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林序回到了作戰指揮室。
而這時候，高層與美方的第一次溝通也已經結束。
林序首先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周嶽的計劃，通知給他們了沒有？”
聽到他的話，一旁的陳義心立刻回答道：
“已經通知了。”
“他們採信了我們的說法，並且已經上報國會和總統。”
“目前來看，他們的態度相對積極，並沒有把矛頭指向我們的打算。”
“但是，現在美國國內的局勢確實相當混亂。”
“這次‘羣體性死亡’事件的波及範圍非常非常廣，從政界到學界，從高層到普通人，初步估計，死亡人數至少在三十人以上。”
“而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無法判別哪些人是因爲周嶽而死，哪些只是.正常的自殺。”
“他們需要時間。”
“明白。”
林序點點頭。
這件事情砸在誰頭上都不好辦，別說其他人了，僅僅是一個德桑蒂斯，其實就已經足夠老美喝一壺了。
類比一下，如果是在國內
不敢想會造成多大的風波。
但，這個事件似乎也有那麼一絲“不對勁”。
爲什麼死掉的人，全部都集中在美國？
歐洲沒有動靜，國內就更不用說了。
難道周嶽真以爲，老美是真正的文明之光，只要在他們那邊動手，就足以封鎖整個世界的發展了嗎？
不。
他還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
他早就已經在跟CIA接觸，這樣意味着，CIA很有可能從他那裡，獲取到了一些己方暫時還未掌握的信息。
而根據此前的情報判斷，這個“信息”，大概率跟高維通道有關。
“我們必須跟美方建立一套高效的溝通機制。”
“現在，誰也不能藏私了。”
林序沉聲說道：
“他們必須交出從周嶽那裡得到的一切-——繼續拖延下去，對大家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知道。”
陳義心點點頭，回答道：
“外交口的同志們正在推進。”
“但這件事情很難他們的決策體系，在很多時候是混沌的。”
“即便他們知道什麼纔是最優解，也未必會按照這個最優解走下去。”
“因爲交出他們的信息，等同於交出他們的主導地位。”
“這一點，在他們的文化氛圍、政治氛圍裡是不可接受的。”
“準確地說，就算有一部分決策者能夠接受，他也會遭受到來自各方的阻力。”
“我認爲，我們可能要面臨一場艱難地談判。”
“要麼，就是用我們手裡的東西去交易。”
“要麼，就必須讓他們意識到，所謂的主導地位已經喪失，徹底打碎他們的幻想。”
陳義心的話音落下，林序的眉頭也隨之緊緊皺起。
交易？
這聽上去就不是一個可選項。
可如果不交易的話
又怎麼能去證明，他們的主導地位，已經喪失呢？
技術？
核聚變，量子計算，引力波監測，室溫超導，載人航天
社會？
高度組織，高度團結，高速自淨，逆流計劃
還是高維體系？
剿滅殺人蜂、清除隱患、成熟的時間鉗形攻勢、可控的謨涅摩敘涅技術.
林序的腦子裡突然隱隱閃過了一絲“體悟”。
他隱約意識到，這一次，自己需要推動的節點
似乎並沒有那麼複雜。
在手環世界裡，20年後的那個世界是分裂的。
西盟與華夏是分裂的，華夏內部也因所謂的“神權問題”而發生了分裂。
這樣的分裂必然嚴重拖慢了整個世界的發展效率。
以至於在掌握了多項關鍵性技術的前提下，那個世界的最終發展，仍然相當有限。
他們開發出了量子計算機，但卻沒能將其功能應用到極限。
他們建造了聚變發電站，但卻沒能大規模鋪開。
他們監測了高維通道，確認了“量子時間泡沫”效應，但怎麼用這效應去解釋高維通道出現的真正原理，卻沒有人知道。
GOHEPA，那個巨大無比的同步軌道加速器，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搏。
可到最後，他們也差着那麼一口氣。
就差一步。
這一步差在哪裡？
分裂。
如果分裂提早被消除，如果無用的內耗被消除——哪怕僅僅是減少，是不是那個世界的人類，就有可能開發出真正有效的技術，去揭開高維通道最底層的原理？
哪怕他們仍舊沒有辦法躲過末日。
哪怕他們註定要像一朵浪花一樣，破碎後重新迴歸時間之海中。
但至少，他們會更快。
所以.真正的節點在於.
推動聯盟？？
似乎很合理。
因爲“聯盟”這個節點本身，就附帶着許多前提條件。
正如陳義心所說的，己方必須先搶佔主導地位。
這這個主導地位，就來自於方方面面的領先！
林序的思路瞬間貫通。
隨後，他擡起頭看向陳義心，開口說道：
“聯盟，聯盟纔是推動世界發展的節點。”
“但現階段去進行談判沒有太大意義。”
“談判是聯盟誕生之前的臨門一腳，而不是推動合作的手段。”
“我們現在只需要做三件事情。”
“第一，發展技術，儘快、盡全力發展技術！”
“第二，優化社會結構，尤其是，要迅速鋪開逆流計劃。”
“第三.清除掉周嶽留下的最後一張底牌。”
“第三件事情，我來做。”
“但第一、第二件事情，就只能靠你們了。”
“明白！”
陳義心鄭重點頭。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標，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此前所有的試錯、所有的探索全部彙集到了一點。
他們清除地意識到，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實從根本上，都是爲了推動一個目標的達成。
那就是.
真正的“大一統”-——不是，是大團結。
而這個目標，其實已經很近了。
近到似乎只需要稍稍踮起腳尖，所有人就都能觸碰到。
“我要去做我的事情了。”
林序開口說道：
“把最新的死亡名單發給我，我來找出那張底牌。”
幾分鐘後，林序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而他已經把死亡名單上的那些人，死死地記在了腦子裡。
他不打算在現實中用什麼“笨拙”的方法去“推測”這些人之間的聯繫。
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進入手環世界，連通量子計算機。
然後，在模擬的世界中，讓這些人全部死去。
只要觀察他們的“死與活”對世界的發展造成的差異，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出，這些人真正的“影響因子”。
就算不能真正得出最後的答案，至少，也會是相當強力的參考。
躺在休息室的牀上，林序擡起手看向手環。
上面的數字顯示的是“2”。
足夠了。
他輕輕觸摸手環。
下一秒，意識被抽出，隨後又迅速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