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正梅正抱着賈保渚抹眼淚呢,一看見林黛雨進來了,立即朝着她招招手,“快過來,這是你大表哥保渚,剛從外國回來。”
林黛雨假裝第一次見面,溫溫有禮的喊了一聲大表哥好,然後就坐在老太太旁邊了,只是她微注意賈保渚的表情有些奇怪,按常理來說,十來年都沒有見到親人,應該是很激動或是開心的吧,賈保渚的表情淡淡的,在老太太說那些話時,眼底甚至閃過一絲嘲弄。
“大哥,媽,奶奶,我來遲了,走到半路上正好遇到寶姐姐和薛阿姨,她們的車子拋錨了。”賈保裕一進門就高聲嚷了起來,在他身後是寶彩扶着薛阿姨。
玲瓏眼睛一瞟,就看見寶彩的裝扮了,寶彩平常都喜歡穿那些大膽熱情的衣飾,今天倒是保守的很,穿了一件深藍色仿宋繡金線長服,上面的豎領高高的將整個雪白的脖子都遮蓋住了,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髮型正是今年安妮流行的青春款,她將微卷稍抽出幾縷集中在頭頂成一個玲瓏獅子繡球般立在那兒顫慄着,明媚的臉龐下方是封的嚴實的脖頸,衣服領子外面戴着一塊明晃晃的金鎖,配上頭上別的那枚水晶皇冠,一時動人的高貴氣質展露無疑。
這時候再與林黛雨的髮型裝扮相比,林黛雨就過於清爽了些,衣服的質量倒也罷了,只是顏色上黛雨稍顯素淡了些,只是把那雪紡的白綾紗裙換成了淡粉的公主裙,倒也未做過多的修飾,站在顏色豐富亮麗的寶彩旁邊,便讓人覺得寒磣了許多。
王止君一瞧見寶彩進來,便拉過寶彩,打量了她一番,對着她姐姐薛阿姨讚歎道,“妹妹,你家這女兒呀,越發的出脫的漂亮了,我怕這雪星上下再找不出第二號人物了罷。”
王止君說完這番話後,眼角故意帶着淺淺的諷刺轉過滿桌面,賈保裕聽了卻不以爲然,“媽媽這話不對,依我看,寶姐姐的漂亮是華貴動人的,是亮麗非常的,但是也有那清爽宜人,如深谷幽蘭的美麗,如出塵仙子,讓人感覺有一種飄逸之美呢。”
他想說的人是林黛雨,只是林黛雨此刻卻和賈保渚在桌子上,用手指沾了水寫字聊天,根本未曾留意到王止君那番話,自是也沒在意賈保裕,否則她一定會感動的內流滿面的,下凡這麼多天,這賈保裕總算說了句人話。
桌面上的水跡很快乾涸了,只留出一點字尾,原來是林黛雨問的,“大表哥,我見你不是十分高興的樣子。”
賈保渚淡淡一笑,也跟着調皮起來,沾了酒在桌上寫道,“我向來一個人生活習慣了,有人太過於關心反而覺得不習慣,再說最怕這種人多的場合,看似熱鬧,其實個個寂寞。”
好有深意的話呀,只是可惜她看不懂,只能借傻笑掩飾自己的無知,這時候寶彩已經款款走了過來,掃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然後緊挨着賈保渚坐了下來,“大表哥難得回來,我媽媽不能喝酒,我代表媽媽敬你一杯。”
保渚連忙蓋住酒杯,眼眉低斂,“寶彩妹妹有這份心,我領了,只是今天已經喝了不少了,再喝下恐怕要醉了。”
賈正已經近乎醉眼朦朧,他打了個酒嗝道,“不喝都不要勉強他,反正他也不曾將這裡當做家,我總共就你和保裕兩個兒子,就你還算比較長進些,只是長進過了頭,一味的愛學習,注重學業,倒把家裡的親人都忘卻了,這纔回來一天,就要走是個什麼道理?也罷,也罷,走吧,都走吧。”
王西鳳連忙走過去,“總經理,你醉了,我叫人來扶你去睡會?”
賈正點點頭,“相見不如懷念,見了還不如不見,媽,請恕兒子無禮,我要先走了。”
史老太太抹抹眼角,點點頭,又多看了一眼神情依舊沒有起落的賈保渚,眼底滿是心痛不捨和無奈。
這時候賈保渚突然站起來,聲音不鹹不淡的說道,“就算再親又如何,終歸都只是路過,緣來緣往,親也好,疏也罷,終歸都是要離開的,也請媽媽和奶奶不必過於傷神。渚兒還要準備出國事宜,就先行離開了。”
王止君急忙跑過去抱住他,“渚兒,我的兒啊,你這麼狠得下心來拋棄你的母親和奶奶,丟下你的弟弟和妹妹,置這個家於不顧,你怎麼忍心呀。我不讓你走,渚兒,你不要走。”
“媽媽!”
“阿姨!”
“舅母!”
一堆人紛亂的喊聲,王止君竟然抱着賈保渚痛哭失聲,一口氣沒接上來,暈了過去。
醫院的病房裡,王止君悠悠醒轉,自她暈過去,一直到現在她的手一直緊緊握着賈保渚的手,未曾放過開,這會子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只見賈保渚趴人牀邊,亞麻色的頭髮微微蓋住了半邊柔嫩的臉龐。
王止君側過一邊身體輕輕的撫摸了下他的頭髮,心底滿是酸意,當初如果不是自己糊塗,聽信了小人之言,又怎麼會把他送往國外呢?弄到現如今母子情分全無,形如陌路。
“渚兒,都是媽媽的錯!”王止君的眼角淌下兩行晶瑩的淚,賈保渚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呆呆的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容顏雖然依舊如年輕時美麗動人,但是眼角卻再也不可避免的爬上了歲月的痕跡。
那兩行眼淚像流進了他的心裡,他的心終是一軟,就算過去母親做了再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終歸血濃於水,他擡手輕輕替她拭去了眼淚,軟聲道,“再睡會吧,醫生說你操勞過度,心神不繼,所以纔會一激動就暈過去的。”
王止君搖着頭,她不敢睡,怕睡醒了,牀邊就空了,外人都道她最疼保裕,其實那是因爲保裕和保渚長的很相似,她真正疼的人是保渚,保渚從小就聰明靈利,又懂事,上學成績又好,只是誰曾想她懷保裕的那時候流行算命風,賈正的哥哥賈設宏請是請了一個很資深的人士給她們全家算命,結果得出的結果是她二胎懷的絕對是人中龍鳳,賈氏企業未來的正統接班人,但是有一點不妥,這胎像竟然與大兒子保渚是相沖的。
若想保全小兒子毫髮無傷的成長,就必須將大兒子送走,兒子是孃的心頭肉,哪一個她都捨不得,可是賈正卻像瘋了一樣,反覆給她做思想工作,說是要爲大局着想。