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

柳大木的功力深厚,招式尤見新奇,不過因爲誇口在先,所以每一攻勢,都是取他的肩胛、臂彎。

韋光得到三老轉註功力,雖不如柳大木深厚,勉強尚能擋住,只是吃力異常,沒有幾招,即已累得滿頭是汗。

幸好他只須保護住雙臂不爲對方所乘,所以還能支撐住,尤其是千葉拳法中守多於攻,大致還不十分吃虧。

柳大木連攻數招,俱被韋光化解開,不禁心中有些惱火,而且他認出千葉拳法是白家的招式,乃冷笑回頭道:“白兄真疼女婿,居然連祖傳功夫都當做嫁妝了!”

白嘯夫臉上一紅,沒有作聲。

白紉珠在旁道:“柳伯伯!你也該歇了,你是個長輩,交手二十招,還沒分出勝負,你不認輸也算輸了。”

柳大木被她說得氣往上衝,厲聲叫道:“白家的千葉拳法並不是天下絕掌,這小子雖得你爸爸傳授,老夫卻不信真的奈何不了他。”

說時掌法一緊,異招迭起。

韋光但覺他的掌突然多了起來,有時彷彿覺得對方有十幾雙手似的,分開捉拿他身上的要穴。

他到底臨敵的機會與經驗都很淺,這一來竟不知柳大木的哪一隻手是實招,頓時手忙腳亂,十分狼狽。

白紉珠急得大叫道:“韋哥哥!小心,這是觀音掌,你別被幻象迷住了,只要顧住兩臂就行了,他不會打你別的地方的。”

韋光聞言心中一動,暗想怪不得有這麼許多手,原來是仿效千手觀音所創的掌式,這姓柳的當真不易應付c

心中在動念頭,手上卻依着她的吩咐,專門注意襲向雙臂的掌式,放棄其他的部位不顧。

這一來果然減輕了不少壓力,柳大木雖然使盡觀音掌法,目的卻在誘使他分心而取他的雙臂。

韋光避虛就實,使柳大木徒然虛招連連,卻完全失去了誘敵的效果,依然無法攻到他的雙臂。

柳大木朝後冷笑一聲,卻是針對白紉珠而發。

白嘯夫沉聲叱責白紉珠道:“丫頭!你韋哥哥自己知道對付,要你多什麼嘴。”

他知道柳大木的心性,本來只想贏過一招半式,扳回兒子被折辱的顏面就夠了,但若久戰無功,很可能會惱羞成怒,不再顧全身份,就會使出煞手,那時這局面便難挽回了。

果然柳大木一連攻出幾招後,俱被韋光以拳化開,臉色愈加陰沉,冷笑一聲,掌勢突然加厲,揮拍出去。

這一掌取的是腰下,韋光守住先前原則,根本未予理會,誰知柳大木這一次居然用了實招。

他顯然已經打出真火,拼着丟人現眼,自毀先取臂後傷人的預言,存心要這個小夥子的性命了。

韋光驟覺勁風臨體,才覺得不妙,可是這時已然不及,因爲對方的掌勢刁險之極,根本不容許作躲避之想。

白嘯夫暗叫一聲不妙,卻是來不及出手搶救。“啪!”空中一陣脆響後,一條人影捧着手飛了出來,衆人俱是大吃一驚,因爲這人竟是柳大木!

韋光仍好好地站在場中,一臉憤色。

白紉珠首先拍掌叫道:“好招式!妙極了!”

柳大木寒着臉,陰沉地道:“白兄弟傳的好招式!”

白嘯夫也頗爲難地道:“柳兄!這一招不是小弟所教的。”

原來韋光在危急之際;突地手臂向下一沉,曲財用肘尖直朝柳大木的掌上撞去,兩下迎個正着。

那聲脆響就是因此而發,肘骨爲人體最堅硬的部分,柳大木縱然功力深厚,以肉掌相抵,也吃了一點小虧。

何況韋光所撞的部位十分巧妙,剛好切着他的掌背有骨之處,柳大本驟覺一陣火辣疼痛,才抽身跳開。

原來韋光這一招的確得自祖傳,不過不是韋明遠所創的,這一招名叫雲槌,乃是聶無雙的精心絕技。

當年韋紀湄化名戰隱,領袖神騎旅時,也曾借之挫強敵於不意之間,然而習者無多,韋明遠也覺得這一招很有用,學會後教給了朱蘭,朱蘭又教給了韋光兄妹,想不到今天又派了一次用場。

韋光在急切之間,突然想起了這一招,雖然逼退了柳大木,心中卻是憤怒的,凜然對着柳大木道:“前輩出手如此狠毒,不知是何居心?”

白紉珠接着道:“是啊!你說過要先折斷他手臂的,打不過了就陰下毒手傷人,哪裡像個作長輩的樣子?”

柳大木鐵青着臉怒道:“老夫與你們韋家無親無故,不夠資格作長輩,交手之前,老夫雖然揚言取你手臂,你卻並不領情,怎能怪得老夫?”

韋光怒道:“晚輩雖未接受,前輩出爾反爾,實在不夠光明!”

柳大木怒吼道:“小子!我看你狂到幾時?”

吼聲中,身形暴起,掌勁有如山崩地裂,直往韋光頭上罩去,韋光臉色一動,知道萬無可避,只能伸手抗拒。

“嘭!”又是一聲巨震,柳大木的身子再度被彈了開去,而韋光的身前卻多出一個人,這人正是白嘯夫!

原來他看出柳大本這一掌已用上全力,遠非韋光所能抵擋,情急之下,只得代他接了一掌。

柳大木立定身形,才發現是白嘯夫,不覺怒聲道:“白兄也要跟小弟爲難了。”

白嘯夫歉聲道:“柳兄與小婿只是一點誤會,何必要生這麼大的氣?”

柳大木指着韋光道:“今天我若不斃了這小子,誓不爲人!”

白嘯夫不覺一怔道:“韋公子與小女已有白頭之盟,柳兄難道要小女終身守寡不成?尚望柳兄念在小弟薄面,放過他吧!”

柳大木怒道:“白兄是隻要女婿不要朋友了!”

白嘯夫也有點生氣地道:“假若今日之事完全曲在韋公子,小弟自然不便插手,可是韋公子一再容忍,柳兄未免逼人過甚!”

柳大木臉色一變道:“白兄認爲兄弟錯了?”

白嘯夫點頭道:“一切事均由小弟目睹,柳兄似乎是理屈一點。”

柳大木伸腳一劃,他身前的石地上立刻現了一道深痕,足見他功夫之深,然後才沉着臉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家的交情完全作罷!”

白嘯夫一怔道:“白柳世代之交,柳兄何必這麼絕情!”

柳大木嘿嘿冷笑道:“姓白的!你說得真好聽,世代之交,卻還不如一個纔來幾天的陌路人,交上你這種朋友,算是我柳某瞎了眼睛!”

白。夫氣得臉色發白,厲聲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言,柳兄既然不齒小弟之爲人,此地也不敢賤辱尊足,賢父子請回去吧!”

柳大木一翻眼道:“姓白的!你是在下逐客令了?”

白嘯夫凜然道:“不錯,交誼已絕,柳兄再無留此必要。”

柳大木冷笑道:“假若我不想走呢?”

白嘯夫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賴皮話來,多年老友,他實在不忍心翻臉成仇,半晌之後,他才忍住氣道:“那就隨柳兄之意好了,不過請恕小弟不再奉陪。”

說完他招呼朱蘭、韋光等人準備離去。

柳大木厲聲叫道:“慢着!你叫那韋光小畜生留下來!”

韋光忍無可忍,猛地回身道:“前輩還想怎麼樣?”

柳大木怒聲道:“要你的狗命!”

韋光揚臂就想上前,白嘯夫一把將他拖住道:“回去!別理他!”

韋光不敢違拗,忍住氣又回過身來,柳大木高聲大笑道:“韋明遠一生俠名,虎父生了個犬子。”

韋光痛苦地對白嘯夫道:“岳父!我不能替家父丟人!”

白嘯夫沉聲道:“他是在故意激你呢!你功力不如他,交手時一定吃虧。”

柳大木又高聲笑道:“因兒知父,韋明遠一定也是個無膽鼠輩。”

韋光忍無可忍,掙脫了白嘯夫的手,返身前奔,撲向柳大木,白嘯夫搶過去,擋在他的前面道:“回去!由我來對付!”

韋光躊躇地道:“岳父,我……”

白嘯夫臉色一沉道:“你敢不聽我的話!”

韋光只得退後,白嘯夫改向柳大木道:“柳兄!你我雖然絕交,小弟心中仍是異常尊敬柳兄之爲人,但是柳兄如此行徑,未免令小弟失望。”

柳大木冷笑道:“姓白的,你怕女婿吃虧,想代他出頭是不是?”

白嘯夫正容道:“不錯!我是他的長輩,此地是我的家。不管什麼事,沒有他出頭的份,柳兄衝着我來好了。”

柳大木陰笑一聲道:“很好!你替他賠我兒子的手指來!”

說完身形疾速上衝,一掌斜揮,對準白嘯夫的肩頭上拍下來,掌心中涌出一片濛濛的黃色光霧。

白紉珠睹狀驚呼道:“七寶神功!”

白嘯夫神色凝重,也是一掌迎上,掌勁中隱隱有青氣透出,兩股掌勁相交,惟聞一陣悶雷似的輕響。

整個大地俱爲這兩種暗勁相觸而震動,連周圍的樹木都籟籟發抖而落葉繽紛,如是相持片刻。

柳大木突地臉色蒼白,抽身退後,步伐踉蹌。他的兩個兒子立刻上前扶着他。

柳大木揮手將他們推開,目注着白嘯夫道:“姓白的!想不到你把功夫藏得這麼好!”

