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此時工人們都還在豬場裡忙着,但是柳子言卻沒有加入到忙碌中,秋季和春季一樣,一向是疫病高發的時期。柳子言沒有去場裡做防疫,相反,卻是手執一隻豎笛,凝望着天上的一鉤銀月,呆呆出神。
聽到夏荷叫他,柳子言翩然回神,一襲白衣的他,根本就不象是一個天天混在場裡的獸醫,反倒若是翩翩的濁世佳公子。
“夏荷,我們出來有多少年了?”
柳子言不回答夏荷的問題,反倒是問她。
“很多年了,從我學會說話起,記事起,就離開了。”
夏荷心中一抽,雖然柳子言經常表現出思鄉的情緒,但是從來沒有這麼明顯。
“我們的家鄉,也十分美麗,不是嗎?那裡有一塊荷塘,塘裡一到夏天就開滿了荷花。而荷塘邊上,則種了若干顆垂柳。”
柳子言悠悠地回憶着。
“是啊,真是非常美,所以你叫柳子言,我叫夏荷是不是?”
隨着柳子言情緒的指引,夏荷眼裡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阿母在家裡不知可否安好,阿爸的痛風不知道有沒有再犯……”
“夏荷,咱們是時候回家了!”
柳子言低下頭,看向妹妹,目光轉爲堅定。
“有些捨不得,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
夏荷悠悠地道。
在大夏國的全國各地,或形單影隻,或成羣結對,都分散着不少象柳子言和夏荷這樣的兄妹,他們分佈的範圍很廣,農林牧漁、甚至是琴棋書畫界,到處都有象他們這樣離鄉索居、又熱衷於學習的年輕人。
入了冬,就算是農閒了,家裡現在人手足了,鍾靈基本上脫離胼手胝足、親自動手的農事生活。她的身份和前世一樣,轉爲“技術指導”,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因此,閒下來她只是吩咐長工們出出沼液,往地裡施肥堆肥,此外,水車湖邊第四座小山也繼續墾荒。在這農耕時代,土地和眼珠一樣珍貴,如果不是遇上王財主那樣的外地人要舉家返遷,或者因爲賭博而輸掉全部家產,一般農人是不會出賣土地的。因此,想要地,只能通過墾荒的方式,自已去開發。
快到農曆12月了,鍾靈憶起這是自已來到大夏朝一年的日子,這一年裡,時間過得真快,貌似平淡中,也經歷了不少事情。心中感嘆唏噓一番後,覺得今天天還不冷,握筆的手不至於僵硬,鍾靈便叫夏荷磨墨,然後鋪紙繼續自已的“回憶錄”。
當然,這“回憶錄”裡,記的是農業生產的方方面面,甚至包括水利開發、資源利用,林林總總,她自學的與農業有關的七七八八的知識。
夏荷在邊上看得有趣,不時點評一兩句。對於鍾靈的種種,夏荷早就習慣了她的出人意料,一個被皇上封爲寺廟常住的女子,有什麼驚豔的表現也是正常的。
夏荷剛來時還不識字,但是和鍾靈待久了,看到鍾靈寫字,她也會感興趣地湊上去看,鍾靈本身也喜歡聰穎好學的人,見夏荷有心,她便認真指點。夏荷果然聰明,很快就學會了識字。再加上平時鐘靈沒有空時,她也會把不認識的字拿去問鍾嶽,還叫鍾嶽教她《千金方》,甚至背起《千金方》來,比鍾嶽還要流暢得多了。鍾靈發現後,不禁嘖嘖稱奇,對夏荷的指導更上心了。
因爲,鍾靈能夠看得出來,鍾嶽和夏荷頗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味道。如果夏荷能留在家裡,性格溫婉勤快的她,再加上有一個聰明的大腦,未嘗不是一門上好的親事。
鍾靈樂見其成,自然更加不遺餘力。
人的付出都是雙向的,鍾靈的一番好意,夏荷也能體會在心,時時感念。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姐姐,你看我寫的字如何?要是相信我的話,不如你口述,我幫你抄?”
見鍾靈寫了好一會兒,不斷揉着發酸的手腕,夏荷趕緊道。
“好,好久沒叫你抄東西了,平時有練習吧?”
鍾靈前段時間始終奔忙在鎮子和家兩頭,其實也難得象今天這麼閒適,一個白天都沒有行程安排,可以拿來肆無忌憚地浪費,此時見夏荷主動請膺,也有意看看她的手段:自已沒有督促她,她是否能有進步?
