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這天是個黃道吉日,秋高氣爽,天高雲淡,臥鳳寺選在這天舉行建廟慶典。
不提永州大小官員、士紳,甚至連皇上也派了欽差大臣下來參加慶典。
當然,鍾靈作爲臥鳳寺的常住,也被架到了臺前,不得不穿上鄭家爲她趕製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紅綢緞面錦服,頭上插滿了沉重的金銀玉石珠寶首飾,跟着住持雲起和尚在寺廟裡繞着圈圈,按宗教儀式做出燒香、頂禮、跪拜等各種動作。
鍾靈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累過,但是還好她現在年輕體健,又有在田間勞作的經驗,倒還不至於立即在儀式過程中累得暈倒。
想到鄭田田每天要頂着沉重的鳳冠穿行於後宮,鍾靈頓時涌起一陣憐惜。現在才知道貴妃娘娘也不好當,但過去四川的一些羣衆運東西也是用腦袋頂着籮筐的,這種技能應該屬於習慣了就好一些的那些事情中的一項吧。
就衝着這頭上沉重的冠戴,哪怕是給鍾靈一個皇后做做,她也是不願意的。當然,不願意的一個最重要的理由是:她可不想和鄭田田分享同一個丈夫。
身爲民主的現代人,鍾靈還是無法想象和別的女人同時分享一個男人的行爲。不過,可惡的是,在這個社會裡,男人,尤其是有錢有勢的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就象今天這個建廟慶典上,鄭鹽官的如夫人都來了五位。不過,很奇葩的是,鍾靈發現,鄭鹽官雖然有那麼多小妾,但只有三個兒女,也就是鄭煬、鄭熠和鄭田田。而鄭田田和鄭煬是同母兄妹,鄭熠和他們倆則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顯然鄭田田十分擅長平衡兄弟倆間的關係,至少不論她是和哪個哥哥一起出現,鍾靈都沒有覺得她不是他們中哪一個的親妹妹。有這麼敏銳和細膩手法處理人際關係的鄭田田,難怪能在宮中混得風生水起。
不過,鍾靈感受到這一點時,卻不知道,最開始能借力上位的,還是她回贈給鄭田田的那塊玉牌,還有那本她手寫的“奇書”。
“嗡嗡哄哄”的唸經祈禱聲,再加上時近午時愈發顯得燠熱的秋陽,讓鍾靈身上冒出的汗水將綢緞的衣服緊緊粘在了身上,溼答答、粘乎乎的很不舒服。
“能撐得住嗎?再有半個時辰就結束了。”
鍾靈擡起在陽光直射下顯得萬分沉重的眼皮,發現說話的是鄭熠,他穿着大紅總捕快的官袍,長劍掛在腰間,顯得十分俊朗能幹,在周圍逡巡,維持着現場的秩序。
這句話是他好似不經意經過鍾靈身邊時偷聲遞給她的,有了明確的時間指引,頓時讓鍾靈就象吃了興奮劑一般興奮起來。
再熬半個小時就解脫了。她在心裡偷樂着,身上的汗水和頭上沉重的首飾也不再那麼討厭。
臥龍先生有點尷尬地陪在鄭鹽官身邊,希望當年自已在鎮上坑蒙拐騙過的富戶們最好不在人間了,這樣他們就不會認出自已這個江湖騙子。另外,他心中也有些暗自得意,沒想到當年隨口一說,居然還號準了鄭鹽官家的風水。鄭家不光出了貴妃,還實踐當年的諾言,在這裡建起了皇宮體的寺廟。
吳舉人在下首的人羣裡,幾乎是有點惡狠狠地瞪向他。因爲吳舉人發現,臥龍先生不光跑到對手的陣營裡去了,就連他承諾的能破壞風水這件事也沒了影,臥鳳寺不光如期建成,而且鄭鹽官家也沒有看出任何風水破壞後的衰敗跡象。
不光如此,這次臥鳳寺建廟大典,甚至連皇上都派了欽差下來,不要對他說這是個小廟,如果連這樣的小廟皇上都能特意派出欽差大臣來,就可見皇上對鄭貴妃有多寵愛了。
吳舉人這次還真沒猜錯,皇上的名言是:大夏的天下都是我的,我就是要給我最寵的女人最好的!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所以,皇上便大張旗鼓地派了欽差大臣來給最寵愛的女人的父親撐場面了。當然,現在沿海前方還有戰事,爲了不至於讓自已顯得太象只會專寵美女的昏君,皇上還給欽差大臣——禮部的羅大人穿插安排了另外一份差事。
臥龍先生很快就在人羣裡發現了吳舉人,他趁着鄭鹽官不注意,向吳舉人發出無奈的苦笑,以表明自已情非得已的立場。另外,他還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已被吳舉人帶着去看風水,埋在臥鳳山下的那個破壞臥鳳山氣運的風水陣。
如果這個風水陣被鄭鹽官起獲,那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出了一頭冷汗,心裡暗下主意,一定要找個月黑風高的日子,把埋在那裡專屬於自已的那塊羅盤起出來。這樣,以後就算鄭鹽官發現什麼端倪,也死無物證了。
吳舉人和臥龍先生對上眼後,兩個人的眼中不時發出互相探詢的眼神,隔空進行着神秘的、外人無法破譯的視線交流。
終於,宗教儀式結束後,臥龍先生趁着鄭鹽官應酬羅大人之時,裝着不經意走到吳舉人面前的樣子,隨風輕輕送給了他幾句話:
“我是被鄭鹽官硬叫來的,關於風水之事,切勿着急,鄭家風水太盛,要些許時日纔能有效果顯現。”
吳舉人一聽,覺得臥龍先生好似身在曹營心在漢,他略一皺眉頭道:
“日後找機會詳談,今日大不宜。”
交換對話過後,雙方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各自分開。當然,這一幕落在了一直在邊上當值的鄭熠的眼裡,他一挑眉毛,心裡涌起疑問:爲什麼自家父親極爲看重的風水先生,會和暗裡的死對頭吳舉人混在一起?
