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老者此次過來,實際上是來監軍的,雖然他並不善於領兵打仗,可身爲武聖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詐。
然後,火龍弩咆哮的聲音,攪擾的他的心很是不安,加上沐衣言的緊張,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冷靜下來做出判斷。
他跟沐衣言一樣清楚,渤海國是奈何不了日向國的,開戰之後的輸贏且不論,以日向國的實力,即便損失了眼前的戰船,他們依然可以在短時間裡聚集起更多的戰船,發起對渤海國的戰爭,這是老者不想看到的,也是國王不想看到的。
如今渤海國上下,雖然不如霍羅國那般舉步維艱,卻對日向國卑躬屈膝,就像是大唐海疆的百姓不相信大唐水軍可以戰勝海外三國一樣,他們也同樣不相信渤海國的水軍可以戰勝龐大的日向國水軍。
“咚咚咚……”突然,遠處傳來了戰鼓的聲音,這聲音他們實在太熟悉了,這是來自鎮海軍的戰鼓,是衝鋒的戰鼓。
沐衣言有些崩潰,他盯着正在思考的老者,慌張道:“鎮海軍發起進攻了,這就是明證啊,鬼陀羅閣下!”
來之前,沐衣言得到了國王的欽命,在對付大唐水軍時,全部由他來指揮,可如果換做其它的情況,他便沒有話語權了。
鬼陀羅是監軍,面對日向國的水軍,只有他纔有資格調動水軍,是戰是和,全由他一人決定,更何況沐衣言也不想背這個黑鍋。
無論戰還是和,最終背黑鍋的人都應該是鬼陀羅,他可不想回去之後,被萬人聲討,更何況他的兄弟們,對他的腦袋可是念念不忘。
老者喚作鬼陀羅,出身於渤海國,如今是渤海國的供奉之一,此次出來監軍,並非是國王嚴令,而是他主動請纓,主要是爲了混一些軍功,日後的供奉,會比其它的供奉多。
但他沒想到,竟然會面臨這種情況,老謀深算的鬼陀羅自然知道沐衣言打的主意,這是想要讓他背黑鍋啊。
恰好,國王還給了這種權利,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寧肯不要,但依然表現的很鎮定:“王子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如果這是日向國的水軍,那爲何楚易會告訴我們?”
沐衣言愣了一下,其實他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很快他便否定了,反問道:“那你到是告訴我,這火龍弩的咆哮,以及那正朝我們衝鋒而來的鯤鵬戰船是哪裡冒出來的?你難道要告訴我,這是霍羅國的水軍,又或者是大唐水軍?”
鬼陀羅頓時啞口無言,沐衣言接着道,“還有,鎮海軍如果不是有了增援,他們會對我們發起衝鋒,就憑藉他們那幾十艘老掉牙的玄武戰船?”
沐衣言的言之鑿鑿,並沒有打消鬼陀羅心中的懷疑,但至少他的懷疑在這段話之後,開始動搖了,且隨着火龍弩的咆哮與鎮海軍的戰鼓,越加難以堅持。
“撤軍,立即撤軍,但是,燕王不能放!”鬼陀羅咬着牙下達了命令,這個時候他可沒有那種指揮全軍的威風,因爲無論對錯,最終背黑鍋的都是他。
“當然不能放,不論如何,能夠俘虜一個大唐皇子,咱們此行也不虧,至於日向國的水軍,立即下令,讓南面的戰船拖延時間!”沐衣言冷酷的說道。
“沐衣言,你個白眼狼,你跑不掉的!”楚易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沐衣言跺了跺腳,怒道:“給我發射火龍弩,給我把他打下來!”
一時間,中央的數百艘鯤鵬戰船,立即朝空中發射火龍弩箭,一道道火光衝破濃霧,飛向天際,隨後炸裂開來,立時轟鳴聲不斷。
爆炸過後的火浪,將天空燒紅,連那霧氣都蒸發,卻沒有看到湛藍的天空,而是呈現出一片火海,憋悶至極。
渤海國的水軍一邊撤退,一邊發射火龍弩,有將近六十艘戰船,被派遣出去,應戰所謂的日向國水軍,這些自然是去送死的。
事實上,楚易一通威脅之後,便命令天靈離開了,他幾乎是在火龍弩發射的瞬間,逃離了那面天空,當他感受到逼人的熱浪傳來時,不由嚥了咽口水。
在天靈原來飛馳的天空,成了一片人間煉獄,他早已經見識過的火龍弩的威力,但他發現渤海國的火龍弩發射之後,在空中炸裂,並非是散亂的,而是組成了密密麻麻的火海大陣,幾乎將那一片燒成了真空。
饒是楚易現在的修爲,他也感覺無比心悸,不由啐了一口:“這要是在裡面,天靈你肯定會被燒成烤雞,我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啊!”
