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

說着把手中的野花遞向秦無極,由於她那種天真無邪的口吻,使得秦無極這等兇惡之徒,也不覺自然地聽命。

剛把野花接過來,突地花中射出一道墨綠光影,筆直襲向秦無極的前胸。

秦無極被這天真無邪的女郎所吸引,心中完全沒存戒意,所以當她把手中的野花遞給他時,他毫無考慮地伸手就接了過去。

怎想到那叢野花中竟藏有暗算,一遭暗綠色的細影,驀然由花中射出來,襲向他的前胸,可是他的反應也是夠快的,立刻將手中野花一擲,體內自然而然地運起一股氣流,以他的修爲,這股氣流何啻堅鋼,任何利器都無法傷得了他。

可是那道暗影襲向胸口時,竟然釘在上面。

秦無極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顯見得是那驀襲之物,已經攻破了他的護身真氣,令他受了傷。

反腕在胸前將那物件拔了下來,微一省視,立刻發出一聲刺耳的長笑,嚴峻的目光瞪定那女郎,厲聲道:“這世上居然有能傷得了本教主的東西,倒真是件值得慶賀之事!姑娘,你從哪兒找到這烏線蛇的?”

女郎的明眸中閃着一片惶然道:“什麼烏線蛇?我不知道呀!”

秦無極見她說話的神態好像確實不知情的樣子,立刻厲聲追問道:“這蛇明明是從你那把花中鑽出來的,你怎會不知道?”

女郎的大眼睛轉了幾轉,才失聲叫道:“原來是從花裡出來的呀!那花不是我採的,是別人送給我的。”

秦無極冷哼一聲繼續追問道:“什麼人?在哪兒給你的?”

女郎偏着頭想了一下道:“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夥子,就在離谷口不遠的地方,他還叫我代他轉送給一個叫做秦無極的人……哎呀!花被你丟掉了,我怎麼對他交代呢?”

說着彎要去拾地上的花朵,秦無極嘿嘿冷笑道:“姑娘不必費心,你已經完成任務了,我就是秦無極!”

女郎高興地笑道:“你就是秦無極?那太好了,拿銀子來!”

秦無極一怔道:“什麼銀子?”

女郎笑着道:“那託我轉交的人說,我把花交給你之後,你一定會給我銀子的。”

秦無極頓了一頓,高聲大笑道:“那人倒真是個天才,他假手別人來取我的性命,還要我自己付酬勞。可惜他太低估了秦某的能力了,就憑小小一條毒蛇能殺得了秦某嗎……”

女郎目注着他,毫無感覺地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問你到底給不給銀子?”

秦無極雙掌一合,將手中那條小蛇擊得粉碎,哈哈大笑道:“給!當然給!這是秦某的買命錢,怎麼能不給呢!”

說着在懷中掏了一下,以微帶歉意的聲音道:“糟了!我忘記自己身上從來不帶銀子的。”

女郎也露出失望的神色道:“那怎麼行呢?你剛纔已經答應了,總不能賴皮。”

秦無極微笑道:“我怎麼會對你賴皮呢?銀子雖無,拿這個東西代替行嗎?”

說着攤開掌心,中間是一顆雀卵大小的明珠,色泛微青,映目生輝,女郎的臉色微變一下,接着就笑起來道:“這珠子真好玩,你當真肯送給我嗎?”

秦無極點頭道:“當然了,明珠應合贈美人,你拿去吧。”

女郎遲疑了一下,才伸手去取那顆珠子,剛拈人手指,秦無極突地手腕一翻,握住她脈門,女郎掙扎了許久,仍是無法掙脫,不禁急得叫道:“喂!你幹什麼?要是捨不得,我再還給你好了。”

秦無極嘿嘿冷笑道:“我已經答應送給你了,怎麼還會反悔呢!我只想問問你,你可知道這顆珠子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用處?”

女郎一面掙扎,一面叫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珠子我也不要了,只要你放開我!”

秦無極繼續冷笑道:“你不要也不行!我告訴你吧,這珠名叫闢毒,佩在身上百毒不侵,蛇蟲辟易,方纔我佩着此珠,縱然被蛇咬了一口,又豈能奈我何?”

女郎繼續掙扎大叫道:“我不管它有什麼用,我只要你放開我!”

秦無極突地一鬆手,女郎脫因而出,撫着被握紅的腕部,掌心還留着秦無極的那顆闢毒珠,眼中流露出一片不信的神色。

秦無極見狀大笑道:“你對我肯放開你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女郎頓了一頓,才又轉着眼珠笑道:“那倒不是,我只奇怪既然這顆珠子能救你的命,爲什麼你還把它送給我?”

秦無極得意地大笑道:“我就是要你知道秦無極不佩此珠,同樣也不怕毒蛇暗算。”

女郎臉色變了一下笑道:“是啊!你的本事大極了!謝謝你的珠子,我要走了!”

秦無極腳下微飄,移步到她面前,冷冷地阻止她的去路,女郎怔住道:“你幹嗎不讓我走?”

秦無極嘿嘿冷笑道:“我的珠子已然如言贈送,姑娘該做的事,卻還沒有完成。”

女郎瞪着眼睛道:“我有什麼該做的事啊?”

秦無極手指着百絕大師道:“姑娘曾答應幫助這位老師父了結生命,這件事還沒有做!”

女郎咧着嘴微笑道:“是啊!我倒忘了這回事了,我的確是答應過的,不過我現在可不想那麼做了,你看他身上有多髒啊!我想起來就噁心,怎麼還有興趣咬他一口呢?”

說着又打算從秦無極的身畔滑過去,秦無極再次橫身攔住她道:“姑娘這麼說是逼着我給他洗洗乾淨了!”

女郎笑吟吟地道:“洗乾淨了我也不幹,我又不是瘋狗。怎麼會隨便亂咬人呢?”

秦無極突然暴出一聲長笑,目光緊逼着她道:“好丫頭,我秦某一生從來沒有上過當,今大對服了你了,一直到現在,找還是無法看出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女即瞪大了眼睛道:“什麼真的假的?我不懂你的話。”

秦無極冷冷地道:“看你的舉止,分明是與他們一夥,故意在跟我搗亂。可是從你的態度表情上,我竟然覺得你是個頑皮淘氣而好奇的小女郎,跟他們好像全無關係。”

女郎鼓嘴生氣道:“我本來就不認識他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秦無極大笑道:“我可以相信你不認識他們,卻無法承認你跟他們毫無關係,惟一證明你清白的方法是,你去咬那老和尚一口……”

女郎索性也耍起嬌蠻來了,雙手一叉腰道:“我偏不咬!難道你會因此殺我?”

秦無極凝視片刻,才陰沉地道:“我手下殺人無赦,多殺一個算不了什麼事!”

女郎將身體朝前一湊也大聲叫道:“那你就殺了我吧!”

秦尤極反倒被她逼退了一步,片刻之後,才猙獰地道:“秦某要殺你易如反掌,不過那太便宜你了!” www ¸тt kán ¸¢○

女郎被他冷峻的聲音懾得有點畏縮,怯怯地道:“那你想幹嗎?”

秦無極嘿嘿冷笑,伸出一隻手道:“我要你受盡活罪;先毀了你這副美麗的臉,再撕破你那張會說謊的嘴,最後再挖掉你那對迷人的眼睛,使你不死不活,又醜又瞎……”

他的聲音由面罩中透出來,特別顯得怖人,女郎嚇得掩面驚叫起來,秦無極得意地跨上一步,立刻又擒住她的手腕,叉開手指,便往她的臉上抓去。

女郎駭然大叫道:“韋哥哥,你還不快出來救我……”

韋明遠與杜素瓊以及莊寧、百絕大師等人,這時都準備撲上去阻止秦無極的暴行,誰知秦無極聽見她的叫聲後,居然及時停住了手勢。

韋明遠本來已在懷疑這女郎是自己這一方面的人,此時益見證實,連忙凝重地對秦無極喝道:“快放開她!以閣下這等身份,居然出手欺侮一個女孩子,實在令人齒冷……”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我總算逼出她的身份來了,剛纔那一聲韋哥哥不是叫你吧?”