不過,還沒等到鄭熠破解這個謎題,就聽到皇上的欽差羅大人在宗教儀式結束後,宣旨中竟提到了一件與他和鍾靈有關的事。
原來,羅大人奉皇上之命,在參加這個建廟慶典之後,還要擇日對沿海一線進行勞軍,對守城士兵傳達皇上的關愛和恩寵。而其中,鄭熠和鍾靈就被選爲本地的勞軍代表。
鄭熠被選上不奇怪,他可是皇上的小舅子,自然能代表皇上的一份恩寵,而鍾靈被選上,最主要的還是她常住的身份。這個身份吉祥喜慶,在介紹時,能給前線的士兵們帶來撫慰一般的感受。
鍾靈剛躲在樹蔭下擦了把汗,爲了退婚做上這個常住真是太吃虧了,不光要曬那麼久的太陽,還要戴這麼沉重的首飾,並且一對膝蓋都跪紅腫了,明天肯定痛死了……
就在這時,鍾靈聽到羅大人要宣旨,不得不又繼續跪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大理石地面上,卻錯愕地聽到了自已的名字出現在勞軍的名單上。
還好,她只是代表皇上對前線士兵的聖眷和恩寵,而不是那個……咳、咳……
所幸,同去的勞軍代表裡還有鄭熠這個熟人,不然她端着聖上封的常住的架子,也沒有人敢和她攀談,她一個人一路上非憋悶死不可。
勞軍的隊伍,在建廟慶典結束後第二日就出發了,此前鄭鹽官早就知道了要勞軍的事,當然是提前做好了各項勞軍物資的準備。因此,第二天前往崇武古城勞軍的路上,沉重的車馬隊伍“咕錄咕錄”枯燥地前行着,在官路的泥地上壓下沉重的轍印。
鍾靈作爲隊伍中惟二的女性,和官府裡指定陪侍她的一個成年僕婦孫嫂子坐在馬車上,盼着中午能打尖的時候快點到來。
要去崇武古城,需要先到永州,然後再從永州再走80多公里的路才能到達崇武古城。
算算這一路的距離,鍾靈不得不感謝這個時代落後的交通,否則,如果有車有炮有飛機的年代,這百多公里的前線,早就把觀羽村囊括進去了。
當然,更要感謝的是象三叔這樣在一線浴血奮戰的英雄,把陰險狠毒的倭人擋在城門之外,雖然有過反覆幾次的拉鋸戰,但最終還是我軍贏得了戰場的主動權。
此前,鍾靈從三叔的來信中也能猜得出來,也許,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倭人畢竟遠道而來,雖然兇悍,但後勤保障卻跟不太上,他們原本以爲能趁着大夏國不備,割下大夏國一塊地,讓自已的族人在此生息,但看來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鍾靈不反對各族人民和平共處,但象倭人這麼歹毒的民族那就算了,還是離他們遠一點吧,做一個隔海的鄰居經常被他們騷擾就很倒黴了。
對於這次勞軍,鍾靈意外之餘,也十分興奮,因到三叔和鄭煬都在崇武古城一線,到了那裡就能看到久違的他們了。
鍾靈還額外帶了些自家做的最好的醃菜,還有自已做的薑母鴨等不易壞掉的美食犒勞他們倆。
經過一天的車馬勞頓,鍾靈終於從馬車的簾縫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海水腥味。而路上的風也大了起來,在海邊一年四季都吹着這樣的風,這讓一直生活在山區裡的鐘靈有點不習慣,老懷疑是不是起了颱風了,在山裡,只有起颱風時纔會把簾子都捲起來。
“阿靈,看,你三叔和我大哥出來接我們了!”
鄭熠策馬走到鍾靈馬車邊,一指前方大開的城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