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女人問道。
“曾經有這麼一個男人,他生活在一個妖族統治的時代裡,妖族視他的族人如螻蟻,他一心想要反抗妖族,一生行走於大陸滅妖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女子,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將會是相伴他一生的女人!”楚易並不知道那段歷史。
他只能從他在畫中看到的情景去推測,那些妖族,還有大禹最後說的那句話,不但是那女子,連葉勝眉聽到這段話,也驚奇的看着他。
當女人凝視着他,楚易看到了她眼中的柔光,繼續說道:“後來他們生活在了一起,可是他殺的妖族太多了,妖族時刻都在追捕他,他們一路逃竄,最後隱居在了一處山谷中,過起了平靜的日子,但有一天,他們還是被找到了,他們像往常一樣,驅散妖族,但那一天出現了一個意外,追他們的不再是那些普通的妖族,而是妖皇!”
當楚易說到這裡時,女人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拿在手中的那張紙,也落在了地上,這一瞬間,她好像回憶起了什麼。
不等楚易繼續說話,她目光中透着懷念之色,接口道:“那個女人被抓走了,留下了她的丈夫,後來他丈夫的族人,開始反抗妖族,並席捲了整片大陸,她的族人殺到了妖城之下,她以爲可以再次見到她的丈夫,卻被妖皇鎖進了陵寢,妖皇告訴她,外面的戰爭已經結束,人族已經被鎮壓,但她的丈夫還活着,只要她用摺紙,讓這座妖冢裡住滿了妖族,她就可以回家與丈夫團圓。”
女人繼續說着,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的眼眶溼潤,目光柔和,這一刻楚易看到的不是那個摺紙的女人,她看到的是大禹的妻子。
“她在妖冢裡折,每一個用紙折出來的妖族,都代表了她的思念,她想起了丈夫滅妖時,拉弓射妖,被弓弦將手傷的血肉模糊,她想啊,丈夫是不是還在滅妖,是不是還在等她,是不是以爲她已經死了?”女人繼續說道,“她努力的折,可是她折出來的妖族,並不能活,她不斷的在外界觀摩,看那些雕塑一般的妖兵,她努力的去學習,只因爲她心底堅定的想着,她總是會折出來的,她總是能夠讓這個妖冢裡住滿妖族的。”
“可是,時間過的太快了,過的太久了,她發現她的容顏沒有老去,可是她記憶,卻一絲一毫的消失,被時間所侵蝕,她畫了一幅畫,保留了僅剩的記憶,日日看啊,夜夜看啊,可她終於忘記了畫中的男人是誰,直到……直到她也忘記了自己是誰,她只記得那個承諾,折滿了妖冢,她就可以回家,她想要回家。”
女子擡起頭,看向了楚易,眼中全是感激之色。
可是葉勝眉和楚易卻有些擔心,女子對回家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而她也深信那個承諾。
這一刻,楚易很想告訴她,你的男人已經死了,妖皇騙了你,人族並沒有奴役,可他沒有勇氣去說,他怕打破女子的希望。
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出去,如果連這點希望都沒有了,她還能活下去嗎?
葉勝眉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決定,無奈的笑了笑,看來楚易是放棄了,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做不到爲了自己的生存,而去打碎別人的幸福。
“時間過了很久了。”女人突然問道,“他已經死了,對嗎?”
“沒有,他……還活着,他在等你。”楚易咬牙說道。
“哦,在等我嗎?”女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突然撿起了地上的那兩張紙,撕成了兩半,開始折了起來。
楚易和葉勝眉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面對死亡,他們如此坦然,雖然有些不甘心,可他們互相的成全,也對這個女人有所成全。
可是,過了很久,他們也沒有感覺到魂魄被拖離身體,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女子,女子並沒有折出他們,而是折了兩隻紙鶴,吹了口氣,飛向了他們。
兩隻紙鶴,一人一個,落在了他們的手上,讓楚易和葉勝眉非常的意外,他們正準備詢問什麼,卻聽到女子說道:“連你的女人,你都騙不了,又怎麼騙得了我?”