韋明遠憤然怒道:“放屁!我與她從未謀面,你怎可如此胡說八道……”

秦無極嘿嘿冷笑道:“此地沒有第二個姓韋的!”

韋明遠怒紅了臉,對那女郎叫道:“你是誰?剛纔招呼的又是誰?”

女郎囁嚅地道:“我……叫小紅,我叫的韋哥哥是你……的兒子!”

韋明遠一怔道:“我哪一個兒子?”

小紅又道:“韋光……”

韋明遠又是一震,急忙道:“他在哪兒?”

小紅尚未回答,秦無極突地舉起小紅,將她一把擲得遠遠的,朗聲大笑道:“原來是這小畜生!他居然還沒死!”

小紅被擲入半空,剛想扭腰恢復身體的平衡,突然發覺秦無極在脫手之際,同時也點了她的穴道。只得毫無掙扎地向地上落去。

韋明遠等人想去接她時,卻因秦無極出手太快,丟得又遠,一時趕不及,眼睜睜地瞧她像石塊似的掉下來,徒自急得心驚肉跳。

突然山石下的樹叢中,閃電似的躥出一條青色人影,恰如其時地接住小紅墜落的身形,然後伸手又拍開她的穴道。

小紅一把摟住那個人無限委屈地道:“韋哥哥,你壞死了,盡躲着不出來,害我受那個壞蛋的欺侮!”

韋明遠也看清那個人了,他神采煥發,雍容而立,比諸自己年輕之時,尤見英俊,不禁驚喜交集,喊了一聲:“光兒……你……”

底下的話因爲過於激動,怎麼樣也說不出來了。韋光也是淚眼模糊地望着韋明遠,父子兩人都爲着相逢而喜悅,卻也有着相異的心情。

韋光看出父親日益蒼老,不復當年英姿,想到年華催人,以及他近年來所遭遇的坎坷,心中別有一番感慨。

韋明遠在兒子身上看見了自己當年的影子,爲着他的成長而安慰,也爲着自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慚愧。

秦無極一直耐心地等着,直到他們的目光分開後,才大聲地笑道:“韋明遠,恭喜你生得好兒子!就憑他花中藏蛇,故意派遣一個不識武功的女子前來暗施毒手這一點上,就比你高明多了。”

韋光被他說得臉上一紅,乃正容道:“對付你這樣一個惡徒,任何手段都不能算是下流。”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當然了,若是不用手段;你們根本談不上對付兩個字!”

韋光赫然震怒道:“惡賊!你不要自視太高,子午經上一點功夫,算不了是天下絕技!”

秦無極輕輕一笑道:“不錯!我知道你在廣成子陵穴中另有所遇,也學成了子午經,不但是你,連我教中的兩個下屬,繼你之後,重入地穴,也得到不少長進……”

說時他的眼光一掃逍遙散人,使得逍遙散人陡然一驚。自然韋光在長白山上初次露臉,逍遙散人與端木方根據線索重入地穴,結果搜到韋光藏身的那所密室,雖然韋光與徐剛二人已將那留下的功籍毀去,可是原先留籍之人,過分細心,竟然在別的地方又重錄了一份,韋光沒有注意,卻被他們二人發現了,這件事逍遙散人與端木方都認爲十分隱秘,誰知仍瞞不過秦無極。

秦無極目睹逍遙散人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放聲大笑道:“子午經是死的,功夫是活的,你以爲得了子午經的全部武學,便足以制服我了嗎?殊不知我在這些日子裡悉心研究,早已遠超過那經中所載的武學了!否則我怎會佯作糊塗,聽任你們在暗中活動!”

韋光一看逍遙散人的神色,知道秦無極的話也許有幾分真實性,可是仍不全信,乃亦朗然一笑道:“光憑嘴上說得好聽是沒有用的,你最好拿事實表現一下!”

秦無極橫他一眼,輕蔑地道:“小子,你是在向我叫陣?”

韋光長眉一挑道:“我是向一個惡徒挑戰,殺之以謝天下!”

秦無極不但不生氣,反而鼓掌道:“妙極了!小子,上次看你對柳大木時那份能耐,我實在沒把你放在心上,所以紫娘替你求情,我毫不考慮就答應了,兩三個月之內,你的功夫進展如何不知道,但這份豪氣卻頗令我心折,不過我還沒有拿你作對的興趣!”

韋光怒聲罵道:“奸賊!你要是沒有膽量就趕快改過自新,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秦無極冷冷一笑道:“你以爲我真的怕你?”

韋光抗聲道:“怕不怕你自己肚裡明白!”

秦無極悠然笑道:“老實說我不是怕你,我是看不起你,一年後我與三個老傢伙有個約會,他們的輩分比你大上三四倍,只有他們還配跟我一搏,你算什麼東西?”

韋光怒氣更盛,指着他罵道:“姓秦的!你是天下最無膽的鼠輩!”

秦無極的聲音中也透出怒意道:“小子,憑你這句話你就別想活過今天,逍遙子!”

逍遙散人懾於他的威嚴,連忙答道:“屬下在此候命!”

秦無極哼了一聲笑道:“你偷學子午經上功夫能練到幾成了?”

逍遙散人惶恐地道:“教主明鑑,屬下求進心切,並非叛教。”秦無極怒聲道:“我知道,你心中也許有叛意,只是行動上還算規矩,否則我豈會容你活到今日,我只問你練就幾成了?”

逍遙散人囁嚅地道:“大概有五六成吧……”

秦無極怒哼一聲,逍遙散人連忙又道:“屬下實在不太清楚,也許還可以多一點!”

秦無極冷笑一下,接着冷冷地道:“在我的觀察下,你最少也有八成火候了,你別害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還要成全你,過來!”

逍遙散人不敢違拗,心存怔忡地過去,秦無極低低地跟他耳語一陣,逍遙散人的臉色起先是驚惶,最後則簡直無法形容。

片刻之後,秦無極才又放高聲音道:“你明白了沒有?”

逍遙散人肅然道:“教主學究天下,乃使屬下頓開茅塞……”

秦無極將手一擺,阻止他說下去,只是冷峻地道:“你在這幾句話中,又可以增加一成心得,以九分的造詣,足可以對付那小子了,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殺死那小子,以懲他對我出言不遜!”

逍遙散人聞言略一躊躇,秦無極立即厲聲道:“你若敢說出半句拒絕的話,我馬上就制裁你!我能用幾句話助你速成,自然也可以毀你於舉手之間!”

逍遙散人臉色一噤,只得移步向韋光走去,韋光怒容道:“至尊教中,惟有閣下一人尚算清者,何苦要爲虎作悵,自投濁流!”

逍遙散人臉上一紅,惱羞成怒叫道:“小子太張狂了!如此出言無狀,自取滅亡……”

韋光一嘆道:“你也是中毒太深,只有死才能令你醒悟了!”

逍遙散人更形窘迫,舉掌遙拍而上,韋光一手推開小紅,另一手虛空迎上,兩人勁力相接,各晃了一下身子。

秦無極見狀輕嗤一聲道:“小子大話說得太好聽,手下卻也稀鬆,以你這點造詣看來,我方纔多加一分功力純屬多餘的……”

韋光大聲叫道:“未必見得!”