白嘯夫微微一笑道:“柳兄一向將七寶神功認爲無敵至功,兄弟不好意思掃興,其實武家切忌自滿,應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柳大木臉色變了良久,才恨恨地道:“姓白的!你最好現在殺了我!”

白嘯夫搖頭道:“我們並無深仇大怨,兄弟犯不着如此做。”

柳大木厲聲道:“現在不殺我,將來就有你後悔的日子,由此刻起,我柳家與你們白韋兩門,仇恨永無盡日!但願今後我們在江湖上不要碰頭!”

白嘯夫一怔道:“柳兄難道要違反家規,側身江湖不成?”

柳大木厲聲長笑道:“家規曾命令我無論如何,不得與你們白家結怨,我已經犯了,要犯就犯個徹底,今後柳家莊的產業我都送給你了,可是日後若是你們兩家的人,在江湖上突然暴車的時候,謹記着那是我做的!”

說着率同柳樹、柳林弟兄,返身徑自去了。

白嘯夫望着他們的身影在松林處消失時,臉上不禁罩上一層深深的憂色,不住地嘆着氣。

韋光歉疚地道:“都是小婿不好,惹得岳父破壞了多年的友誼!”

白嘯夫搖頭嘆道:“不能怪你,柳大木本人剛愎自用,我早就覺得此人不可深交,只因祖上情誼難卻,我才敷衍他,以前我一直讓着他,所以他以爲我不如他!其實以他那種心性,縱然家學淵源,也難有所大成。”

白紉珠卻高興地道:“這不是正好嗎?您這下子走了個討厭的朋友,可以安安靜靜的生活了,免得他三天兩日的來吵您一陣。”

白嘯夫仍是長嘆道:“丫頭!你知道什麼,他這一氣而去,將來永遠纏夾個沒完,而且還跟韋家也結上了仇,我倒無所謂,替你未來的公公平白添上個大冤家,叫我怎麼對得起他?”

白紉珠不說話了,倒是朱蘭道:“此事因小兒而起,縱然拙夫日後遇上麻煩,也怪不到親翁頭上,而且拙夫行蹤無定,也不見得準會碰上他。”

白嘯夫沉思片刻,纔對韋光道:“賢婿!事情既已如此,徒然怨悔無益,你還是用心把功夫練練好,將來若能自行了結此事,不麻煩到令尊,那是最好的事,如屬必要的話,我也無法置身事外,少不得要到江湖上去走一趟了。”

韋光默然受教,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七月!這惱人的季節。

炎陽迫人,到處都是一片熱浪,即使是寒凍封原的關外也不例外,除了長白山頭那一點積雪外,山下仍是熱得可以,尤其是土都幹了,變成了灰,染上了汗,給行旅的人平添了無限麻煩。

在去往長白總壇的大道上,這時蹄聲得得,來了四匹駿馬,馬跑得很快,揚蹄掀起一片黃霧。

奇怪的是馬上的人卻都乾淨,他們既不出汗,那蓬起的土塵也沾不上他們鮮明的衣服。

這四人正是朱蘭、韋光、韋珊與白紉珠!

韋光大約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白家的技藝都學得差不多了,所欠缺的只是運用的熟練而已。

那必須在打鬥殺伐中才能體會的!還有就是功力與火候,那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幸致的。

朱蘭惦記着長白之行,怕杜念遠又玩出什麼新的花樣,故而立刻匆匆趕了來。韋光當然是要跟着走的。

白紉珠是不願意離開韋哥哥,白嘯夫認爲白紉珠日後少不得也要闖蕩江湖,乾脆讓她先出來歷練歷練。

駿騎輕舟,再快也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趕出了關,這一路行程對三個年輕人說來都是新奇的。朱蘭是舊地重遊了,自難免感觸萬千,幸而三個年輕人不住地問長問短,才排遣掉她的許多離愁。

將近總壇之際,戒備十分森嚴,那些人好似早已認出來人的身份,態度都非常尊敬。

白紉珠笑向韋光道:“你哥哥好神氣!”

韋光嘆息着道:“大哥在我們很小時,就已離家出走了,我們兄弟間實在很少聯繫,我也不記得他是什麼樣子了!”

白紉珠笑着道:“據傳聞中他是個美男子,豔事頻頻,與……”

底下的話她沒敢說,朱蘭已笑着代爲接口道:“與他父親一樣,這是他們韋家的兩大特色,男人都長得很神氣,自然容易得到女孩子的垂青。”

韋光有點着急地道:“娘!你怎麼這樣說?”

朱蘭微笑道:“這本來就是事實!”

韋光正容道:“我不敢批評爸爸與大哥,但是我決定從一而終。”

白紉珠頗感欣慰,朱蘭卻輕輕一嘆道:“孩子,話不要說得太滿了,有時事情的發生並不能由你自己做主,你父親不是好色的人,他對山主情義始終不渝,可是他終於娶了我,而且是爲了山主而娶我,而娶我之後,並不影響他對山主的深情。”

白紉珠頗感興趣地道:“伯母!您跟伯伯的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朱蘭微帶傷感地將自己的往事說了一遍,從第一次在小店中替韋明遠療毒開始,毫無一點隱瞞。

這些事連韋光、韋珊也未曾得知,是以聽得十分神往。

朱蘭感慨地說完之後,纔對韋光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些事?”

韋光遲疑地道:“孩兒不知道。”

朱蘭微微一笑道:“我要你明白,一個女孩子愛一個值得愛的男人並不可恥,希望你將來遇上類似的情形別做得太絕。”

韋光垂頭不語,半晌才道:“我也許沒有那種機會吧,我比爸爸差多了……”

朱蘭道:“正因爲你太像你父親,我才這樣告訴你,一念成怨,會演成終身的仇恨,你父親就吃夠了這種苦。”

白紉珠聽得大爲感動,癡癡地道:“韋哥哥,伯母的話對極了,你應該好好地記住,我不會嫉妒的,可是我不願意愛你的人太多。”

朱蘭朝着她微笑道:“很好,有着這份心胸,你才配當韋家的媳婦,身爲女人,我們就應該替別的女人想一想……”

她的話還沒有完就打住了,因爲在遠處馳來一騎疾馬,而且總壇也遙遙在望了,一催坐騎迎上去。

來人是個勁裝而精神矍鑠的老者,很遠就抱拳道:“夫人別來無恙,徐剛候安。”

這人正是入雲流星徐剛,當年身任神騎旅的副首領,權傾一世,忠誠方正,正是杜念遠最得力的助手。

朱蘭微一欠身道:“有勞副首領遠迎!念遠呢?”

徐剛下馬恭身道:“夫人正在總壇相候。”

韋光不高興地道:“大嫂該自己來迎接!”

朱蘭微一擺手道:“光兒!別孩子氣。我雖然在名分上是她的婆母,可是以梵淨山的地位來說,她仍是我的小主人!”

徐剛歉疚地道:“夫人因爲身在江湖,不得不按照江湖規矩行事,特命老朽致歉意,敬請韋夫人原諒!”

朱蘭微笑道:“沒關係,我們去見她好了。”

徐剛一躬身道:“老朽敬爲前行。”他可沒有敢再騎馬,牽着繮繩在前面走着帶路,途中的幫衆見他們走過,俱都-一躬身致禮,十分尊敬。

朱蘭邊走邊問道:“紀湄有消息沒有?”

徐剛恭敬地答道:“首領未死的消息已經證實。夫人在崑崙山中,已經見過面,而且韋大俠與杜山主都到了那兒。”

衆人俱都一動,朱蘭急忙問道:“明遠找到山主了?”

徐剛點頭道:“是的!詳情只有夫人知道,老朽也不太清楚。”

朱蘭非常激動,座下的馬自然地催快了,徐剛從容地跟着,步伐並未加快,顯見他的功力也進步多了。

行到總壇之前,朱蘭等人飄身下馬,杜念遠盛妝而立,旁邊站着曾經化名蝴蝶紅的祝家華。

朱蘭快一步,握着杜念遠的手,顫着聲音道:“念遠,你好!”

杜念遠也彷彿有些激動,二人相視良久,一時多少前塵往事,都浮起在二人胸中,感慨萬端!

韋光與韋珊都是在很小的時候見過杜念遠,此刻還有點印象,可是他們心目中的杜姐姐已是另一副姿態了。

韋光首先上前作了一禮叫道:“大嫂!”

杜念遠望着他,臉上浮起笑容道:“喲!小光,小珊!你們都這等大了,真是想不到,在我的想像中,你們還是一對爬在地下的小頑皮呢!”

韋光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小頑皮總會長大的。”

杜念遠手理鬢角道:“難怪我老了許多,歲月真是不留人!”

韋珊望着這個已經成爲大嫂的杜姐姐,心中在奇怪着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子,怎麼可能會成爲爲天下矚目的聞名人物?杜念遠卻十分高興地邀請他們進去,朱蘭也順帶地介紹了白紉珠。

杜念遠非常喜歡地握着她的手笑着對韋光道:“恭喜你!光弟弟,得着瞭如花美眷,本來我還準備把兩個女弟子介紹給你的,這下子算是白操心了,這個弟媳婦比我那弟子美多了,你可得專心一意地愛她,別像你哥哥那樣。”

韋光連忙問道:“大哥怎麼樣了?”

