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

韋明遠的死態非常安詳,他倒在地上,雙目緊閉,臉上洋溢着一派寧靜,使人很難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杜素瓊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卻忍不住淚如雨下。

鬍子玉得意地大笑起來,聲如果鳴,異常刺耳地道:“韋明遠!任你武力通神,功參造化,仍逃不過山人腹內機關,你這一死,茫茫天下,再無我的對手矣。”

杜素瓊用手拭乾了眼淚,厲聲地道:“胡老賊,你且別得意,韋明遠死了,我還活着……”

鬍子玉煞住笑聲,大刺刺地道:“光憑你一個人,我還不太放在心上。”

杜素瓊纖手一招,“微香暗送”,素袖夾着一股陰柔之力,對準他直捲過去,望似輕飄,其實威力至巨。

鬍子玉手中羽扇,猛力朝外一封,使的也是陰勁,兩力相觸,杜素瓊紋風不動,鬍子玉的輦車卻向後暴退。

那四名推車的俊童,更被震出尋丈開外。

鬍子玉臉色變爲異常難看,杜素瓊卻冷冷地道:“我說你怎麼嘴硬起來了,十年不見,你果然有了些造就,只是要與梵淨山的藝業相較,你還差得遠呢。”

鬍子玉退出老遠,才能定住,陰沉地叫道:“吳教主!卓老弟,澄心道長,法印大師,這妮子仍然未可輕敵,還是依照咱們先前的計劃實施吧。”

廳中之人聽見他叫罷,一齊站起身來,連同鬍子玉、東方未明人各一方站定,將杜素瓊圍在中間。

杜素瓊毫無懼色,朝四周鄙夷地道:“你先前的計劃,原來就是仗多爲勝。”

鬍子玉接口道:“不錯,這個辦法本來是用來對付韋明遠的,他既已死了,勉強拿你湊個數也未始不可。”

杜素瓊嘴角一出道:“單憑你們這幾塊料,就能把我困住了?”

鬍子玉嘿嘿一笑道:“山主不要大小覷人了,現在在你四周的,都是方今天下武林的頂尖好手,任何一人都足以震懾江湖!

杜素瓊曬然一笑道:“是嗎?這十年來我深處在梵淨山中,竟不知道江湖上新出了這麼多的能人,你能給我引見一下嗎?”

鬍子玉眉毛一揚道:“這十年來江湖上的變化很大,尤其是近兩三年,流傳着幾句歌謠,山主應該有所風聞……”

杜素瓊道:“我這次出來,只顧遊山覽勝,從未留心江湖上的事。”

鬍子玉道:“那我就再念一遍,這歌謠的第一句是,‘天香尊玉鳳’!指的是天香教主吳雲鳳,藝出藏邊,技超天下……”

杜素瓊冷然一瞥道:“點蒼棄徒,妖孽也成了氣候。”

吳雲鳳臉容驟變,擡手就想擊出,鬍子玉卻攔阻道:“關教主且莫心急,等我將其他的人介紹完畢,你再動手不遲,反正今天不怕她逃上大去。”

吳雲鳳憤然縮手,杜素瓊卻夷然地一笑。

鬍子玉又指着那儒士打扮的人道:‘哪第二句是:‘海上逞金龍’就是指這位崛起東海的‘鬧海金龍’卓方卓老弟,武技別成一格……”

杜素瓊斜視他一眼道:“的確別成一格,尤其是暗中偷襲,更見心得。”

卓方勃然怒道:“那天我只是預先給你們一點警戒,叫你們別太目中無人,我要是存心暗襲,豈會任你們那等輕鬆離去c”

杜素瓊冷笑道:“是嗎?這麼說來我還該多謝你手下留情,那天你一擊無功,回頭就溜,我還以爲你是知難而退呢c”

卓方惱羞成怒,大聲喝道:“豈有此理,你簡直滿口胡說杜素瓊輕輕嗤笑道:“現在江湖人的眼光也太差了,像這種飛揚跋扈,心浮氣躁的匹夫之輩,居然也會尊爲名家。”

卓方被說得滿臉排紅,做聲不得。

鬍子王連忙接口道:“那三四句是:‘天竺來神僧,九華有神仙。’神憎是指法印大師,神仙是指澄心道長,俱是一代世外高人。”

法印做然地不動,澄心卻合十稽首道:“貧道侯安!”

杜素瓊微一彎腰答禮道:“道長到底是中原人氏,比域外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謙遜得多了,不過我們對化外之人,原不能要求太高……”

她表面上是在讚揚澄心,骨子裡卻又將法印罵苦了。

法印冷哼一聲,剛待發作,杜素瓊轉眼望着他,她目中輕蔑的神色使法印把氣又忍了下去。

杜秦瓊迴轉頭來,朝鬍子玉道:“你不會是無名小卒吧?”

鬍子玉微微一笑道:“那歌謠還有兩句是:‘巧匠出東方,日月洞中光。’巧匠是東方老弟,日月洞光,便是老夫?”

杜素瓊淺笑道:“洞光即是孔明,憑你這賽諸葛之號倒是不錯,只是那日月二字費解,莫非還有什麼其他含義嗎?”

鬍子玉微微一笑道:“韋明遠殺死白沖天後,忘記他身上懷有日月寶錄了,老夫取出一看後,發現那上面記載果真博大精深,白沖天不過僅只得到一些皮毛,就橫行不可一世,他若再肯多化點時間去研究,也不會喪身在‘太陽神抓’之下了。”

杜素瓊突地大聲狂笑道:“我只道你在哪兒得了長進呢,原來還是發死人財……”

鬍子玉毫不在意地道:“山主兩次得到神功,好像都不是活人傳授。”

杜素瓊不接他的碴,笑了一陣才止口道:“你所說的高人,就到此爲止了?”

鬍子玉道:“那歌謠只此六句。”

杜素瓊忽然道:“還有文抄侯與任共棄呢,他們也不錯呀。”

鬍子玉道:“他二人在十年前一會後,既已不知去向,所以無人道及,否則他們大概也會列名的,即以山主及韋明遠而論,若是你們不遠隱深山,江湖上亦必會將你們列人的。”

杜素瓊朝地上的韋明遠的屍身看一眼,黯然地道:“他真要出來了,你們誰夠資格與他並列的?”