掌隨聲出,雙掌交替前拍,勁風呼呼,如怒潮排空,逍遙散人臉色一變,連忙也揮舞雙臂,運勁相抵。

場上但見飛砂走石,塵霧迷雲,片刻之後,兩人立足之處,都陷成一個深坑,他們腳下的山石,都被二人的勁力擠成碎粉,飛揚出去。

韋明遠等人現在都高高在上,忘情地注視着坑底二人在作生死殊鬥。

杜素瓊輕觸一下他的時,問道:“在你的一生中,恐怕沒有經過這種劇鬥吧!”

韋明遠在關切中又透着興奮,輕輕地道:“這孩子也不知道他怎麼練的!長江後浪推前浪,看樣子我們是老了!”

秦無極也在不遠之處,聞言冷嗤一聲道:“井底之蛙!你能有多少見識?現在我留下你們的命,一年之後,我在長城下約鬥三個老傢伙,那時再讓你們瞧瞧什麼纔算做武學!”

韋明遠很想回他一句的,想想還是忍住了,坑下交手的只是他手中的一個從人,已有如此造詣,技不如人,只得由他講狂話去。

坑中的韋光與逍遙散人互以勁力硬拼,雙方實力都在伯仲間,誰都沒有佔到上風,泥沙越聚越多,坑也越陷越深。

秦無極漸漸有些不耐煩了,朝着坑中叫道:“這也不是比武賭勁道,那麼傻幹做什麼?”

一言甫畢,坑中風沙頓歇,兩條人影先後拔了上來,換了一個地方正面相對,那是逍遙散人聽見了秦無極的提示,立即放棄了硬拼,收勁離境。韋光知道他要仗着招式或是其他功夫相對,怕應變太遲而吃虧,所以也跟了上來。

逍遙散人微喘道:“世兄神勇爲在下僅見,力搏徒耗時力,在下要另換手法了。”

韋光一擦額上汗水道:“閣下必欲置韋某死地,韋某亦不甘心束手就死,大家只好各盡所學吧!”

逍遙散人一指輕點,空中微聞指風叮然,韋光兩掌一合,繼之一分,將他的指勁化了開去。逍遙散人乘隙欺身進招,或踢或削,時掌時拳,手腳並用,在剎那之間,已攻出五六十招,將旁觀請人看得如癡如果。

蓋以逍遙散人這幾十招搶攻,不僅手法奇譎,速度更快逾絕倫,以尋常而論,最多隻有三四招的時間,每一個人都在心中掠過一個念頭,設若將自己處在對方,無論如何也擋不過去。

可是韋光對這些招式好似瞭然於胸,或間或架,時拆時迎,以相等的速度將之一一化開,然後再找到一個空門反攻回去。

韋明遠長嘆了一聲,沒有說話,莊寧在旁禁不住道:“韋兄該以有這樣的一個兒子而感到驕傲。兄弟一向自負於技擊招式,今日觀此一戰,才知幼稚得可笑,以這種速度而論,兄弟覺得能把每一招都看清楚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更逞論動手相拆……”

杜素瓊卻緩緩地道:“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他們都是根據一本書上學來的,對於對方的招式都瞭解於胸,循式出招,已經不是真功夫,完全是本能的反應而已……”

秦無極忽以異聲道:“山主之言大有見地,只不知有何根據而作此論?”

杜素瓊冷笑道:“我是根據常情而作此推論,譬如一個口吃的人,言詞雖不清楚,但是唱起歌來,卻毫無阻滯之象,這是一樣的道理,他們二人若是換一個對手,姑且不論勝負,卻斷然不可能有如此快速。”

秦無極長嘆道:“山主才智見解確乎超人一等,無怪乎令愛能稟具那等絕世才華……”

杜素瓊微微一笑道:“你對我女兒還是沒有忘情,只可惜我只生這麼一個女兒,更可惜她鍾情於別人,否則有那樣一個女人好好地勸你,把你這一身本事用於正途,世上不知有多少人能身受其賜!”

秦無極也變得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暴躁地對逍遙散人叫道:“蠢材!這等徒勞無功的事,還盡耗着幹什麼?剛纔我告訴你的話呢?”

逍遙散人聞言手腳一慢,被韋光搶進一招,拳風直襲面門,逍遙散人好似失去先機,手忙腳亂地封開一招,韋光手下更緊,左臂前屈,反抓他的肋下。

這一招攻得恰如其時,奧妙無匹,逍遙散人再無可避,臉上一慌,繼而暴喝一聲:

“着!”

雙臂陡然圈回來,反震出去,哆的一響,結結實實地印在韋光肩頭上,直將他擊得平飛出去。

四周的人立刻鬨然驚呼,以爲韋光敗了,只有秦無極反而咦了一聲,而且也只有他一個人看出這勝負誰屬。

韋光在地上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凜然若一峰獨峙,絲毫無傷。

逍遙散人卻神色怪異地呆立片刻,再慢慢地向地上倒去,四周又是一聲驚呼。

秦無極似乎也被這離奇的現象怔住了,慌忙飄身過去,只對逍遙散人掃視一眼,又朝韋光一哼,低聲道:“小子,好毒的手段!”

說完那句話後,他突地扭過身子,幾個起落後,就整個地消失不見了。

出人意外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以至於使人來不及去思索,更談不到去接受的。

最難解的是秦無極突然抽身撤退了,這天下談之色變的大魔頭,在接連損失兩個得力下屬之後,居然肯毫無表示地走了。

他曾經由幾個人的身畔,都是匆匆一掠而過,那些人當然都不敢出手攔他,甚至還爲着他沒有順手傷人而慶幸,可是對他的離去原因卻實在難以猜透。

雖然韋光曾擊倒了逍遙散人,可是誰都明白韋光絕沒有能力去擊倒秦無極。反之他卻有足夠的能力去擊倒韋光,爲什麼他又肯放棄這個機會呢?

韋明遠首先擁過去,走近韋光身畔歡聲道:“孩子,真難爲你了,你使我感到驕傲。”

韋光驟然感到不好意思起來,這是父親第一次用誇獎的語氣對他說話,而且說得那麼熱烈懇切。

韋明遠又側身看了一下躺倒在地的逍遙散人,只見他面目盡紫,奄奄一息,周身別無傷痛,僅只肋下衣袂裂開,肌膚上露出五條抓痕。

這抓痕亦僅是浮皮之傷,於理不應致命,不覺驚道:“你是怎麼傷了他的?”

韋光搖了搖頭道:“說來可真慚愧!他武功造詣實在已超過了我,最後一招互換,他應該可以將我震成重傷,誰知他的勁力竟然藏而不發,而我傷他的一招,也是同歸於盡的一式,在萬般無奈中,我突然記住子午經中一段功夫,可以將手臂伸長兩寸,這種功夫我並沒有練成,今天不知怎地突然發生效力了……”

韋明遠蹙眉道:“你說的那些功夫我不知道,我只問你最後所用的功夫能致人死命嗎?”

韋光略加思索道:“若是中在要害上,當然是可能的!”

韋明遠手指逍遙散人道:“如你所說的兩寸之長,他不會傷得這麼殘,如你所說的受傷部位,這肋下並非致命處,他也不會傷得如此重……”

韋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必中了我體內潛伏的毒素……”

韋明遠不禁一怔道:“你身上怎麼會有毒的?”

韋光覺得一時很難把話說明白,只是回頭對小紅道:“小紅,這人還有救沒有?”

小紅將逍遙散人的眼皮翻開,省視片刻,才搖頭表示無望,韋明遠大不以爲然地道:

“你身上到底含些什麼毒會如此厲害?”