杜念遠輕嘆一口氣道:“他很好,六年前沒死,躲到宮裡招上駙馬了。”

韋光動容道:“大哥何至於如是!”

杜念遠輕嘆道:“這倒不能怪他,他是被人迷失了本性,喪失記憶,並不是故意絕情,這次在崑崙山見到了他,雖然明白了他的身世,卻沒有恢復記憶,能不能再回到我身邊就很難說了,反正我是守定他一輩子!”

韋光怔了一怔又問道:“聽說你還遇見了我爸爸跟杜姨姨?”

杜念遠點頭道:“是的!韋伯伯先到,我娘是跟紀湄一起來的,那次崑崙山之會倒挺熱鬧,只可惜我無法久留,沒有多談。”

朱蘭緊張地問道:“他們還好嗎?”

杜念遠道:“都不錯!雖然容顏已老,兩顆心依然是年青的,那地方風景絕佳,他們也許會小住一陣。”

朱蘭感慰地嘆道:“但願他們就在那兒終老吧,這一生他們已夠苦的了!”

杜念遠微笑道:“朱姨姨,你就不想韋伯怕了嗎?”

朱蘭悽楚地一笑道:“明遠留下一雙兒女給我,已經夠慰我寂寞的了,明遠與山主的那份感情,我們實在沒有權利去求分享。”

杜念遠跟着一嘆道:“紅顏薄命每因癡,這一個字害苦了我們女子!”

朱蘭隨之黯然,連白紉珠、韋珊都有點炫然欲泣之意。

杜念遠跟白紉珠不太熟,對韋珊卻頗有好感,以前在梵淨山中,她也經常逗着她玩,微笑地攬着她道:“傻丫頭,你年紀輕輕,沒有經過情牽孽纏,難過什麼?”

韋珊蹶着小嘴道:“聽見你跟娘說話,覺得做女人太苦了。”

杜念遠笑着道:“你爸爸是天龍派掌門,你哥哥是神騎旅的首領,哪個混賬小子敢給你氣受,我先宰了他!”

韋珊破顏一笑道:“大嫂,你好厲害!”

杜念遠笑着道:“我是個出了名的母老虎,你到江湖上打聽一下去。”

韋珊道:“不用打聽了,在武當山上我們已經見過你的威風了。”

杜念遠眉頭一皺道:“那般混賬道士簡直該殺,敢跟我搭臭架子,那天幸虧你們在那兒,否則我絕饒不了他們!”

朱蘭神色一動,還沒有開口,杜念遠已反問道:“朱姨姨,你們怎麼會在武當山上的?”

朱蘭道:“我因爲久不得明遠的訊息,所以才帶着孩子們出來找找看,因爲武當現任掌門青木跟明遠有舊,隨便一訪。”

正說之間,忽然一個少女進來躬身道:“啓稟夫人,凌師兄與孫師姐回壇覆命。”

朱蘭認識這少女正是在武當山上見過的邢潔。

杜念遠輕嗯一聲:“他們完成任務沒有?”

邢潔道:“孫師姐把人帶來了,凌師兄沒有。”

杜念遠眼中揚起怒氣道:“沒用的東西,叫他們進來!”

邢潔答應着出去,不一會兒,凌寒冰同着一個年輕女子進來,後面另外跟着一箇中年女尼。

凌寒冰首先率同行禮道:“弟子參見夫人。”

杜念遠哼了一聲,轉身對那女子道:“孫霞!這是你請來的人?”

那個叫孫霞的女子躬身答應道:“是的!這是峨嵋新任掌門法慧師太!”

杜念遠不悅地道:“天心師太呢?”

那女尼合十道:“天心師伯已經謝絕塵世圓寂了。”

杜念遠微微一動道:“什麼時候的事?”

法慧道:“正是接到夫人邀柬之後一日,敝門因爲超渡天心師伯,舉奪誦經,需要小尼主持,是以未能躬克如約!”

杜念遠這才一欠身道:“原來如此!這倒是我誤會了,我本來還以爲貴派不齒神騎旅,不屑於前來呢,掌門人請坐!”

法慧合十謝禮:“多謝夫人,不過小尼此番前來,並不是以掌門人身份,峨嵋自從泰山會後,天心師伯痛於先師上明下心,因武殞身,禁止再談武事,小尼僅是峨嵋寺院住持而已,由於不解武功,是以在路上耽擱了很久。”

杜念遠不覺一呆,問孫霞道:“有這回事?”

孫霞恭身道:“不錯!峨嵋尼僧雖然略解武功,那只是粗淺的健身功夫,連伏魔劍法都已經失傳了。”

杜念遠哼一聲道:“既是如此,你請法慧師太到靜室安息吧,過幾天再派人送她回去,真沒想到會這樣結果!”

法慧合了一什,口宣佛號,跟在孫霞後面走了,她漠然而無動於衷的表情,果然像個看透一切的出家人。

杜念遠等她走後,才冷笑對着凌寒冰道:“你也交了白卷,峨嵋來了個不管事的尼姑,看樣子我們的羣雄大會要大出風頭了。”

韋光一怔道:“大嫂!你要開羣雄大會?”

杜念遠道:“是的!神騎旅二次開壇時,獨缺了少林、峨嵋、武當三派,弄得我下不了臺,所以我要召開羣雄大會,同時也發誓要把這三派的掌門人都請了來,補一補上次的損失,想不到仍是一場沒趣。”

朱蘭一怔道:“念遠,你太招搖了。”

杜念遠詭異地一笑道:“我有我的理由,這個暫不討論,我們先聽聽少林爲什麼不來吧,他們未曾踐約。”

(好像少一段)

杜念遠冷笑道:“又是這一套口是心非的把戲,你該把他抓了來!”

韋光方覺杜念遠過於蠻橫,那凌寒冰已答道:“弟子正是如此辦法,老和尚婉言推託半天,弟子一生氣,上去點了他的穴道,帶了就走。”

韋光驚道:“你擒了他們的掌門,少林怎肯罷休?”

凌寒冰得意地一笑道:“少林寺當然不肯罷休,立刻蜂擁在我四周,擺下了羅漢陣,可是我用手按住老和尚的命門,他們便乖乖地放我通過了。”

朱蘭輕輕一嘆道:“總算沒有鬧出流血事件!”

杜念遠卻瞪着凌寒冰道:“你捉住的人呢?”

凌寒冰頓了一頓才道:“在冀州被人劫去了。”

杜念遠厲聲道:“劫走了,什麼人如此大膽?”

凌寒冰低聲道:“一共是四個人,兩個是姓莊的父子,一個姓商……”

杜念遠神色一動道:“原來是他們,難怪你敵不過。”

凌寒冰搖頭道:“弟子並未交手,那四人中另有一個自稱姓韋,相貌極爲英武,他命令我將老和尚放了交給他。”

杜念遠神色突變道:“那是首領,你該服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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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冰答道:“弟子也判斷他是首領,是以不敢違拗。”

杜念遠輕嘆一聲道:“那就不怪你了,首領可曾交代你什麼?”

凌寒冰惶恐地道:“首領說他不日會來看望夫人,又說請夫人好自爲之,少逞強凌弱,最好是解散神騎旅……”

杜念遠神色又變了一陣,最後才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這就是你的大哥,我費盡心力在這兒替他創立基業,他反而幫助外人來搗我的蛋!”

韋光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說的,卻苦於無話回答她。

入夜,韋光被單獨招待在賓館裡。

他的心中有一種異樣的刺激,這些刺激都是被杜念遠引起的,面對着這樣一個奇女子,他簡直無法瞭解她。

她離開梵淨山時大概是二十歲,那時他才六歲,整整的十三年了,他無法相信十三年的杜姐姐會成今天這個樣子!

以一個女子,她居然會創下這麼轟動的事業,領導着這麼多的江湖豪雄,輕視着一切男人。

她是用什麼方法控制得他們俯首聽命呢?

他努力地思索着答案,思索得令他失眠了。

輾轉反側良久,他仍是無法交睫,乾脆披了衣服推門出來,庭外月華似水,照着憧憧來往巡邏的人影。

他遲疑了一下,仍是舉步朝前走去,那些巡夜的人都明白他的身份,不但不攔路,反而紛紛向他行禮。

如此慢慢地走過去,越行越遠,隔一段路就是一大排的建築,他不禁打心裡又涌起一陣佩服。

杜念遠在這兒的經營太宏大了,神騎旅的排場也太大了,可是這些反而引起他的好奇。

總壇的人並不多,造這麼多的屋子幹什麼?

前面再過去還有許多建築,這兒到底有多大呢?

走着,走着,突然他發現了大片林子。

林中燈光隱隱,好似也建有屋子。

“這兒是幹什麼的呢?”他在心中盤算着,腳步慢慢地移過去,突然在他身旁一聲微響,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刺了過來。

韋光聽聲移步,心中卻有些着惱,單臂一探,即朝那暗襲的人手上扣去,一把握住了他的腕間。

他又怔住了,原來他握住的並不是真人。

那是一個木偶,面目刻得十分逼真,正在發怔的時候,背後又是一柄長劍刺到。

韋光還想抽身躲避時,被他握住手腕的那個木偶突地放開長劍,反過手來倒握住他的脈門。

韋光朝外一掙,那木偶的力量大得出奇,而且木質也異常堅固,居然沒有掙脫,長劍已然刺到。

韋光沒有辦法,幸而白嘯夫已經把練氣的功夫傳給他,連忙如訣運氣硬受了一劍。

“嚓!克郎!”