此言一出,衆人中除了澄心道長之外,俱都面現怒容,杜素瓊用目光朝四周一掃,冷冷地道:“你們可是不服氣?”

鬍子玉輕咳一聲道:“山主可能太誇大了一點,我承認韋明遠的確不錯,可是我們自認遠不至於像你所說的不濟。”

杜素瓊用手一指那鐵牆上的破洞道:“你們有誰能照那樣做一下的?”

衆人朝那牆的厚度一看,都不禁浮上一絲難色。

鬍子玉突地哈哈大笑道:“徒具蠻勇不足恃,韋明遠縱是霸王再世,此刻又待如何,還不是名登鬼錄,魂淤地府?”

杜素瓊突然發恨道:“你別得意,現在我就要你們償命”。語畢纖掌一揚,又是一招攻到,鬍子玉這下可聰明瞭,雙手一扳輦下本輪,橫裡斜過數尺,剛好避開掌鋒c而四外之人,亦不約而同出招攻到,一時拳風獵獵,掌勁呼呼,牆搖地動聲勢煞是驚人c

杜素瓊長袖拂起一道圓弧,將第一個人的攻勢化開以後,斜身紅至一旁,以極爲冷然的口吻道:“我論功力還不如韋明遠,卻需要你們合力才能對付,看來武林將你們譽爲六大高手,當真有眼無珠。”

語畢除掉澄心略有愧色外,其他人反而更形憤怒。

杜素瓊飄身向前數步,微一廢折道:“道長松風水月胸襟,何苦與這批人爲伍,道長試觀他們,非好即淫,非毒即狠,哪一點令人起敬?”

澄心聞言,果然退出戰圈,鬍子玉急呼道:“道長不可受他挑撥,此女不除,我們六人之盛名難保。”

杜素瓊冷笑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你鬍子玉豈是足以共享盛名之人,今天殺了我,下次就該剷除異己了……”

短短數語,將澄心說得澈然大悟,猛然抽身道:“山主說得有理,請恕貧道方纔得罪。”

說完退至廳堂門口,微一頷首,身形即沓。

卓方本來想去攔截的,卻爲鬍子玉所阻道:“眼前之事要緊,諒他一個牛鼻子難成氣候。”

卓方悻然而止,鬍子玉好笑道:“算你厲害,但是現在這五人價錢可說不動了。”

杜素瓊在腰際抽下玉笛,夷然道:“牛鬼蛇神,豈足爲患。我勸他急流抽身,乃是爲大地間多留一個好人,你們自認爲比青城三老如何?能當我一曲‘天魔引’否。”

當年風月無邊管雙成,以一曲笛招殺死青城三老之事,曾經蜚聲武林,所以見得杜素瓊抽出玉笛,衆人不自然地流露出一絲懼色,只有鬍子玉神色如恆,朝東方未明一使眼色道:

“東方老弟,依計行事。”

東方未明點頭,自腰際抽出一柄板斧,用盡全身力氣,“六丁開山”!一斧猛劈過去,其勢甚速。

杜素瓊欲待躲過,卻不防鬍子玉在側旁攻來一掌,並不直接對準她,但是她要躲開,恰是正好遇上。

迫不得已,只好揚起手中玉笛,迎着東方未明的板斧,硬架上去,掙然一聲,尖銳刺耳。

東方未明的手中,只剩下一根斧柄,雙臂痠痛無比。

而杜素瓊手中的玉笛,亦變成了半截。

鬍子王哈哈長笑道:“杜山主,真有你的,東方老弟的魯班斧,乃是百鐵之精,無堅不摧,你居然能將它震斷,足見高明,可是你陪上了一根玉笛,‘天魔引’‘逍遙遊’這些名震天下的笛曲,都將成爲。”陵散了。”

杜素瓊這才瞭解到鬍子玉的陰謀,原來他對於自己的技藝長短,早有洞悉安排,玉笛爲管雙成所遺,再無第二枝可與比擬,想不到竟毀於一旦,一向甚少表情的臉上,突然現出怒容,厲聲道:“鬍子玉!東方未明!你們毀我梵淨山主符令,今後整個梵淨山,都會與你們爲仇,永無寧日。”

聲調尖利,目光獰厲,看得東方未明心中直驚,然而鬍子玉卻毫不在意,眨着那一隻獨目,嘿嘿乾笑道:“這個卻不勞山主費心,今天我們殺死你之後,立即齊往梵淨山,來一個掃庭犁穴,寸草不留……”

杜素瓊臉上的獰意已收,怒意尚存,厲聲道:“憑你們這幾個人行嗎?別說其他人了,就是那護山門神趙大一人就夠你們受的了,何況還有費姥姥,十二金規還有韋明遠的兒子。

我的女兒,蕭循的徒弟,那些人若聯起手來,你們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c”

鬍子玉依然乾笑道:“我知道梵淨山好手如雲,但憑智取,豈用力敵?”

杜素瓊一怔道:“你待怎的?”

鬍子玉道:“今日你已成必死之數,然我們今日之約,甚是秘密,待殺死你之後,我將你與韋明遠的屍體送到梵淨山,假編一套故事,必能獲准人山,在他們悲痛之際,我相機下手,管保全山死無餘類。”

杜素瓊臉色微微一動道:“你的故事準能騙得過她們嗎?”

鬍子玉大笑道:“梵淨山中之人,功夫雖高,閱歷太差,以我這老江湖前去,一定可以哄得她們死心塌地,人我圈套!”