韋光紅着臉不作聲,半晌之後,他突然又道:“小紅,把你身上的聖王丹喂他吃一粒。”

小紅大驚失色道:“那怎麼行呢?一共只剩兩粒了,完全留給你也不一定夠用。”

韋光神色莊重地道:“我目前還用不着它,這個人在動手時給我留了一份情,大丈夫講究恩怨分明,至少不能叫他死在我的手中。”

小紅萬分不情願地取出一顆聖王丹,捏碎了放進逍遙散人口中,然後才堵着嘴道:“全依你,不過還有一顆你可千萬別做人情了!”

韋光欣然一笑道:“小紅,假若你要做我們韋家的人,該學的地方還多着呢!”

韋明遠聽見那句話又是一怔,立刻把懷疑的眼光望着他們倆人,杜素瓊解事地走過來笑道:“孩子,看來你還有許多事要告訴我們呢!這裡可不是談天的地方,大家到屋裡去談吧!”

莊寧過來背起逍遙散人,大家簇擁着向屋子裡走去,當然也有許多人知道憑自己的身份還不夠跟去湊熱鬧,可是他們的心中卻充滿了興奮與喜悅。

那是因韋光的突然出現而引起的,他們不但替韋明遠慶幸着有了一個好兒子,也慶幸着這世界上終於有一個人能驚退秦無極了。

天龍谷中的人越聚越多了,每一個不甘屈服於至尊教淫威之下的武林人士,都紛紛投向此地,因爲這是至尊教勢力惟一達不到的地方。

可是誰都役發現另還有一塊地方,那是一塊至尊教沒找到的地方,同樣地也爲着在抵抗至尊教在作着努力與佈置。

那便是韋紀湄與杜念遠休息的漁村。

自從韋光離開那裡以後,韋紀湄與徐剛整日深居簡出,專心潛練子午經上許多玄妙的功夫,他們很少看見杜念遠,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

杜念遠!這個一手創起神騎旅赫赫聲勢的女人,她真能忘懷了往日叱吒風雲的歲月而甘心蟄伏嗎?這個問題只有留待事實去答覆。

可是她休息的那所漁村卻有了顯著的改變,原來居住在村中的漁民都不見了,換了一批新的居民。

這批居民完全是神騎旅的舊部,由祝家華率領着,紫府秘籍的四個傳人只剩了兩個,邢潔追着白紉珠不知所終,凌寒冰則跟着朱蘭與韋珊還遠隱梵淨山,只有易水流與孫霞還留在這兒,再加上公孫午留下的那個小子鐵牛,算是杜念遠全部的班底了,這些人整日在她的指揮下忙碌着。

這是一個雲淡風輕的午夜,漁村中靜靜的,只有鐵牛在臨溪垂釣,驀地遠道一陣騎聲急促,來了兩匹奔馬,馬上各馭了一個頭包青帕的女子。

馬到橋頭倏然停住,兩個女子都跳下了馬,向村中凝看着,年紀較大的一個,身材也略高,布衣風塵不掩秀色,低聲對旁邊的那個女子道:“英妹妹,大概就是這裡了,只不知道他們住在哪一家?”

被叫做英妹妹的那個女子雖然年輕一點,性情卻十分急躁,立刻道:“總共才這幾間屋子,整個地找它一遍不就知道了!”

年長的女子立刻止住她道:“不行!我們的處境不比從前了,凡事還是慎重一點,儘量避兔引起誤會的好。而且杜念遠做事的方針你是知道的,她處處地方都不會少了佈置,我們貿然闖進去,說不定還會惹來一場沒趣。”

年輕的女子聞言臉色略現不平,但還是忍了下來,那年長的女子輕輕地走到鐵牛身畔帶笑問道:“借問大哥一聲,這兒是否住着一對夫婦?”

鐵牛將眼一擡,傻怔怔地道:“這裡的夫婦多得很,你們間的是哪一對?”

那女子一怔,心中不知道韋紀湄等人在此是否改了名字,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鐵牛哼了一聲道:“連名字都不知道,你們找的什麼?”

語氣十分不耐煩,年輕的女子立刻按捺不住,厲聲叱罵道:“混賬東西!你是吃生米長大的!”

鐵牛將魚竿一扔,跳起身來叫道:“賊婆娘!你敢罵老子!”

那女子勃然色變,伸手就是一掌,鐵牛的動作很遲笨,再者女子的手法也太快,連閃避都來不及,當時捱了一下。

鐵牛不過晃了一下腦袋,那女子反而捧着手,痛得直咧嘴。

年長女子見狀微異,連忙問她道:“英妹妹,你怎麼了?”

年輕的女子瞪着眼道:“這傢伙的皮比石頭還厚……”

鐵牛哇哇叫道:“賊婆娘!你打了老子還要罵人!”

莽沖沖地就是一拳猛擊過來,年長的女子微一皺眉,伸手迎着他的拳勢,輕輕一託,鐵牛隻覺得她的勁道大得出奇,身形控制不住,撲通一聲,掉到河裡去了。

急得他在水中直起身子,拉開喉嚨大叫道:“孫姑娘,快來呀!來了兩個賊婆可兇得厲害!”

隨着他的叫聲,最近的一所茅屋門呀然打開,出來一個妙齡女郎,正是四大侍者之一的孫霞,見了來人後,不覺微微一怔,問道:“原來是宇文公主與黃姑娘駕到,二位不命人通報,跟這傻傢伙生氣幹嗎?”

這兩個女子正是宇文瑤與黃英,得到韋光的通知後千里迢迢,按址前來找尋韋紀湄,想不到一開始就碰上鐵牛這麼一個愣傢伙,惹上一場閒氣,再被孫霞尖利的口齒一譏嘲,立時弄了個臉紅耳赤,略頓片刻才訕然道:“我們是來尋訪貴首領與夫人的。”

孫霞冷冷地道:“此地沒有首領與夫人。”

宇文瑤一愕道:“光弟明明告訴我他們在這兒。”

孫霞依然冷冷地道:“公主口中的他們是指誰而言?”

宇文瑤見她是在明知故問,不禁也薄薄有了一層怒意,沉聲道:“韋紀湄與杜念遠!”

孫霞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家師與師母,公主爲什麼不早點說明白呢?”

宇文瑤微愕道:“那不是同一個人嗎?”

孫霞冷笑道:“那可大不相同,神騎旅拜受公主之賜,早已煙消雲散,家師母雖然曾再度創派,但家師亦因公主之賜,記憶全失,堅持不肯就任首領之位,家師母伉儷情切,只得把神騎旅永遠地放棄了,公主來找首領與夫人,我自然無法回答了。”

宇文瑤聽她重提舊事,不禁臉上一紅,口氣也轉爲柔和了,微帶歉意道:“往事不堪提,我現在是特來尋訪令師與令師母的。”

孫霞冷冷地道:“家師與師母一介平民,怎敢有勞公主下訪?”

宇文瑤聽出她是在故意刁難了,但仍是藹然道:“我也早已放棄公主的名位了,請姑娘不要再如此相稱。”

孫霞將眼一擡道:“你找他們有什麼事?”

宇文瑤尚未答話,黃英已怒不可遏地道:“這是我們的事,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孫霞也抗聲道:“不跟我講清楚,你們就別想見得到人!”

黃英一臉怒容,回頭對宇文瑤道:“姊姊,韋光說杜念遠已經改變心性,誠意相招,看來完全是欺人之談,那毒婦根本還是老樣子!”

宇文瑤的臉色也變了,憤然尚未開言,孫霞已寒着喉嚨道:“師母雖然放棄了神騎旅,她在江湖上的地位卻並未改變,你們說話最好客氣一點!”

黃英悍然道:“我偏要罵妖婦,毒婦……”

孫霞憤然起身,一指徑取黃英的胸部,黃英早已提防她會出手攻擊,見狀身形一錯,避開指風,反手扣住她的臂腕厲聲道:“小輩!憑你還敢放肆!跪下去!”