長劍刺進他的後心,力量也很大,劍尖入肉寸許,不過他的肌肉已經柔如絲革,一點都沒有傷及皮膚。

後來的聲響是他的肌肉反彈出來,將那柄純鋼長劍拗折的聲音,韋光回頭一看,又是一個木偶。

雖然沒有受傷,他的心中卻大是驚駭,這些木偶不但製作精巧,而且所用的招式也十分毒辣。

幸虧是後來得膺異遇,要是換了他四個月前那點成就,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這地方當真步步兇險!

又有一個木偶對他行來了,步下毫無聲息,在清晰的月光下,也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周圍還有一批蠕蠕待動。

韋光這下才知道了所以初入林時,未曾發現這些木偶的原因了,蓋以這些木偶的顏色完全與樹身無異。

它們所取的姿勢也像樹枝差不多,每個木偶都持着兵器,或劍或刀,或劍或矛,暗暗的都是一樣顏色。

若不是它們能移動,只會把它當做一般樹幹,根本不子注意,然後它們再無聲無息地發動暗襲。

這次來的是一個手持長斧的木偶,背後還緊跟着三四個,韋光注意到它所取的姿勢,不禁又吃一驚。

這一斧斜削他的頭顱,那地方可無法運氣抵抗,而他的一雙手還被木偶緊緊地握住。

“呼!”巨斧帶着劈風之聲砍下去,韋光迫不得已,只得騰開另一隻手格了上去,運氣如鋼。

“咯嚓!”巨斧被震斷了,韋光只覺得臂上隱隱作痛,足見那木偶氣力很大,忽而臂上又是一緊。

第二個被他震斷長劍的木偶又握住了他的手臂,兩隻手都被困住了,後面的木偶又準備作下一次攻擊。

這一次是雙股鋼叉,取的是他的雙目,韋光將頭一低避過,順勢用額角撞斷了襲來的鋼叉。

然後他只覺雙耳處一下重擊,雖然沒有受到傷害,頭也不能動了,是那個持斧的木偶抱住了他的頭。

每一個木偶都是一招攻式,一招擒拿,所發的動作也配合得絕佳,完全算準了入困人的反應。

又有木偶上來攻擊了,韋光萬不得已,只好在喉間奮起一聲長嘯,然後骨節一陣格格連響。

體內涌出一股無比的潛力,猛發出去,一陣木屑橫飛,身子跟着朝上一冒,拔高丈許。

這是白嘯夫傳給他的“吟龍唳鳳”,那是一種威力至巨的內功心法,非至萬不得已時,絕對不準使用!

“好功夫!好身法!”

韋光循聲望去,才見邢潔就站在二丈遠近處,不由臉上一紅,飄身落地後,連忙招呼道:“邢潔姑娘,你怎麼來的?”

邢潔走過來,眸中閃着異彩道:“師叔!我早就在這兒了,您的功夫真俊!”

韋光訕然搖頭道:“別提了,厲害的是這些木頭人,真不知道是怎麼制的。”

邢潔道:“這是夫人與死去的巧匠東方未明精心製作的,那木材是最堅硬的金鋼木,這是第一次被力震碎。”

韋光一驚道:“金鋼木!”

邊說邊往地下注視那些殘屑,金鋼木產於遼東,千年成材,刀劍不入,心中實在很難相信自己的功力能到那種境界。

邢潔欽佩地道:“是的!這一百二十尊木偶曾經傷過許多武林好手,從沒有人能拆過第三招去,更別說是毀壞了。”

韋光略一定神才道:“我也沒想到會毀壞它們的,這東西製作不易,大嫂一定要怪我了,我是被逼急了才……”

邢潔微笑道:“不會的!夫人睿智無雙,她設計的這些東西雖然爲着防禦外敵,心中卻極希望有人能破了它。”

韋光奇道:“爲什麼?”

邢潔笑道:“那樣夫人才有興趣去研究更厲害的東西。”

韋光默然良久才嘆道:“大嫂是了不起,這些木偶的招式一發一制,完全如真人無異,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出來的!”

邢潔眉毛一揚道:“夫人料事如神,洞察先機,她完全算準了人的反應而賦予動作,只是沒想到會遇上師叔這等神人。”

韋光紅着臉道:“姑娘別再誇獎我了,幸而我只遇上了四五個,要是那一百二十個木偶全部出動,任憑大羅金仙也招架不住。”

邢潔笑道:“師叔不必擔心,這些木偶都有機關控制,我就守在旁邊,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到師叔的。”

韋光一怔道:“原來剛纔姑娘是故意在試驗我的。”

邢潔微笑道:“不然我怎會欣賞到師叔的神妙功夫,師叔這點年紀即有如此造詣,實在令人佩服得很。”

韋光紅着臉笑道:“姑娘太客氣了!在武當山上看過姑娘的身手,實在比我高明多了,要不是最近得了一番進益……”

說到此處,他猛然住口,因爲白嘯夫曾經告誡過他,要他千萬嚴守秘密,連杜念遠那兒他都沒提這件事。

邢潔張大了眼睛道:“師叔怎麼不說下去了?”

韋光紅着臉,道:“沒什麼,不過是一個父輩傳了我幾手功夫,他不許我說出來,我當然不敢違背,請姑娘見諒!”

邢潔眨了一下眼珠笑道:“我是個小輩,師叔何必太客氣。”

韋光被她一連串的師叔,叫得很不舒服,連忙道:“姑娘其實算不得我大哥的弟子,我們年歲差不多,大家師承各異,姑娘不需要叫我師叔。”

邢潔眼中突發異彩道:“那我可不敢!夫人知道了……”

韋光道:“大嫂那兒由我負責,我在此地作客,又不是你們神騎旅中的人,這樣稱呼實在當不起。”

邢潔臉上動了一動笑道:“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韋光微笑道:“隨便!除了師叔二字,你怎麼叫都行,甚至就叫我的名字都沒關係,論歲數姑娘恐怕還比我大。”

邢潔低低地道:“我二十歲了……”

韋光笑道:“這更不能了,我才十九歲,怎麼敢做你的師叔呢Y”

邢潔的臉上泛着紅暈道:“直呼其名我是不敢的,要不我稱您韋公子吧。”

韋光搖頭道:“不妥!不妥!我江湖世家算什麼公子?”

邢潔嬌笑道:“公子文才武功,莫不超人一等,應該當之無愧!”

韋光笑着道:“隨便你吧!可別再恭維我了!姑娘一向不大開口,今天好像很難得,說了這麼多的話。”

邢潔臉上掠過一絲憂鬱,低低地道:“我在十歲時就被夫人收錄,藏在深山學藝,很少與外人接觸,養成了沉默寡言的習慣,今天卻……”

底下的話她沒有說下去,可是韋光卻發現她的眼中閃着異樣的光輝,心中略略一動,連忙岔開話頭道:“這是什麼地方,戒備得如此森嚴?”

邢潔沉吟一下才道:“此地是議事壇,夫人常在裡面運籌決策。”

韋光神色一動道:“大嫂現在也在?”

邢潔又頓了一下才道:“應該是在的,這正是她處理公務的時間。”

韋光笑着道:“那我看看她去。”

邢潔慌忙攔着他道:“不行!大人在處理公務時,除了規定的幾個人,誰都不準入內,連我們不奉召都不敢擅入。”

韋光道:“那就麻煩你代爲通報一聲。”

邢潔面有難色,道:“請公子原諒,我的職務是在此地巡守,不奉召也不準入見,再者此地十分隱秘,我泄漏了夫人的行蹤已是違法之事,公子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是一樣,夜色已深,公子還是回去安息吧!”

韋光初是一怔,慢慢地才道:“既是如此,我不再打擾。姑娘也請休息吧!”

邢潔苦笑道:“我沒有這麼好的福氣,一直要等到天亮纔有人來接班呢!”

韋光訝然道:“此地四處警衛森嚴,何必還多此一舉呢!神騎旅威名四揚,還怕有人來搗亂不成?”

邢潔輕嘆道:“夫人堅持如此安排,必然有她的深意,神騎旅聲威雖大,仇家也多,尤其是羣雄大會在即,應該謹慎一點。”

韋光接着道:“我們一路行來,並沒有聽說羣雄大會的事。”

邢潔微笑道:“這事情並不公開,可是所有知名一點的好手,夫人都已具函通知了,到時候夫人將宣佈一件武林大事。”

韋光一驚道:“什麼大事?”

邢潔略變臉色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已經說得太多了,還望公子見了夫人不要提起,否則我可擔罪不起!”

韋光想了一下道:“我絕對不提,姑娘放心吧,我要走了。”

說完微一點頭,返身朝林外走去,邢潔又叫道:“公子!”

韋光立定回身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邢潔臉上又是一陣飛紅,半響才道:“沒有什麼事,公子以後最好晚上不要隨便出來,此地到處都是機關埋伏,公子縱然神功蓋世,萬一不小心……”

底下的話她又不說了,眼中卻射着火般的情意。

韋光有點怕她的眼睛,連忙避開正眼道:“我知道了,謝謝姑娘關心。”

說完他快步走了,身後還聽得一聲微微的嘆息。

順着來路走了一陣,忽然他瞥見一個人影向這方急速地行來,身法快得出奇,不禁心中又是一動。

照這人所表現的功力,遠在神騎旅所有人之上,此人夤夜急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心中電火似的閃過一個疑問,立刻將身形閃在一株大樹後面,剛一定身,那人已滑了過去。

就是那匆匆一瞥的印象,已使韋光驚疑不止,在月光中他只覺得那人的臉蒼白得有點怖人。

那人來到林前,似乎爲地上殘碎的木偶所驚,立定了腳步,以一種極爲難聽的腔調叫道:“誰在值勤?”

