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田少將自從出城之後,就一直坐鎮在飛機場。
他知道,在十家莊的外圍目標中,機場無疑是最重要的。敵人如果想要攻擊城市,首選攻擊目標必然是機場,以消除可能來自空中的隱患。
而相對來說,機場的防守難度是比較大的。
面對步兵的進攻,飛機顯得十分脆弱,而目標又大,難以隱藏;油庫就更象一個潛在的超級炸彈,一旦被敵人擊中,後果不堪設想!雖然有多重防火防爆設施,但是敵人的重火力,聽說並不亞於皇軍,而己方的防守主力還依然是機槍,所以這方面是最令他擔憂的。
並不是說皇軍沒有火炮,而是這些火炮,全都掌握在第師團和第師團手裡。第師團本身配備的重型武器,早在片同司令官增援浮山時就已經全部帶走,現在早就成了學生軍手裡的攻城利器!
出城時,他也曾向鬆井中將和中島中將請求調配一些火炮,可是兩人全都支支吾吾,不予理睬。他同師團參謀長午村久藏大佐和第旅團長高木義仁少將說起這事,三人俱是滿面愁容:
重機槍火力再猛,大炮一響還不是一樣玩完?學生軍明顯裝備了火炮。飛機雖然厲害,但是找不到目標,一旦對方發動攻擊,必然是迅雷不及掩耳,絕不會留下飛機上天的時間!只要炸壞了跑道,飛機就等同於一堆爛鐵!
午村大佐勸慰說:
“閣下,鬆井閣下和中島閣下一定是考慮到十家莊的城防更加需要火炮,所以纔不予調配的。機場雖然重要,可是和整個十家莊相比。還是差了許多。並且航空作戰隊在目前戰局下。並不能起到很大作用,萬一損失了,也不會對整個戰局造成很大影響。所以我們只要佈置好防衛陣地,封鎖‘射’擊死角,在敵人進攻時給予迎頭痛擊,挫敵鋒芒,大量殺傷敵軍的有生力量,就算成功。這個我們還是可以儘量做到的,畢竟敵人一旦發起攻擊。首先必須奪取機場。”
高木少將反駁說:
“午村君說得雖然有理,但是機場一旦有失,對整個戰局雖然沒有太多影響,而對於奉命駐防外圍陣地地我們第師團來說,卻是難以逃避地罪責!我們第師團儘管連戰不利,卻並沒有消極怠戰,不能不爲師團和官兵們的將來考慮啊!”
午村大佐嘆息一聲。低頭不語。
七田少將擡頭說道:
“高木君,我師團自從與這支支那學生軍接戰以來,屢遭敗績,損兵折將而未曾一勝!這是師團全體將士的恥辱!爲了洗刷這個恥辱,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否則,將來回到本島,我們也沒有面目去見家鄉的父老!所以,高木君,午村君。請一定要協助我打好這一仗!拜託啦!”
他站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接着說道:
“學生軍以爲我們是殘兵敗將,其實我們是哀兵,而他們則是驕兵,勝負各佔五五之數。只要全師團齊心協力,未必就不能讓來勢洶洶的學生軍鎩羽而歸。等打完這一仗。我們就返回龍山,一邊休整,一邊擴招,重振我龍山師團昔日聲威!”
午村大佐和高木少將一齊站起,鞠躬說道:
“武運長久,萬死不辭!”
