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兩手反背被綁在身後,此時她象一捆似地被扔在馬車廂上,而昨天晚上被劉絮打了一巴掌的臉上,已經腫了起來,能清晰地看到一個巴掌的痕跡。
“嘖嘖嘖,看你這狼狽的小樣!後悔當初和我們搞怪作對了吧?”
劉楚騎着馬,走在鍾靈的馬車邊上,透過沒有簾子的車廂,看到鍾靈痛苦不堪的模樣,不禁得意地嘲諷起來。
“哼!”
鍾靈輕聲回了一下,但並沒有太過劇烈地反脣相譏,她知道,現在鄭熠肯定在身後苦苦追擊。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儘量不激怒這夥人,努力延長存活的時間。
別問鍾靈爲什麼有這樣的信心,她只是直覺地知道,鄭熠絕對不可能放任她不管,哪怕有一點線索,鄭熠也會努力追蹤下去。
另外,鍾靈也看出來,劉家兄妹倆並不是這羣匪徒的匪首,也許他們在其中佔據了一定的地位,但卻不是可以絕對左右局勢的人。其實他們兄弟倆最大的倚靠應該是趙良駒。
趙良駒從觀羽村一路撤離後,都保持着比較沉默的態度。他始終板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看上去十分陰冷。這段江湖流離的生活,顯然給原來藥鋪掌櫃的他,打上了不一樣的烙印。
面對易怒的劉絮,驕橫的劉楚,鍾靈心裡還有幾分底,倒是面目陰沉的趙良駒,讓她感覺象是面對一個只吞噬不釋放的黑洞,沒有任何感覺。
“老趙,爲什麼還帶着這個累贅?把她砍死扔路邊算了。”
劉楚胸憶難平,好不容易說動黑風寨的匪首夜襲觀羽村,沒想到鍾家的人都沒殺成,還把鍾靈給這麼麻煩地帶回來了。
黑風寨的匪首吳大牛,和趙良駒在幾次劫殺商人的生意中相識,並且十分欣賞趙良駒的心狠手辣,屢邀他入寨做軍師。但是,當時趙良駒的小日子還好過,便婉拒了。
被鍾靈一再破壞他的好日子之後,無奈之下,趙良駒只能投奔黑風寨去了。
聽到劉楚這麼一問,趙良駒才道:
“雖然劫掠一空,但鍾家的錢財可不止那麼一點點。這是個肉票,還能換上一堆銀票呢!到時候,大當家就會對我們刮目相看了。”
劉楚聽了,不服氣地道:
“鍾家的底我還不清楚?不過就是幾畝田罷了,能有什麼銀兩,況且她還是個女兒身,如果是把鍾嶽綁來還差不多,鍾家能捨得爲一個女兒傾家蕩產?”
“呵呵,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事先我已經暗中調查過了,這鐘靈纔是鍾家發家致富的支柱呢。許多鬼主意都是她出的,一些生意也是她暗中操持的,不然你以爲憑着鍾自強那個原本快死的癆病鬼,鍾家能那麼快發家致富?”
趙良駒一直對鍾自強懷有一種本能、深層次的嫉妒,所以有機會貶損他,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其實,鍾靈挾着知識的優勢和現代女性敢作敢爲的特點,把鍾家帶上致富之路沒錯,但如果不是鍾自強寬容大度、具有包容的精神和眼光,也不可能由鍾靈“獨權”,掌握鍾家經濟發展的走向。
假設換成趙良駒是鍾靈穿越過來後的父親,沒準她一有什麼主意冒頭,都被他打擊下去了,也根本沒有機會讓鍾靈來施展才華。
所以,人才很重要,伯樂和讓人才施展才華的舞臺更重要。
鍾靈在車廂裡,臉朝下趴着,動彈困難,但耳邊卻清晰地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心裡一陣鬱悶。這對該死的狗男女,怎麼無時不刻都在算計着她,算計着鍾家呢?
“那如果鍾自強真地捨得拿銀兩來換女兒,咱們真地把鍾靈交給他?”
劉楚毫無顧忌地問,鍾靈現在穩穩地被他們控制着,她纔不怕鍾靈聽到呢。何況,這問話裡未嘗沒有嚇唬鍾靈、給她增加壓力的意思。
果然,一聽到和自已性命攸關的大事,鍾靈的耳朵就豎起來了。
“撕票唄,還能怎麼做?哈哈,拿到銀票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趙良駒不期然笑了一下,就象一個做了臉部整形的人,十分勉強,看起來別說有多詭異了。
鍾靈在車廂裡聽到他這麼說,不由地打了個寒戰。呃,不對,什麼東西熱熱、粘粘的,漫過了雙腿……
鄭熠一路上跟着車轍印,走走停停,有時候遇到岔路,還要下來判斷一番,速度並不能很快。還好現在是大早上,官道上的行人也比較少,因此一開始的車轍印還是很清晰的。
但隨着行了五公里之後,進入一條人跡罕至的鄉村小道後,鄭熠往路上一瞅,眼神忽然凝住了。
他飛快地跳下馬來,蹲在地上,對着一叢草葉發呆了好一會兒。那個一路跟隨鄭熠過來的劉捕快看到鄭熠神色不對,也趕緊跳下馬來,隨着他蹲在地上一看,他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那草葉上星星點點,已經開始變黑的,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竟然是血漬。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鄭大人……”
“什麼都不要說了,一定是這個方向沒錯,追!”