林中傳出邢潔的聲音道:“旋風使者!”

那人再問道:“這裡是怎麼回事?有高手進來了?”

邢潔道:“不是!是首領的弟弟誤行到此。”

那人驚道:“首領的弟弟!是怎樣的一個人,有這份功力!”

邢潔不耐煩地道:“這不關你的事,你的任務完成了。”

那人舉起手中的一個布包道:“天下沒有我做不了的事,夫人在吧?”

邢潔道:“在!就等你去覆命呢!今天是右七左五。”

那人答應一聲,身形左轉右轉,閃入林中不見了。

韋光在暗中聽他們這一番奇怪的對答,心中更是驚疑不止,而且產生了許多疑問。

從他們的對話中,證明了這人也是神騎旅的一分子,被派出去擔任一項工作,現在回來覆命。

杜念遠究竟有多大神通,能駕馭這麼一個高手。

他手中的布包又是什麼東西?

那“右七左五”又是什麼意思?

想了半天對前面兩個疑問仍是不得要領,末一句話倒是想通了,右七左五,分明是進入林中的方法。

那人在入林時,身形左右迂迴前進,所謂右七,必是樹木的次序,這林子是按照奇門陣圖設立的,而且變化很多,每天可以自由控制活門,如此若非預知口訣,當令人定難越雷池一步。

想到這兒,他一面對杜念遠的巧妙心思發出由衷的欽佩,一面卻更加深對林中的好奇。

他很想追去探上一探,可是邢潔守在那兒。

又深思了片刻,他突然拔起身旁的枯木,使勁對林中擲去,只聽見籟籟一陣微響,且有幾個火光冒出。

韋光心中又是一駭,知道那段枯木已經觸動埋伏了,假若是一個人貿然前撞,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接着他又聽見邢潔的聲音厲叱道:“誰?”

枯木當然沒有回答,韋光在耐心等待着。

又過一會,果然邢潔的身形閃了出來,向着墜木的地方走去,韋光趁這個機會,飛快地閃入林中。

緊記着右七左五的口訣,他學着剛纔那人的方法,繞着樹向前行去,林中一片漆黑,只有他的前路閃着微光。

韋光更駭然了,他對陣圖之學並不陌生,因爲在梵淨山中也有着不少佈置,杜念遠也是那兒出身的。

可是這一片林子中卻藏着更深奧的學問,若是不先知道口訣,若他不是梵淨山出來的……

兩者缺其一,他就會無聲無息地被毀在這片樹林中。

戰戰兢兢地朝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纔看見一所孤立的屋宇,窗上射出微弱的燈光。

“這一定是議事堂了!”

他心中不禁有一點興奮,也有些緊張。

那個人也剛剛走到門前,顯見他在陣圖之學上是個門外漢,即或功力再高,即或已知訣竅,他還不敢走快。

那人叩了一下門,門裡傳出杜念遠的聲音道:“哪一個?”

那人恭道:“端木方覆命。”

杜念遠再道:“進來。”

那人推門進去了,韋光又臥倒身軀,蛇行到窗子下面,慢慢地探起身子,在隙縫中望去。

那是一所不大寬敞的廳堂,安排了七八個座位,可見此地只有十分重要的人才可入內!

杜念遠端坐在上首,旁邊空着一張位置。

下首左邊是祝家華,右邊是徐剛和另一箇中年男子。

那自稱端木方的人進來後,朝杜念遠作了一躬道:“參見夫人。”

杜念遠微微一點頭道:“你回來得很快。”

端木方苦笑了一下道:“老奴不敢不快。”

杜念遠得意地一笑道:“你很怕死。”

那人困窘地站着,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杜念遠輕輕一揮手,那中年男子站起來,遞給端木方一顆藥丸。

端木方一把搶過嚥了下去才笑道:“今天怎麼換了公冶先生了?”

杜念遠微笑道:“狼子野心,我不得不提防你一點,所以要每天換人,你就是想弄狡猾,也無法在事前搗鬼。”

端木方尷尬地一笑道:“夫人實在是多心了,老奴在到達此地後,眼見夫人一切設計佈置行事,衷心欽服無已,絕對不會叛變了。”

杜念遠冷笑道:“你別說得好聽了,上個月你還想偷偷制服家華逼解藥呢,這一陣要不是怕藥性發作,你會回來得這麼快嗎?”

韋光在外聽得又是一驚,他知道這個名叫端木方的原來是受着毒藥的控制,所以才如此服從。

心中對杜念遠的行事不覺起了一層莫名的凜懼!

杜念遠等端木方服下藥丸後才問道:“人頭取來了?”

端木方打開布包,裡面赫然是兩顆血淋淋的首級,杜念遠審視了一下,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長笑。

韋光在窗外被那陣笑聲震得汗毛直豎。

第一是他在笑聲中聽出杜念遠的功力進展到超出他想像的深厚,其次他從笑聲中也體味到一種極端的殘忍……

笑聲未絕,韋光突然感到後項一涼,連忙回頭看時,一柄利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後是邢潔冷若秋霜的臉。

韋光駭然正想開口,邢潔突地伸出一隻手,掩住了他的嘴,然後再附着他的耳朵,以極細微的聲音道:“別叫!出了一點聲音,你我都是死路一條!”

韋光果然沒有出聲,邢潔才放開手,扯着他的衣服,示意他趕快離去,韋光卻倔強地不肯動。

邢潔臉色變了一下,最後還是緩和了下來,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收回了長劍。

韋光望了她一下,心中奇怪着她的改變,可是屋中的杜念遠已經停住了笑聲,他立刻又扒着眼望進去。

屋中的杜念遠仍在凝視那兩顆人頭,哺哺地道:“這是最後的兩個了,我要留着你們,等宇文瑤來看看,我是否可以能欺矇的,神騎旅的人是否可以隨便殺的!”

座上的徐剛忍不住問道:“夫人!這兩個人並不是江湖上知名之士,殺了他們有什麼用,怎麼又跟宇文瑤有關係了?”

杜念遠冷笑一聲道:“不知名?問問端木方看!”

端木方連忙道:“這兩個人雖然化裝成普通行商,功夫卻高得出奇,我出手搏鬥將近百招,才制服他們。”

徐剛驚道:“有這回事,他們究竟是誰?”

杜念遠臉色已轉爲平淡道:“姓名不得而知,臉相你應該記得,六年前首領失蹤時,西門泰與祁三連無故暴斃,就是他們的傑作?”

徐剛詫然道:“原來是大內的侍衛!”

杜念遠點頭道:“不錯!當時我太大意了,沒想到宇文瑤也是厲害的角色,這一批五個人曾經陷身在葉沼內,我原以爲他們死了……”

徐剛更驚道:“葉沼……”

杜念遠道:“我當年就是輸在這着棋上,這批傢伙都是內家絕頂高手,窩集裡落葉化水成沼,連魚蝦都活不了,他們居然能不死……”

徐剛這纔有點明白地道:“原來是他們脫困回來,神出鬼沒地殺死了祁三連與西門泰,鬧得我們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杜念遠道:“正是如此,宇文瑤第二次只有一個人前來,所以才能躲過我們偵騎的耳目,跟他們會合後,故意先製造大批疑案,使我們亂了手腳,然後才激得首領親自夜巡,中了他們的圈套!”

室中的人都靜靜的聽着,除了端木方之外,他們全都身經那次慘變,回憶起來都是沉重的。

片刻之後,徐剛纔輕輕嘆道:“真難爲夫人,這件事夫人怎麼知道的?”

杜念遠輕輕一笑道:“你忘了我曾經在京都呆過一陣嗎?我只需稍動腦筋,哪件事能瞞過我?何況是這麼一點小秘密。”

徐剛想了下又道:“夫人又怎麼能找到這些人的呢?”

杜念遠還沒有答話,一旁的公冶勤已笑道:“徐兄還不知道,大內已經密遣許多高手出關,因爲宇文瑤突然宣佈放棄公主地位,他們要來勸她打消此意。”

徐剛神色又是一驚道:“真的?最近我對外面的事太隔膜了。”

杜念遠微笑道:“我倒不是要瞞你,實際是這些事無須麻煩你。”

徐剛心怖道:“夫人可是覺得屬下已經老得不堪任用了?”

杜念遠溫和地道:“不是的!你是我最倚重的一個人,可是你生性太仁厚,無法應付江湖上千奇百怪的變故,因此你還是練功夫的好。”

徐剛默默然片刻才道:“紫府秘籍上各等技藝,屬下大致都習得差不多了,惟獨最後鴻鈞三式,屬下不曾精熟。”

杜念遠一怔道:“爲什麼?那三式是最重要的!”

徐剛輕輕地道:“屬下資質愚鈍,不能領解其中奧妙玄機。”

杜念遠厲聲道:“我不是親自把圖解註釋都告訴了你嗎?”

徐剛默然不語。

杜念遠忽然懂了他的意思道:“你可是不願武功超過我,所以纔不學?”

徐剛尊敬地道:“屬下身在旅中,自不應潛越過首領及夫人。”

杜念遠有些激動地輕嘆道:“好徐剛,你太傻了,我絕對信任你,還是好好地學那三招吧,羣雄大會在即,你要幫我壓大軸呢!”

