щшш▪ тt kán▪ ¢ o 新年的正月,元宵剛過,太陽正懶洋洋地照在地上,洛陽城永豐坊內的西北角上,幾十名勁裝灰衣男子迅速地拐入了一條小巷內,直奔小巷盡頭的宅院而去。
一位頭領模樣的男子立在了巷口,他身旁一人低聲問道:“殿下那裡要活的麼?”
那頭領模樣的男子淡淡道:“這種重犯,拿下便立地格殺,還問什麼。”
那人微微頷首,向其餘的人打了個手勢。
隨着重重的破門聲,和屋內傳來的搜檢聲,巷內的一戶人家的大門吱呀一聲輕輕地開了條縫,兩雙烏溜溜的眼睛在門縫內好奇地張望着。
門後,一個穿着紅襖的七八歲男童向着身後道:“娘,有好多人衝進來,把底巷那家的大門都砸破了。”
那男童身旁是個十來歲模樣,眉目清秀的女童,她輕聲道:“那位很俊的公子要是回來看到門破了一定會生氣的。”
她話音剛落,那男童已笑道:“阿姐,你好沒羞,整天念着男人,什麼叫很俊的公子?”他說着,伸了手在面頰上輕颳着,繼續笑道:“阿姐好沒羞…”一面轉了頭向着後方叫道:“娘,阿姐想嫁人啦……”
那女童雙眉一擰,已伸出手去在那男童身上重重地掐了一把,口中罵道:“你胡說些什麼!”臉上卻已帶了些飛紅。
兩姐弟正嘻鬧着,不防身後伸出支手來,啪的一聲已將那門縫牢牢合上了,一個二十五六的婦人,拉了他們輕聲叱道:“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只顧着鬧,還不快進去,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惹上了禍事。”那婦人說着,擔憂地看了看漸漸暗淡的天色,轉身走入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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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已是四月暮春。
汴梁的樑王行宮內花繁葉茂,園中的牡丹也在微薰的暖陽中次第綻放。
這些或大如盤,或小如碗的花朵盛放在朝陽中,昨夜的露水還凝在花瓣上綠葉間,晶瑩生輝。
淨琬正立在株三尺高的牡丹前,迎面而來的朝陽彷彿透過了她素淡的身影,小青看着她尖削的下巴,心中一酸,低聲道:“小姐,你總算好些了。”
自上元后,她便因高熱臥牀不起,隨着天氣日漸回暖,才慢慢地好了起來。
淨琬靜靜看着那將放未放,只堪堪開了一半的千葉綠牡丹,陽光下,淡綠的花瓣上凝着幾顆水晶般的珠子,微風過處,那晶瑩的珠子也微微晃動,她忍不住伸出了手,小青卻扯了扯她的衣角。
“趙姑娘?”
那輕脆的語聲像玉盤中滾動的珠子,淨琬緩緩地轉過身,卻是多日不見的圓荷。
她高髻峨峨,流雲般的廣袖輕拂過身側的花枝,儼然已是貴婦模樣。
圓荷看着淨琬微微一笑,已來到了那綠牡丹前,她玉蔥般的手指在花瓣上沉沉劃過,拂落了微涼的露珠。
“這株綠牡丹是去年從長安御苑中移來的,據說御苑中也只有這麼一株,姑娘也喜歡麼?”
淨琬淺淺一笑,微微地點了點頭。
圓荷看着淨琬,伸手托住了那猶在微顫的綠牡丹,她一面笑着,一面用力一拗,只聽得“卟”的一聲脆響,竟將那朵如盤大的牡丹生生地折了下來,小青低低地叫了一聲,淨琬亦是一怔,靜靜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姑娘覺得可惜?”圓荷緩緩道。
淨琬默然良久,終於在脣邊浮起了一絲輕笑:“明年的此時它一定會更美麗。”
圓荷眼底深處迸出一點極亮的光芒,又漸漸微弱。
她緩緩地轉動着手中的牡丹,亦隨着淨琬的話語輕輕地笑了起來,笑聲中,那淺綠的花瓣在她手中紛紛揚揚,微風一吹,拂了淨琬一身,在淨琬素白的裙上盤旋而下,無聲地落了一地。
圓荷已轉過了淨琬身側,又突地回頭笑道:
“十日後,王爺便要登基爲帝了,姑娘還不知道吧,三殿下也將受封爲郢王,隨後便要迎娶王妃的侄女爲正室。”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面上雖帶着笑意,語聲裡卻漸漸冷意迸射:“聽說張小姐出身大家,不僅姿容美麗,連性子也像王妃娘娘一般,想必今後也不會爲難姑娘。”說罷揚長而去。
小青大怒道:“小姐!她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出生大家,小姐你還是……”
“小青!”淨琬眉尖微蹙,她看着圓荷徐徐遠去的身影,低語道:“最難過的只怕還是她吧。”小青一怔,不解地看向了她。
淨琬瞧着那滿地落花,慢慢地擡起了頭,她望着遠處的天空,良久,終於低嘆道:“今後再也不是李唐天下了麼……”
“又有人來了,小姐…”
兩位青年男子正迎面而來,隔着花叢,面目卻看得不甚分明。
淨琬躊躇間,兩人已漸漸來到她們身前,前方的男子赫然是朱友貞,他看到淨琬也是一怔,隨即微笑道:
“原來是姑娘,多日不見,聽說姑娘大病了一場,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四殿下關心,民女好多了。”淨琬雙膝微屈,亦是淺淺一笑,方帶着小青轉身而去。
待她們走得遠了,朱友貞身後的那人方道:“殿下,王爺馬上就要登基爲帝,連諸王的封號都擬好了。”他說着輕輕一嘆:“若是王妃娘娘還在,太子之位定然非您莫屬,可如今王爺卻只封您爲均王。”
“姚九,說起來,母妃已過世四個多月了,父王給母妃的封號卻只是淑妃,而不是皇后,所以,我自然也只能是均王。”朱友貞雖不動聲色,但跟隨他多日的姚九又怎會不知他心底的寂寥。
“殿下,只要您今後能取得太子之位,將來有一天自然能給王妃娘娘皇后的封號,眼下又何需難過。據說二殿下的封號是博王,三殿下是郢王,五殿下是福王,其它幾位殿下的封號也擬好了,二殿下和五殿下自來融洽,二殿下在諸殿下中文采出衆,卻非王爺親出,只是養子。至於五殿下行事莽撞,空有一身勇猛。其它幾位殿下也不足爲懼,唯有三殿下心機深沉,好弄權術,王爺登基後,此人對殿下的太子之位定多有妨害。”
“三哥自幼如此,他對母妃倒向來恭敬有加。自從母妃去後,父王的心思愈加難測,上元那日的刺客之事,令父王大爲惱怒,雖說死的是替身。現在父王疑心極重,我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爲好。”
“殿下說得有理。對了,剛剛那位女子便是三殿下的新寵麼?聽說五殿下想用房中的幾位姬妾來換這女子,卻被三殿下所回絕,這倒有趣的緊,依三殿下的性子,不該拒絕五殿下才是……”姚九說到這裡似有所思,朱友貞已向前行去,姚九快步跟上了他的步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