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雨將手裡的蘋果遞過去。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沈桃,“我是真心想要孝順婆婆,怎麼到你嘴裡卻變了味兒呢?我,我哪裡有什麼事情,只不過是想念婆婆罷了。”
沈桃輕笑了下,站起身來,拍了拍幾片落在身上的桃瓣,“那沒事的話,小仙就先告退了,小仙廟裡還有事情沒處理完呢。”說罷便要往土裡鑽,林黛雨連忙撲過去,抱住已經鑽進土裡半截子的沈桃,“不要走!”
沈桃的身體還在下沉,只露出一個頭在地面上,配上那一張明豔如桃花的臉,倒像是長在碧綠的草地上一般,她輕笑道,“既然太白上仙把十公託付給我們二人照顧,那我們定當盡力照顧十公主,如果您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能辦到的小仙一定盡力。”
林黛雨朝着四面看了看。土地公公又來了嗎,怎麼講話又變得官方了呢?
好吧,還是說實話吧,這事眼下除了求土地婆婆幫忙,還真的沒有好辦法了,渚表哥只有幾個月活頭了,難道要讓他死在外面嗎?讓他最後這一點點小的願望也難以達成嗎?
“婆婆,請出來,若悠有事相求。”林黛雨作勢便要跪下去,沈桃立即從土裡跳出來,身體矮小,還沒來得及拉長,只到林黛雨齊腰部位,她只得召出龍頭柺杖,頂住了林黛雨的膝蓋,“十公主,不可!你這若是跪下去,小仙定要折損靈壽的。”
林黛雨也知道自己不能隨便亂跪人,只是她也沒辦法,要怎麼樣纔可以表達的更加誠肯些呢?
“有事,但講無妨。”沈桃收起嬉笑表情,認真的說道。
“婆婆,我想請你替賈氏長子賈保渚換一個命運。”林黛雨考慮半晌,緩緩道出,卻將那沈桃震驚當場,美目圓瞪,顫聲的又問了一遍。及至看到林黛雨點頭,她才傷腦筋的撫上了額頭。
“十公主,每個人的命運如何,這是上天早就註定好的,我只是一個土地小神,我沒那麼大本事啊,我看就算是太白金星也未必有這個能力。”沈桃心裡暗歎,早知道就不答應的這麼爽快了,這十公主真是閒着沒事幹,盡給自己惹麻煩。
逆天改命?這開什麼玩笑,如果是別人,還可以笑她無知,只是你是誰呀,你是十公主,你是天帝的女兒,你要逆反的就是你老爹啊,這搞不好就成了犯上作亂。
她只是一個小地仙兒而已,她可不想被上仙們一個法術給轟的連元神都沒有,這下真是玩大發了。
“婆婆,你有沒有辦法查知賈保渚的命運,我想知道他能活到多少歲。什麼命運?真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克弟命嗎?”林黛雨上前一步,焦急萬分的看着沈桃,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
沈桃爲難起來,“但是人之生死何時是由閻王掌管的,要查看生死薄才知道,我雖然有出入地府的權利,但是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和藉口去查看生死薄,本身就不符合規定,如果又再泄露出去,我已經不敢想象會是什麼樣的了。”
林黛雨咬了咬嘴脣,心裡百轉千回,她在來請土地之前,就知道這事情有些爲難她,但是除了她,自己還能求誰呢。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賈保渚那麼悲慘的死去,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李婉傷心難過,她一定要想到辦法,一定要想到辦法!
她拼命用拳頭敲打自己的太陽穴,在原地走來走去,秀眉緊蹙,嘴裡輕聲念着,“快想辦法,快想辦法,你這個大傻蛋!一定要想到辦法,一定要想到辦法!”
沈桃微微動容,凡間才幾月時間,十公主前後判若兩人,初下凡時囂張跋扈。任性調皮,萬事隨心,只圖自己爽快,現在卻殷勤小心,還懂的爲別人着想,看來這凡間倒沒白來一趟。
“十公主,小仙有一個主意,或許能幫到那賈保渚完成心願,只是想要延長壽命,怕是難。在我們神仙傳記中,只有幾十萬年前,鬥戰勝佛未成佛之前大鬧地府,那次他刪了很多生死薄,導致許多人活了幾百歲還沒死,有的人想死卻一直死不掉,後來天帝仁心,將他們接到蓬萊島上居住,人間的秩序才總算恢復了正常。除此之外,再沒有誰可以隨意篡改生死薄,結束或是延長原本該死或是該活人的壽命,若是被查知是要被毀去元神的。”沈桃想了想還是將前後原委告訴了林黛雨,否則不知道她會不會心裡埋怨,埋怨自己不幫她。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林黛雨一聽此話,原本沉暗下去的眼睛再度亮了起來,緊張的盯着沈桃,“婆婆,我也知道此事是爲難你了,只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只能求助於你,以後若得還天庭,定然在父王母后面前多多說和您和土 地公公的好話,給你們升官,換一個大點的封地。”
沈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那些都是後話,能幫到你纔好,你附耳過來,我們且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林黛雨聽完沈桃的整個計劃後,沉吟半晌,突然急切的往門外跑,沈桃身影微晃,如殘影掠過花枝,擋在她的前面,“十公主你要做什麼?”