徐剛耿直地道:“夫人轄下此刻高手如雲,如端木方及風雷霜雨四位待者,均可足當天下好手而有餘。夫人自己也進境無限。”

杜念遠輕輕一嘆道:“你知道得太少了,最近江湖上異人輩出,個個功夫了得,實在不是一部紫府秘籍所能抵擋得了的。”

徐剛一震道:“夫人不是說紫府秘籍天下無敵嗎?”

杜念遠點頭嘆息道:“假若有首領那樣的資質,再加上幾十年的勤研,是可以說這句話的,只可惜你我俱非其才!”

徐剛呆了一呆道:“首領究竟怎樣了?”

杜念遠傷感地一嘆道:“只怕他不太願意回到此地來了。”

室中大家都有點惻然,默不作聲。

端木方頓了頓道:“老奴進來時,看見百陣中的木金剛被毀了五具,據說是首領的弟弟所爲,不知是怎樣的一個人!”

窗外的韋光不覺一震,他旁邊的邢潔身子也起了一陣微微的顫動,不知杜念遠會有怎樣的反應。

公冶勤有點驚詫地道:“那小夥子年紀不大,怎會有如此造詣?”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韋家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你跟端木方都還沒見過他;不妨讓你們開開眼界,認識一下年輕高手。”

外面的韋光聞言又是一怔。

杜念遠突地回頭微笑道:“光弟,進來吧!我這兩個部下要見你呢?”

韋光大爲吃驚,不知杜念遠如何發現他的!腳下朝外一滑,意在想趁機溜走,杜念遠又笑道:“潔兒請你的韋公子進來!”

邢潔也是一驚,神色慘然地朝韋光道:“進去吧!我們的談話行動,怎能瞞得過夫人呢?公子,今天我可被你害苦了!”

韋光聽她聲音中充滿了懍懼,不覺豪氣上衝,毅然道:“姑娘放心好了,有事我一人擔當,絕不叫大嫂怪罪人!”

說着推開窗戶,飄身進了屋子。

室中人除了杜念遠外,俱都吃了一驚,沒想到他真能越過重重禁制,果然隱身在外。

韋光進屋後,朝杜念遠一拱手道:“兄弟私闖禁地,請大嫂降罪好了,不過此事與邢姑娘無涉,她並沒有虧負責守,放我進來!”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當然不能怪她,我這點佈置多半是師承梵淨山的,如何能擋得了你這位大行家,再說你也不是外人。”

韋光這才放了心,又是一拱手道:“謝謝大嫂,大嫂足不出戶,卻將兄弟的行止瞭若指掌,真使兄弟欽佩得很,尤其是此地的佈置……”

杜念遠笑道:“此地的佈置我是加了一番變動,你一聽訣語即能尋門而入,的確不簡單,該欽佩的應該是我。”

韋光一笑道:“兄弟一切都沒逃過大嫂的耳目。”

杜念遠也笑道:“這倒不稀奇,我這兒裝着地聽管窺,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這一來我又得重新動腦筋了。”

韋光歉疚道:“兄弟十分抱歉!”

杜念遠擺手微笑道:“自己人別說那些,而且我也正想請你來和大家談談,說不定還有借重的地方,請坐吧!”

說着指一指旁邊的位置,衆人的神色俱都一動。

韋光也有些知覺道:“我不該坐在那兒。”

杜念遠笑道:“這位子原是給你大哥留的,他大概不會來坐了,你是他的弟弟,坐上又有什麼關係?”

韋光心中一動,連忙道:“那是神騎旅首領的位子,小弟不敢簪越,還是隨便坐吧!”

說着在祝家華的身旁坐下,杜念遠又道:“潔兒,你也坐下。”

室中尚餘一張空位,邢潔只得在韋光的旁邊坐下,臉上猶自怔忡不安,不知杜念遠會對她怎樣!

杜念遠卻完全不提外面的事,笑着道:“還有二十幾天就要開羣雄大會了,這次大會可能有許多意料不到的人物出現,因此我們不得不預爲之計!”

大家都朝杜念遠望着,期待她下面的話。

杜念遠目光朝四周一掠,然後才緩緩地道:“我在大會開始時,準備宣佈一件極爲轟動的消息,爲了使你們有個準備,我要先透露一點。”

這是一個極爲動人的題目,大家的神情更緊張了。

杜念遠笑笑又道:“誰都知道,每次羣雄大會,都將產生一位震動天下的武林霸主,家翁韋明遠曾經膺過一任……”

韋光想起父親當年的英雄事蹟,不禁眉飛色舞,神情異常激動,然而祝家華卻不以爲然道:“韋大俠固然技驚羣豪,不過神騎旅亦曾分庭抗禮,首領在人心中之地位並不亞於韋大俠。”

杜念遠微笑道:“首領自然不會與他父親爭雄,所以有天龍派存在一日,神騎旅絕不敢以武林霸主自居!”

徐剛頓了一頓才道:“這次韋大俠已經解散天龍派,夫人可以無所顧忌,大展雄才,這武林霸主應該不再旁落了。”

杜念遠笑道:“我是個女流,不作此等雄心。”

韋光接着道:“誰都知道大哥的一切成就,都是大嫂居中策劃的,大嫂何必還客氣呢?

其實神騎旅此刻已名動四海,七大門派名存實亡,武林霸主之尊,不爭而定,大嫂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我還沒有說出重點呢,你不要着急。”

韋光只得不響,杜念遠又道:“歷來武林霸主,或以武功居尊,或以仁德致敬,我知道神騎旅這兩點都很欠缺,因此不作此望。”

韋光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真正的意欲何在。

端木方忍不住道:“夫人現在可是已經想到一鳴驚人之舉。”

杜念遠笑道:“不錯!這正是我要宣佈的大事。”

衆人俱爲之色動,公冶勤立刻問道:“是什麼?”

杜念遠目中突然發出湛然神光道:“大家都應該聽說過,武學之源,應該起自黃帝,盛於春秋,而最原始一本功錄,應是廣成子所著的子午經。”

衆人神色都爲之一動,端木方首先驚道:“夫人知道子午經下落。”

杜念遠微笑道:“嗯!不錯!我搜羅羣籍,推定了廣成子的陵墓,世傳廣成子肉胎成道,那是假話,不過廣成子實爲武功大成之第一人,我判斷他的陵墓中除了子午經之外,應該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異寶。”

端木方眼中流露着異常的神彩道:“夫人準備把此事公開宣佈。”

杜念遠淡漠地道:“爲什麼不宣佈呢!前人遺物,大家都有承受的權利,我縱然得知此事,也不應秘而不宣。”

端木方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偷偷地把它取出來多好……”杜念遠嘆息了一聲道:“廣成子修到那種境界,猶不免一死,我又何必斤斤計較那些微得失,所以我決定讓大家都去碰碰機緣!”

端木方輕咳了一聲,好似十分惋惜,半晌才道:“那陵墓在什麼地方?”

杜念遠笑笑沒有回答,端木方突而眼光一亮。

杜念遠望着他微笑道:“你大概已經猜到了!”

端木方尷尬地賠笑道:“老奴不過在推想夫人何以要把羣雄大會的地點,設在那等偏僻的地方,是以心中略有疑情。”

杜念遠正色道:“不錯!廣成子的陵墓就在居庸關北口的八達嶺,我把羣雄大會設在那兒就是此意,不過你別動歪腦筋!”

端木方惶惑地道:“老奴不敢!”

杜念遠微笑道:“你想先去沒用,廣成子仙逝千年,他的陵墓早已淹沒,除我之外,誰都找不到確址。”

端木方抽了一口冷氣道:“老奴總覺得如此良機,讓給人家太可惜。”

杜念遠瞪他一眼道:“你比我還心急。”

端木方賠笑道:“老奴是替夫人着想。”

杜念遠冷冷地道:“首領還在的話,我自己只替他着想,首領不在此地,我沒有人可想,因此決定讓大家都試試機會。”

端木方默默不言,杜念遠又道:“那天我宣佈地點之後,你還是有機會的,只要你能得到其中遺書藏寶,自然不必再受我的控制了……”

端木方連忙道:“老奴即使有所收穫,一定悉數獻給夫人!”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我不相信你有這份好心,不過我決定讓你一試,碰碰你的運氣吧,惟一的希望是你成功之後……”

端木方站起來道:“老奴能成功,定不忘夫人之德!”

杜念遠笑着道:“你肯放過我嗎?”

端木方臉色一動,未曾答話。

杜念遠又笑道:“你別口是心非了,你無日不想殺我而後快,所以我希望你若成功,只給我留個全屍就夠了。”

端木方呆了一呆才道:“謹遵夫人所囑,老奴答應絕不動夫人一毫一髮!”

韋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對答。

杜念遠看着他的表情笑道:“你不知道吧,他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個復生的旱魃,每天最少要吃兩個人腦,纔可以活下去。”

韋光駭然道:“大嫂!你留養這種害人的東西幹嗎?而且時刻還要提防他的威脅。”

杜念遠淡然道:“天生吾材必有用,他一身是毒,武功又很高,留着大有用處,只要不放鬆控制他便無能爲害。”

韋光不以爲然地道:“可是他每天最少要殺兩個人。”

杜念遠笑道:“找兩個該殺的人給他就行了,我正好可以利用他剷除異己,所以每天派給他一件任務。”

韋光心中又是一怔,覺得杜念遠是真正地變了。

杜念遠卻有點傷感地道:“人總想活下去的,在崑崙山中我遇上強敵,連你爸爸都不肯幫我,我不得不借助這些力量以求自保!”