此時,何方和沈最已經率部悄悄潛至了十家莊機場的外圍。並分散至山林中間隱蔽起來。
根據李平的偵察支隊傳遞過來的情報。“忠義救國軍”炮兵旅長郭浩開始統一指揮自己地炮兵旅和獨立師的炮兵部隊,就近開始佈置陣地。
等到天黑的時候。步兵兄弟們將要發動攻擊,在此之前,炮兵的任務是炸燬機場跑道,制止鬼子飛機起飛。破壞完機場之後,再開始逐步拔除日軍的防守火力點。雖然說夜晚鬼子飛機難以起飛,但是不能排除敵人孤注一擲,凡事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郭浩心裡清楚,這一仗,炮兵是關鍵!不論鬼子是否在機場佈置了炮兵,都不可能是己方的對手,所以要充分發揮炮兵地火海戰術,爲步兵兄弟打開通道。鬼子佔據地利,地面進攻己方並不佔優。如果戰鬥陷入膠着狀態,這一仗就很難打了。
在炮兵們忙忙碌碌的時候,步兵們卻在抓緊一切時間休息。
按照學生軍總部傳達下來的命令,對機場的攻擊將在夜晚七點半開始。官兵們都知道,這將是一場‘激’烈殘酷的惡戰,很可能會持續一整夜,如果現在不休息好,等到戰鬥打響後就沒有機會休息了。而在‘激’烈的戰鬥中必須全神貫注,稍一分神就有可能被無情的子彈擊中,到那時就後悔莫及了。
何方和沈最都沒有休息,他倆聚在一起,指揮作戰參謀們按照李平的情報堆砌機場的地形沙盤,並用小旗一一標示出敵人地火力點和重要部位。然後對照擬定好的作戰計劃,細心地修正着攻擊的目標和先後次序,做戰鬥前最後的調整。
雖然沈最的職位比何方更高,但是在臨敵指揮的時候,沈最一般都是自覺地將決斷權‘交’給何方。
因爲在沈最看來,何方地作戰經驗比自己更加豐富,臨機應變能力更強,而且完全信得過!儘管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廬,但還是願意認真聽取何方對戰鬥進程的安排和分析,這種機會並不常有,每次都讓沈最獲益非淺。
何方爲人木訥,並不在意沈最的身份,更不會客氣推託,而他對於臨陣指揮的各個步驟,都會向沈最做簡單的解釋說明,這已經成了兩人之間的默契。
初夏的傍晚很長,落日地餘暉映照着西邊地晚霞,紅彤彤地十分‘豔’麗。
山林裡一片寂靜,雖然坐滿了士兵,但是卻毫無喧譁,這裡離鬼子的陣地已經不遠,爲了避免暴‘露’目標,山林裡不能生火,大家都默默咀嚼着冷硬地乾糧,靜待着夜幕降臨。
擦黑的時候,李平帶人趕了過來。他向何方沈最通報完最新的偵察結果,便隨便找塊地方‘精’疲力竭地躺下休息。整整一天時間,李平都沒有休息。偵察支隊要從佈防嚴密,而且鬼子又早有防備機場挖掘出情報,又不能讓鬼子發覺,這難度可想而知。
所以何方沈最都十分體諒地沒有再打擾他,而是拿着剛到手的情報,跟參謀們調整佈置。天一黑,何方就命令早已嚴陣已待的步兵出擊。
一隊隊士兵在長官的指揮下,靜悄悄地潛出山林,向各自劃定的區域‘摸’去。剛纔還人滿爲患的山林,轉眼就變得空空‘蕩’‘蕩’,只餘下何方沈最和一干參謀指揮人員,還有倚着樹根睡得正香的李平一行人。
何方不時地看着帶夜光的懷錶,等待攻擊時刻的到來。在他們身後,炮兵部隊已經全體就位,又粗又黑的火炮已經褪去了炮衣,‘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筆直地指向前方,猶如一片鋼鐵叢林。
七點半,連續三顆紅‘色’的信號彈突然騰空而起,帶着長長的尾焰,高高地從山林頂上劃過。何方攥着懷錶的手猛地收緊,向前一揮,說:
“開始!”
霎時間,轟轟轟轟,上百‘門’火炮同時開始怒吼!
漆黑的山林瞬間被強烈的火光照得雪亮。巨大的轟響震耳‘欲’聾,儘管耳孔堵着棉‘花’也無濟於事。強大的後座力引起的震動,使地面都產生了劇烈的顫抖,樹葉也發出嘩嘩的響聲,但是在大炮的轟鳴聲中,幾乎無法查覺。
遠處的機場,隨即綻開一朵朵閃亮‘豔’麗的火‘花’,將那裡照得通亮。火光中,隱約可見人影晃動,奔跑,‘抽’動和跌倒。接着,一條條機槍的火舌也開始劃破夜空,盲目地四處飛‘射’。
學生軍獨立師和“忠義救國軍”的步兵們,無暇欣賞這燦爛壯觀的夜景,而是紛紛藉着炮兵轟炸的機會,跳出掩蔽地,向前方的目標撲去,組成一‘波’一‘波’的人‘浪’。
他們要趁此機會盡可能地貼近鬼子陣地,等炮擊一結束,就輪到他們發動地面衝鋒了。在他們面前,鬼子的火力點星羅棋佈,如果距離過遠,衝鋒就無異於飛蛾撲火,會付出巨大的犧牲。
不久,機場就淹沒在熊熊的烈火之中,成了一個巨大的火把。而炮火此時也開始向後方轉移。何方和沈最欣喜地對看一眼,都放下了半吊着的心:
直到現在,鬼子也沒有用火炮還擊,說明鬼子在機場根本就沒有佈置火炮,己方的大炮可以放心大膽、肆無忌憚地轟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