指間一加力,本想將她壓跪下去,孰知孫霞冷冷一笑道:“不見得!”

身軀一轉,也不知用什麼方法脫出掌握,右臂一屈,反揮回去,剛好抓住黃英的腰帶,一下子將她舉起來,遠遠地擲了出去。

匐然一響,黃英撞地不起,孫霞在擲人之際,順手還點了她的穴道。

宇文瑤見狀心頭微驚,喝道:“小輩!仗着這一點伎倆你就敢目無尊長了!”

孫霞冷笑道:“你別不要臉了,家師雖然與你成過夫婦,那內情實在不堪一說!”

宇文瑤羞怒交加,厲叱一聲,腳下略移數步,雙手迅速拍出,孫霞見她的來勢很兇,一時不敢硬接,連退了好幾步。

宇文瑤怒聲道:“今天要是讓你逃了過去,我那二十幾年的武功就算是自學了!”

孫霞回脣相譏道:“連這一把歲數都是白活的……”

一語甫畢,宇文瑤的身影已逼了上來,快得像一道電光,接着啪啪兩聲,孫霞的雙頰上,各添了一塊紅紅的掌影,不覺大是吃驚。

宇文瑤厲容滿臉站在她身前沉聲道:“若以我早年的心性,此刻你早就沒命了,這兩掌是代杜念遠教訓你的,不過她若是像你一般的混蛋,這兩掌算是教訓她也未始不可!”

孫霞掩着臉一言不發,不遠處突然有人冷笑道.:“好神氣啊!我就站在此地,你爲什麼不直接打我呢?”

宇文瑤聞言一怔,擡頭望時,杜念遠已站在兩丈遠近處,她身後還跟着易水流與祝家華,神態從容,卻不知他們是何時到來的。

宇文瑤心頭微驚,只覺得杜念遠的功夫是越來越高明瞭,從前自己只在心術上將她列爲對手,武功上根本不屑一顧,現在卻要對她重新估計了。

略頓片刻,宇文瑤才定下神來,怒聲道:“杜念遠,你是個無恥的毒婦!既然你沒有誠意,又幹嗎要叫韋光通知我們?”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當着紀湄的面,我不能不故作大方,那番話也只有韋光那種傻瓜會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怎麼也會認了真呢?”

宇文瑤心中百感交集,羞辱,失望,憤怒,一古腦兒都衝了上來,眼眶中淚珠盈然,厲聲大叫道:“妖婦,毒婦!今天有你就沒有我……”

雙掌猛推,勁力如潮,連地下的砂土都颳了起來,直向杜念遠身上涌去,她是存心要置杜念遠於死命了。

可是等勁力過後,她發現杜念遠仍是好端端站在另一個方向,口角含着嘲弄的微笑,絲毫未受損傷,不禁怔住了。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你儘管發狠好了,我只要靠着這一套移形換位的功夫,就可以永保不敗之境,等你力氣用完了,就輪到我來對付你了。”

宇文瑤臉色一變,發出一聲絕望的長嘆,她知道杜念遠的話並不是虛誇,自己是一敗塗地了,在心計上根本鬥不過她,現在武功也不足爲憑了。

沉默片刻,她才悽然地道:“杜念遠,算你贏了,我只求你一件事,請你讓我再見紀湄一面!”

杜念遠冷笑道:“他是我的丈夫,你要見他做什麼?”

宇文瑤臉容淒厲地叫道:“他也是我的丈夫,我在臨死前總有權利見他一次。”

杜念遠冷酷地笑道:“你的丈夫是韓芝佑,當這個名字不復存在時,你們夫婦關係也跟着完了。”

宇文瑤厲叫道:“這句話是誰說的?”

杜念遠冷冷地道:“當然是我說的!你在奪去他時,並沒有容我見一面,我現在也不必要故作大方。”

宇文瑤的聲音由淒厲一轉爲哀傷,顫抖着道:“杜念遠!我求求你!這些年來我拋棄了一切,歷盡艱辛,都是爲了他!我不想再跟你鬥下去了,我只是要求見他一次,哪怕是偷偷地看他一眼也好……”

這種哀傷幾乎連鐵石人都會因之心碎,可是杜念遠依然搖頭拒絕道:“不行!當你跟他在宮中共度晨昏時,你並沒有想像到我的痛苦,你能加諸於我,爲什麼我不能加諸於你,我能忍受,爲什麼你不能忍受!”

宇文瑤忽然一抹眼淚,毅然轉身,杜念遠叫道:“你想上哪兒去?”

宇文瑤已由悲傷轉爲堅定,凜然道:“謝謝你提醒了我!也謝謝你給了我暗示,你堅持不准我見紀湄,足見他對我的感情仍在,因此我也不必輕生,我要學你當年那種耐性等待,你不能永遠將他藏了起來,我也總有見到他的機會……”

杜念遠哈哈大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爲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宇文瑤凜然道:“你當然不會!當年我故作大方放過你,是因爲我掌握着大多的優勢,現在你並不比我強多少,你自然不肯放過我!”

杜念遠笑道:“既然你知道得那麼清楚,爲什麼還那麼樂觀呢?”

宇文瑤莊容道:“正因爲你目前勝過我不多,我才覺得自己有希望,只要我今天能逃過你的毒手,異日勝負之機,又不知落於誰手了!”

杜念遠高聲大笑道:“對極了!你的命運完全在乎今天的一搏了,爲了尊敬你最後的那點領悟和智慧,我給你一個優待,我等你走出三十步後,再行出手對付你!”

宇文瑤有點不信地道:“我若領先三十步,你就很少有追及的希望了。”

杜念遠輕輕一笑道:“我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也很少做大有把握的事,勝利的成果一定要得之於艱難之中,勝利的機會一定是系之於毫髮之間,那纔夠刺激。”

宇文瑤頓了一頓才問道:“你認爲在三十步之外必能一招殺死我?”

杜念遠點頭笑道:“不錯!可是三十一步之外就不行了!所以我把成功之機置於最難及之點!”

宇文瑤神色一整道:“好!今天我承你容情了,爲了紀湄我什麼都可以忍受,否則我寧可面對面地接受你的挑戰!”

杜念遠不說話了,手微微擡起,莊容道:“你開始動身吧!”

宇文瑤望她一眼,立刻轉身一步步地向前走去,步伐堅定而緩慢,好像漫不在乎似的,可是在走出二十五步之後,身形猛然加速,恍如一枝急箭。

杜念遠神色一變,手掌猛地揚出,掌心中一片青色光芒,涌向宇文瑤的背影,隱有悶聲破空。

宇文瑤在最後突然展開少爲人知的魅影身法,搶到第三十五步時,才感到背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撞力,正在慶幸自己幸脫危境,突然她身旁傳來一陣輕爆,藍光閃爍中,一條白影沖天飛起,挾着一聲厲嘯掠空而逝,倒嚇了她一大跳。

接着是杜念遠的跌足長嘆道:“可惜!可惜!宇文妹子,你爲什麼不慢一點呢?”

當宇文瑤愕然四顧時,只見身後不遠處的草叢中,猶自冒着縷縷青煙,草被薰枯了一大片,灑着幾滴鮮紅的血跡。

而尤其令人難以相信的是杜念遠此刻竟消去了臉上的冷漠,含笑迎了上來,以誠懇的語言道:“宇文妹子,抱歉得很,讓你受了許多委屈,也讓你糊里糊塗地陪我布了半天的陷阱,只可惜以一步之差,仍是讓那惡獠逃走了。”

宇文瑤莫名其妙,同時對杜念遠乍來的善意也感到不敢接受,駭然退後一步道:

“你……究竟在鬧些什麼鬼?”