韋光默然無言可答,端木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由長白回行,進山海關,沿長城,取道居庸,神騎旅遣出了浩蕩的行列。

公冶勤打頭先走了,杜念遠與朱蘭合乘一輛華麗的馬車,忠心耿耿的徐剛跨着車轅,風姿動人的祝家華執轡。

凌寒冰、易水流、邢潔、孫霞、雷雨風霜四部侍者都是駿馬長劍,護衛在四周,韋光一個人單獨在後面。

白紉珠與韋珊則意興甚濃,或前或後的來回奔馳。

沿途有着許多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他們都是準備去參加羣雄大會的,然而大家都遠避着神騎旅的行列。

杜念遠看了一下邢潔的神情,微笑地對朱蘭道:“我這四個徒兒,本來好好地配成兩對,現在恐怕難以如願了,姨姨!你看那小妮子不住朝後望呢!”

朱蘭掃了一下邢潔,見她果然走一陣,總要把無限深情的眼光,向韋光那兒膘一下,不禁也是一嘆道:“我最怕這種事情,結果還是難免……”

杜念遠微笑道:“也難怪那小妮子動心,光弟在氣度上,似乎比他父兄都強一點,恐怕我另一個徒兒也免不了……”

朱蘭一蹙眉道:“光兒性情固執得很,你最好有機會開導她們一下,不要弄得日後又是怨牽情纏,這世界上恨事太多了。”

杜念遠笑道:“任何事情我都有辦法,就是這點不行,因此我絕不干涉!您是過來人,應該體會到這層意思的。”

朱蘭長嘆不語,杜念遠又笑道:“我看您還是開導一下白家妹子吧,她倒不像個心胸太窄的女孩子,佳夫難求,叫她不要自鑽牛角尖。”

朱蘭搖頭道:“這種話我怎麼說得出口?”

杜念遠笑道:“那就由他們自己去應付吧!兒女大了有許多事情不是做父母的能操心的,當年韋伯伯強出頭……”

朱蘭臉上微微一動道:“你對梅姑也太過分一點。”

杜念遠哼了一聲道:“這不是我整她,壓根兒是紀湄也不愛她,否則我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將她從紀湄的心中趕出去。”

朱蘭見她神色不愉,連忙改口道:“現在你作何打算呢?”

杜念遠沉思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紀湄的人整個變了,他不再記得我,我敢擔保他也不會再愛宇文瑤,今後他對我們,恐怕都只有道義上的責任。”

朱蘭輕輕地一嘆道:“念遠,你實在也夠苦的!”

杜念遠神色一變,半晌才道:“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這次假若能夠成功,我相信可以恢復紀湄的記憶,假若他對舊情仍是無動於衷的話,我不借殺了他,然後再大殺天下人,最後我自己陪在裡頭殉葬,大家到陰世去打風月官司。”

朱蘭有些駭然道:“念遠,你太偏激了!”

杜念遠冷笑道:“朱姨姨,你在梵淨山的時間比我娘還久,怎麼也說這種話?是管仙子對你的教育不夠,還是韋伯伯改變了你?”

朱蘭默然無語,半晌才道:“你對這次大會又是胸有成竹了。”

杜念遠回顏一笑道:“姨姨!你怎麼這麼看得起我?”

朱蘭微笑道:“我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瞭解你,你很少做沒把握的事。”

杜念遠搖頭一笑道:“這次你可錯了,我一點把握都沒有,那地方可古怪呢!”

朱蘭驚道:“怎麼!你已經先去過了?”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當然!否則我何必召開這羣雄大會,我要是有辦法,何苦再費這麼大的事,把天下人都驚動了。”

朱蘭詫然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念遠神秘地道:“一言難盡,說了也沒有用。”

朱蘭沉思有頃,忽然道:“你必是在哪兒吃了虧,所以才找別人去做替死鬼!”

杜念遠不否認地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吧!”

朱蘭惶然道:“你都不行了,還有誰行呢?”

杜念遠道:“這倒很難說,也許有的人機緣比我好,但是隻要有一個人能成功,就是我的成功!”

朱蘭歇了半晌才道:“那陵墓中一定充滿了兇險,你想鼓動別人先去賣命,假若他們得手了,你再掠人之美……”

杜念遠微笑道:“你從小把我帶大的,有些事是瞞不過你的。”

朱蘭神色凝重無語,杜念遠微笑道:“你放心!只要得手的人是姓韋的,我絕不過問!”

朱蘭嘆一口氣才道:“謝謝你杜念遠!人有時總有點自私的想法。”

杜念遠輕輕一笑道:“這是人性之常,你倒無須客氣,不過我絕不擔心,韋怕怕是一定不會參加的,紀湄也許會來,我絕不讓他去冒險,光弟性情恬淡,他也不會去爭奪的,萬一他要去,你最好是阻止他。”

朱蘭變色插口道:“那陵墓中真是如此兇險嗎?”

杜念遠道:“我只能這麼判斷,因爲我也沒有深入,但是就憑我知道那一點,就可以知道不簡單了。”

朱蘭急道:“你究竟遇上些什麼?”

杜念遠微笑道:“一個字毒!”

朱蘭變色道:“什麼毒?”

杜念遠道:“毒蟲,毒獸,毒氣,幾乎什麼都毒,若不是我發現得早,恐怕就要栽在那座墓洞裡了。”

朱蘭正想講話,杜念遠突地臉色一沉道:“姨姨!我拿你當自己人,所以才透露那麼多,你可得發誓不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可管不了許多!”

朱蘭不禁一寒道:“連光兒也不讓他知道嗎?”

杜念遠點頭道:“是的,你只可以阻止他進去,卻不能說出爲什麼,他年輕氣盛,說不定會多管閒事,那可怪不得我!”

朱蘭悚然地一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車輪,馬蹄,在古老的城牆上揚起了塵霧。終於在大會的前夕,他們趕到了青龍橋。

那是一個荒僻的小鎮,卻突然被許多江湖人擠滿了。

公冶勤是在前三天到達的,連忙迎了上來。

杜念遠在車窗中伸出頭來問道:“一切都佈置好了?”

公冶勤躬身答道:“佈置好了,夫人的行所也預備好了。”

杜念遠點點頭道:“好吧!今天好好休息一夜,明日黎明時準備開會!”

公冶勤答應了,杜念遠又沉着臉回頭道:“朱姨姨,從現在起到明天早上,你可別離開我一步,我們是多年的感情了,我實在不想破壞它!”

朱蘭似欲有所言,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杜念遠一揮手,祝家華一抖經繩,車子筆直地駛向一所本柵圍成的大莊院裡,大隊人馬跟着向裡面去了。

東方還透着一線曙光,在八達嶺下已圍滿了人潮。

每一個人都懷着驚懼而又興奮的心情,在企盼着大會的開始,不過使他們驚異的是這一次的大會好像不太尋常。

神騎旅並未作多大的佈置,僅只用櫺條搭了一個四丈見方的平臺,一邊靠着山壁,隨便的用布幔攔了一下。

要是在這方平臺上召開羣雄大會,似乎太簡陋了一點。

紅日初升的時候,杜念遠的車子在四大侍者的前驅下,慢慢地進入了會場,衆人紛紛地讓出路來。

車子剛一停穩,人叢立刻涌出許多老少的大漢,將杜念遠第一批人包圍在中間,不過卻沒有開口說話的。

“各位朋友是哪一路的?”

人牆中突出一個老者,口宣佛號道:“少林藏經堂執事滌凡候安!”

說着脫去了頭上的長冠,褪下外衣,露出光頭和袈裟,周圍的那些人也一樣動作,原來都是喬裝的僧侶!

杜念遠微微淺笑道:“原來是少林的列位大師,怎麼都還俗了?”

滌凡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激動,合十道:“貧僧等甘冒大不違,喬裝而來,就是爲着躲過貴旅的偵騎,當着天下英雄,要求一份公!”

杜念遠哈哈大笑道:“各位可是來向我索取貴掌門的?”

四下羣雄一陣**,似乎被這句話震住了。

滌凡滿臉激動,正想開口,突然一個老憎排開人潮,急忙地趕了過來,滿面嚴霜,厲聲道:“快回去,你我丟盡了佛門的臉!”

羣憎一陣譁然,立刻跪了下去。

滌凡吶吶地道:“掌門師兄……”

這老僧正是少林掌門滌鏡大師,仍是厲聲叱道:“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咳!少林多年清譽,全被你們毀了,叫我如何告於佛祖之前!”

滌凡慚然地低下頭。

杜念遠卻有些激動地道:“掌門人好!小徒得罪之處,望祈大師海涵!”

滌鏡淡淡地回她一禮道:“老袖技遜遭擄,無可怨天尤人處,只是敝寺弟子如此行徑,有失出家人本分,老袖深感歉意。”

到底是佛門弟子,責己嚴而恕人寬。

杜念遠不禁臉紅了一下道:“掌門人不必過謙,小徒行爲孟浪,我己嚴詞相責,但不知拙夫是否與掌門人一同來此?”

滌鏡合十道:“韋世兄確實與老袖來此,只是他此刻尚不欲現身。”

杜念遠神色又是一動道:“掌門人叫拙夫什麼?”

滌鏡平靜地道:“韋世兄弟不願以神騎旅首領自居,老袖只好如此稱呼。”

杜念遠神色突變,但也立即恢復平靜。

她冷冷地朝滌鏡一擺手道:“假若貴弟子不再想留難我的話,我想要上臺去了,這次大會是由敝旅負責召集的,我不能讓大家等得太久。”

滌鏡躬身一禮道:“夫人請便!”

