要找的人不在這兒,請恕我冒昧打擾……”

恨天居士將手一伸道:“姑娘要走了?”

黃英道:“是的!杜念遠不在這兒,我到別處找她去!”

恨天居士微笑道:“姑娘說得太輕鬆了,你侵入私宅,破壞了我的佈置,又鬧了半天,一聲打攪,就想算了不成?”

黃英臉色一變道:“你待怎的?”

恨天居士淡淡地答道:“我那機關造來頗爲不易,姑娘最少也該留下做兩天苦工,將我的吊人索修好纔可離去。”

黃英冷笑道:“假若我不肯呢?”

恨天居士將手一擺道:“方纔姑娘搓手成焰,想必是仗着有幾分本事,不妨賜教幾招,若是姑娘勝了,在下當拱手恭送姑娘出去!”

黃英冷笑道:“那還不好辦?我也正想領教一下,看閣下有多少能爲,居然敢收容神騎旅的人員,而令他們甘心屈居下人!”

恨天居士曬然道:“神騎旅算得了什麼?當年我是懶得出頭,他們要是真的了不起,怎會在短時之內冰消瓦解。”

他將神騎旅貶得一錢不值,東方未明與蝴蝶紅聽了俱都毫無表示,黃英斜瞥了他們一眼,頗爲不齒。

恨天居士笑吟吟地道:“姑娘是準備如何賜教法?”

黃英雙手一攤道:“悉聽尊便!反正我身上未帶兵刃,最好在拳腳上決勝。”

恨天居士輕薄地笑道:“對美人揮拳動腿,何異焚琴煮鶴,太煞風景!這樣吧!方纔姑娘手底生焰,在下來個‘指上生花’吧!”

說着屈指一彈,指風過處,將桌上的一枝燭芯,連着芯上焰火,悠悠地向着黃英飄過去。

黃英輕輕一點手,纖掌一揮,掌風將那點微火劈成無數細小的火星,反往恨天居士的身上涌去。

恨天居士哈哈大笑道:“有意思,姑娘的確是玲瓏心竅,這一手‘碎影分光’用得高明之至,在下倒要好好應付,庶幾不落下乘!”

正說之際,那漫空星火挾着隱隱洶涌的暗勁,已經一起襲上身來,恨天居士身子左右搖晃了一下。

漫空的微火都熄滅了,可是恨天居士左右這一晃,也將黃英凌厲的掌勢化解開了,雙方都吃了一驚!

恨天居士驚的是黃英掌勁,簡直無法硬接!

黃英驚的是他的化解身法,實屬匪夷所思!

雙方算是換過一招,可是大家都不動聲色!

片刻之後,恨天居士才輕咳一聲道:“星火俱滅!在下算是輸了一招,爲了稍贖顏面,請姑娘接我這一招俗之又俗的‘死灰復燃’!”

話畢袍袖一抖,那許多落在地下的火灰突地又飄起來,每一顆火灰上又散着點點紅花,再度涌過去!

黃英見他方纔抖袖之間,居然將死灰引燃,心中微覺一怔,漫空火星涌過來之際,她信手再揮出一掌!

這次可不如適才簡單了,恨天居士用的不知什麼邪勁,那許多火星受了掌力衝擊,轉了一轉,繼續向身上罩來。

黃英臉色一變,正想再用掌去揮擊時,鼻中突然吸入一陣異樣的氣息,四肢頓時發軟。

再看蝴蝶紅與東方未明二人,俱都以手拖住口鼻,不敢呼吸,心知中了暗算,厲聲大叫道:“無恥賊子,居然敢用卑鄙手段……”

一言未畢,鼻中異香更盛,頭腦一昏,又吸進了一口氣,整個人倒了下來,知覺全失,人事不知!

恨天居士哈哈大笑道:“小妮子,你要跟我鬥還嫌早呢!難爲你學了這一身好本事,可是你卻逃不過我的袖中機關!”

這時蝴蝶紅與東方未明二人手忙腳亂將窗門一起打開,待屋中的香味漸漸散去,道:

“夫……”

剛叫出一個字,恨天居士將眼一瞪道:“你又忘了!”

蝴蝶紅臉色一變,連忙改口道:“主人!您的功夫真厲害!”

恨天居士輕輕一嘆道:“不行!真要論實力我還不如她,完全是靠着毒龍香的功效,這妮子的心機很深,就是她的功夫……”

蝴蝶紅道:“毒龍香雖有異效,可是無火不燃,你能利用燭火燒香,尤其是最後那一招,‘微香暗送’,加上‘死灰復燃’,實在是智力與功力最精粹的匯合。”

恨天居士默然不語,東方未明望着地下的黃英道:“這小姑娘怎麼處理?”

恨天居士寒着喉嚨道:“怎麼處理還要問,你跟我多年了,應該懂得我做事的方針,十年前若不是爲了徐剛,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東方未明諾然躬身道:“屬下知道主人的意思。”

恨天居士沉聲道:“那你還問什麼?”