杜素瓊突然欺前,揚掌擊去,口中還高聲道:“老賊!你實在罪該萬死。”

鬍子玉何等精靈,早就一閃而避過,口中也叫道:“各位!虎已人籠,逸之爲患無窮,大家上吧。”

四人出聲答應,一起出手,鬍子玉也離開了輦車,他的斷腿學白沖天的祥,也裝上了鋼腳,行動不減敏捷。

杜秦瓊獨鬥五大高手,她以天香秘友與梵淨山中的絕技,交相使出,溫柔中含着詭異,含蓄中透着剛勁。

每一招遞出之際,都散着一種淡淡的香氣,這正是天香秘復中的精髓功夫,那香味淡潔高雅,令人嗅之,心氣平和,鬥志漸消’使招的人功力越深,其效越着。

所以在交手近二十合之後,杜素瓊的功勢愈來愈厲,周圍的五個人倒變得盡在招架,一反主客之勢。

鬍子玉首先警覺,發言向吳雲鳳道:“吳教主,你掌天香一教,也該拿出點身分來呀,你看看人家,招中帶味,纔是真正的天香呢!”

短短數語,不但激起吳雲鳳的好勝之念,也提醒I她的注意,掌勁隨着一改,由拼命的方式變爲輕柔。

而且在她舉手投足之際,亦有一股濃香散出!

這股濃香似脂似粉,不但掩住了杜素瓊的濃香,而且更具有一種刺激的作用,令人血脈債張,勇力倍增。

尤其是正值壯年的法印與青年的卓方,一剎那之際,勇猛異常,拳風掌勢,發時虎虎有聲。

杜素瓊一撇嘴道:“妖淫狐媚,也足爲祟。”

語畢手底突然提勁,那股淡雅的香味也跟着加強,雖在濃香膩味之內,猶能醒人心神。

法印與卓方的攻勢亦隨之一遏。

鬍子玉斜眼一瞥吳雲鳳道:“教主!正邪強弱之分,決於今日一搏。”

吳雲風一咬牙,猛然褪去外衣,裡面只是以輕綢所制的緊身內衣,因爲搏鬥有時,遍體生津,綢衣貼在身上,顯得曲線玲班!而繼她脫衣之後,那股濃香也變爲更烈,隨着她的汗氣蒸發,足以刺激得人瘋狂。

法印與卓方在喉頭髮出一聲低吼,一拳一掌,俱挾着手過。着勁力,直撞過來,連東方未明的攻勢也強多了。

杜素瓊舉手硬接,卻身不由主地被震退數步。

鬍子王欣然一笑道:“教主現身說法,果然不同凡響。”

杜素瓊望着他得意的神色,倏地飄身前進,猛然一招,去向東方未明,因爲她看準了五人中以此人最差。

東方未明果然被震開一邊,杜素瓊趁機從他旁邊擦過,直撲向廳門,準備脫身逸去。

誰知她剛要出去,面前一陣巨響,由上方落下一排鐵柵,每柱粗若人臂,剛好擋住她的去路。

鬍子玉在後面獰笑道:“杜素瓊!你想逃走可是千難萬難,韋明遠已經死了,憑你的力氣,大概弄不斷這鐵柵吧!”

杜素瓊自度的確無法擊斷這鐵柵,回過身來,咬着牙齒,秀目中射出狠毒的光芒,厲聲尖叫道:“鬍子玉!你以爲我真怕你不成?”

語畢主動地撲上前去!這次她已決心拼命,勇氣大增,每一招都用上全力,有時甚至是與敵俱亡的招式。

她這種不顧自身的打法,果然又使局勢改觀了,任憑吳雲鳳使盡一切“奼女神功”中的激陽之法,任憑卓方與法印形同兩隻瘋獸一般地猛拼,都無法擋住杜素瓊的攻勢,五個人反而漸有不支之態。

鬍子玉大叫道:“合我們五個人之力,都無法奈何一女子,傳將出去,那六句歌謠要改成‘獨尊梵淨山’一句了。”

這句話果然具有一些刺激力量,重新又奮起兒個人的雄心。當杜素瓊一招“杏花春雨”,擊向法印之際,這天竺番僧不再躲避,反手以“一柱擎天”,反攻回去。

雙方的勢力都猛,雙方又無所顧忌。

杜素瓊的雙掌掃上他的後背,將他雄偉的身子直摔出去,縱然練有金鐘罩功夫,也傷得頗重。

他的一拳擊中杜素瓊的左肩,打得她柳眉一皺!卻不似有甚受傷之狀,原來她的功力超凡,肌肉亦練至自動伸縮之境,中拳之際,骨節自鬆,肌肉一軟,已經卸卻大部分拳勁!是以受力不重。

杜素瓊冷目一掃道:“還有不要命的!儘管可以上來一試。”

這次她儘管口氣據傲,四人卻未作聲,因爲在他們之中,論硬功數法印最強,居然一擊無功,他人匆論矣。

當然他們無法得知杜素瓊以柔卸剛之事,是以每個人都在猜測杜素瓊的修爲究竟已到何種境界。

鬍子玉眼珠一轉,計謀又生,轉頭對法印道:“大師傷勢如何?”

法印己掙扎着爬起來道:“還好!我尚能走動!只是無法用力。”

鬍子玉道:“現在有一件極爲輕鬆之事,待大師一做,此舉卻可使我們戰敗杜素瓊,爲大師雪一掌之仇。”

法印奇道:“胡見有何差遣?”

其他人亦奇怪地望着他,不知他又出了什麼怪主意。

鬍子玉道:“大師請至韋明遠身畔,將他的肉一片片地撕下來,我們替你擋住這沒婦,不讓她來打擾你。”

此言一出,果然使杜素瓊大是着忙,急叫道:“老賊,你敢廣說着就要過來,這邊四人何等警覺,連忙聯手攻一掌,硬將技素瓊逼回去,同時排成一列,阻她前進。

杜素瓊厲聲道:“胡老賊,你若敢動他一根汗毛,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鬍子玉得意地笑道:“你們雖是未及於燕婉之私,情深尤甚於合體,我若使他屍無完膚,那情形定可令你心智錯亂,而我們亦可能趁機將你殺死!老夫算無遺策,此事絕不會錯。”

杜素瓊突然驕指,點向鬍子玉的志堂穴。

鬍子玉欲待躲開,又怕她會衝過去,無可奈何,只得橫過手中羽扇,擋下這一招,口中喝道:“大師!撕他第一塊肉。”

這一喝使杜素瓊慢了一下,指風過處,使杜素瓊的雙指頓得一頓,掃下滿天羽毛,紛紛散落。

法印的手毫不遲疑,對準韋明遠的胸前撕去,說也奇怪,他手指所經之處,韋明遠的身體絲毫無損,只撕下一縷青衫。

法印高叫道:“胡兄!怎麼我撕過去,他的身子仍有抗力,將我的手指彈過,不能直接及內,只能撕到他的衣服?”