看到楚易想要解釋,女人伸出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他已經死了,我早應該知道的,只是心有不甘,這份執念,讓我堅持了這麼久,如果死亡是一切的終結,那麼,就讓我隨他而去吧。”
“玄夜悽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幃……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月上時……”她又唱起了那首歌,或者說,那是一首詩。
淒涼的聲音,迴盪在大殿內,外界傳來了震天的廝殺聲,那些妖兵在這一刻,好似活了過來。
女人縱身一躍,落在了銅棺上,鎮壓住了震動的銅棺,她看着楚易,笑着說道:“我感覺你內心充滿了仇恨,可我知道,你是個心腸很好的孩子,珍惜你眼前的人,這兩隻紙鶴,便算是我送給你們的祝福,願你們永不分離。”
楚易心底一顫,望着她道:“妖皇欺騙了你,人族並沒有被奴役,那個帶領人族,殺到妖城之下的人,就是你的男人,他是你的夏溟,是我人族的大禹聖皇,他讓妖族瑟瑟發抖,讓白澤妖皇顫慄,他死了,可是,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女人驚訝的看着他,她能夠感受到楚易的情緒,所以她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她臉上的悽楚,突然消失了,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伸手,摘下了頭頂鳳凰金簪,拋給了楚易,“這不能送給你,如果你能找到他沉睡的地方,便幫我把金簪,埋在旁邊,替我告訴他,符敏芸不能去找他了,金簪如我,永世相隨。”
楚易接過金簪,想說什麼,卻被女人封住了嘴巴,她拿起了九龍聖皇璽,拋給了楚易,“走吧,再不走,我便鎮壓不住這銅棺,這畜生困了我這麼久,我怎能讓它如願?”
符敏芸的話,打消了楚易最後一絲帶她離去的念頭,他將九龍聖皇璽接下,送進了龍符空間,鄭重道:“我一定把話帶到!”
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楚易鬆了一口氣,來到小狐狸面前,抓住她道:“別愣着了,帶我們去出口!”
小狐狸顯然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有如此轉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楚易的話讓她醒轉過來,趕緊跑向了門口。
可要踏出門檻,楚易卻還有些不甘心,鬆開兩人的手,道:“你們在外面等我,我去拿點東西。”
小狐狸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葉勝眉卻清楚的很,顯然他是看上了那瓦罐裡的丹藥和旁邊的戰甲武器了。
果然,楚易衝進去,先是跑向了那些戰甲,魂力涌動,將那戰甲全都包裹了起來,想要送入龍符空間內,但是他怎麼催動魂力,那些戰甲卻都是紋絲不動。
站在銅棺上的符敏芸無奈一笑,擡手一招,那些戰甲,全都飛了起來,往楚易的身上落了下去,將近三百副戰甲,全都送入了龍符空間裡。
見此,楚易一臉感激的看向符敏芸,然後又看向了那些兵器,符敏芸到也乾脆,把那些兵器,也都送到了楚易的龍符空間。
唯獨那些編鐘,楚易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身形一閃,又跑到了另外一邊,看向了那些瓦罐,裡面裝的全都丹丸,能夠放在這裡面,肯定不是凡品。
楚易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妖冢搜刮乾淨,他用魂力再次包裹,卻還是發現紋絲不動,求助似的看向了符敏芸,她一招手,把那十幾個瓦罐,全都幫楚易給收走了。
他拱手作揖,二話不說,朝大殿外跑去。突然,一股可怕的氣息從那銅棺裡傳來,楚易當即癱軟在地,寒毛直豎,一回頭,只見那銅棺又震動了起來,符敏芸臉色不好,卻衝他說道:“走!”
話音剛落,那股可怕的氣息又消失了,楚易站了起來,艱難的跑出了大殿,當他跑出大殿,來到外界時,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小狐狸和葉勝眉,也都站在殿外不動,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在殿外廣場上,站着一排排,數以萬計的妖兵,這些妖兵雖然還是雕塑,可是身上的氣息,卻已經展現了出來。
“走不了了!”葉勝眉苦笑了起來,她到沒有埋怨楚易的貪心,因爲她出來時,這些妖兵便攔住了路,沒有大光明符,他們根本走不了。
即便這是白天,那些妖兵的實力,遠不如月光之下,以他們的實力,卻是一個都難以對付。
正當他們束手無策時,只聽到“唳”的一聲,自他們中間穿過去一道光,落在了其中一個妖兵眉心處。
“轟”的一聲炸響,那妖兵巨大的腦袋,直接爆炸開來,血肉四濺,這卻激起了那些妖兵的兇性,原本一動不動的妖兵,朝大殿衝了過來。
楚易一回頭,只見三個紙人,從大殿裡走了出來,射出這一箭的不是別人,正是變成紙人的烏維丹,他那紙片一般的身體,就好像癟了的皮球,被吹脹了,手中握着弓箭,實力絲毫不減。
他們出來之後,當即衝向了那些妖兵,吸引着他們的注意力,楚易卻沒有跟過去的意思,他拿出了符紋筆,在地上刻畫起了陣紋,滴了一滴血進去,默默的祈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