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保裕看林黛雨那光景,竟然像少了什麼似的,既沒有像平常一樣罵他裝病,又沒有橫眉冷對,倒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一時也癡了起來,傻瓜似的看着林黛雨。
寶彩站在林黛雨身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咬牙切齒,輕咬嘴脣,見那賈保裕並沒有說其它的話,只有樣子有些發傻,便連忙上前坐到牀邊,拉起保裕的手來,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來“保兄弟,你這樣盯着人家看,就不怕人家害羞嗎。”
賈保裕連忙收回眼神,心裡罵了一句自己這是怎麼了,平常最瀟灑的一個人。怎麼今天也婆婆媽媽起來,幸虧寶姐姐提醒,否則還不毀了他英名一世的光榮形象啊,想着便朝寶彩燦然一笑,“寶姐姐,謝謝你。”
林黛雨卻理解錯了,她儘量扭過頭,不想去看這一室漩呢,感覺自己站在那裡,像被孤立和無視了一般,心裡百般不是滋味,自己何時受過別人這般冷落,以前在天庭裡誰不是圍繞着她轉,就算是初下凡間,也有大哥大嫂將她託爲掌中寶,心裡冷笑,這風水轉得真快。
不過最感慨的還是這賈保裕的心性,原來還以爲他對玲瓏有多癡心,沒曾想出來一個寶彩,又調起情來,看來他很喜歡這種曖昧相處啊。
玲瓏站在旁邊替林黛雨着急,這表小姐平常聰明的很,今天怎麼就看不透呢,而且這幾天她一直不得離開霓虹院,也不知道林黛雨境況如何,但是她好歹也來看看賈保裕啊,誰知道她老人家倒好。三四天都沒冒個頭。
倒是這寶小姐天天守在這兒,給賈保裕找好玩的事情,還講一些地方有趣的風俗,時不時的把賈保裕逗的笑起來。
玲瓏不好做的太過明顯,便慢慢蹭了過來,扯了扯林黛雨的袖子,朝着她連連示以眼色,林黛雨疑惑的看着玲瓏眨眼睛,不解的問道,“你眼睛怎麼了?”
玲瓏真的很想撲倒,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隨即眼珠子一轉,便藉故道,“表小姐,我的眼睛裡剛纔好像在院裡飛進一個小蟲子了,比較難過,你幫幫我可好?”
說罷便要拉林黛雨去隔壁的房間,袁陽淡然一聲,退到黑暗處,她的任務就是保護賈保裕,只要他不知道自己他不能知道的事情。其它的隨便他們怎麼演。
林黛雨被玲瓏拉扯着進了一條迂迴的走廊,快看見山頭上的冷月時,她甩開玲瓏的手,“你倒底想幹什麼?”
“我的好小姐啊,你這幾天去哪裡了,怎麼也不來看一下保二爺呢?”玲瓏也不好直接說讓她去和寶彩爭寵,怕林黛雨甩手就走了,她有時候性格是有些古怪的,別人覺得應該要做的事情,她卻不屑爲之。
林黛雨把頭一昂,轉身走到走廊邊,手裡扯撥着一根花枝,“本小姐沒空,再說了,他又不是天王老子,憑什麼他病了,全家人都要跟着轉起來,那就算了,又憑什麼一定要我來看他。”
玲瓏不解了,這賭 的是哪門子氣,莫不是看見寶小姐和保二爺有說有笑吃醋了?不過明眼人都看的出,那賈保裕實際一方面是試探,另一方面是在氣她,氣她一連三四天也不見人影,偏他自己又沒獲得老太太的允許,在身體沒徹底恢復前,不敢出霓虹院,叫人去請林小姐,又總是說房間沒人。可能出門去了。
玲瓏倒真沒說錯,賈保實的確是在氣林黛雨,三四天不來就算了,好不容易盼星星眼月亮的望眼欲穿的來了,又冷着一張臉,像誰欠她五千萬似的,也不知道那臉色擺給誰看的,所以他心裡也有氣,他好歹也是病人,她就不能順從一點,溫柔一點,照顧一下自己的情緒嘛。
所以寶彩找他說話時,他故意滿眼含柔情的和寶彩調笑,一邊歪斜着眼睛注意林黛雨的表情,卻是讓他大爲的失望,這個沒心肝的人,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及至玲瓏拉她走,賈保裕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跟着那抹瘦削的身影一起飄向了外面。
只是幾天未見,怎麼感覺那肩膀又更窄了些呢?臉龐好像也很蒼白消瘦,不似平常活潑了,眉間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濃郁憂慮,難道是遇見什麼難過傷心的事嗎?
“保兄弟。保兄弟,保!兄!弟!”寶彩有些惱火,連喊數聲,賈保裕纔回過神來,“呃,寶姐姐,什麼事情,怎麼了?”