鬍子玉略感驚奇,想了一下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韋明遠一身所學,已臻化境,他心智雖混,身體上的自然抗力猶未消除c”

法印遲疑了一下道:“我體力大減,該怎麼辦纔好?”

鬍子玉大聲道:“你先點他的巨閥穴,化散他的力道,自然就行了。”

杜素瓊驚魂略定,聞言大是心急,忙又一指點到。

這次三人都有所警覺,合力拍出一掌,杜素瓊猛感指頭一陣劇痛,拍地一響,指骨已告折斷。

法印不敢怠慢,伸手就朝韋明遠的巨聞穴點去。

杜素瓊無法可施,遙遙拍出一掌,韋明遠的屍體翻了一個身,剛好躲過了法印直點過來的一指。

鬍子玉大聲道:“杜素瓊!你認命吧!今天若不令你心碎,我就不姓胡,大師!別放鬆,把他翻過身來,再補上一指。”

法印如言翻過韋明遠的身體,杜素瓊急在心裡,蓄勢待他再點出之際,重作一擊,鬍子玉瞭然於胸,失聲笑道:“這下子我們不會讓你再得手了,大師!再來一次!”

法印再點出一指,杜素瓊急拍出一掌,可是這次掌勁爲三人合力化開,看來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杜素瓊心如刀割,慘呼道:“狠毒的賊子,你們殺了我吧。”

背後砰然一聲巨響,使得大家都驚回頭!

意外的事情出現了。

他們心目中已死的韋明遠,卻好端端的站了起來,而法印卻相反,滿臉鮮血,死在一邊,手腳兀自不住地顫動。

這情景太驚人了。

死的人活了。

活的人死了。

連杜素瓊在內,大家都怔住了。

杜素瓊第一個失聲呼道:“明遠!你……沒有死。”

鬍子玉亦哺哺的道:“韋明遠!你……究竟是鬼是人?”

韋明遠哈哈長笑道:“幽明一線之隔,我乃是未死之鬼!復活之人。”

胡於王又審視了一下,似尚不信的道:“穿腸返之下,從無人能不受其害。”

韋明遠再次大笑,良久才止住笑聲道:“胡老四!你對我估計太低,第一,你不該認爲我會輕易喝下那杯孟婆湯,第二,你應知道我已練成不壞之身!”

鬍子玉懷疑的道:“穿腸蕾可穿腸裂腹,縱然你已至金剛不壞之境界,相信你必不能抗受那強烈的毒性,莫非你未曾喝下去。”

韋明遠不作表示地說:“你可曾看見我喝下去?”

鬍子玉道:“我雖不在場,可是千里管窺之中,曾親眼見你飲下去,而且事後也不曾見你將它吐出來?”

韋明遠道:“我確曾欽下去,而且也吐了出來。”

鬍子玉失聲問道:“你何時吐出來。”

韋明遠坦然笑道:“就是剛纔,我吐出來回敬那位大師父,只可惜他承受不了,我輕輕一噴,卻害得他魂歸極樂,駕返西天。”

大家都陷入一種不解中,韋明遠乃又解釋道:“當我欽下那杯香茗之際,我就懷疑到其中一定會有毛病!因此我曾以內力將它壓住,未曾擴散。”

鬍子玉道:“我算定你會如此,所以選用了穿腸蕾,那東西在一個時辰之內,全無一絲其他跡象!”

韋明遠微笑道:“你的心思不可謂不密,可是你算不到我會用內力將它壓至一個時辰之久,若它不發作,我還能維持更久。”

鬍子玉塔然若喪,韋明遠乃說下去道:“當東方老兒說你出現之時機未到,我內心已有了準備,等到將近一個時辰之際,我突然腹中一動,便故意裝作死去,屏息倒地,其實卻正在使用內力,儘量在抗拒那毒性外竄,順便也看你要搗些什麼鬼。”

鬍子玉聽到此處,大是頹喪,低下了頭。

韋明遠瞧了他一下,頗爲佩服的道:“誰知你這毒藥果然厲害,我忍了半天,居然竟有抑制不住之感,剛好那位大師父要點我的穴道,我只好吐了出來,想不到竟送了他的終!”

鬍子玉聽罷面若死灰,垂首不語。

韋明遠歇了一下,嘆息着道:“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從這件事情上,我體驗到一個人的險惡,可以到什麼程度,胡老四,我深慶上次沒有殺死你,否則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世界上會有像你這等陰險之人的存在。”

鬍子玉閉目長嘆道:“韋明遠!算你厲害。我曾用盡心計想害死你,料不到你這小子命長,每次你都能履險如夷!”

韋明遠笑道:“這隻能算是天意,蒼天有眼,好人不會蒙害的。”

鬍子王突然睜目道:“姓韋的!你還是好人?你不想想你一身多少不孽。”

韋明遠曬道:“我不否認我殺過很多人,可是我問心無愧。那些人作惡多端,自有取死之道,天假我手以除之。”

吳雲風嘯目大叫道:“我長兄吳雲城何辜?”

韋明遠嘆了一聲道:“那是蕭扼殺死的,現在她也死了,我雖不願意倭過於死者,可是那是事實,倒是你,吳姑娘!”