夏荷可以說是師從鍾靈,因此寫字的路數依然是鍾靈的瘦金字體,隨着鍾靈的口述,夏荷一筆娟秀的好字,也在白色的紙上如墨梅般點點綻開。
鍾靈邊口述邊看,見夏荷忙而不亂,字體俊秀飄逸,不禁連連點頭,又停下來給她指點了幾下字裡行間架構需要注意的地方。
夏荷隨後便做了改進,兩個人一個說一個寫,還不時糾正一下字體……
冬日的早晨,農人們在田裡輕鬆地做着農活,院子裡幾盆菊花綻放得正豔,還吸引來了“嗡嗡營營”的小蜜蜂,冬天的陽光軟軟地透過庭院的瓦隙、窗櫺投射下道道光影,那些柱狀的光環裡,有無數的灰塵在裡面跳舞……
鍾靈十分享受這樣閒適的生活。
一直寫到大約十點,看到夏荷手也發酸了,鍾靈便叫停了,道:
“也不急,慢慢寫,多的是時間。以後這些經營都上正軌了,我空餘的時間也就更多了。”
看到鍾靈坐在案前,夏荷反倒上前,幫她揉捏起肩膀來,道:
“小時候,我也經常幫着阿母捏肩膀,她老叫肩膀痠疼,我給她揉揉就舒服了。怎麼樣?我的手藝還行吧?”
鍾靈覺得夏荷捏得確實不錯,但心裡卻有些怪怪的,因爲過去夏荷很少主動這麼親熱,昨天還幫着阿母打洗腳水,說要幫她洗腳;今天又來幫自已捏肩膀……
哎,不過,是不是夏荷和鍾嶽好事近了?她想爭取個好表現?鍾靈心思電轉,不由回頭笑道:
“夏荷,其實呢,你不用這麼積極表現,我們也是支持你的。我們家和這裡的人家不一樣,不會看重身外之物的,只要你們過得好,兩情相悅,我絕對雙手雙腳支持。”
“啊?什麼?”
夏荷一時沒聽明白鍾靈的話,待沉默片刻,她反映過來鍾靈說的是什麼之後,不由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不由“啐”道:
“靈姐,你亂說什麼呀!”
鍾靈看她臉紅的樣子,覺得她好單純,就當她是在遮掩自已的羞怯,於是只管兀自嘻嘻地笑,不理會夏荷粉頸通紅。
夏荷對鍾嶽的心思,一直是朦朦朧朧,有所剋制。就算柳子言不說,夏荷也知道,早晚有一天她和他是要回老家的。如果以前和柳子言失散,她還有可能就此留在鍾家,但是萬沒想到,鍾靈卻把柳子言帶回家,又讓他們兄妹相遇,這隻能說是冥冥中天意註定,她無法留在鍾家了。
“阿靈,我哥和你三叔來信了,邀請咱們去京城玩呢,你去不去?現在離過節還遠着,我想到京城呆到過年再回來。”
鄭熠一腳踏進鍾靈的書房,手裡拿着批殼,大聲問鍾靈。有機會和鍾靈一起去做些什麼,他總是興致勃勃的。當然,他是以常住的護侍身份出現的。這是鄭熠能給自已找的,在鍾家經常出現的理由。
不過,大家都默許了這個理由,因爲,鍾靈此前在戰場上的經歷,實在也夠“銷魂”了,所以,鄭熠的申請報告一送到衙門裡,永州新任州長立即就批准了。
皇上欽點的常住,如果在他任內出了什麼差池,他可擔待不起。皇上的小舅子自願擔任常住的護侍,等於把鍾靈的安危自已一肩擔過,他可是歡喜不盡。
就算鍾靈真出什麼事,皇上的小舅子去解釋一句,抵得他百句。
一紙蓋着大紅公章的官文,直接把鄭熠任命爲鍾常住的護侍,鍾靈看到這紙任命,不禁哭笑不得,好了,這下鄭熠有理由天天管着她了,可真煩啊!
但是,今天鄭熠帶來的,卻是一個好消息,去京城,那裡應該是全國最繁華的地方,穿越到這裡,不去逛逛最熱鬧的京城,真是太可惜了。
“好,什麼時候出發?最近家裡也沒有什麼事,正好出去逛逛,要到了春天,可就沒時間了。”
鍾靈想着,便同意。
“如果你不需要收拾什麼,就後天啓程吧,如果坐船日夜兼程,路上不停留的話,差不多五天就能到了。”
鄭熠原來都打算好了。不過,走水種的確是最快的方式,如果光是走陸路,路上打尖夜裡睡覺的時間都浪費了,走水路是可以日夜不停歇的。
“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田田,如果可以最好了,現在肚子肯定老大了。”
鍾靈嘴裡嘀咕着。
“能見着,大哥會安排的。現在他是內宮禁衛,見到妹妹的機會可多了。”
鄭熠見鍾靈同意,便興致勃勃地回鎮上,去訂船和購買進京的禮品種種。
丁先鳳聽說鍾靈要去京城看三叔,便讓她帶上鍾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個道路丁先鳳還是明白的。
另外,帶上一個拖油瓶,也能給這對年輕男女緩衝一下,丁先鳳可不想女兒在三媒六聘前做出什麼錯事。這是她心裡默唸的,當然只會交待小嶽子,而不告訴女兒了。
夏荷沒想到,分別會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