蘇定遠聽到爆炸後,正悍不畏死的發動了衝鋒,因爲楚易沒告訴他,他們遇到鯤鵬戰船是自己人,所以他們已經做好了被兩面夾擊,最後埋葬在大海的決心。
沒等他們靠近渤海國的戰船,爲首的戰船再次傳來一聲震動,船身搖晃了一瞬間,差點被掀翻。
蘇定遠好一會才穩住身形,看到楚易落下,問道:“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楚易奇怪的問道。
看到他這般模樣,蘇定遠知道沒有希望了,臉上更加悲壯,喊道:“將士們,加把勁,無論如何也要殺到渤海國水軍的面前,怎麼都得砍翻幾個夷族陪葬!”
看他們熱血沸騰的樣子,楚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立即制止他:“你想什麼呢?誰讓你們去送死了?”
“侯爺啊,現在已經到了這種絕境,您就別去犯險了,你聽我的,立即離開吧,只要你還在,咱們就還有希望啊。”蘇定遠以爲楚易去破襲渤海國水軍,失敗而歸,所以才堅持了之前的決定。
“我要是走了,你們就真完了!”楚易沒好氣道,又解釋說,“你們剛纔碰到的那些鯤鵬戰船,是自己人,還有,現在渤海國的戰船,已經開始撤退了。”
蘇定遠根本聽不懂楚易在說什麼,就在此時,呼川域突然回報,道:“大都督,追擊在我們身後的水軍,繞道攻打渤海國水軍去了。”
蘇定遠不敢相信,隨即楚易把事情解釋了一遍,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只是告訴那些鯤鵬戰船上的人,都是他的,雖然只有三十艘,卻是他的底牌。
船上的鎮海軍將士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楚易,他們突然想到了消失的霍羅國水軍,心想冠軍候不會一個人,滅了霍羅國整支水軍吧?
以前他們聽到楚易在草原上創造的奇蹟,壓根就不相信,而現在他們終於有些相信了,如果這是真的,那爲什麼草原上不能是真的呢?
奇蹟來的如此突然,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去興奮,便陷入了緊張的航行中,但楚易卻下令停船:“讓你的人,立即掉頭,返回揚州!”
蘇定遠愣住了,如此大好的形勢,爲什麼要回去?楚易當即把他的計劃說了一遍,蘇定遠打了這麼多年海戰,第一次心中佩服一個人,冠軍候簡直這計策,簡直是神來之筆。
他二話不說,便下令讓鎮海軍撤軍,往揚州方向撤軍,至於燕王的安危,蘇定遠到不是不在乎,看到楚易縱身躍向空中,他知道楚易是要救燕王的,而且是很有把握的樣子。
解決了鎮海軍,楚易當即返回了自己覆海軍,向輝正命人全力以赴的發動火龍弩進行強攻,這些從老王八身體裡帶出來的惡狼們,當即像是得到了新奇的寶貝,要玩個痛快,火龍弩幾乎是不要錢的朝遠處的海面傾瀉。
這自然也是楚易下達的命令,要騙過沐衣言,就得捨得一些,要是捨不得弩箭和玄火晶,對方肯定不會相信他的話。
正因爲這拼命的傾瀉,給沐衣言造成了極大的混亂,連鬼陀羅都以爲真的是日向國水軍,要不然怎麼可能這麼瘋狂的傾瀉弩箭?
“老師,接下來做什麼?”向輝雖然聰慧,可他並不知道楚易要做什麼,更不知道要達成什麼目的。
楚易掃了遠處的海面一眼,看到幾十艘大鯤戰船冒着弩箭的火海衝過來,道:“吞了他們,然後你們往西邊走,自然會有人接應你們,到了那裡,都給我老實點,還是那句話,不聽話的都給我砍了!”
向輝當即應諾,三十艘鯤鵬戰船面對幾十艘大鯤戰船絲毫不懼,在海面上橫推了過去,所過之處無人可阻。
不到半個時辰,阻擊他們的渤海國水軍,便全軍覆沒,幾艘聰明的戰船看到事情不對,準備逃走報信,被楚易衝上船,直接砍的人仰馬翻,而後讓向輝他們將這幾艘大鯤戰船綁起來,往揚州方向拉。
半個時辰之後,沐衣言也沒有遭遇到任何堵截,事實上他早就開始懷疑了,但心底依然不安,以爲日向國水軍,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心中矛盾重重。
直到屬下來報,前方海域風平浪靜,根本沒有一絲敵船的蹤跡,他才知道上當了,而鬼陀羅和他都是一言不發。
雖說命令是鬼陀羅下的,卻也有他的推波助瀾,所以兩人都保持着沉默,而在沉默中,他們卻在思考,那三十艘鯤鵬戰船是哪裡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