他這一聲叫得極是懇切,使得吳雲風猙獰的臉上也佈滿一陣紅暈,俯首無語,顯得極是羞慚。

韋明遠繼續懇切地道:“點蒼也是名門正派,武林尚有良譽,可是吳姑娘你爲了仇恨所激,竟不惜背師另投,創立邪教,貴掌門人也因爲認事未明,牧等五到,貴派之式微,非爲大意,實屬人爲……”

吳雲鳳遲疑一下,咬牙道:“我已脫離點蒼,那事與我再無關係。”

韋明遠道:“可是姑娘現在還來得及回頭,解散邪教,重新做人。”

吳雲鳳望了韋明遠一眼,涕淚盈眶道:“遲了,太遲了,來不及也不可能了。”

韋明遠不解地道:“急流抽身,臨崖勒馬,世上從無太遲之事。”

吳雲鳳悽然地道:“我一生全部獻給仇恨了,萬事皆可彌補,惟獨青春磋路,良駒難追,今後的歲月,我將追仇恨以終。”

韋明遠道:“天下無不可解之仇,亦無不可彌之恨……”

吳雲鳳突然紅上雙頰,位然道:“我第一次見你,雖懷着殺兄大恨,但是你的風度卻令我心折,當時你若無杜素瓊爲伴,我絕無殺你之意。”

這番話在大家意外,韋明遠低困地道:“姑娘!這……這話是從何說起?”

吳雲鳳一整臉色道:“這是我肺腑之言,我一生中只愛你這樣一個人,可是我知道你絕無愛我之意,說不定還會罵我無恥……”

韋明遠急道:“在下絕無此意。”

吳雲鳳道:“那麼你會愛我麼?在你有了杜素瓊,蕭涓,吳湘兒之外,你還能分出一點愛情來施捨給我嗎?”

韋明遠沉吟片刻,才正容地道:“愛情一事,需假之於時日之培養。”

吳雲鳳道:“我卻是對你一見鍾情,你能接受嗎?”

韋明遠爲難地道:“姑娘天生麗質,自應不乏相知之人。”

吳雲鳳緊接着道:“衆子碌碌,我只看得上你。”

韋明遠歉然地道:“當年只憾與姑娘失之交臂……”

吳雲鳳道:“你所說的當年是指什麼時候?”

韋明遠道:“自然是指我未曾與任何一個女子相識之前。”

吳雲鳳悽然地道:“那麼現在呢?”

韋明遠沉思有頃才道:“現在我歷經情場,已有所屬,感情之事最難勉強,對姑娘之盛意,只有心感了。”

吳雲鳳淡然地一笑道:“現在我已爲殘柳之身,縱然你有愛我之心,我自慚形穢,也不敢愛你了,若無完整之奉獻,我絕不作非分之想。”

她當着衆人之面,坦然說出自己的感情,韋明遠即使是歷經情場,也不曾遇到過這種場面,伯納地道:“姑娘……”

雲民委婉地道:“能聽你叫一聲“姑娘’,我覺得在你心目之。屍,美元沒有完全變成一個蕩婦淫娃,此於生願已足……”

了。明遠無言可說,只得再叫一聲:“姑娘……吳姑娘!”

吳雲鳳斬金截鐵地道:“我既不能愛你,便只有恨你一途,此生之中,我跟你作對定了,即使你殺死我,亦不能改變!”

韋明遠嘆了一口氣,覺得再無話說,只得緩緩地道:“!”娘一定要如此,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一場奇特的愛情,到此纔算交待清楚,衆人都深深地吁了一口氣,他們在旁邊看了半天戲,居然無法主評。

沒有人覺得吳雲鳳是可恥的。

也沒有人覺得韋明遠的做法不對。

一幕悲劇,當它被決定是悲劇之後,在任何人心中,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它永遠是悲劇。

良久之後,鬍子玉打破沉寂,開口道:“韋明遠!現在你打算甚麼?”

韋明遠一正複雜的心情道:“以現在的局勢,以你目前的作爲,我無法放過你。”

鬍子玉的神色反而鎮定了,徐徐地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束手待斃之人。”

韋明遠頗感興趣地道:“你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鬍子玉平靜地道:“我是個賭徒!有賭不認輸。”

韋明遠道:“照你的口氣,似乎尚想一搏!”

鬍子玉一眨眼道:“正是如此!以你的功力,我自知必敗,可是求生乃人之本能,我不得不存着僥倖之想。”

韋明遠大方地道:“方法由你選,你提出條件吧。”

鬍子玉道:“我還要稍加思索。”

韋明遠道:“由你多活片刻吧,我給你半個時辰。”

鬍子玉一言不發,開始靜靜地思索。

韋明遠卻對杜素瓊道:“瓊妹!你過來吧。”

杜素瓊依言前行,這次四個人肅然地讓路,由她安然地通過,他們都震於韋明遠的威儀與超凡的功力。

韋明遠等她走近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瓊妹!我讓你擔心了,你還好吧?”

杜素瓊淺淺一笑道:“還好,我斷了一枝指骨,看見你沒死,我連痛苦都忘了,沒關係,明天用藥接上就好了。”

韋明遠歉然的道:“對不起!我原認爲你應付得了的。”

杜素瓊深情的一笑道:“我原來是應付得了的,可是他們要傷害你的屍體,使諢亂了心,其實是我白操心了,我應該瞭解你已經到了百毒不侵的程度,哪裡會如此輕易地死了呢。”

韋明遠道:“謝謝你的誇獎,可是那毒藥還真厲害,我假若不是早有防備,恐怕會真的一命嗚呼呢。”

杜素瓊微感委屈,悲怨地道:“明遠!你也是的,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害我難受了半天,在梵淨山中我已修養得差不多了,可是隻要是事情與你有關,我仍然忍不住亂了章法。”

韋明遠深感歉疚,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道:“真對不起,鬍子玉慣於用陰謀,我在初人地道之時,就開始懷疑是他了,等他一現身,我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所以裝死詐他一下,沒想到反而害了你,真是害人之心不可存。”

杜素瓊淺淺一笑,依偎在他的胸前,彷彿感到無限滿足,雖是男女相依,卻無人有糧押的感覺。

只有吳雲鳳的眼光中,流露出一絲如怨如羨的神情。

過了片刻,鬍子玉突然道:“我已想出了對付你的方法。”

韋明遠坦然道:“你且說說看,只要是公平搏鬥,我都可以接受。”

杜素瓊冷然地道:“這老狐狸想出來的主意,沒有一椿是光明正大的。”

鬍子玉已恢復了他狡詐的笑容,道:“杜山主這一次可錯了,我這方法不僅光明,而且絕對公平,只不知你們可有膽量接受?”