杜念遠微微一笑,指着那叢枯草道:“沒有什麼,只可惜叫端木方逃走了!”

宇文瑤慎然色變道:“端木方?他怎麼來的?”

杜念遠淡淡地笑道:“跟在你們後面來的,遠在百里之外.我已經知道你們的行蹤了,可是意外的我也發現端木方跟蹤在你們身後,這老魅此刻的功夫,已不是我們任何一人所能抗的,在萬般無奈下,我只有利用所制的一種暗器來對付他,假如時機配合得當,在出其不意的情形下,也許能除掉他,只可惜功虧一努,僅傷了他一點浮皮,不過總算把今天的危機度過了!”

宇文瑤怔怔地道:“你是說利用攻我的機會,實際卻是攻他?”

杜念遠點頭道:“是啊!他藏身的那片草叢,剛好距我三十步,所以我才向你提出三十步的辦法,本來是打算以你爲餌,暴起發難,此魅一定可除,誰知道你大妹子來後突然快了起來,我急於出手,終以時間控制不穩,被他臨時發覺,用手擋了一下,不過就這樣也夠他有好幾天活罪受的。”

宇文瑤駭然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依然不太明白。”

杜念遠笑着道:“大妹子,這沒有什麼難得,我們躲在這裡,原是可以躲開至尊教耳目,可是我請光弟帶信,讓他見到你時請你到這兒來,你在江湖上也是個聞人了,至尊教的人縱然不難爲你,也不會放過你,因此很早以前,我就作了準備……”

宇文瑤略爲明白了一點,心情與表情都鬆懈了下來,禁不住地道:“那些準備能擋住至尊教嗎?”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除非是秦無極前來,我沒有什麼把握,換了任何一個人,我多少總有方法給他點厲害瞧了,方纔端本方若不是見機得早,恐怕已橫屍就地了……”

宇文瑤不禁動容道:“是啊!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不過那制他的東西可真厲害!”

杜念遠得意地攤開掌心,掌中還握着一顆淡青色的小丸,不過才綠豆般大小,宇文瑤不禁微有懷疑道:“難道就是這麼一顆小東西?”

杜念遠笑笑道:“大妹子,你別看不起它,雖此一丸,當世能抗者已無幾人,你在宮中受學,見聞都很淵博,不妨仔細地看一下。”

宇文瑤掂了過來,略加審視,不覺失色道:“明信石膽,枯竹靈礬,孔雀精,杜……姊姊!你真了不起,這幾種相生相剋的東西,你是用什麼方法將它們融成一體的……”

杜念遠微微一嘆道:“天下原無不可能的事,只在人爲而已,可惜的是巧匠東方未明死了,否則以他的手藝再加上幾樣東西,我們不必怕秦無極的武功了。”

宇文瑤默然片刻才道:“方纔小妹若是如命只退三十步,姊姊一定是奏功了,只是我不明內情,妄圖苟全,反而破壞了您的計劃。”

杜念遠謙和地擺擺手道:“那怪不得你,我逼得你也太緊了一點……”

宇文瑤心有餘悸地道:“是啊!姊姊扮得可真狠!小妹若是生性懦弱一點,恐怕早已自求解脫,那姊姊的計劃可得另作打算了!”

杜念遠大笑道:“我知人甚明,早就算準你不是那種易於屈服認命的人……”

宇文瑤一怔道:“原來姊姊早就有意利用我了!”

杜念遠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是發現端木方追蹤在你身後才臨時決定這方法的,連我那徒兒都不知情,我只命令她出來與你爲難。端木方在我手下一個時期,對他的性情我很清楚,他是個復生的厲屍,生性多疑,又十分機警,我不得不利用我們的衝突將他穩住,然後再攻其無備……”

宇文瑤這時才第一次展露笑容道:“姊姊若早給我一點暗示,我們合力將他困住,姊姊再從容出手對付他豈不更好!”

杜念遠搖頭道:“不行的!端木方的能力已不是你我所困得住的,我制煉的青霰彈效用雖大,威力卻不足,若是正面打出去,不但傷不了他,或是反會受他的害,所以我不得不利用他躲着看熱鬧的時候,夾在掌風中襲其無備……”

宇文瑤默然片刻才道:“謝謝你,姊姊!謝謝你肯容納我!”

杜念遠坦然地笑道:“那倒不如謝謝你自己爲佳!”

宇文瑤一愕道:“姊姊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杜念遠笑道:“我是指你給紀魅的改變,你使他失去記憶後,同時也改造了他。不!毋寧說是啓發了他,現在他所流露的氣度與典型,已不是我一個人所能獨佔的了,所以我歡迎你來,不僅是你,凡是能分沾他一絲感情的女子,我都毫無妒意地歡迎。還有,你不反對我叫你妹妹吧!我這樣稱呼是因爲我比你歲數大一點,並沒有其他意思。否則以你的身份,我實在不敢悟越。”

宇文瑤在高興中又有一絲羞意,低低地道:“姊姊別這樣說,在崑崙山上我已經對公公表示過,從此我只是韋家的媳婦,一個江湖人的妻子。公主的頭銜我早已放棄了,不僅是年齡,而且在入門的先後上,你也應該是姐姐!但願姐姐不嫌棄我,好好地教訓我,指導我……”

杜念遠哈哈大笑,握着她的手道:“妹子太客氣了,我們早年的勾心鬥角,不但沒有好處,反而使自己吃了許多苦,悟以往不智,喜來者尚可追,幸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三人同心,其利斷金,今後我們好好地合作,也許還有許多作爲呢!”

宇文瑤頓了一頓才遲疑地指着躺在地下的黃英道:“姐姐,我感激你的好意!可是她……”

杜念遠一板臉道:“她也算一份嗎?”

黃英的神智並未迷糊,聞言臉色立變,滿是悽惻之態。

宇文瑤見了大爲不忍,囁嚅地道:“姐姐,不是我要給您添麻煩,她實在也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子,爲了紀湄,絕情於莊泉,更不知吃了多少苦……”

杜念遠突地大笑道:“妹子,不用替她求情了,杜念遠豈是那種醋娘子,方纔我說三人同心,並不將紀湄包括在內,除你我之外,另一人自然是她,只不知小妹妹是否肯放過我,因爲早年我做過許多令她懷恨的事。”

宇文瑤這才知道杜念遠剛纔是在開玩笑,欣慰無比地過去拍開黃英的穴道,將她拉起來道:“英妹早就不恨你了,否則她怎會跟着我來呢?而且她比我還心急,生怕得不到您的原諒,所以我們剛到時,她不知道您的計劃,以爲您容不下我們。急怒中才對您出口不悸,小妹妹,向大姐姐道個歉吧!”

黃英感激地低下頭,靦腆地道:“大姐姐,請您饒了我吧!我年輕不懂事,好在您的徒兒已經罰過我了,今後我發誓衷心地尊敬您……”

杜念遠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小妹妹,該討饒的是我,你真的不再恨我了嗎?”。

黃英低聲道:“不恨了,我爺爺死是他自取的,先前我不知道,您找到我們時,我才完全明白。以前我當然恨您,恨您給我的那些侮辱。可是這些年來我都想明白了,世界上有比恨更重要的事,我師父告訴我說是寬恕,那是聖賢的想法,我沒有那份心胸,可是我懂得了愛,我覺得愛才是最重要的,爲了愛我已經沒有恨了。”

杜念遠感動地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顫着喉嚨道:“小妹妹,你懂得夠多了!就是一個愛字,你已經找到了力量的泉源。聖賢所說的寬恕,也不過是愛的另一種表現罷了。可憐的小妹妹,你對愛得到的最少,紀湄對我和宇文姐姐都還付出一部分感情,你卻在空虛中熬受了那麼多年,今後讓他多補償你一點吧!走!紀湄練功也差不多該出關了,讓你們去解解相思吧!”