寶彩竭力忍住心裡面的怒火,仍然笑容滿面道,“保兄弟好像很關心林妹妹啊?”
賈保裕被人看穿心事,那自尊心立即就冒出來作怪。立即硬聲道,“我纔不在乎她呢,又調皮又搗蛋,煩死人了,我只是怕玲瓏走遠了而已,這幾天一直由她服侍我,有她在我比較安心,她不在,我感覺不太塌實罷了。”
寶彩正欲發作,卻正好從牀邊的穿衣鏡裡看見了從走廊外面進來的那倆個人,嘴角上彎,眉眼含笑,故意高聲道,“保兄弟,我纔不信,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說你一點也不喜歡那個鄉巴佬林黛雨。”
賈保裕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一點,“切,那個傢伙,討厭的要死,和喜歡根本就搭不上邊,我巴不得她早點離開我們家纔好,省得天天看見她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着。”
玲瓏臉色立即煞白起來,連忙回頭看身邊的林黛雨,她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玲瓏連話也不敢說了,她很想去扶她,但是手還沒有碰到林黛雨的衣角,林黛雨已經飛快的轉過身體,朝外面衝了過去。
林黛雨走的極快,她捂着胸口,爲什麼那裡好痛,心跳的好快,像隨時要爆裂開來似的,胸口不斷痛,還很悶。身體裡的氣血也開始莫名翻涌起來,總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喉口盤桓。
走到橋邊,那股腥甜的味道終於衝出喉口,“唔!”她整個身體朝橋欄上一趴,一口殷紅的血像血花一樣噴灑在橋樑的地面上,在燈光下印的有些黑褐色。
頭好暈,整個身體使不上半分力氣,林黛雨身體一軟就朝前趴去。
“表小姐,表小姐,你在哪裡?”玲瓏連進屋的時間都沒有,就跟了出來,但是不曾想平常體弱的林黛雨竟然走的那麼快,她跟在後面跑的氣喘吁吁都沒趕得上,還跟丟了,好不容易看到橋邊有人影晃動,就跟了過來。
看着林黛雨如半死之人一樣趴在橋樑上,玲瓏一時嚇的慌了手腳,“表小姐,你怎麼了,醒醒。”她將林黛雨扶到橋墩邊坐好,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又給林黛雨掐人中,半晌,林黛雨才悠悠的醒轉,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來。
玲瓏半哭的沙啞着嗓音,“表小姐,你剛纔嚇死我了,我以爲你,我以爲你。”
林黛雨朦朧中才看清楚玲瓏的淚眼和周圍的環境,原先對她的那點恨意也淡了不少,她倒還算真心,居然追了出來,否則自己一個人,暈倒在這地方,沒有人經過,到明天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傻瓜,你哭什麼?”林黛雨自己沒感覺,那聲音似若蚊鳴,又小又微弱,玲瓏看她那樣,淚就流的更兇了,“表小姐,保二爺肯定只是和寶小姐開玩笑,那些不是真的,我就索性和你說了吧,你知道保二爺爲什麼會生病嗎?”
林黛雨慢慢扶着橋欄坐直身體,輕輕轉過頭去,“他生不生病與我何干,我不想知道。”
玲瓏站了起來,跑到林黛雨的身邊,扶住 她瘦削的雙肩,“林小姐,保二爺生病的真正原因是因爲——”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陣木魚聲,不知道從何方傳來,空靈而幽遠,“上天入地尋吉星,遊走四方解惡悸。”
那木魚聲讓林黛雨渾身一激靈,她立即想起自己回來的真正目的了,是和土地婆婆聯合起來,幫助渚表哥化解危機啊,怎麼跑到這裡來傷春悲秋起來了。
她迅速站起來,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你好好照顧他,我先走了。”
“表小姐,我話還沒說完呢,表小姐,其實保二爺他的病全都是因爲你啊。”玲瓏淚流滿面的看着已經消失在花影間的林黛雨,無力的說完最後一句話。
玲瓏有氣無力的走回了霓裳草,寶彩看見玲瓏一個人回來,心裡更加高興,說笑話更加賣力起來,賈保裕起初還只是裝做聽的有意思,後來竟真的被那些有趣的事情吸引了,認真的聽起來,還不明發表下自己的意見。
玲瓏一回來就看見這琴瑟和諧 的一副畫面,心裡就生出氣來,故意把門的很響,然後冷聲道,“寶小姐,很晚了,保二爺該休息了,您請回吧,如果要探視,請明天再來。”
賈保裕奇怪的擡頭望她,又朝她身後張望了下,心裡不禁失落起來,想林黛雨就這樣不想看見自己,走時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也沒了興趣聽那笑話,臉上顯出疲憊之色。
寶彩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不曾想今天有特別的收穫,所以也沒計較玲瓏的冷言冷語,心想等先把林黛雨剷除了再來收拾你這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