韋明遠極感興趣地道:“你就說出來吧。”

鬍子玉道:“我在日月寶錄上,曾見到有極具威力的一招,我將它使出來,你若能接住,老夫引頸就戮。”

韋明遠爽然大笑道:“你早有此絕招,爲何等現在才用?”

鬍子玉道:“這一招必須要四個功力高手使出,發後天崩地裂,你若是一個人擋不住,不妨兩個人同接。”

他說得極爲肯定,不但韋明遠與杜素瓊不信,連他身旁之人,也都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韋明遠想了一下道:“我倒可以接受,只是你們四人之力夠使這一招嗎?”

鬍子玉估量了一下道:“雖不能發揮全力,卻足可有八成火候。”

韋明遠大笑道:“好吧!我就接你一招試試看。”

杜素瓊不放心地道:“明遠!我跟你接一接。”

韋明遠微笑地道:“你是被他的狂言嚇倒了。”

杜素瓊道:“不!我是被他的陰謀嚇怕了。”

韋明遠依然含笑道:“黔驢計已拙,我不信他還有什麼花樣,也罷!既是你不放心,我們就共接一招好了,胡老四,你不反對吧7”

鬍子玉平靜地道:“老夫已然說過,決無異議。”

杜素瓊走到韋明遠身邊,二人凝神息氣,以作戒備。

鬍子玉也將三人叫至身邊排好,各自附耳一番,吳雲鳳猶存未信之狀,東方未明卻點點頭。

這情形瞧在杜素瓊眼中,忍不住輕聲道:“這老兒還在暗中鬧鬼,我敢擔保他對東方未明說的是另一番言語,而且恐怕還是在機關上玩花樣。”

韋明遠也低聲道:“我也有同感,只須看他們的神色便明白。

杜素瓊道:“咱們還是別上當吧。”

韋明遠豪爽地道:“怕什麼?已經答應了就該撐到底,我要他死而無怨,地穴中那麼厲害都渡過了,在這裡他還能怎麼樣,凡事咱們多加小心就是了。”

杜素瓊不再言語,只是更留心戒備着。

那邊鬍子玉已經開始喝道:“一,二,三!”

“三”字剛離口,吳雲風與卓方把手一揚,連他們自己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腳下一空,人已隱落下去。

杜素瓊與韋明遠也是一怔神,等到回過意來,地板上只留下黑沉沉的一個大洞,四個人都不見了。

二人走到洞前望了一陣,連個影子都沒有。

杜素瓊笑着道:“我曉得這一招叫什麼名稱了,這叫‘王八歸洞’。”

韋明遠笑着尚未開口。洞中傳來鬍子玉的聲音,道:“這一招叫做‘以進爲退,以退爲進’,韋明遠,你要是有膽子!你就迫進來看看,包你上天無路,人地有門。”

緊接着就是一陣刺耳的哈哈笑聲,漸漸去遠。

韋明遠皺着眉頭道:“瓊妹!我們迫不追?”

杜素瓊思考片刻道:“當然追!我現在深深感覺到這老狐狸宛若附骨之疽,此人不除,我們一世永無安寧之日。”

韋明遠亦點頭道:“對!追下去,再見他之日,我絕不留餘地,對敵人寬大,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有失忠厚,卻是至理名言。”

杜素瓊淺笑道:“現在你的仇人又多了一個吳雲鳳,她是個可愛的仇人,你對她也是一點不寬大嗎?”

韋明遠愣了一愣,苦笑道:“瓊妹!你怎麼想起這件事來了呢?”

杜素瓊笑着道:“你一生足可代表男人的尊榮,任何女子都會對你一見傾心,捨生相隨,贏得美人心肯死,閣下此處是英雄。”

韋明遠啼笑皆非誠懇地道:“瓊妹!你應該相信我,你也不該這樣對我。”

杜素瓊用手一敲自己的頭笑道:“我也不知怎麼的,忽然有點醋意了。”

韋明遠大感意外,啞然失笑道:“瓊妹!你會吃醋?”

杜素瓊點頭正色道:“是的!你跟蕭循,跟湘兒,我都不在乎,甚至我還主動地將蘭妹嫁給你,可是當吳雲鳳對你訴述愛意之時,我忽然有點嫉妒起來。”

韋明遠皺眉道:“你這是何苦呢?我又沒有愛她。”

杜素瓊道:“是的!我也知道這是多慮,因此在你拒絕她的愛之後,我又替她難過,替她悲傷,甚至於爲她流淚。”

韋明遠更是愕然地道:“這我就更不明白了。”

杜素瓊突地含涕悲聲道:“你哪裡會明白呢,除掉我,誰也不會了解她夠心情,一樣身世一樣悲,一樣相思一樣淚。”

韋明遠這下子可懂了,連忙道:“瓊妹!別這樣說,你與她不同,你下嫁任共棄,完全是爲了我,今生今世,我永遠無法報答你的恩情。”

杜素瓊依然含淚道:“她那樣自甘墮落,何嘗又爲了別人。”

韋明遠急了道:“我對她沒有責任。”

杜素瓊突然變爲冷漠地道:“人家一生全因你而毀,你怎麼會沒有責任,你對她沒有責任,對我又何嘗有什麼責任。”

韋明遠急得幾乎掉下淚來道:“瓊妹!我一心全在你身上,你別這樣對我行不行,總不能因爲她愛我,我便必須愛她

杜素瓊又變爲柔情,撫着他的臉頰道:“實在也不能怪你,只怪我們女子太癡心,多情自古空餘恨,人生愁恨何時免,得!得!不談她吧。”

韋明遠這才舒了一口氣,嘆道:“我實在不明白你們女人。”

杜素瓊輕輕地打了他一下道:“你若明白了,就不會有女人愛你。”

韋明遠搖頭道:“我不懂。”

杜素瓊笑道:“一個男人之可愛處應當在愚直而不聰明外露,俊偉而不粗魯,忠厚而不懦弱,忠心而不惟命是從,溫柔而不馴順。”

韋明遠一伸舌頭道:“我有這些優點嗎?”