宇文瑤的眼睛一亮,臉紅紅的沒有說話,黃英卻反而有點瑟縮地道:“大姐姐……我怕!我有點怕見他!”

杜念遠笑着道:“這倒奇怪了,千迢迢地趕來,你怎麼反而怕起來了?”

黃英滴下眼淚道:“您和宇文姐姐雖然都肯容下我,不知道他怎麼樣呢?這些年來都是我在愛着他,在他的心裡,我不知道是否有我的影子……”

杜念遠笑着道:“別傻了!像你這般可愛的女郎,連木頭人也會動心的!”

黃英仍是幽幽地道:“跟您和宇文姐姐比起來,我知道自己差得太遠了……”

杜念遠微笑地道:“不要再苦自己了,紀湄要是敢拒絕你,我與宇文姐姐都不會饒他的!”

黃英在她的話中好似得到了保障,舉起她的手在嘴上親了一下,感動萬分地道:“大姐姐,我會感激您一輩子的!”

杜念遠倒反而輕輕一嘆道:“你不用感激我,也許我應該感激你們,早年我對紀湄的那些做法,幾乎毀了他,若不是你們對他這樣傾心,我永遠也不會發現他是個多麼值得愛的人!好在一切都還不太晚,否則我們都將鑄下大錯而失去他了……”

黃英、宇文瑤,甚至於杜念遠她自己,這時也都現出一片茫然的神色,眼前浮起了韋紀湄英俊的影子……

祝家華默默地在旁炫然欲泣,神情慘淡落寞。

杜念遠見了忽而微微一笑道:“家華,你別急,我知道你的心意,遲早我都會替你盡一份心的,紀湄最近不能太分神,他還有很重要的責任待盡,你得給他時間來慢慢接受……”

祝家華闇然淚下,嗚咽地道:“婢子不敢多存妄想,能追隨夫人一生已足……”

杜念遠微笑道:“你原來是被我騙來的,那時你沒有想到長白山下的翩翩美少年竟是我喬妝的,這些年你一直忠心耿耿地隨着我,雖然你不說,我何嘗不瞭解你的心情?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祝家華的臉上也孕起了紅暈,輕輕拭去眼淚。

大家慢慢向茅屋行去時,突然由橋外急促地奔來了一頭飛騎,蹄聲將他們的腳步留住了,馬到他們跟前,騎士倏然勒緩跳了下來。

杜念遠一見來人,立作訝聲道:“寒冰,你不在梵淨山保護朱夫人,到這兒來幹嗎?”

凌寒冰一躬身道:“夫人與珊珊都到天龍谷去了,弟子受命來報告一件大事!”

杜念遠急忙問道:“什麼大事,她們到天龍谷去幹嗎?”

凌寒冰趨到她身邊低語一陣,杜念遠臉色變了,聽後立刻又問道:“真的?”

凌寒冰莊容道:“江湖上早已傳遍,這是千真萬確的消息!”

杜念遠想了一想道:“你是留在這兒呢,還是到那兒去?”

凌寒冰囁嚅片刻才道:“假若師母沒有什麼差遣,弟子還是想到那兒去。”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你去吧!我這兒也不敢留你,好好地跟着珊妹,也許再過一陣,你就是韋家的嬌客,我也不敢再當你的師母了。”

凌寒冰臉上一紅,尷尬地不知如何回答,杜念遠又笑催道:“你還等在這兒幹嗎?到了那兒最好把公冶勤叫回來,我們暫時不想去會合,可是也應當有點作爲。”

凌寒冰答應一聲,然後飛身上馬,掉頭疾馳而去。

祝家華首先忍不住問道:“夫人,究竟什麼事?”

杜念遠神光煥發地道:“我們這兒爲了隱藏行蹤,連打聽消息的人都不敢派,江湖上發生那天大的事都不曉得……”

祝家華更爲焦急地道:“夫人還沒說出是什麼事。”

杜念遠神采奕奕地道:“神騎旅又可以公開地在江湖上行動了!”

大家都被這句話震得跳了起來,杜念遠大笑着招呼衆人道:“我們到屋裡慢慢商量去!”

兩個月後。

山海關外的長白山擁集了許多駿騎。

這一塊地方在短短的十年中已歷盡了許多滄桑,首先是長白劍派的根據地,後來又改作神騎旅的總壇,神騎旅二度瓦解後,此地爲至尊教所據,闢作北區分壇,由厲屍端木方主持着,形成了江湖人談而色變的鬼域。

所以這羣駿騎雲集是一件異事,因爲騎上的男男女女,都不是至尊教的徒衆。

他們原來都是喬裝來的,到這兒集合後,一個個除去化裝,露出來本面目時,卻更爲驚人了。

精神抖擻,神態雍容的神騎旅首領韋紀湄,在他旁邊則是聞名天下的兩個女子杜念遠與宇文瑤。

再後面是黃英、祝家華、孫霞、易水流。

最前面的兩個人則是徐剛與公冶勤,這些人大都是神騎旅中的舊人,現在則重臨舊地……

韋紀湄輕輕一嘆道:“雖然我已經記不得這地方了,但是從你們的敘述中,印象依然很深刻,竟像是十分親切似的。”

杜念遠也微有感慨地道:“端木方有千萬種該殺的理由,卻也有一點可取,那就是他把此地保管得很好,一點都沒有改變.省了我們許多事。”

徐剛莊容道:“夫人天縱奇才,這些精心佈置與設計,誰也不敢更動半點的,秦無極把端木方派在這兒的原因,就是爲着他熟悉其中的一切……

公冶勤卻微有所慮地道:“端木方雖然上次受了傷,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也該恢復了,一會兒對了面,夫人是否有十分的把握能除他?”

杜念遠輕輕一笑道:“光弟能擊敗逍遙散人,驚走秦無極,創下那樣轟動的聲名,我們總不至於差勁到連個端木方都對付不了吧!”

公冶勤輕輕一嘆道:“那可不能相提並論,韋公子是仗着體內的劇毒僥倖奏效,在招式與功力上仍是不足與之抗衡,而且他對子午經的研練,也比首領爲久……”

杜念遠輕笑道:“子午經的功夫雖然神奇,卻不是完全沒有缺點,首領在這方面的成就並不遜於他的弟弟,我既然敢宣佈東山再起,也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公冶勤點頭道:“屬下對夫人並無輕視之心,所以要那樣說也無非是慎重之意!”

韋紀湄笑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對於端木方我倒並不太在乎,怕只怕秦無極也在這兒。”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秦無極絕對不會在,否則我就不會讓你來冒險了……”

她的話來不及說完,因爲前面人影憧憧急行而來,打斷了她的話,大家都有點緊張,凝神地等待着。

來人漸近,約略可辨有四五人之多,除了端木方之外,另有一箇中年婦人隨行,赫然是秦無極的寵姬袁紫。

公冶勤一驚,低聲道:“這女人也在,恐怕秦無極……”

杜念遠搖頭道:“正因爲她在,秦無極才絕對不會在,秦無極在天龍谷中突然撤退,是懾於光弟身上的異毒,這段日子銷聲匿跡,必是在籌思應付之策,所以這女子才能分身到這兒來。”

公冶勤大是折服,卻又有顧忌道:“秦無極雖然不在,這女子也頗爲難惹,她在至尊教中,武功僅次於秦無極。”

杜念遠笑道:“沒關係,她不會怎樣的……”

話又被打斷了,因爲來人已到跟前,端木方厲聲大喝道:“杜念遠,你好大的膽子,上次用詭謀暗算了老夫,我正想找你算賬,你竟敢不知死活,自動送上門來!”