杜念遠微微一笑,飄然前行,在四大弟子與徐剛等人的簇擁下,輕盈地上了木臺,臺下的人都靠了過來。

黑壓壓的但見人頭攢動,卻不聞半點聲息。

杜念遠跨前一步,微微地朝底下一欠身。

臺下的人潮也低了下去,那是大家不由自主地回了一禮,不僅震於神騎旅的威名,杜念遠本身懾人的氣度也是原因。

等大家都安定了下來,杜念遠才微含笑容道:“想不到妾身一紙相邀,居然能驚動這麼多的英雄豪傑!”

臺下一個黑胖老者笑道:“夫人太客氣了,能得夫人相召,乃是吾等莫大之幸!”

杜念遠微微一笑,旁邊的公冶勤連忙低聲道:“這是漠北態河堡的堡主通天掌沙琰。”

杜念遠方纔笑道:“謝謝沙堡主!”

沙淡的胖臉上堆滿笑意,興奮地道:“哪裡!哪裡!這不僅是老朽一個人的意思,今天在場的朋友,每一個人都是與老朽一般心思。”

臺下齊聲道:“對!我們都深感榮幸!”

杜念遠得意地婉然笑道:“謝謝各位!今天敝旅貿然相邀,有幾層意思,一來是敝旅二次開府時,多承各位捧場,藉機會再對大家表示一下謝意;再者近年來武林太沉寂了一點,敝旅想集合各路英雄熱鬧一番,藉機會也推出一位舉世敬仰的豪俠。”

臺下轟然歡呼,沙琰大聲地叫道:“神騎旅威震天下,這武林霸主之位,無須推選,自屬夫人無疑,相信其他的朋友也有同感。”

這次附和的人少一點,不過沒有人反對。

杜念遠微微一笑,並不重視四周的反應,慢慢地道:“多承沙堡主謬讚,不過我一個女流之輩,絕無作武林霸主的雄心。”

沙淡一怔道:“那夫人召開羣雄大會是什麼意思?”

杜念遠笑着道:“今天妾身邀請大家來,乃是爲宣佈一樁武林絕大的秘密,這個謎底揭穿了,武林霸主也就決定了。”

四下俱是一愕,大家都靜下來聽她說下去。

杜念遠又朗聲道:“大家都知道武學鼻祖廣成子,曾著有一本功籍,名叫子午經,得此一書,可練成絕世技藝……”

四下譁然驚動,沙琰急着道:“此事僅爲傳言……”

杜念遠接着道:“此事已經證實了,廣成子的陵墓與子午經俱在……”

沙琰急問道:“在哪裡?”

杜念遠笑着道:“那陵墓的入口就在此地!”

一言即出,四下**,每個人都伸頭向四邊搜索。

杜念遠將手一揮叫道:“大家不要吵,等我把話說完了,大家自然都有機會碰碰自己的運氣,現在徒然亂成了一團又有什麼用處!”

這一來總算將大家鎮壓了下去。

杜念遠這才微笑道:“想那廣成子爲一代人傑,他的陵墓中除了子午經外,一定還有許多異寶,淹沒近千年,現在才被世人發現,合該武運當興,因此那得主也一定會是個廣受推崇的仁人俠土,武林霸主的人選也不難決定了……”

她才說到這兒,人羣中突然涌出一箇中年儒者道:“既然你知道這麼多,爲什麼自己不去取呢?”

此言一出,衆人又鼓譟起來。

杜念遠一打量那人,卻是全不相識。

只有她身邊的朱蘭低聲道:“這人是柳大木!”

杜念遠已約略聽過韋光等人在白家屯上的遭遇,對柳大木三字倒微覺一徵,片刻才微笑道:“柳先生問得很對,妾身正要解釋!”

柳大木哼了一聲道:“你有什麼話說?”

杜念遠微笑道:“天降如此機緣,心術不光明之徒必非其選,妾身好用心機,故有自知之明,不敢多存妄想,留之以待賢者。”

柳大木冷冷地道:“那你就少羅嗦了,快把陵墓的位置說出來。”

衆人都不認識柳大木,但是見他居然對杜念遠如此不客氣,而杜念遠反對他敬禮有加,不禁都注視着他。

柳大木傲然而立,毫不在意。

杜念遠微笑道:“妾身本來還想說幾句話,既是柳先生如此性急,妾身只得遵命,公冶護法,你把入口處指出來。”

公冶勤答應一聲,過去一扯臺後的布幕,立刻露出一個丈許大的黑洞,望去深不見底。

臺下又是一陣轟動,想不到布幕後會有如此文章。

柳大木沉吟片刻,才傲然道:“我雖不知你此言真僞,但絕不怕你在洞中搗鬼,對不起,我要先進去看看,你不會反對吧?”

說着一跨步就上了臺,臺下的人一齊鼓譟起來,似乎怕被他搶了先,有些人也準備朝臺上擠。

杜念遠伸手一攔道:“柳先生請等一下!”

柳大木瞪着眼道:“你敢阻止我不成?”

杜念遠微笑道:“妾身怎敢,不過妾身最先發現此洞,也曾約略探測過一下,有些事情想先告訴柳先生一聲。”

柳大木這才停住步子道:“你說吧!”

杜念遠沉下臉道:“此洞中道路錯綜複雜,處處兇險,非人力所能想像,一定要有大智慧,大能力者方可入內。”

柳大木仰天大笑道:“我說你怎會有如此好心,肯把一項絕大的機密公諸於世,原來是自己先碰了個大釘子。”

杜念遠微笑道:“先生說得不錯,妾身的確是遇上了一些挫折,所以才知難而退,故此爲免其他朋友無辜送命,立下了一個入洞測驗,這完全是爲着大家好,柳先生當代奇人,應該贊同此舉!”

此言言畢,立刻有許多人垂頭喪氣,他們知道杜念遠和神騎旅的能耐,想到一定是沒有機會了。

柳大木頓了一頓道:“什麼測驗?”

杜念遠道:“入洞之人,必須文才武功,俱都超人一等,纔有一線希望,因此這個測驗,必須通過妾身一道文試,再由我的四個弟子,考較一招武功。”

柳大木哼道:“老夫是什麼人?豈能受你擺佈!”

杜念遠微笑道:“入洞能有所得,即爲武林霸主,柳先生若有這番雄心,應該先講氣度,否則怎能今天下人歸心。”

柳大木尚未答話,沙琰已叫道:“夫人此舉太不公平了,我們都是老粗,不過略識幾個字,考究文才的話,不是註定了沒希望嗎?”

杜念遠道:“沙堡主不必着急,妾身這道文試因人而異,不過是測試一個人的智慧高低而已,與朝廷取才文比,大不相同,因爲這洞中怪異之處甚多,思考不夠靈敏的人,進去也是白送性命,又是何苦呢?”

柳大木立刻怒聲道:“送命是我們自己心甘情願的,與你有什麼相干?”

杜念遠笑道:“柳先生若是怕應付不了測驗,妾身可以破例放行!”

柳大木怒叫道:“老夫是何等人,豈會要你賣人情?你先考我吧!”

杜念遠微微一笑,開始說出題目——

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五十八章 雷霆乍驚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動 詭測數語情海濤第四十六章 除惡務盡 殺人須徹第六章 崆峒雙劍之死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舊恨 添一段新仇第六十四章 絕室經唱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第七十一章 生死歷劫第七十一章 生死歷劫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七十章 蛇穴餘生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兩語 郎情盡在不言中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長相絕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舊恨 添一段新仇第五十章 雪地困龍男 豈容相輕侮第十八章 徒勞往返第三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第三十八章 遠路應悲春夢知 殘宵猶得珠淚斑第四章 雪海雙兇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四十三章 生死情天地 童言無忌時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舊恨 添一段新仇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二十七章 孰與倫比一豪傑 不分軒輊兩奇人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十七章 悔不當初留春住第四十章 人生不滿百 而懷千古憂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舊恨 添一段新仇第四十五章 不到黃河不死心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幾度夕陽紅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聲花墜淚 行雲無跡月含愁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無形 月明幾度第五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第十八章 徒勞往返第六十二章 神秘古洞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第六十五章 夢斷今宵孤舟遠 愁重江干新月明第七章 忍辱偷生卻爲何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三章 江湖風濤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四十六章 除惡務盡 殺人須徹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第六十八章 血肉橫飛第四十九章 生難偕白首 死願共連理第十一章 恩難酬白骨淚可到黃泉第十八章 徒勞往返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滿 青史幾番春夢第二十七章 孰與倫比一豪傑 不分軒輊兩奇人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動 詭測數語情海濤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第十章 波詭雲譎辯亦難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五十八章 雷霆乍驚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第二十章 捨己耘人俱永訣第八章 初運神抓懲兇魔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四十七章 異峰迭起後 節外又生枝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癡人說夢已三生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第二十九章 憑虛御空有異獸 仗義誅邪賴神功第六十一章 神功發生死之際第六十四章 絕室經唱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第十二章 無猜曲是斷腸聲第六十六章 見死非不救 全義惟捨生第五十五章 別有離奇事第四十九章 生難偕白首 死願共連理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七十五章 凌雲劍氣創厲魅第二十一章 九疑雲又現 魂兮歸來第四十七章 異峰迭起後 節外又生枝第五章 幽靈谷之謎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動 詭測數語情海濤第六十五章 夢斷今宵孤舟遠 愁重江干新月明第四十六章 除惡務盡 殺人須徹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第二十二章 黃泉路上鬼 紅塵世中人第四十四章 拳擊山河動 掌震鬼神驚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第十五章 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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