杜素瓊笑着推他一下道:“你是個傻瓜!什麼都沒有。”

韋明遠哈哈大笑起來,杜素瓊也跟着大笑。

就在二人笑成一團之際,地洞中突然冒上一個人來,一身黑油綢衣衫,上面還滴着水,冷冷地說道:“四十多歲了,還這麼打情罵俏,真是老天真。”

二人突然止笑一看,忍不住驚叫道:“小環?”。她正是蕭循削髮爲尼時所收的弟子叫小環,當時隨韋明遠一起到梵淨山之際,她才九歲,十年光陰,已值豆寇年華,遵韋明遠的意思,她蓄髮還了俗,而且因爲她已無本姓,韋明遠叫她姓蕭,算是紀念蕭循之意。

因爲蕭循的關係,韋明遠對她鍾愛到極點,蕭循的功夫,韋明遠一絲不扣的傳給了她;杜素瓊愛屋及烏,也一向寵若她,所以她對二人的關係極爲隨便,介乎於師友之間,好在二人脫落慣了,亦役放在心上。

這女孩子不但稟受了蕭循的習氣,也稟受了她後期的冷漠與孤癬,說話,對人,都是冷冰冰的。

她也很美,美得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

杜素瓊與韋明遠雖然在孩子們面前不避形跡,但是很少像今天這樣脫落形骸,不禁臉上微微地一紅。

韋明遠卻驚問道:“小環!你怎麼來了?”

蕭環還是冰冰地道:“我要是不來,那天在湖裡誰託你一把!”

韋明遠失聲道:“原來是你,我說誰有那麼好水性呢。謝謝你了。”

杜素瓊也釋然地道:“原來你從那天起就跟着我們了。”

環道:“你還賞了我一筷子呢,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杜素瓊笑着道:“我怎麼也想不到是你,幹嗎你不上來見我們呢?”

蕭環輕哼一聲道:“二位遊興正濃,我怎敢上來打擾。”

韋明遠笑着道:“你這孩子,真是越說越不成話。”

蕭環一瞪眼道:“別再叫我孩子,我十九歲了!”

韋明遠看她一眼笑道:“真是的!我忘了你已經這麼大了,我老記着你剛見面的樣子,一晃眼,你已長成大姑娘了。”

蕭環不說話,卻去擰乾油綢衣服上的滴水,那浮凸玲攏的曲線,充滿着一股青春的氣息。

韋明遠並未注意到這些,卻由水滴想到其他的事。

突然又驚問道:“小環!你怎麼從那裡上來的?”

蕭環道:“你們在上面打,我已經在底下了。”“那我們的情形你都知道了?”

“當然!底下有根管子,裡面嵌着水晶,上面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另外還有聽音的設備……”

杜素瓊笑着道:“你怎麼忍心看我一個人拼命。”

蕭環一豎眉道:“師伯又沒死,哪裡用得着我操心。”

韋明遠驚道:“連我詐死之事,你都知道?”

蕭環略有得色,但爲時極短,一閃而過道:“此事可瞞任何人,卻無法騙過兩個人!”

韋明遠問道:“是哪兩個人?”

蕭環故作悠閒地道:“一個是你自己……”

韋明遠又好氣又好笑地道:“那麼另一個人是你了?”

蕭環微笑着一點頭,韋明遠緊接着問道:“何以獨獨騙不過你呢?”

蕭環緩緩地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雖只八字,卻說得極有道理,韋明遠連連點頭。

杜素瓊微嘆一口氣道:“我若是不急痛關心,我也能發現的。”

蕭環偏着頭道:“你是說我對師伯的生死不關心了?”

杜素瓊望着她搖頭道:“不!正因爲你極端關心,所以你會發現他詐死,恰如我不知道他假死一樣,我們表現的方式不同,其程度則一。”

蕭環一言不發,一雙清澈的眸子望着杜素瓊。

杜素瓊亦反望着她,目光閃着慈和的光。

兩個人對望良久!蕭環慢慢地道:“山主!你知道了。”

杜素瓊點頭道:“是的!我知道了。”

蕭環再道:“你怪我嗎?”

杜素瓊搖頭道:“不!這是正常的事!但你必須準備接受痛苦。”

蕭環低着頭道:“我已經痛苦了,但是我還受得了。”

杜素瓊默然片刻,嘆息着:“可憐的孩子,這痛苦會終身伴隨着你。”

蕭環低頭咬牙道:“我知道!我讀過一句詩:‘衣帶漸寬終不悔”

杜素瓊低聲道:“但願我能幫助你,只要我能盡力,你該相信我會做的。”

蕭環似乎略受感動道:“山主!我與你很難比,望你能原諒我。”

杜素瓊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需要原諒的,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是平等的。”

蕭環想了一下道:“我該回山去了,我是偷着出來的,再不回去!蘭姨會急死了,你們還要在外面玩上一陣吧?”

杜素瓊道:“我們原想回去,可是又發生了這件事,鬍子玉不除,我們都無法安靜,因此恐怕還要有一陣耽擱。”

蕭環道:“那隻老狐狸嗎?恐怕歸天了。”

杜素瓊驚問道:“怎麼?你殺死了他。”

蕭環點頭道:“他本來在地穴之內,預備了水餅來陷害你們的,沒想到我先躲在裡面,一頓滾湯,他們大概都泡熟了。”

杜素瓊驚叫道:“是熱水?”

蕭環道:“是沸水!涼水還能把你們淹死?”

杜素瓊頓足道:“這老魔好毒的心計。”

蕭環道:“到頭反害自己,也算是自作自受。”

杜素瓊沉吟片刻道:“裡面還有其他通路嗎?”

蕭環略一回憶道:“我不太清楚!我進去也沒有多久。”

杜素瓊微微一笑道:“你信不信,那老魔頭決沒有死,而且逃之夭夭了。”

蕭環回頭道:“我再看看去。”

杜素瓊忙道:“慢點!我們一起去。”

可是她喊得太慢了,蕭環一扭身,早已滑進了地穴。

杜素瓊追上去,一把沒抓住,不禁站在地穴口發呆。

韋明遠一直立在旁邊,這時才找到機會開口道:“你們先前打了半天啞謎,我一直莫名其妙。”

杜素瓊輕嘆道:“你原該懂得的,可是我寧願你不懂。”

韋明遠仍是不明白,傻怔怔地道:“那孩子有心事?”