鄭熠跳上馬,發狠了的往前追擊着,他胯下的馬已經累得嘴裡喘息着呼出濃濃的白氣,但一向疼愛馬匹的鄭熠好象沒有感覺似的,只顧揚鞭抽打着馬身。
“你們幾個,趕着馬車往那邊去!”到了一個岔路口,趙良駒忽然停下馬,指使着兩個小嘍羅道,“然後把馬車拋到路邊,再潛行回來。”
劉楚聽着趙良駒的佈置,頓時明白他是故佈疑陣,心下不由升起了對他的佩服。
趙良駒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在劉楚看來,爲人沉穩有計謀,就象鎮上茶樓裡的說書先生《三國演義》裡的諸葛亮一般,足智多謀。
此時見他遇事並不慌亂,反而是井井有條地佈置起來,心裡便多了幾分歡喜。她甚至相信,如果假以時日,黑風寨那個有勇無謀的吳大牛的位置,早晚會被自家的男人所取代。
劉楚愛的就是他這種不動聲色的凌厲勁,在劉楚眼裡,這叫敢愛敢恨、有勇有謀。
鍾靈被從馬車上揪下來,一個小嘍羅把她拖着了一段之後,又把她扔到一輛馬背上,用一條繩子將她緊緊捆在馬上。
鍾靈這才發現,原來方纔躺在馬車上雖然臉朝下,但卻還是比這馬背的顛簸舒服多了。
看到剛纔自已乘坐的馬車從岔路向另一個方向駛去,鍾靈心裡不由暗暗祈禱鄭熠可別中了趙良駒的調虎離山之計。
隨着馬隊的減負,那些沉重的物品都由匪徒們自行扛上了,這些匪徒原本就是失地的農民,叫他們吟詩唸經當然不會,但要他們挑個重擔什麼的,卻是如履平地。
把從觀羽村劫來的東西都分成幾擔挑了,隊伍裡還有十幾匹馬,除了小頭目,所有的嘍羅都邁開了腿大步流星地在越來越崎嶇的山路上走。
看到這一處山地的險情,鍾靈這才明白,爲什麼老奸巨滑、詭計多端的趙良駒會選在這個他們口中說的“黑風寨”落腳。
這分明是一個葫蘆口的山勢,頸小肚大,如果官兵從進去的小路上攻打,匪徒只要守住進山入口的制高點,很容易地就能瓦解官兵的攻勢。隨便扔幾下石頭、放些冷箭,以一敵十地就能守住這進山的入口。
鍾靈眼瞅着這地形,越看越絕望,她準備到了寨子裡以後,萬一不行,還是瞅個空檔跳個崖什麼的死得比較舒服。天知道自已會不會又穿越回去呢?
這麼鼓勵着自已,鍾靈漸漸對死亡這個即將到來的未知的巨大恐懼表示了些許鎮定。剩下惟一能暖心的想法就是:鄭熠,你什麼時候追上來呀?
不過,在看到這山寨險峻的地勢地後,鍾靈又開始希望鄭熠可別追上來了,這裡易守難攻,一不小心就會沒命的。
鍾靈沒有發現,此時她的心裡,已經把鄭熠的安危,繫於自已的安危之上了。
“鄭大人,車轍印往這個路口去了。”
劉捕快上前稟報。他家是山上的獵戶,從小就跟阿爸上山打過獵,因此對於尋蹤識痕頗有心得。但是這夥匪徒十分狡猾,經常故佈疑陣,好幾次在路口,他們被車轍印誤導到另一邊去,策馬狂奔了好一會,待沒有發現任何蹤跡之後,才又轉頭回到原路找尋。
這樣一路耽擱了不少時間。鄭熠的臉色也越來越冷峻。
從凌晨一直追到現在,還沒有追上匪徒,鄭熠一度懷疑自已是不是跟錯了路。但是,前面岔路上的血滴,卻讓鄭熠知道,自已肯定追對了方向,阿靈就在前面。
但是這種知而不得的痛苦卻比看到鍾靈被綁在倭寇大營中的痛苦更甚,因爲在倭寇的大營那夥,他至少還知道鍾靈在哪裡,還能埋伏在木麻黃樹林裡,晝夜守候着她。
而這一次,每一次感覺離鍾靈近一些的時候,不久就又失去了她的信息,讓他如隔空打牛,有力氣使不出來,十分難受。
劉捕快報告看到車轍印的消息,讓鄭熠精神一振。現在他們對這個車轍印已經十分熟悉了,鄭熠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車轍印的樣子,連續齒狀的花紋,其中會有一道紋路是密合的,那應該是斷裂後又補過的痕跡。而這道痕跡,也成了他們鑑定這個車轍印真僞的一個標記。
鄭熠下馬查證無誤後,用馬鞭遙指着車轍印過去的那個方向,道: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