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鍾奶奶強大的醃蘿蔔的意志,並不會因爲鍾靈的“恐懼”而改變。這一晚上醃鹹菜的收尾工作,一直做到了下半夜,大家都疲倦不堪,總算弄好了。
不過,其間也休息了一下,由二嬸煮點心,做的是地瓜湯,雖然沒加綿白糖,但那味道可是極好,健康食品啊,富含粗纖維和各種微量無素!鍾靈吃了一大碗,搞得鍾奶奶直朝她這個方向翻白眼,估計覺得這真是個吃貨啊!
鍾靈現在發現,如果自已不理會鍾奶奶諸如白眼、挖苦的語氣啊這些小動作,鍾奶奶也拿自已沒有辦法。
可能以前的鐘靈比較聽話吧,鍾奶奶一表示不滿,她就會立即不去做那些令奶奶不滿的事情,助長了鍾奶奶拿捏她的“歪風”。
可是現在的鐘靈,膽兒肥着呢,鍾奶奶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伎倆,根本嚇不着她。
要知道,從前爲了一個職稱評定,都要和上級鬥、和人事部門的官僚鬥、和評委斗的鍾靈,啥“顏色”沒見過?還怕了一個古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老太太了?
當然了,鍾奶奶的年紀還不上五十,若換成現代,也沒有超過趙雅芝奶奶大,人家趙奶奶還滿世界露着香肩走穴賺錢呢!
鍾老爺子粗枝大葉,管的是賺錢餬口的大事,這種家庭的小事他不會去注意,所以過去的鐘家倆孫子,都被鍾奶奶這套嚇人的“嘴臉”給震住了,在鍾奶奶面前可是表現得規規矩矩的。
鍾奶奶也看出了鍾靈的異常,這小丫頭最近好象越來越不服她管了。不過,鍾奶奶心裡生氣也沒辦法,因爲鍾靈被虎咬傷的事,十里八鄉都知道了,現在大家都關注着鍾靈。
如果她此時爲了一頓飯之類的事情和鍾靈計較,傳出去大家準會說她這個奶奶刻薄孫女。
所以,一時半會,鍾奶奶也只能憋悶在心裡,無法發作出來。
鍾自強傍晚回家見丁先鳳沒回來,也沒問,因爲他知道,家裡那口子肯定是給趙嫂守靈去了。
兩個人平時都走得挺近的,又是鄰居,肯定要守靈送她一程。
等到鹹菜全部弄好,下半夜的時候丁先鳳回來了。
守靈也是有輪替的,守了上半夜的,一般就不會守下半夜,否則,人也受不了。
鍾靈倒是沒有看到二叔鍾自強回來,作爲侄女她也沒必要操這份閒心。雖然只是幫着遞遞鹹菜,但到底也是熬到下半夜了,鍾靈困得腦子意識不清了,直接回房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睡覺前,甚至都忘記了隔壁的趙家還搭着靈棚的事。不過大晚上,鼓樂隊也消停了,此時除了偶爾傳來村裡土狗“嗚嗚”吹法螺的聲音,再無其它聲響。
狗吹法螺,說的是狗不象平素那樣地“汪汪”叫,而是發出象狼一樣的“嗚嗚”聲。
因爲畜牲的眼睛是可以看到人眼看不到的東西,狗的眼睛尤其如此,所以,當村子裡死了人的時候,狗就會發出“嗚嗚”的叫聲。
村子裡的人都說,這是狗看到了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鍾靈還好累得慌,否則如果想起這些說辭,準會嚇得睡不着。不過,就在她睡得正香的時候,只聽“碰”地一聲巨響,好象有什麼東西在地上被狠狠砸碎了。
接着,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聽聲音好象是另一邊護厝傳來的。
“鍾文強,你這個混蛋,輸了錢又來偷我的嫁妝,都快被你偷光了!”
一個女人憤怒的叫聲響起,是二嬸的?鍾靈沒有想到,看起來瘦瘦的二嬸,居然有這麼大的聲量。
“賤女人,你嚷什麼嚷?什麼偷不偷?你的嫁妝還不是我的?我不拿來用,你能傳給誰用啊?”
是二叔鍾文強的聲音。
鍾靈聽得出來,二叔這是直指二嬸沒有生子這一事,嘲諷她就算把嫁妝牢牢攬住又如何?根本沒有後代可以傳承。
這女人不育,可是古代的七出之條啊!難怪二叔這麼一說,二嬸的聲音就低了下來,完全被擊中軟肋。
不過,吵鬧和哭泣聲還是斷斷續續的,時間持續了一會之後,鍾靈聽到隔壁爸媽那間屋子“吱鈕”一聲開了門。
看來,他們是去勸架了。
鍾靈這才發現,原來這看似平和安靜的大家庭裡,也還是潛藏着漩渦和暗流的。
鍾文強的好賭就是一個問題,衝他這勁,早晚會把家底掏空的,這一點,難道鍾老爺子看不出來?