杜念遠大笑道:“上次沒殺掉你是你運氣,你還有臉吹大氣,今天可不放過你了!”

端木方勃然大怒道:“妖婦!你在找死……”

舉起手來便待發招,袁紫在旁哼了一聲,端木方只得忍住氣又放了下來,杜念遠見狀大笑道:“怎麼樣?今天只有我殺你的份兒,你卻不敢動我一根汗毛!”

袁紫冷冷地道:“杜念遠,你也別太得意了,教主雖然命我來通知端木方,不許他傷害你,可是落到教主手中,你也沒有好日子過!”

杜念遠微微一笑,才接道:“你講得太過分了,真要讓我見到了秦無極,只怕你們纔沒有好日子過了……”

袁紫臉色一變,杜念遠又笑道:“不過你放心,我還沒有興趣跟你去搶一個醜八怪,拿我的丈夫跟秦無極一比,我倒替你難過了,陪着那樣的一個怪物,你怎麼活得下去!”

袁紫的神色變得異常難看,厲聲大叫道:“混賬東西!你當真不要命了!”

杜念遠將手一擺道:“別生氣,我不過是就事論事,你聽着雖然不順耳,可千萬別找我的麻煩。秦無極現在雖然不在。你也是少發點橫好,否則我就要不客氣了,只要幾句話,你未必傷得了我,自己卻是吃不完兜着走……””

袁紫被她一頓話說懾住了,悻悻地不敢發作,連端木方都覺得奇怪,微愕地問:“紫娘,你有什麼把柄抓在她手裡……”

袁紫怒叫道:“別羅嗦,管你自己的事!”

端木方一怔,沒想到袁紫會把氣轉到他的頭上,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她,只得訕然地道:“除了杜念遠之外,對於其他人,教主可沒有限制吧?”

袁紫冷哼一聲道:“沒限制!可是你也別把事情看得那麼容易,逍遙子的功夫不比你差,他還折在天龍谷中,你以爲自己能行嗎?”

端木方赫赫冷笑一陣,道:“逍遙子功夫雖佳,動手的時候太規矩,自己找倒黴,我可不像他那麼傻……”

袁紫冷笑一聲,根本不理他。端木方將眼朝前一掃,蔑聲大笑道:“喝!神騎旅的故人全到得差不多了,你們難道打算重新開業嗎?”

徐剛朗聲道:“不錯!今天我們陪同首領前來,一則恢復舊業,再者擒治叛徒,當着首領的面,你不趕快伏罪認誅,敢如此張狂!”

端木方哈哈大笑,指着韋紀湄道:“原來你們老早敬如天神的首領就是這小子!早知如此,在崑崙山上我就吃掉他了?”

韋紀湄神色莊嚴地喝道:“老魅!我幾次都讓你在掌下逃生,你居然越來越跋扈了,今天若是再容你逃出手去,我誓不爲人!”

端木方爲他的威儀所懾,厲態爲之一收,居然沒敢答話,韋紀湄從容下騎,向他一點手,朗聲喝道:“過來!今天我要替世人除害了!”

端木方猙容忽發,喉間發出一聲輕吼,猛地欺身前撲,雙手揚處,指間發出十縷白氣,襲向韋紀湄的身上,韋紀湄尚未還手,驀地一道青光橫裡岔出,夾以嘶嘶掠空勁風將那些白氣一起掃滅。

韋紀調轉頭一看,只見徐剛已拔出腰間干將神劍,替他代擋了一招,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道:“徐剛,我對付得了他,不要你幫忙!”

徐剛莊容躬身道:“首領,此獠一身是毒,您何苦以空手跟他硬拼呢?由屬下來對付他吧!”

端木方露出森森白齒,笑道:“匹夫!你縱然得了子午經的秘訣,老夫也沒把你看在眼裡,還是那小子自己來吧!念在你我當年還有一段交誼,我饒你今天不死!”

徐剛大喝一聲,青光暴漲,干將神劍挾着一道匹練似的青光,凌厲無匹地掃了出去,端木方伸手將爪指在青光中透了進來,叮然一聲微響中,長劍竟被他指風彈開。

徐剛也微吃一驚,似乎沒想到端木方的功力也精進了許多,端木方嘴角仍是含着冷笑,將招進招,反點他肋下的穴道。

徐剛長劍一揮,又朝他腕上削去,端木方手指空地一翻,迎着他的劍勢抓了上去,又是一聲輕響,不但徐剛的長劍被擋開了,而且還吃地伸出兩指,夾住了劍身,劍上那青色的劍芒,竟然傷他不得,接着單臂一拖,徐剛的腳下亦爲他拖了幾步,感到端木方力大無匹,長劍握不住,反被他奪了過去。

端木方從徐剛手中將干將神劍奪過來之後,迎風一振,青光暴漲,居然有半尺粗細,反將徐剛逼退了四五步,不禁大是得意,哈哈長笑道:“無知小輩!你以爲老夫還像當年那樣好欺負嗎?”——

第四十二章 情到深處情無限 愛至切時愛萬能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萬千第二章 節中有節枝外有枝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四十七章 異峰迭起後 節外又生枝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三十七章 國色無雙第二十九章 憑虛御空有異獸 仗義誅邪賴神功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癡人說夢已三生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四十七章 異峰迭起後 節外又生枝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聲花墜淚 行雲無跡月含愁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七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六十八章 血肉橫飛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癡人說夢已三生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示免惆悵是清狂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六十二章 神秘古洞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六十五章 夢斷今宵孤舟遠 愁重江干新月明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二十四章 俠士情深 遠洋訪天龍舊事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動 詭測數語情海濤第五十六章 古洞驚魅影 寒地發怪聲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二十九章 憑虛御空有異獸 仗義誅邪賴神功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三十八章 遠路應悲春夢知 殘宵猶得珠淚斑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四十三章 生死情天地 童言無忌時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八章 初運神抓懲兇魔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四十二章 情到深處情無限 愛至切時愛萬能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兩語 郎情盡在不言中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二章 節中有節枝外有枝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六章 崆峒雙劍之死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六十三章 鑄錯無心 留塵間恨事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六十八章 血肉橫飛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三十六章 殺氣之地作陣雲第三章 江湖風濤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
第四十二章 情到深處情無限 愛至切時愛萬能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萬千第二章 節中有節枝外有枝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四十七章 異峰迭起後 節外又生枝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三十七章 國色無雙第二十九章 憑虛御空有異獸 仗義誅邪賴神功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癡人說夢已三生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四十七章 異峰迭起後 節外又生枝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聲花墜淚 行雲無跡月含愁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七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六十八章 血肉橫飛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癡人說夢已三生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示免惆悵是清狂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六十二章 神秘古洞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六十五章 夢斷今宵孤舟遠 愁重江干新月明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二十四章 俠士情深 遠洋訪天龍舊事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動 詭測數語情海濤第五十六章 古洞驚魅影 寒地發怪聲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二十九章 憑虛御空有異獸 仗義誅邪賴神功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三十八章 遠路應悲春夢知 殘宵猶得珠淚斑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四十三章 生死情天地 童言無忌時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八章 初運神抓懲兇魔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四十二章 情到深處情無限 愛至切時愛萬能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兩語 郎情盡在不言中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二章 節中有節枝外有枝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紅粉 黃土埋孽梟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六章 崆峒雙劍之死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六十三章 鑄錯無心 留塵間恨事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六十八章 血肉橫飛第三十五章 四皓來雪山 雙劍下金陵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風中暴客第三十六章 殺氣之地作陣雲第三章 江湖風濤第九章 幽靈谷羣豪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