杜素瓊微笑道:“你說錯了,應該說那女郎有心事了。”

韋明遠驚道:“女郎!在我心中,她永遠是個孩子,她有什麼心事。”

杜素瓊淺笑道:“女郎會有什麼心事?男人是禍水。”

韋明遠驚詫道:“男人!她愛上人了,是哪一個?”

杜素瓊斜睬着他道:“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韋明遠還是不明白,杜素瓊卻一伸手道:“別談這些了,她下去有一會兒了,咱們還是去接應她一下吧,別讓她着了那老狐狸的道兒。”

韋明遠搖搖頭,懷着滿腹孤疑,與杜素瓊下了地穴。

這穴中道路頗。”,越走越低,隱隱有些熱氣黛人,地下也是溼溼的,顯見得水退不久。

可是他們找了很久,依然不見半個人影,韋明遠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問着旁邊的杜素瓊道:“怎麼沒影兒了呢?這孩子別是上了他們的當。”

杜素瓊笑着道:“你放心,那女郎一身功夫比你我差不了多少,論心眼兒也許比我們還強,她不會吃虧的。”

韋明遠還在捉摸女郎兩個字的含意時,杜素瓊突然用手一指道:“在這裡了。”

韋明遠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見壁上有一道暗門,掌心蓄勢,一掌劈過去,暗門應手而開。

二人走進暗門,另有一道石級,向上而去。

再順着石級走上去,沒有多久,已至盡頭,卻是花園中的一座石亭之內。

亭內桌椅俱全,柱上有人手指刻着:事與爾願違!又與吾願違,今日暫分手,他日再相會!”

字跡蒼勁,一望而知是鬍子玉的手筆。

韋明遠道:“這前兩句是什麼意思?”

杜素瓊道:“他想燙死我們,小環想燙死他們,大家都沒有成功,豈非是兩願俱違,只好留待異日相會了。”

韋明遠又道:“那麼小環呢?”

杜素瓊一指石桌上的兩個字道:“這不是嗎。”

那石桌上有用寶劍刻得深深的“今心”兩字。

杜素瓊嘆道:“今心!今心!斷念何何易,癡心的女孩子啊!但願你還認識舊巢,不要作一隻天涯飄零的孤雁。”

韋明遠也微有所覺地道:“她不會回山去嗎?”

杜素瓊道:“我希望她是回山去,不過這希望太渺茫了。”

韋明遠沉默半晌道:“我們該好好照顧那孩子的,爲了蕭媚,我們該那麼做。”

杜素瓊突然道:“你若把她當孩子,你永遠無法照顧她。”

韋明遠沉默了。

杜素瓊等了一下道:“走吧!”

韋明遠毅然地擡起頭道:“走!上哪兒去?”

杜素瓊毅然道:“天涯海角,一面去找鬍子玉,一面去找她,你說得很對,爲了蕭循,我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江湖上流浪。”

韋明遠默默地隨着杜素瓊,離開了這山明水秀的杭城。

瞬息又東風。匆匆地一個月過去了。

春風又綠江南岸。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仍是那樣地牽人神思。

可是杜素瓊與韋明遠卻全無欣賞的心情,他們到處找人,到處都撲空,終於懷着們悵的心情來到姑蘇。

這是杜素瓊的意思,她認爲蕭環假若不願運梵淨山,她的第一步行動必是暢遊天下名勝。

盲人瞎馬,他們也只好漫無目的地亂闖,朝上虎丘山,暮遊姑蘇臺,勝蹟依舊,人影卻吉。

韋明遠抑懷難申,忍不住站在河邊高聲長嘯。

他的嘯聲清厲激越,響澈雲霄。

杜素瓊低聲地勸他道:“明遠!別這樣,‘更深夜靜,不太驚世駭俗了嗎?”

韋明遠苦笑了一下道:“這時候我真是恨天無柄,恨地無環。”

杜素瓊淺笑道:“天若有柄,地若有環你又待如何?”

韋明遠道:“天若有柄我拉它下來,地若有環我拔它起來。”

杜素瓊豎起大拇指道:“壯哉!此豪客之語也,不過……”

韋明遠奇道:“不過什麼?”

杜素瓊笑道:“天上有顆小星,你摘不下來,地下有個小環,你也找不回來。”

韋明遠苦笑道:“瓊妹!你這是何苦,現在還開我的玩笑。”

杜素瓊正想開口,忽然河中的船上有人罵道:“直娘賊!半夜裡不睡覺,在岸上嚎個什麼喪!”

韋明遠恨恨地道:“這傢伙最好別再罵,今夜我真想殺人。”

杜素瓊卻注耳傾聽沒有作聲。

船上那人又罵了:“直娘賊!你怎麼不開口了,老子正想揍你個爛扁,王八旦,龜孫子,你別跑,老子來了。”

聲響漸近,只見一條巨大的黑影直衝上來,韋明遠攘管正想痛痛快快的打他一頓出出心中的悶氣。

杜素瓊並未答話,此刻卻已厲聲道:“趙大!你又喝醉了!對我都敢撒野。”

韋明遠不由一怔,怎麼這人竟是趙大。

那條黑影聞聲也自一怔,忽地叫道:“山主!韋爺,原來是你們呀,找得我們好苦。”

忙又回頭朝船上叫道:“朱姑娘,快出來呀,山主跟韋爺在這兒。”

艙中飛出一條紅色人影,迎着而來,正是朱蘭。

三個人見了面,來不及寒暄,杜素瓊已急着問道:“蘭妹!你們怎麼出來了,山中出了什麼事?”

朱蘭忽促地道:“小環偷跑了……”

杜素瓊道:“那我曉得了,我們碰到過她。”

朱蘭又着急地道:“紀循追小環也偷跑了,念遠追紀循也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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