鍾靈情不自禁爬起牀,披上小棉襖,躡手躡腳地摸着黑通過廚房,往另一邊的護厝裡走過去。
兩個成家的兒子,分別住在東西兩邊的護厝裡,而鍾武強和鍾家二老住在主屋的廂房裡。要到鍾文強那裡,就要經過廚房和公媽廳,還好今晚上月亮比昨晚亮了一些,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而且鍾靈對這裡的路況比昨晚更加熟悉了,所以順利地摸到了二叔那邊的護厝。
不過,她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窗戶外面先探聽下情況。
人在生氣或者憤怒時,往往說的話卻是真實的,所以,鍾靈想聽聽二叔二嬸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老二,你們都老大不小了,這麼晚了,不睡覺鬧什麼鬧?弟妹你也累了一天了,別吵了!”
這做老好人的,正是鍾靈的父親鍾自強。看來,他也是被吵醒了聽不下去了,怕二人吵得太崩,所以過來勸架。
“大哥,你評評理,他上次偷了我的金戒指我沒吱聲,這下更加過份,偷了我的金鐲子,那可是上好地足金做的,我是拿來壓箱底的,他居然偷去當了,又把錢輸光了!哎……”
鄭金虹說着,還嗚嗚地哭了。
“我這不是想把上次當的金戒指贏回來了嗎?誰知道手氣這麼差,又輸了!”鍾文強振振有詞,“你把那條銀鏈子給我,我當了做本,肯定能把金戒指和金鐲子贏回來!”
聽到鍾文強這麼說,鍾靈忍不住要咧嘴笑了,這賭徒說的話能信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賭徒了。
“你這憨孩子,太半夜不睡站在這不怕凍着?”
鍾靈突然聽到鍾爺爺在她身後說話,不由得嚇得一抖,趕緊撒嬌地道:
“爺爺,阿爸在裡面,我怕他太生氣呢,過來看看!”
“好囡仔,知道疼老爸了!”鍾爺爺聽鍾靈這麼一說,忍不住疼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不要在外面站,進去吧!”
鍾靈回頭一看,原來鍾奶奶也板着臉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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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們也覺得這二人吵得太不象話了,怕被鄰居聽見笑話,趕緊過來滅火了。
看到家裡兩位老人也來了,鄭金虹象看到了靠山,趕緊上前再次申訴老二偷金器去賭錢的事。
“哎,你這孽子,整天遊手好閒,如果下次讓我再知道你去賭錢,就把手指剁了!”
鍾爺爺一聽,居然兒媳婦陪嫁的兩件金器都拿去當掉,還都輸了,頓時一陣氣結。
“阿爸,不是我心肝大,我只是想,這金器啊,放着也沒有用,以後也不會有人戴,放着也是放着,所以就拿去當一下,做個活錢用嘍!”
鍾文強若無其事,但說的話卻再次直刺鄭金虹的痛處,不過,鄭金虹也不是好相與的人,聽到鍾文強這麼說,她頓時就跳了起來:
“鍾文強,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欺負我沒有兒子嗎?這能不能生養,誰知道是誰的問題啊?
村頭的劉三夥,去年不是休妻了嗎?人家再改嫁,今年就生了兒子,還特意抱回來在村裡走了一圈!
你再看看劉三夥,現在新娶的不是連個動靜都沒有?
男人也有不行的,你就一口咬定是我?”
呃,鍾靈發現這二嬸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象她這麼直言無禁的古代女子,也算是十分潑辣的。
不過,這話題已經被捅破,若是不這麼一捅到底,吃虧的只是鄭金虹自已,大家都會把不能生養的予頭對準她。現在被她這麼一說,好象也有那麼回事,倒不好一口說定就是鄭金虹不行了。
再加上鍾文強確實偷了金虹的金器,所以一時間鍾家二老也不好說什麼,剩下鍾文強夫妻繼續大聲嚷嚷。
就在這時,門外人影一閃,卻是丁先鳳走了進來,見屋內吵吵嚷嚷的情形,她眉頭皺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只是向鍾文強看了一眼。
鍾靈覺得,阿母這眼大有深意,二叔被她這一看,竟然就噤聲了,吵架的聲調越來越低,以至變無。怎麼讓鍾靈看着,二叔有點怕阿母的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好啦,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這大半夜吵架,是要全村都聽見啊?人家隔壁趙家在辦喪事呢!”
丁先鳳勸了一句,鄭金虹早嚷嚷累了,此時火氣也發了,心裡也對沒有生孩子這件事感覺到有點發虛,又見大家都出來勸架,見有梯子也就順勢下了,漸漸地也就不說話了。
這兩口子吵架,驚得一家人都沒睡好。見好不容易勸住了,大家也就各自散去。
“你這孩子,以後這種事/book/304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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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先鳳叮囑鍾靈,卻心疼她會不會着涼,問她要不要到屋裡和他們一起睡。
“不要緊啦阿母,我的被窩還熱着呢!”
鍾靈有點窘,雖然是12歲的身體,卻有三十多的靈魂,叫她和兩個大人擠在一起睡,還真是有點彆扭。
丁先鳳進鍾靈屋裡一摸,被窩裡還真是熱的,便放下心來,讓鍾靈上牀替她蓋好被子後,便關上門回屋睡了。
可是,二叔爲什麼看到阿母就不吵架了呢?鍾靈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總覺得有點怪異。
不過,這個謎底第二天就被鍾嶽的一席話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