東方未明道:“屬下是想正好用她來試試我新制的死神鏡的威力。”

恨天居士想了一下道:“不行!那還要等到明天日出,這妮子留着是個隱患,事貴當機立斷,明天你另外找人試驗吧!”

東方未明答應了一聲,在腰間掏出一柄尺許長的小斧,舉起來就往她的頭上砍下去。

恨天居士忽而臉色一動,舉手一揮,東方未明的手勢一偏,小斧擦着黃英的頭皮下去,祈落無數青絲。

東方未明訝然望着他,愕然不解。

恨天居士口角含着獰笑道:“一下子殺了她太便宜,你先卸下她一條胳臂。”

東方未明答應一聲,舉斧再砍,忽然斜裡由窗外射進一道青光,叮然一響,筆直對準那柄小斧。

青光落地,赫然是柄長劍,已爲斧刃斷成兩截,東方未明的身子也被撞跌了一交,足見擲劍人手勁之強。

接着窗口人影一閃,進來一條頎長的漢子。

恨天居土,蝴蝶紅,東方未明等人,一見這漢子之後,大家都呆住了,因爲這人正是被他們認爲是神騎旅失蹤的首領,現爲宮中侍衛首席領班,公主宇文瑤的丈夫,京師頭一名絕頂人物韓芝佑。

他先望了地下的黃英一眼,然後正容道:“好險!我要是遲一步,她就完了,京師之地,怎可隨便傷人,尤其是殺害一個沒有抵抗能力的女子!”

恨天居士的臉色變幻半天,突然改變了聲音道:“紀湄!你真忘了我嗎?”

這聲音異常尖銳,分明是女子的腔調,而且其中充滿了感情,韓芝佑呆了一下,神情有點恍惚。

恨天居士又哀聲叫道:“紀湄!你聽見我在叫你嗎?”

韓芝佑發現大家都在望着他,詫然地搖搖頭道:“紀湄是誰?怎麼大家都叫我紀湄?”

恨天居士的神色一陣陰暗,改回原來的聲音道:“也許我們認錯人了,還有誰叫你紀湄?”

韓芝佑道:“方纔在路上,有一個老人,相貌十分英武,他也叫我紀湄。我沒有回答,他像是很失望的樣子。”

恨天居上臉色又動,急忙道:“那是你的父親!”

韓芝佑臉色一整道:“胡說!我父親叫韓方,官拜吏部尚書,已於五年前亡故,怎麼又會跑出一個父親來了?”

恨天居士悠然長嘆,臉上滿是悽苦之情,韓芝佑一把在地下抓起黃英,仔細地望了一下,失聲道:“這不是黃賢弟嗎?怎會是個女的!”

蝴蝶紅輕輕一嘆道:“她本來是個女的!”

韓芝佑呆了一下才道:“那我一番作成是白費心思了,本來我以爲你們今夜洞房花燭,想趕來喝杯喜酒,不想趕上這檔子事,這人是誰?”

他手指恨天居士,蝴蝶紅道:“是我的主人。”

韓芝佑哦了一聲道:“原來你還有主人,怎不給我引見一下?”

恨天居士直到此刻冷冷地道:“我沒有姓名,以恨天爲號,自稱恨天居士!”

韓芝佑一怔道:“居士號恨天,連天都恨上了,何怨恨之深。”

恨天居士厲聲道:“我遭遇的俱是恨事,豈僅恨天而已,天下事無一不可恨!”

韓芝佑又是一愕,指着黃英道:“你們爲什麼要殺她?”

恨天居士冷冷地道:“她自有取死之處!”

韓芝佑默然片刻纔對蝴蝶紅道:“紅紅!我早知道你會武藝,可是爲着我對你頗有好感,一向不干涉你,現在我看出來了,你一定是江湖人!”

蝴蝶紅一擺頭道:“我本來是江湖人。”

韓芝佑道:“我不知道你們在這兒圖謀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們不能在這兒殺人,爲了職責,我必須要禁止!”

空氣凝住了,每個人都望着他,韓芝佑繼續道:“本來我還爲你的前途關心,既然你是有主的,我自然不需要多操心了。此地你們不許久留了,明天就必須離去,否則你們就老老實實地住着,這個人由我帶走,以後你們再鬧事,我就要不客氣了。”

大家依然不作聲,默默地望着他。

韓芝佑等了一下,纔對蝴蝶紅輕輕地嘆道:“紅紅!我再勸你一遍,江湖不是女子的安身處,你還是找個好好的歸宿吧。由於我們相識一場,我最後再給你一點忠告,聽不聽就全在你自己了。”

說完對恨天居士點點頭,提起腳步,挾着黃英,仍是由窗口上飛身跳了下去,瞬息就不知其蹤。

恨天居士在他動身背向之際,本來已經擡起了手,略一遲疑,還是放了下來,臉上己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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