“我要趕緊去攔住柳大哥,他正開車說要去說服舅媽,舅媽和外婆 本來就不太喜歡他,我怕他出事,我得趕緊去阻止他。”
沈桃笑道,“這事就交給我了,你現在立即到賈家去,到時候見機行事,知道嗎?”
林黛雨看着沈桃老神在在的表情,心也逐漸安定下來,一邊出門叫老劉送她回賈家一邊心裡想道,但願這個方法 可以幫到渚表哥,他人這麼好,不應該受這麼多的委屈的。
話說柳香璉開車上了馬路,卻正好趕上了一個上下班的高峰期,馬路上堵成了一條長龍,爲了趕時間,他決定從盤山公路繞過去,只是開着開着,他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因爲公路前面竟然沒有路了,只是一片桃花林。
怎麼可能,這條公路開行儀式時,他還來參加了,並率先開車駛過。一直通往大觀園路東南面,和珍珠別苑也是直通的,現在卻沒路了,他一時有些糊塗,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一時情急,所以走錯了路,但是他明明是直着走的啊。
“叮咚”遠處隱約傳來幾聲清靈的古琴聲,清新入耳,讓柳香璉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情逐漸平穩了下來。
他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繞過幾顆樹後,他的車就已經被滿目的叢影給擋住了,他四處轉圈,卻找不到出去的路,那琴聲一直都在的,時斷時續,時遠時近。
“有人嗎?是誰在那裡彈琴?”柳香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很痛,並不是夢,那就是真實的了,想不通爲什麼公路前面是一片桃花林,還有人彈古箏,不過他很着急出路,便冒眜的問了起來。
古琴聲因爲他的一句話而嘎然停止了,周圍極是安靜,只是陣陣微風送過,送來滿天淡粉色的桃瓣飄飛,還有若有若無的淡雅香味。
他擡起頭仰望,似乎連天空都是粉紅色的。
他繼續往前走,仔細辨認桃林之間隱有被人早就踩踏過的痕跡,柳香璉順着那踩痕走了過去,果然繞去了那片桃林,這時候那古琴聲又悠揚的響了起來,這時候卻是更加真切了,他直覺上以爲這應該是哪個外景拍攝地或是外景古曲表演會的現場。
卻未曾想,眼前募然出現一個女子,身着淡粉長裙,面上帶有紗罩,手指輕靈在古琴上流走往返,曲子如同高山流水一般傾泄而出,又化作了午後春風,纏繞在了這*光燦爛的桃花枝頭。
柳香璉看着眼前這幕極其動人的畫面,輕輕的念出了許久前在電視上看過的一個片段詩句: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
他還未說出口,那女子卻停下了彈琴,亭亭如立的站了起來,彎腰朝着他施了一個極古風的禮數,嬌語輕啓,“雪海見過柳公子。”
風輕輕吹動,掀起她面紗的一角,露出雪白如玉,精緻如瓷的下巴和半邊潤澤透亮的脣角,嘴角邊隱有一顆美人痣。
“你,怎麼知道我姓柳?”柳香璉大驚。
蒙面女子輕挽水袖,嫣然一笑,轉過身去,“柳公子請隨我來,我家主人等你多時了。”
原來她還不是正主,只是個傳訊的,柳香璉自認爲自己在商場的大風大浪裡打滾五六年,也不怕他們耍什麼花樣,便頭一昂,跟了上去。
蒙面女子口裡的主人竟然是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但是他穿的卻是古裝,銀白色的長衫,從衣料質地來看極是上等,且袖口的刺繡十分精緻,他面如冠玉,星眸如墨,他一看見柳香璉,便大笑三聲,上前一步將柳香璉的手握住,“吳某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有膽識,有計謀的英雄人物,今天能夠請得柳公子前來赴約,真乃三生有幸。”
柳香璉滿頭霧水,他仔細從四處看了看,中年男人身後的茅草屋,那片迎風擺動的竹林,周圍瀰漫着香味的桃花林,古色古香的衣服,還有這一出出,難道是在演古裝戲嗎?
誰能給個解釋,還有,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個自來熟的傢伙,但是他的手好像有一種吸力,讓他擺脫不開,只能任由他牽着,坐在竹桌邊,看着他替自己倒了一杯琥碧色的酒,聞來芳香無比。
中年男人舉杯朝着他,他茫然的笑了下,也一口乾了,然後整個人昏昏沉沉起來,竟然整個人趴在竹桌上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