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與吳珉在艮嶽周圍打聽了半月,竟無半點收穫,無奈之下他們只好作罷,回頭再去監視朱勔。
朱勔府邸門口,永遠都有帶刀侍衛輪流把守,日夜不息。王媛也很幸運的碰到過朱勔出門和回府,可是,他的轎子前後左右都圍滿了帶刀侍衛。他的出門也與她剛到京城第一次看到那位官員果然不同。那領頭的官差非常兇狠粗暴,凡是道路兩邊他看得不順眼的市民與商販,不管是否已經讓道,他都會拳打腳踢,掀倒攤位。那些帶刀侍衛,大搖大擺,揚長而去。百姓不敢有半點怨言,只有在街邊低頭佇立,表示對他的臣服與敬畏。
王媛與吳珉在與掌櫃閒聊中,從那酒館掌櫃口中得到了許多消息。那掌櫃曾看到過很多撥前來刺殺朱勔的人,結果大多都是有去無回。據掌櫃講,那些帶刀侍衛全是高手,是經過專門訓練,他們既善於單獨作戰,也善於團體合作。去刺殺朱勔的人,多半也是武林高手,劍仙俠客,但是,他們卻無人能夠成功。且不說刺殺,就連逃脫都不易。他們十之八九都死於當場,死於那些帶刀侍衛的刀劍之下,只是偶爾有些眼尖腿快的可以倖免,但至少也要負傷,絕對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每當有人行刺,朱勔都坦然自若的坐在轎子裡,他對自己培養的走狗似乎非常放心,竟然連轎簾也不曾掀開看過一眼。百姓們還不曾見他上下過轎子。那些帶刀侍衛對他亦是忠心不二,無論來的刺客有多厲害,他們都會團結一致,奮力還擊。就算他們死傷無數,也從不退縮,完了,那些能走的還得再把轎子擡起,就如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繼續往前走,那些負傷的,自己想方設法走回去。
好幾次,每當朱勔從大門裡出來,王媛都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想要上去刺殺,但想到那酒館掌櫃的話,不敢貿然行事。倘若一次不成,定會打草驚蛇,朱勔定會全城搜捕,她不但再無機會,恐怕還有性命之憂。可是,這是她能刺殺朱勔的唯一可能,她總覺得還是值得一試。
她與吳珉商議好久,吳珉提出與她分工,由他對朱勔進行正面攻擊,王媛伺機從旁側進行襲擊。王媛不同意,她要與吳珉交換。那些帶刀侍衛個個武功不凡,吳珉一旦對他們進行衝擊,他們定會羣起而攻之。王
媛想把危險留給自己,可她拗不過吳珉,兩人爲這事爭吵好久,最後,她只好依從他。
既然商議已定,兩人便不再去酒館,而是暗地裡作着精心準備。他們反覆查看朱府與皇宮的路線,每日都在朱勔必經之路上,找了一個利於他們襲擊和逃跑的地方,躲在小巷子裡潛伏起來等待朱勔的轎子經過。可正當他們這般決意要行刺朱勔時,朱勔卻如知曉一般,他的轎子卻不再出現。王媛與吳珉足足潛伏一月,竟然不見朱勔影子。
那一個月裡,王媛風雨無阻,每日都去,從早到晚,甚至有時蹲守至半夜。初春的天氣依然是那般寒冷,但是王媛不曾耽誤過一日。吳珉很是心疼,一日,兩人正準備出發之時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吳珉便讓她歇息下來,王媛很是生氣。
“你要去便去,不去則不能阻止我去。我若休息,那朱勔出現了還怎麼辦。”王媛總是這樣回答道。
“媛媛,我當然要去,我是讓你休息,我一個人去。”吳珉解釋道。
“你的武功劍法的確比我要好很多,但是你能對付那麼多官差嗎?你能殺退他們並把朱賊也殺了嗎?”王媛道。
“可是你太累了。”吳珉心疼的說道,“我們慢慢來,就算放他經過幾次也無妨,我們有的是機會。”
“我們來京城已是兩月有餘,你所帶銀兩已所剩無幾,還要拖到幾時?”
王媛所擔心,亦是事實,其實,吳珉手中已無銀兩,只是長期住在這家客棧,吳珉是按月與掌櫃結算,她不知吳珉真是底細。吳珉不好告訴王媛銀兩已經用完,說讓她歇息,由他去蹲守監視,其實是想借機去設法弄些銀兩來。
王媛既然能夠大致猜測銀兩不多,也不願放棄蹲守,吳珉只好實言相告。王媛非常難過,她讓吳珉不要再去籌集銀兩,她要搬出客棧。她願意再次沿街乞討,不願意連累吳珉。王媛說幹就幹,立即開始收拾行李。
“你這是何意?難道我能忍心讓你去乞討嗎?”吳珉很傷心。
“我爲何不能乞討?”王媛道,“按理,從我爹孃去世開始,我就應該一直乞討,只是這些年一直有你幫助,我纔不至於流落街頭。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我就是一個乞丐,乞討是理所當然,你又何必過意不去?”王媛倒是坦然。
“不行!”吳珉卻態度堅決,如上次一樣,他奪去王媛行李,“你若執意這樣,是要置我於何地?你聽我的,權且歇息幾日,我去去便回,不出十日,無論能否籌到銀兩,一定回來。到時倘若果真沒有籌到銀兩,我與你一起乞討可靠?”
“你已爲我付出許多,又何必爲我依舊如此辛苦?”王媛於心不忍,羞赧無比。
“身爲七尺男兒,且不說愛你,就算是抱不平,就算是爲天下蒼生除害,這一切都是我應當做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否?”吳珉滿臉哀求。
“耆卿!”王媛無比深情的喊了一聲,投進吳珉懷裡……
吳珉走後,王媛也真是難得清閒一般,一個人到城裡閒逛起來。可她對那些所謂的繁華熱鬧一點興趣也不曾有過。相反,她注意的只是這座大京城裡本不應該有的淒涼衰落。
王媛看到好多乞丐成羣結隊的乞討,看到那些商販臉上的無奈,看到那些達官貴人的衣着光鮮,以及行爲的傲慢。
而每當看到這些,王媛總是非常傷感,她很同情他們,她與那些乞丐僅僅就是一線之隔,如果不是吳珉,興許她還不如他們。只是她囊中羞澀,無法給他們施捨,這讓她非常愧疚。
一日,她在那些乞丐中似乎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脊背佝僂,手中拄着一根樹枝,滿臉爛瘡的乞丐從她身旁經過,對她點頭施禮。他那滿是爛瘡的臉上,卻充滿了微笑,王媛的內心一陣刺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卻是一文不名。那乞丐知道她的意思,無比感激的衝她搖頭,王媛羞愧難當,回頭趕緊往客棧走去。
從那日起,她再不出門,每日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樓閣上,遙望着南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